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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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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支文德手抚长髯,缓缓颔首,“现在我们腹背受敌,西面有中土入侵,东边有新罗和百济寇边,如果粟末靺鞨再翻脸成仇,沿鸭绿水而下,我们就三面受敌,如此一来,我们若三面迎战,兵力过于分散,可能三面皆失,所以,丞相所言还是颇有道理,我们即便不能把粟末靺鞨拉过来,但也不能让它变成我们的敌人,为此,我们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高元沉吟良久,心不甘情不愿,郁愤不已,“何等代价才能喂饱那群恶狼,让它们隔岸观火?”

乙支文德迟疑稍许,说道,“关键不是代价大小,而是战局发展。如果我们能在鸭绿水一线阻挡住中土入侵脚步,那么进入雨季后,形势就对我们逐渐有利,粟末靺鞨就不敢冒进,就只能隔岸观火,就只能与我们继续维持盟约,而我们为维持盟约所付出的代价非常小,最多也就是给一些粮草武器而已。反之,形势就恶劣了,我们就需要粟末靺鞨出兵支援,需要他们南下辽东城和乌骨城一线打击中土人的粮道,为此我们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高元一听就愤怒了。

乙支文德的意思很直白,必须做好最坏准备,而在危难时刻,粟末靺鞨这个盟友还是可以利用的。

对粟末靺鞨来说,生存是第一要务,为了生存,他们宁愿身边是高句丽这头奄奄一息的狼,也不愿身边有中土这头不可战胜的猛虎,所以只要高句丽拿出足以打动粟末靺鞨的巨大利益,他们还是愿意支援高句丽,帮助高句丽攻打甚至是切断中土人的粮道,毕竟成则固然可喜,而失败了他们也没有太大损失,现实利益早已落袋为安。

“如果形势到了那一步,我们需要付出何等代价,才能让粟末靺鞨出兵支援?”高元冷声问道。

“扶余故地。”乙支文德不假思索地说道。

扶余故地就是扶余城到晦发川一线的大片土地。自扶余亡国以来,高句丽和粟末靺鞨就为争夺这块土地展开了激烈厮杀,一打就是百余年,虽互有胜负,但高句丽还是笑到了最后。

“不行。”高元一口否决。

“大王,割地要看对象,对象不同,割地的效果不同,未来后果也不同。”乙支文德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割地的对象是实力强大的中土,不但割让的土地广袤,将来就算我们恢复了元气,甚至发展强大了,也未必有机会再夺回来,反之,如果割地的对象是实力微弱的粟末靺鞨,那么扶余故地就足以满足他们的需要,而更重要的是,将来只要我们恢复了元气,就足以再从粟末靺鞨的手上夺回来。”

高元迟疑片刻,踌躇不决,转目望向高建武。

乙支文德的建议正合高建武之意,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大王,只要平壤安全,高句丽无忧,粟末靺鞨就不足为虑,土鸡瓦狗尔。”

高元权衡良久,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找靺鞨人的特使谈一谈,摸摸底细,然后再派使者赶赴晦发川,先做一些承诺,想方设法先把粟末靺鞨稳住,然后再依战局发展给予更大利益,以赢得粟末靺鞨的有力支援。”



第一千零五章多说无益

四月初七,齐王率军抵达扶余城。

安东副都护李浑出城十里相迎。

看到迎接自己的只有李浑及其数位亲信僚属,齐王很失落,十分郁愤,但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场冷淡场面是他所需要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安东方面出于某种恶意目的摆出盛大欢迎场面,那他面子是有了,却也让圣主和中枢误会更深了。

齐王神情冷漠,韦福嗣和李善衡亦是表情难看。

李风云、李子雄不但没来迎接齐王,就连他们的部属都踪迹全无,这足以说明二李避齐王如虎,既不愿继续支持齐王,也不敢与圣主和中枢对抗。如此一来,形势发展就与之前预料大相径庭了,两人试图借助安东之力裹挟齐王割据称霸的“如意算盘”也就彻底落空。未来何去何从?就算跟在安东大军的后面捡了便宜,拿到了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的功劳,返回东都后,也无法逃避惨遭打击之厄运。

稍事寒暄后,韦福嗣就迫不及待问道,“郕公,李副大都护及安东诸军将何在?”

