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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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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莫寒冷冷道:“将军今晚听到了什么?”
    律璟淡然道:“末将什么也没听到。”
    “是何人救了阏氏?”
    “元陵王。”
    “是何人建起凤栖城?”
    “元陵王。”
    刘莫寒凝望他清净的眼眸:“单于问起,你也如此回答?”
    律璟坚定不移:“任何人问起,都是这个答案。”
    ………
    月桐在马车里一直睡到次日午时才醒来。
    “我们要去哪?”
    刘莫寒回道:“回王庭。”
    “单于回王庭了?”
    “没有,单于还在笼城,一个月后才会回到王庭。”
    “翰儿一切安好吗?”
    “太子平安无恙。”
    “我头好痛。”
    刘莫寒递上一颗药丸和水袋:“吃下这颗解酒丸,会好些。”
    月桐接过,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我,喝醉时,有没有说些什么?”
    刘莫寒眼波流动,眺望天上飘浮的轻云:“你以后别再喝醉了,特别是在单于面前。”
    月桐吞下药丸,静默无语。脑袋空空的,胸口却沉沉的。
    过了良久,刘莫寒幽幽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月桐诧异地看向他。
    刘莫寒深深地凝视她:“我答应你,太子一定会平安无恙回来,你为何不信?为何一听到谣言就不顾一切地离开王庭?律璟的两千禁卫军被打得全军覆没,他们是布好局要置你于死地。”
    月桐垂首,悻悻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回想起这点害怕几乎要了她的命,却也让她重遇萧逸之,心中不禁悲喜交集。
    刘莫寒重重叹息:“你的聪明伶俐别总是为了别人。披好你的狼皮,好好守护自己,别总让人担心。”
    月桐噗嗤一笑,脸上的沉重消退了不少:“我饿了。”
    刘莫寒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她脸上的轻笑:“我还以为你真是仙女,不用吃东西。”
    月桐接过侍卫送来的馍,慢慢吃起来:“笼城有什么动静?呼洐王动手了吗?”
    “呼洐氏在匈奴的根基深远,单于登基不久,不想以硬打硬。单于本想逼使呼洐王在笼城起兵谋反,没想到呼洐王还是看到了些风吹草动,把大军压住,只是派出刺客暗杀单于和太子。事败后,把罪名嫁祸给丘林氏。看来,呼洐王做事非常谨慎。单于没有握住呼洐王图谋不轨的证据,很难名正言顺地出兵清扫呼洐氏。”
    月桐冷哼道:“呼洐王既然那么精于嫁祸给其他氏族,单于不是一样可以寻个罪名嫁祸给呼洐氏。”
    “寻常的罪名不能让单于师出有名地把呼洐氏连根拔起。单于是要一击即中。”
    月桐愣了半晌,深深一叹:“单于还要再利用翰儿?”
    刘莫寒凝视她悲忿的双瞳:“单于是要为太子铲除路障。”
    月桐望向他:“侯爷,如果是你是单于,你会用你的王儿作诱饵?”
    刘莫寒霎时愣住,月桐坚执的目光紧盯他,急切地等待他的答案。刘莫寒淡淡一笑:“或许。”
    月桐怔了怔,或许?或许会还是或许不会?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果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
    刘莫寒送月桐回到王庭后,又匆匆地赶去笼城。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太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月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涌满无法言喻的惆怅。她看了看胸口的玉佩,低声呢喃:“莫寒,青云。”她抬头眺望天幕中,绵绵轻云,随风飘扬,似已远去,迷茫之时,困顿之际,却总在眼前。

☆、第127章 珠胎

接下的一个月,月桐郁郁寡欢,蝶君,兰雅和祁圆虽每日都来陪伴,律璟也常唤来阿灵让月桐逗玩,月桐每日最常做的事还是看着天空发呆。
    单于大队还有三日就回到王庭,蝶君忍不住把月桐拉到寝帐内,赶走了所有人,对月桐恨声道:“昭武月桐,我不管你在外面见到了谁,你回到了王庭,你的心也要收回来。别让单于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月桐苦苦一笑:“我心里苦,你却要笑着去伺候单于?我不知道我能装多久。”
    蝶君杏目怒瞪:“昭武月桐,你的心肝是被狼吃了?后…庭美人如云,单于的眼里,心里却只有你一个。单于对你的好,你就这么无动于衷。你与单于孩儿都有了,你还要惦记什么萧逸之?你和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蝶君,我的心里只有逸郎,这辈子也只有他。”月桐凄凄地滑下眼泪。
    蝶君一手拽起她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如此死心眼,你就不能想想单于对你的好。那么多女人求之不得的,你却弃之如敝屣。如果单于能用看你的眼神看我一眼,我,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你,你为什么不珍惜他?心里为什么就不愿意有他?”说话中,蝶君的泪水飘飘,一如她悬在空中无处可依的心。
    浓重的窒息感袭卷而来,月桐的胸口霎时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扑到水盆边吐了起来。
    蝶君忙上前为她扫背。月桐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蝶君喂她喝水,扶她上榻,叹息道:“你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不逼你,不骂你了。我叫林大夫来给你看看。”
    手一按在她的脉上,林士德的脸色霍然大变,垂首细细聆听脉动。
    “怎么样,阏氏娘娘没大碍吧!”蝶君急切地问。
    “如今夏日已至,容易燥火攻心,我开些清凉的药给娘娘就好。阏氏娘娘要好好休息,蝶君娘娘……”
    蝶君点头道:“阏氏娘娘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蝶君一走,林士德示意月桐把所有侍女屏退后,深深地注视她:“你怀孕了,一个多月。我给你的红花丸你没吃吗?”
