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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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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平处之,也是百姓之福。”
昊枫微带嘲讽地道:“靖侯爷所言甚是。靖侯爷与军臣太子关系甚好,或许应当把此言与太子说说。”
刘莫寒淡淡一笑:“或许日后,元陵王与军臣太子关系会是非同一般。”
昊枫脸色微冷:“大月氏与匈奴的关系一向都是非比寻常,以后也不见得会平淡。本王一向牢记,没有匈奴,就没有今日的大月氏。靖侯爷或许可以转告军臣太子,大月氏立国之本,就是先王所秉持的坚韧不渝,不屈不挠。本王如此,本王的妹妹也是如此。”
刘莫寒微笑道:“本侯记下了!”他的目光落在萧逸之身上:“听闻三个月后就是少庄主与公主的大婚之日,真是恭喜了。”
萧逸之淡然道:“到时请侯爷赏脸,前来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
众人陆续入席后,侍女奉上美酒菜肴,琴音扬,歌舞起。
歌舞完结后,军须靡缓缓地向昊枫道:“元陵王离国这些日子,可知大月氏发生了大事?”
昊枫冷漠地看着他。
“元陵王此行只带上右夫人,把左夫人留在宫中。想必左夫人是寂寞难奈,思乡情切,于是私自出宫。想来左夫人必是心急如焚,竟然不通报就取道乌孙前往龟兹。更甚的是,哲安将军带一千精兵追赶而去。乌孙国法,任何人擅闯乌孙国土,如被擒拿,就地处决。哲安将军与一千士兵如今被我国将士捉拿,正在等候本太子发落,元陵王还没有收到通报吗?”
昊枫满眸震惊。
军须靡冷笑道:“大月氏的消息看来不是一般的慢。我就再给元陵王两天的时间去等候大月氏送来的消息,以及考虑换回哲安将军与一千士兵的条件。”
昊枫冷寒道:“靡太子想怎样?”
军须靡看向羽柔,狡狯一笑:“右夫人在竞艺会上的箫音,舞姿让我心动不己,若元陵王肯割爱把右夫人送给我,我必会把哲安将军与一千士兵完好归交。”
昊枫猛然站起,眼眸似火般燃烧:“你做梦!”
军须靡哈哈笑起:“四年前月氏王舍不得月氏王后,把整个月氏国都断送了。难道四年后,元陵王也一样为了右夫人,甘心舍弃大月氏的开国将领。月氏王与元陵王不愧是父子,真是同出一辙,不爱江山爱美人。”
昊枫似火的目光席卷军须靡,军须靡冷眼对视:“两日后,哲安将军与一千士兵是死是活就交由元陵王定夺。”他缓缓站起:“元陵王,两日后月牙居再见。各位王也可同来见证元陵王是要重将还是爱美人。”话完,向刘莫寒一揖:“靖侯爷,我先行告退。”
“靡太子慢走!”
………
他们回到玉门居时,大月氏的急函送到:哲安收到左夫人在乌孙遇险的消息,带领一千精兵赶去营救,中了乌孙的埋伏,失手就擒。
昊枫狂怒地重捶案几:“怀玉,又是怀玉。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我一定要废了你!”
萧逸之沉重道:“王兄,此时不是追究左夫人的时候。我已派出马二,三爷前去乌孙,他们八百里加急,一日后就会飞鸽来信。鸣月庄在乌孙的据点不少,应该会探出可靠消息。”
月桐急得在房中踱来踱去,方寸大乱:“我们只有两天时间,怎样把哲安叔叔救出来?哲安叔叔一定不可以出事,一定不可以。”
萧逸之把她轻搂入怀:“你别急,我们一起想法子。”
月桐枕在他肩上,泪珠滚滚:“逸哥哥,你一定要救回哲安叔叔,没有哲安叔叔,我早就不在人世了。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泪水滴在他的肩膀,竟似有千斤重。
☆、第69章 抉择
等候信鸽似度日如年。萧逸之打开布帛细看后,眉峰重如山峦。
萧逸之看了看羽柔,对昊枫道:“王兄,我们出外走走。”
月桐急步挡在他面前:“逸哥哥,信上说什么?”