李浑踌躇不言,目光在齐王、韦福嗣和李善衡的脸上转来转去,闪烁不定。

眼前这场面以及它所代表的安东方面的立场和态度,齐王等人勃然大怒乃在情理之中,只是勃然大怒后他们将要采取的对策,却影响甚大,不但会影响到第三次东征的结果,还会影响到东征结束后国内政治形势的走向,甚至还会影响到南北大战的胜负,必须慎重对待,一旦处置不好,就是个满盘皆输的惨局,各方势力乃至国祚都深受其害。

而这也正是李风云怒不可遏的原因所在。目前形势下齐王北上扶余与安东大军会合,纯粹就是个害人害己害国的玉石俱焚之举,这已经不是临死拉人垫背了,而是临死也要狠狠地捅国祚一刀,为了个人和小集团利益肆无忌惮地损害国祚和中土大利。

李浑已经受到李风云的严正警告和严重威胁,哪怕他非常认同和支持齐王此举,但这里是辽东战场,而他现在也暂时避难于安东,因为受制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不得不优先照顾安东利益,不得不在兼顾本集团利益的基础上最大程度减少政治盟友的损失,否则一旦激怒了李风云,鱼死网破,结果就可怕了。

“大王,李副大都护已于昨日清晨,率选锋马军两万余骑奔袭晦发川而去。”李浑平静说道。

此言一出,齐王、韦福嗣、李善衡均是惊讶不已,面面相觑,相顾失色。

李浑这句话传递出数个明确讯息。李风云果非寻常之辈,言出必行,更雷厉风行,说打平壤就打平壤,而更重要的是,他擅作主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既不报奏圣主和东征统帅部,也不征求决策层的同意。但正因为如此,胜算才大,如果事事征询,李风云也就不会创造出开疆安东的奇迹了。

然而,这对抱着叵测居心匆忙跑到扶余城的齐王来说,却是当头一棒。李风云已经发动攻击了,安东大军的东征已经开始了,但没有圣主的诏令,也没有东征统帅部的命令,纯粹就是李风云的个人行为,其罪责之大,等同谋反,恰好这时齐王来了,且无力阻止,于是祸从天降,凭白无故就要承担罪责。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李风云的报复。你齐王跑到扶余拉我上贼船,我就擅自发动攻击带你一起跳水,你戳我一刀,我还你一枪,看谁笑到最后。

李风云走了,李子雄还在,还是安东诸军将的统军人物,他可以带着韩世谔、周仲、来渊等一大帮将领前来迎接齐王,但他也没来,韩世谔等将领也没来,这充分说明安东内部各势力已经在齐王问题上达成一致,既不支持亦不结盟,如此一来齐王此次北上就尴尬了,孤家寡人一个,即便想冲在最前面抢功劳都不行,最多也就是跟在安东大军后面捡点便宜。

但对韦福嗣和李善衡来说,此次怂恿齐王北上抢功劳不是关键,关键是东征结束后齐王的去留,而齐王在没有安东的支持且安东也拒绝裹挟齐王的不利局面下,齐王返回东都已铁板钉钉难以阻止。齐王返回东都了,他们怎么办?还有齐王身边的那些亲信僚属怎么办?还有军队中那些主动或被动追随齐王的各级军官怎么办?难道都要重蹈覆辙,都要像之前齐王“失德”案一样,被圣主斩尽杀绝一锅端了?

辛辛苦苦白算计一场,韦福嗣和李善衡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只是相比起来,齐王心情更差,他还没进扶余城,李风云就给他挖了个大坑,功劳影子没看到,擅权大罪便从天而降,岂有此理。

“谁下达的命令?谁允许他提前发动攻击?”齐王大怒,厉声质问道。

虽然东征统帅部已经修改了攻击策略,已经做出了“水陆并进、三路同攻”之决策,但事关重大,需要报奏圣主和中枢,需经圣主下达诏令才能正式执行,如果东征统帅部的决策被圣主和中枢否决了,李风云的这一自作主张之举极有可能带来难以估量之恶果。

“大王,内中缘由非常复杂,安东十分被动,迫不得已之下,李副大都护不得不铤而走险,行险一搏。”