    月桐震愕了好一阵子,脑海不断地回想与军臣欢好的日子。每一次承宠后,她都吃下了红花丸,难道……她的眼眸霎时闪亮如最夺目的星辰,一个多月?是逸郎,是逸郎的孩子。
    林士德细细琢磨,眉头一紧:“日子不对,军臣离开王庭也有两个月了。”
    月桐惊喜的抚住小腹,眼角涌出了泪水。
    看见月桐脸上的喜悦,林士德的面容由疑惑转为惊恐,他双目怒瞪:“是萧……的?”
    月桐点点头,急切地拉住林士德的手臂:“你一定要帮我保住这孩子。”
    林士德眉目重重地拧结,沉思了半晌:“我如今可以骗说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孩子出世后不可能瞒得住。他不可能长得与军臣相似,若长得像逸之,后果不堪设想。这孩子不能留。”
    月桐脸庞一震,双手护住小腹,目光尖锐如刃:“这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林士德眼神凛冽:“若军臣知道真相,后果如何你想象得到吗?”
    月桐凝视他,毅然决然道:“他不会知道的。”
    四目如闪雷交加,火花飞溅,却互不退让。
    月桐眼中的火越烧越旺,灼热中溢满了凄楚:“林大夫,五年前你告诉逸郎我的命格后,他想过要放开,只是他没有。他明知结局难测,却义无反顾地为我付出一切。他为了我,助哥哥复国,为大月氏夺下骏王令,在长安建起桐院,在青海建起小月氏,为我终生只娶一妻。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保住这孩子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林大夫,我求你,帮我。”
    月桐眼中的灼烈把林士德的心烧得刺痛,他沉默了良久,重重一叹:“真是天命难违。你与他此生注定是纠缠不清。没想到竟缠出个孩子。”
    月桐紧捉他的手臂,泪水簌簌而下:“林大夫,求你护住孩子。”
    林士德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养好身子,小心安胎。离孩子出世还有时日,让我想想法子。军臣三日后就回到王庭,你千万别让他起疑。”
    月桐冷肃道:“没有人知道我在凤栖城见过逸郎,律璟不会说的。”
    “别一味地对军臣虚与委蛇,你的心在不在,他很清楚。”
    月桐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士德肃然道:“这事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文叔和小茹。绝不可以让逸之知道。他若知道,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月桐轻抚小腹,决然地点头。
    ───
    月桐被湿热的唇吻醒。睁开眼,一张喜悦俊朗的脸占据了她的眼帘。
    “夫君,你回来了。”月桐悄然地把“单于”两字吞没了。
    军臣的明眸泛起了惊喜。他坐在榻边,把月桐扶起,搂入怀中:“月儿,我们又有王儿了。”
    月桐心头微颤:“可能是上天怜惜这王儿,在生死一线间叫哥哥来救了我。”
    军臣眼神一凌:“敏达一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敏达已死,他的族人若真的没牵连就放了吧。别做得太绝,为孩儿积点福。”
    “好!月儿说什么夫君都依你。”
    “翰儿呢?”
    “林大夫说你的身子几经波折,已虚耗了许多,一定要小心调养,静心安胎。这段日子,翰儿就交由蝶君照顾吧。”
    月桐点点头。蝶君对祁翰的用心比她这母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说笼城有刺客暗杀?”
    “我早已在翰儿身边布下天罗地网,任何刺客都伤不了翰儿分毫。”
    “文叔受伤了?”
    军臣淡淡道:“文叔的脚受了点伤,不碍事。”
    月桐凝视他的双眼:“文叔和小茹与我虽是主仆,我却早已当他们是亲人。我容不下伤害他们的人。”
    军臣紧握她的手:“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人可以向他们下手。”
    月桐眼神中的尖锐渐渐化为柔媚,似颦若水的目光在军臣眼中流徜:“你说话算话,可不许骗我。”
    军臣的心酥软得不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
    月桐在院子抱着祁翰玩耍时,刘莫寒悄然而至。他深深地凝视月桐,目光中有阙疑,有惊讶。
    月桐把祁翰交给乳娘,会意道:“侯爷,进来坐坐?”