萧逸之双眸中闪出痛楚,一边是情如父的哲安,一边是亲如姐的羽柔,无论是如何抉择对于月桐都是锥心泣血之痛。
月桐看出萧逸之眼中晃动的无计可施,身子如直坠悬崖般一下子软塌下来。萧逸之一惊,急忙扶住她。
月桐崩溃大哭:“哲安叔叔答应要来喝我们的喜酒,他答应过的。”
萧逸之把她拥入怀中。此时此刻,他真真正正地无言以对。她身上的痛,心中的苦,他竟无力为她缓解半分。
羽柔凄怆地看着泪雨滂沱的月桐,心头如被巨石碾碎,再被巨浪冲刷而去,只余下一片空洞。巨痛后,虚无中,思绪却慢慢变得清明。
她凄凄地道:“妹妹无需担心,哲安将军一定会平安回来,喝你们的喜酒的。”
昊枫的心拧结成丝。他把羽柔搂入怀中,她柔软的身子竟似浮云,他渐渐无法抓住:“我不会把你送走的,我不会让你走的。”
羽柔搂住昊枫腰身,悲极,却无泪:“王上,军须靡要我,却不会杀我。只要救出哲安将军,王上就还有机会可以救回我。王上,让我去吧!”
………
昊枫与萧逸之驻立在玉门居外,银白的月光挥洒,映照出昊枫俊逸的脸庞中无尽的凄凉。
“信上说什么?”
“哲安被关在由乌孙浑邪王旗下一万精兵亲自看守的营地,没有营救的可能。”
昊枫身子一抖。
“事到如今,王兄已没有选择的余地。纵有万般痛苦,也必须要割舍。”
昊枫悲痛地凝视萧逸之:“羽柔是我的妻。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喜我所喜,慰我所悲,没有一句怨言,不提一分要求。你,你要我把她送给军须靡。”
萧逸之扶住他的肩膀,字字铿锵:“不错,你要用羽柔换回哲安的性命,也换回大月氏的平安。当日匈奴老上兵临城下,要你父王用你母后向他屈膝求饶,你父王不从,用鲜血而不是女人去守护国土,是真君王。但你如果为了羽柔而舍弃了哲安,为女人而舍功臣,你就是色迷心窍的昏君,会被大月氏子民舍弃。王兄,你身为大月氏君王,必须要为大义,舍私情。”
昊枫心痛至极,却悲极而仰天大笑:“对,我是大月氏的君王,我要为了我的国家舍弃我最爱的女人。我是一国之君,要守护我万千子民,却守护不了一个心爱的女人。”
躲在暗处偷听的月桐霍然向正门飞奔而去。
月桐恍惚地坐在马车上,她不能让哥哥用羽柔交换哲安,更不能让哲安死。如今,唯一可能让军须靡回心转意的只有一人。去求他,他会不会答应?若答应,他又会要什么条件?他要的条件,自己又能不能应允?
去到月牙居门口,她鼓足了勇气跨下马车,缓缓地走进月牙居,向侍卫道:“请通报殿下,大月氏公主昭武月桐求见。”
军臣与刘莫寒正在房中小酌。
刘莫寒道:“没想到军须靡竟然能收买大月氏的左夫人,用计擒拿了哲安。抓住哲安就等于扣下了元陵王的左臂,向他要右夫人作交换,元陵王绝不能不给。”
军臣冷淡一笑:“父王当初要月氏王用月氏王后交换昭武城,他誓死不从,如今他儿子不是一样要用女人来护国平安。大月氏与其他西域国没什么不同。”
“殿下有何打算?”
“右夫人被抢,元陵王必会按捺不住向乌孙出兵,无论是胜是负都会国力大伤。根本无需我出兵,乌孙一国就可以把大月氏拖垮。”
刘莫寒淡淡笑道:“那时月桐公主必会请求殿下守护大月氏。”
军臣会心一笑:“那就看她如何求我。”
侍卫敲门通报:“禀太子殿下,大月氏公主求见。”
军臣微怔后,霍然绽放笑意:“快请她进来。”
刘莫寒会意地微笑:“公主此时主动求见殿下,想来元陵王已无计可施了。”
军臣笑起:“如此看来,军须靡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看来我可以直接把她带回王庭。”
“那就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侍卫匆匆来报:“回太子殿下,公主被鸣月庄少庄主抱走了。”
军臣脸色沉了下来,嘴角牵起一丝冷意:“萧逸之。我看你能和我斗多久?”
………
月桐看向楼上军臣的房间,咬咬唇,正要向上走去时,她的身子猛地被人抱起。她惊慌地想挣扎时,看见满脸沉冷的萧逸之。
“月儿,你要做什么?你要去求军臣吗?”