李浑很淡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因为东征统帅部那边做出了强烈且明确的不欢迎之暗示,而安东大军这边因为粮草武器严重短缺已深陷困境,无奈之下只有一个选择,马上攻打晦发川,奔袭粟末靺鞨,以烧杀掳掠靺鞨人来帮助安东大军暂度危机。

“虽然大王火速北上,给安东以有力支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李浑最后说道,“即便怀远碍于大王之重压,竭尽全力向扶余运输粮草辎重,但怀远距离扶余有千里之遥,且路途艰险难行,一旦贻误,安东大军就进退两难了。进攻吧没有充足的粮草武器,打输了万劫不复,而不进攻吧又是抗旨,自寻死路,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李副大都护宁愿背上擅权罪责,也要让安东大军度过粮草危机,让安东大军迅速杀到平壤城下,以确保第三次东征的胜利,确保国祚利益不受损害。”

齐王的脸色渐渐好转,虽然依旧对李风云和安东诸将怨恨不已,但卫府那帮骄恣狂妄的将军们,尤其东征统帅部的那几位军方大佬,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比一个坏。这一点齐王深有感触,此次他如果不是在怀远饱受宇文述、郭荣等大将军的轻慢和羞辱,也不会被韦福嗣和李善衡所说服,在明知后果严重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北上扶余,说白了就是赌一口气,你们不给我建功的机会,我就自己去打平壤。

由此推及,不难想到东征统帅部对李风云和安东大军的态度了,所以李风云奔袭晦发川,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复杂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肯定也是赌气,你们不让我打平壤,不让我抢功劳,我偏要打平壤,偏要抢功劳,偏要打你卫府的脸。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一往无前,直杀平壤了。”

齐王想通了,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北上扶余已经让圣主愤怒了,也不在乎李风云给自己挖坑了,总之只要攻陷了平壤,灭亡了高句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实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最不济也能功过相抵,而这个结果肯定要远胜“困”在统帅部痛苦煎熬了。

“安东主力大军何时出发?”齐王问道,“是郕公你亲自统率吗?”

李浑摇摇手,语气阴郁,“本来安东主力军团的确由某统率,但听说大王赶来扶余后,李副大都护立即做了调整,由某统率后军保护辎重,主力军团则由李子雄统率,只待选锋马军攻克晦发川,主力军团便立即东进。”

齐王的脸色再度阴沉。韦福嗣和李善衡互相看看,眼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之前齐王、韦福嗣和李善衡曾寄希望于李风云的疏忽遗漏,对安东军权或多或少还抱有一丝幻想,只是如此大事,李风云岂敢麻痹大意、自掘坟墓?李风云临阵换帅,正是要保证自己对安东大军的绝对控制,而李浑是齐王的坚定支持者,一旦李浑对齐王言听计从,把安东主力大军的控制权拱手相让,形势必然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对此李浑满腹怨言,只是无处发泄,总不能冲着齐王大喊大叫吧?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齐王想了一下,追问道,“郕公估计李子雄何时东进?”

“只要怀远送来粮草辎重,李子雄立即便会率军东进。”

齐王点点头,转身对李善衡说道,“传孤命令,大军就地扎营。”又对韦福嗣说道,“急报怀远,说孤已抵达扶余,但李副大都护已率军攻打晦发川而去,孤将迅速跟进,请怀远务必加快粮草辎重的运输。”

接着面对李浑,严肃说道,“明日,孤进城巡视,抚慰诸军,请郕公预作准备。”



第一千零六章岂能儿戏?

四月初八,怀远镇,东征统帅部。

宇文述接到圣主诏令,同意东征统帅部所拟“水陆并进、三路同攻”之计策;同意齐王北上扶余巡边,并切实承担起敦促安东大军攻打平壤之重任;另外行宫暂停北平临渝,至于行宫是否于攻击开始前抵达怀远,圣主是否亲自指挥大军强渡辽水,则只字未提。

从这份诏令中看得出来,圣主和中枢对东征统帅部做出了让步,对齐王亦做出了妥协,但圣主很生气,中枢很不满,对第三次东征更是不甚乐观,所以圣主犹豫了,对御驾亲征亦无自信,于是停下了前进脚步,踌躇观望。