月桐心中的酸楚凝结成了泪珠,潸然飘落:“我不能让哲安叔叔死,也不能让嫂嫂去受凌…辱,你让我去求求军臣,或许他可以让军须靡放过哲安。”
萧逸之决然得不容许半分违逆:“不行。”抱着她急步向外奔去。
月桐急道:“逸哥哥,军臣或许会同意的,你让我试一试。”
萧逸之把她放进马车,对车夫道:“回玉门居。”
月桐想挣脱他的怀抱,萧逸之却紧搂不放,月桐心中的悲痛转成了恼怒:“你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那是哲安叔叔的性命,是羽柔嫂嫂的一生。”
萧逸之捧住她的脸蛋,双眸透出丝丝失措:“你以为军臣会要什么来交换,要你吹几首曲子,跳几支舞吗?他对你的觊觎之心众所皆知,如果他要用你来交换,你会同意吗?我是你的夫君,我绝不同意。”
月桐愣愣地看着他,无语以对。
萧逸之把她紧搂入怀:“羽柔是大月氏的右夫人,她为了大月氏的牺牲元陵王将来一定会为她讨还的。元陵王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多痛苦,多艰难,也要为了大义而割舍私情。这是他身为帝王要付出的代价。我不是皇帝,甚至我可以不做少庄主,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永远是我的月娘子,天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换你。”
月桐心痛得无法自持,无处可泄,一口咬在萧逸之的肩膀上。
哀泣声从马车上飘扬而起,为这纸醉金迷的敦煌城划过一道难以排遣的悲凄。
………
昊枫凄然走入房中时,羽柔身穿绸缎睡袍,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自然垂下,脸上没有妆容,却是清丽得让人迷醉,柔美得令人梦萦。
羽柔看见昊枫,向他莞尔一笑,走去,轻语道:“夫君,你回来了。”为他脱下外袍。
昊枫把她紧紧地搂入怀中,颤抖地低吟:“对不起,羽柔,对不起。”
羽柔淡然一笑,双手环抱他的腰身:“能得到夫君如此,妾身此生足矣。”
昊枫凝视羽柔似水星眸,心头的千层苦化成了万缕情,他深深地吻在她的唇上。纱帐里,软榻上,两个紧拥得几乎要溶为一体的身驱,仿佛要用尽一切把对方的所有镌刻在自己的身上,心上。
第一眼相见时他的怦然心动;第一次相会时她的涟漪荡漾。
第一次为他吹箫时,她的娇羞不安;第一次听她吹奏时,他的如痴如醉。
第一次触碰时她的心神失措;第一次缠绵时他的爱意汹涌。
她的软语、她的轻抚,融化了他身心的疲惫。
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悠悠地流淌入他的心扉。在他心田中,种下了千般爱意,结出了万朵情花。他以为他可以用尽一生的情去呵护她似水的心。
他出门时回眸的一个暖笑,他归来时一个深情的拥抱,让她此生别无所求。
这个尊贵刚毅的男人把他的真心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绵绵情意埋在心田里,重重叠叠,堆成了万丈高峰。
她以为她可以倾尽她一生的爱回报他一生的情。
彷如就在今夜,两人要把彼此一生的情与爱都索取与倾注。时光彷佛就凝结在此时此刻,是眷恋、是*;也是锥心、是断肠。
过了许久,娇吟与喘息停止,两人依旧紧紧相拥,脸上的水滴不知是汗,还是泪。
“羽柔,我一定会把你要回来。你等我!”
羽柔轻“嗯”了一声,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聆听他铿锵的心跳。
“夫君,我希望少猷能像月桐妹妹一样,会爬树,会胡闹,有一个随心所欲的童年。”
昊枫点点头:“一定会的。你还要再为我多生下几位王子公主,我们一起看他们热热闹闹地玩,快快乐乐地笑。”
羽柔微微一笑,脑海中仿佛闪现出她与昊枫相拥,看着一群孩子在院中玩耍时的欢乐。
“若有来世,妾身还要服侍夫君,为夫君生儿育女。”
“什么来世,我很快会救你出来。一回国,我会立即对乌孙出兵,军须靡一定会放你回来。”昊枫紧握住她的手。
羽柔身子微颤,幽幽道:“王上是臣妾的夫君,更是大月氏子民的国君,国君与夫君若难两全,请王上以国为重。毕竟,大月氏千万子民都要依靠国君,方能安居乐业。有国才有家!”
昊枫坚定得不容许半分置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羽柔,你等我!”
☆、第70章 柔肠寸断
旭日渐渐高升,昊枫与羽柔再不舍也必须要起来。羽柔为昊枫穿上衣袍,戴上玉冠。他的脸庞透出一夜未眠的疲惫和离别在即的凄苦。羽柔穿上一件天蓝色的衣裙,拿出一支茉莉花发簪。
昊枫为她插上发簪:“这发簪是我还在轻骑军营时,花了两个月的俸禄买下来的。”
羽柔轻笑道:“妾身怕弄坏了,一直舍不得戴,夫君还为此闷闷不乐,以为妾身不喜欢。”
昊枫拿出香囊,挂在腰间:“这香囊跟了我两年多。茉莉花香,就像你,总让我心神安定。”他把她的手拢入掌心,痴痴地看着她:“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羽柔淡然一笑,拿出竹箫:“夫君,让妾身再为你吹奏一曲。”
幽怨缠绵的箫音扬起,是她第一次为他吹奏的曲子。两年多的缱绻,两年多的幸福,总归,曲终人散!
众人聚在偏厅,当昊枫与羽柔步入时,所有人神色沉凝。
羽柔走到月桐面前,月桐紧咬着唇,强忍着泪。只是泪水却像关不住的洪水,簌簌而下。羽柔为她轻拭泪珠:“妹妹,不要哭。你不是说过,哭有什么用,谁欺负你,你就一脚踹过去。”
月桐再也忍不住扑在她怀中痛哭而起。羽柔抚摸她的发丝:“妹妹,我的好妹妹,虽然大月氏离长安很远,妹妹若有空去,就和少猷多讲你的故事,让他知道世上也有像你一样坚韧善良的女子。”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绿色香囊,系在月桐的腰带上:“这是我随身带的香囊,现在送给你。还记得怎么做香花吗?”
月桐点点头。
“别哭了,我们总有再见的一天。”羽柔悠悠地道。无论在何地。
羽柔看向萧逸之,向他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四哥对大月氏的大恩,对羽柔的大恩,羽柔都记下了。”
萧逸之心中酸痛满溢,向羽柔深深一揖:“五妹,珍重!”
月牙居依山而建,在二楼的瞭望台上,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和台下汹涌而过的氏置水。
众人去到月牙居时,军须靡和一众西域王已在等候。军须靡看见一脸颓然的昊枫,大笑而起:“元陵王,怎样,是爱美人还是要功臣?”
昊枫的拳头紧紧地攥着。
羽柔淡漠道:“我随殿下回去。”
军须靡细细地打量羽柔,狎昵道:“你一个风尘女子,竟然可以把元陵王迷醉到封你为右夫人,与堂堂龟兹公主平起平坐,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本太子真的要好好探究一番。”
月桐向他怒吼:“你敢欺负嫂嫂,我一定不放过你。”
军须靡哈哈一笑:“公主是想如何不放过我?”
月桐怒火狂烧,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柔向军须靡走去。
军须靡一手搂住羽柔的纤腰,在她脸颊上重重一吻,促狭地笑道:“好香啊!”
羽柔身子禁不住颤抖,她紧咬唇,压下汹涌而上的泪水。
昊枫脸色发白,呼吸越来越沉重。他情愿被刀砍上百回,也不愿忍受这一刻心头的凌迟。
萧逸之冷怒道:“靡太子,请给出释放哲安将军与一千将士的令书,并在各西域王面前许诺,绝不伤害哲安将军与一千将士一分一毫。”
军须靡把羽柔往怀中一送:“有佳人在怀,哲安与一千将士会完好回归大月氏。”
萧逸之郑而重之道:“靡太子若有反悔,伤害哲安与一千将士,就等同乌孙向大月氏宣战,请各位西域王同作见证。”
军须靡脸色煞沉,大月氏有骏王令在手,如有外敌向它宣战,大月氏可要求各西域国出兵共同御敌。转瞬间,他眉头一扬,有羽柔在手,他自然能逼使昊枫向乌孙出兵。大月氏如果主动向乌孙宣战,骏王令就派不上用场了。
军须靡狡诈地牵了牵嘴角,叫侍卫把释放哲安的令书交给昊枫,郑重地再说一遍:“哲安与一千将士会安然回归大月氏。”
羽柔轻柔地向军须靡道:“殿下,妾身是汉人,随殿下走前,想在瞭望台上向汉国母亲磕头,请殿下恩准。”
军须靡听她的柔言细语,心头酥软,掐了掐她的下巴,轻浮地笑道:“好个柔情似水的美人。本太子答应你。”
“谢殿下恩准!”