宇文述颇感忐忑,急召郭荣、李景、薛世雄和崔弘升,一则宣达诏令,二则就行宫暂停临渝一事,从政治军事上做出评估,以裨补阙漏,保证统帅部正确领会圣主和中枢的真实意图,不至于让此事影响乃至危害到第三次东征之结果。

攻击日期日趋临近,郭、李、薛、崔四位大将军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一个个忙得团团转,突然接到宇文述的急召令,知道事关重大,遂放下手头要事,快马加鞭、风驰电挚赶回统帅部。

宇文述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没有空闲,直到四位大将军都来了,这才出面接待。先是拿出圣主诏令请四位大将军过目,然后把自己对诏令内容的理解、心中所产生的疑虑,以及对此事的初步评估,和盘托出。

四位大将军神情凝重,集体沉默。

齐王北上扶余会合安东大军,与东征统帅部紧急调整攻击之策,看上去互为因果,实则两者之间并无紧密联系,这一点统帅部的五大将军一清二楚,而圣主和中枢亦是眼睛雪亮,看得很通透。

也就是说,即便齐王没有北上扶余会合安东大军,东征统帅部也要调整攻击之策,原因很简单,从政治上来说,圣主和中枢借助东征来打击和削弱安东乃在情理之中,但从军事上来说,此举带来的不确定变数太多,风险太大,一旦矛盾激化,必然爆发冲突,自相残杀还是危害小的,怕就怕安东大军临阵倒戈,到那时不但第三次东征要以惨败而收场,就连刚刚并入中土版图的安东地区也得而复失,拱手还给了突厥人,由此导致中土在内外两个战场上一败涂地,而这个恶果是致命的,尤其在南北战争即将爆发的不利局面下,中土必将遭遇空前危机,中土统一大业岌岌可危。

如此严重罪责谁来承担?圣主当然不会承担,中枢也不会整体请辞,最后只能由打了败仗的卫府来承担,由宇文述、郭荣、李景、薛世雄、崔弘升等卫府武卫大将军和十几万卫府将士来承担,而大家拼死拼活,既流血又流泪,最后还要背负千古骂名遗臭万年,这让浴血奋战、舍生忘死、马革裹尸的中土将士情何以堪?

第一次东征失败及失败后的清算,对卫府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承受的血淋淋的教训,同样的错误岂能再犯?就算宇文述对圣主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但卫府不是他宇文述一个人的卫府,十几万卫府将士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私军,所以宇文述不敢也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毕竟失败的结果是一损俱损,满盘皆输,于圣主于卫府于国祚于中土均无半分好处,所以宇文述为了第三次东征的胜利,为了卫府和将士们的荣耀,哪怕得罪了圣主,激怒了中枢,也绝不会赔上卫府十几万将士们的生命和国祚安全、中土利益了。

此事对卫府来说行得正做得直,理直气壮,但对圣主和中枢来说,则是被卫府狠狠打了一巴掌,打得颜面无存,好在有齐王及时出面做了一下挡箭牌,不至于被卫府打得鼻青脸肿,打得反目成仇。

但这种事摆在明面上没办法说,说不出口,圣主和中枢重臣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把矛头对准齐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愤怒。

而齐王与安东大军的会合,也的确对圣主和中枢构成了严重威胁,对东征结束后的国内政局走向也产生了严重影响,好在此事并不是一无是处,从军事上来说却是有利的。水陆并进三路同攻,声势很大,以如此强劲实力攻打一个奄奄一息崩溃在即的弹丸小国,胜利是板上钉钉,只要运气好,必能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如此开疆拓土的武功,对圣主、中枢、卫府、齐王和安东等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有好处。所以面对这一唾手可得的现实可期的巨大利益,圣主和中枢权衡再三,也只能对卫府、齐王和安东做出妥协退让了。

只是,脸面很重要,圣主和中枢丢了面子,再加上目前东征战场上形势复杂,变数无穷,后果难料,指挥难度非常大,一旦御驾亲征出了意外,圣主和中枢就不是丢脸,而是丢人了,于是严重缺乏自信,不得不暂停临渝宫,暂时作壁上观了。

至此,在东征统帅部的努力下,对东征造成严重且致命干扰的几个重要因素均被排除,圣主不会亲临前线了,中枢不会指手画脚了,齐王也被驱离指挥核心了,李平原和安东大军亦不再南下怀远,而是自成一路独自作战了,东征统帅部可以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最大程度行使战场指挥权,集中全部力量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攻打高句丽了。

接下来谋求什么?当然是谋求东征的最大利益,争取最大战果,也就是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建立开疆拓土之武功。

凭借怀远这十几万东征将士,再加上来护儿的水师,能否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

宇文述没有信心,第一次东征惨败给了他巨大打击,心里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再加上目前内忧外患之困局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重压,让他根本不敢冒险,所以只能把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的希望寄托于李平原和安东大军。

然而,安东大军不受东征统帅部的控制,宇文述也指挥不了李平原,而尤其让人害怕的是,齐王与安东大军会合后所存在的致命危害一旦爆发,必将对东征造成毁灭性打击,所以宇文述非常矛盾,患得患失,既期望齐王、李平原和安东大军以国家利益为重,然诺守信,浴血厮杀,但这在他看来绝无可能,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又担心他们为一己私利而背信弃义,祸害中土,但这显然又有杞人忧天之嫌,结果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无所适从了。

宇文述的疑虑,同样也是郭荣、李景、薛世雄和崔弘升的不安。五位大将军的想法实际上都一样,都想摧毁高句丽开疆拓土,而若想实现这一目标,都知道李平原和安东大军至关重要,不可或缺,但现在的问题是,谁能控制安东大军?谁能如臂指使地指挥李平原?谁能让李平原不惜代价倾尽全力,把安东大军全部投入战场,殊死一搏?谁都没有这个能力,宇文述不行,圣主不行,裴世炬亦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所以五位大将军坐在一起,想着李平原,不约而同地从心底涌出一股异样的复杂情绪。突然间,北疆便崛起一支新兴势力,而这支势力在崛起之初便拥有强大的难以估量的潜力,正因为潜力巨大,才让圣主和中柜感受到了威胁,必欲杀之而后快,只是,这支新兴势力的背后不仅有当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裴世炬,还有以山东五大豪门为首的山东贵族集团,只待其发展壮大,其实力之强对中土危害之大可想而知,又岂是圣主和中枢能够任意鱼肉之对象?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宇文述终于打破沉默,语气凝重地问道。

“平壤。”李景毫不犹豫地答道,“诛杀高元,灭亡高句丽。”

宇文述看看面无表情的郭、薛、崔,又看看李景,质疑道,“理由?给我必胜的理由?”

李景大手一挥,不假思索地回道,“安东承诺,此仗以死相搏,不攻陷平壤,一兵一卒也不退过鸭绿水。”

宇文述惊讶了,他没想到李景竟然给他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理由。

“荒谬。”宇文述轻叱道,“滑公,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你说对了。”李景手指宇文述,又拍拍自己的头颅,严肃说道,“许公,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此言一出,宇文述顿有所悟。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裴世炬、李平原既然向圣主和中枢做出了承诺,那就要负责任,就要以人头做担保,否则如何向圣主和中枢交待?如何取信于天下,立足于天下?

但是,以宇文述对裴世炬、李平原的了解,他不相信。这两位玩的就是阴谋诡计,而他们的承诺正是阴谋诡计的重要部分,你若相信了他们的承诺,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最典型的例子,李平原死而复生,死人变活人,你能说与裴世炬无关?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精心布局,你还能相信他们吗?

宇文述沉思良久,语含双关地问道,“你相信安东?”

李景意味深长地一笑,转目望向崔弘升,意有所指地说道,“某相信黄台公,相信黄台公的攻击之策。”

宇文述无声叹息。郭荣眉头深皱,目露不满。薛世雄目光炯炯地望着崔弘升,眼神凌厉,咄咄逼人。

崔弘升泰然自若,很平静。内部斗争无发不在,关陇人与山东人的斗争更是刀刀见血,而李景、薛世雄借机突然向崔弘升发难,直接把崔弘升推到风口浪尖上,乃是必然,否则何以胁迫崔氏,榨干崔氏,让山东人在前面冲锋陷阵?

“某的建议是,提前发动击。”崔弘升慢条斯理地说道,“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直杀鸭绿水,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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