羽柔步履摇曳地拾阶而上,身上的天蓝裙摆在窗外拂来的微风中飘扬而起,她纤细窈窕的身姿彷如垂柳,仿若风再大一些,她就如身上的衣裙般飘了起来。
羽柔走到瞭望台,看向远方蜿蜒不绝的金碧黄沙,深远而寂寥。在这片黄沙的尽头,就是大月氏的国士,她今生今世再也回不去的家。她的双眸渐渐地迷蒙,她的心田慢慢地细碎,她跪下,向遥远的家三叩首。
娘,女儿不孝,要先行一步,夫君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少猷,娘先走了。娘在月亮上会看着你长大。你会笑,会哭,但不要懦弱,要像你父王一般刚毅,像你姑姑一样坚韧。
她站起来,柔然回首,看向月桐,凄美地笑了笑:妹妹,姐姐先走了。你一定会是位贤妻良母,与四哥恩爱一生,携手白头。
她痴痴地看向昊枫:夫君,妾身先走了。妾身在月亮上永远惦念你。
昊枫看见羽柔温柔得如浮云的目光,心中震动起莫名的不安。
羽柔蓦然转身,扶着栏杆,双脚一跳,跃过了栏杆。这一抹天蓝的身影,好似融入了一望无际的蓝天,剎那间,消失在无边的苍穹里。
“羽──-柔───-!”
“嫂───嫂───!”
昊枫与月桐冲上了瞭望台,萧逸之,萧慕之急步跟上。
从瞭望台看下,只看见汹涌奔腾的河水,那一抹温柔的蓝再也不复而在。
月桐心肠俱碎,狂呼着:“嫂嫂,你不会死的,我来救你。”右手扶着栏杆,就想翻身而下。
萧逸之惊骇地伸手摁住她,把她紧紧地拉入怀中:“月儿,羽柔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
月桐不断地挣扎,悲呼着:“我不信,我不信,我可以救回她,你放手,放手!”在极度悲痛中,月桐竟把萧逸之推开。她右手抓着栏杆,就要往下跳时,萧逸之紧抓她的右手臂,在她的后脑不重不轻地捶了一掌,月桐立即晕厥在他怀中。
昊枫失神地凝视眼下波涛汹涌的氏置水,那急浪如万剑,刺碎了他的眼眸,裂痕向下蔓延,把他的心彻底地击碎。心的碎片在胸膛狂飞,割破了骨,割开了肉,激荡了血。一股热流从胸腔汹涌而上,昊枫再也忍不住一口喷出。
鲜血染红了瞭望台,像大地被割裂的心。
萧慕之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昊枫。
军须靡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狂悲,原是欣喜的心渗出了丝丝恨意。没有了这女人,安排好的计谋又白废了。
萧逸之的心沉入无底深潭,他冷目怒扫军须靡:“靡太子,记住你的承诺。如有违背,西域各国必定会群起剿伐乌孙。”
…………
萧慕之走入房间时,看见萧逸之一脸悲惘,痴痴地看着昏睡的月桐,轻轻一叹:“四弟,别责怪自己,你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月儿总说我会算计,看来我真的是做生意做久了,不允许自己做亏本生意,也不想昊枫做亏本生意。羽柔走了,昊枫反而会冷静下来,不会急着不顾一切地对乌孙用兵。这一命,换回大月氏子民、士兵那么多条命,这生意做得过。可是,如果我是昊枫,羽柔换成是月儿,我又会不会做这笔生意?我不会,我绝对不会……。”
萧慕之怅然一叹:“月儿是最不算计得失,最重情意的人,恐怕她不会明白你,不要让她知道。”
萧逸之怔怔地看着案几上的油灯,点点火光,照不亮他心中的黯沉。月桐失去理智般地要跳下河去,昊枫的一口直喷而出的鲜血,这么重的爱,这么深的情,可以拿什么来换?大义、真情,孰轻、孰重?
昊枫和月桐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醒来后,月桐在萧逸之怀中痛哭了半天,萧逸之紧紧地搂住她,静静地让她悲泣,让她把哀伤倾泻而出。直到把他的衣裳哭得湿透了月桐的泪水才渐渐停了下来。只是不知是泪干了,还是欲哭无泪了。
“月儿,我要陪王兄回大月氏,他此时需要我。你要坚强起来,为了王兄,也为了我。”
月桐虚弱地道:“我也要去大月氏。”
“你身上有伤,不可以再劳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王兄,哲安也一定会平安归来。”
月桐靠在他怀中,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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