    刘莫寒步入主帐中后,月桐屏退了侍女。
    “侯爷有话要说?”
    刘莫寒注视她的清眸:“我只是奇怪,阏氏不是要了红花丸吗?”
    月桐心头一震,她问林士德要红花丸一事连文叔也不知道,福叔竟然知道了?
    她淡淡道:“生翰儿时九死一生,我着实怕了,才问林士德要了红花丸。没想到王儿还是来了。”
    刘莫寒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泰然平静的眼神,他隐约感觉到她在隐藏着什么,而且藏得很深。
    “阏氏服用了红花丸还是怀上了,我是要恭贺你,还是要为你惋惜?”
    “既然一切皆为天定,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小心保住王儿的。”
    刘莫寒淡然微笑,他竟然看不透她的心意:“既然如此,阏氏请万事保重。”
    月桐微微思量:“侯爷什么时候要走,什么时候再来?”
    “我过几日就要走。什么时候再来就不得而知了。”
    月桐深深地看着他:“我今年生辰时,会在王庭放烟火。到时,请侯爷务必前来。”
    刘莫寒微微一怔:“若有空,我会来。”
    月桐坚执道:“请侯爷答应我,一定前来。”
    刘莫寒霎时剑眉一紧,仿佛掠见她眼帘底下隐藏的暗涌:“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月桐的目光涌满了乞求:“对,我有话要说。不过,不是现在。请侯爷答应我,我生辰时一定前来。”她是在乞求他答应前来,也是在乞求他不要再追问。
    刘莫寒脸色微沉,犹豫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多谢!”月桐垂首看了看胸口的玉佩“楚王爷的玉佩真的保我平安,请侯爷代我谢过你父王。我会一直戴着的。”
    月桐从案几的竹篮里拿出一个香囊:“茉莉花开了,我做了香花,顺手做一个香囊给侯爷。”
    淀蓝色的香囊上绣着一个圆月,几缕轻云,飘浮在月上,相依相伴。淡淡的茉莉花香从香囊里飘出,清香氤氲,把人拢得酥软迷醉。
    刘莫寒静静地看着香囊,眼眸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柔情:“阏氏的绣法真是天下一绝,几缕轻云像是要飘扬出去一般。”
    “对啊!风追云,云伴月,相依相靠。人生在世,不就求个知心知己的人相念相伴吗?”
    刘莫寒面容瞬间风起云涌。
    月桐看见他脸上极少出现的悸动,心头不由然紧痛。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从心头萌生。
    “侯爷,我等你回来。”
    软糯的声音,让刘莫寒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把香囊放入怀中,静静地注视她,眼眸有暗光涌动:“香囊我收下了。阏氏生辰之时我会回来。”
    刘莫寒离帐后,捂住胸口的香囊,重重地吁了口气。过了良久,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他柔和的眼波里泛起了似甘还苦的涟漪。抛出香囊这么重的诱饵,她到底会求自己做什么?他苦苦一笑,无论她所求为何,自己这只甘心上钩的狐狸怎会拒绝?
    ………
    凤栖城。
    萧逸之,昊枫与羽柔在用晚膳时,侍卫送来了王庭的信函。
    萧逸之打开一看,身子猛然一震,面容渐渐泛起苍白的悲凄。
    昊枫见萧逸之神色大异,急拿过布帛:阏氏有孕,军臣之子。
    昊枫眉头紧锁。信是文叔写的,必然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萧逸之站起:“王兄请先用膳,不必等我了。”说完转身步出。
    轻舞看着萧逸之孤清的身影,心中凄凉不已:“四哥与妹妹竟如此波折重重。妹妹又有了孩子,与军臣的牵绊就更深,日后如何抽身而出?”
    昊枫摇头深深叹息,把轻舞轻搂入怀:“上天既然怜惜你我,也必会眷顾他俩。二弟和月儿会跨过这些难关的。”这话是在安慰轻舞,也在宽抚自己。只是两人都清楚明白,这道坎,高耸入云,深不见底。
    萧逸之爬上瞭望台,拿起玉箫,向西方吹奏而起。
    箫音袅袅,随风飘扬,飘入云端,凝结成了黑压压的密云。轰隆一声闷雷,漫天暴雨倾盆而下。萧逸之任雨点激打在脸上,身上,心上,点点如针,片片似刀。心海中再也装载不了的痛,怒吼而出,比闪雷更热,比雷声更响,划破雨幕,冲天而起,是痛诉上苍的残酷,悲泣天地的不仁。
    ………
    夏日的雷雨来得特别猛烈,月桐站在帐门旁,凝望倾盆大雨。眼前的雨帘,遮天蔽日。她轻抚小腹,无声地呢喃:终有一天,云散雨霁!

☆、第128章 我想见你

单于王庭。
    日子随盛夏的炎热轻飘飘地溜走了。月桐四个月身子顶着个像怀了五六个月的肚子。林士德号出月桐怀的是双生儿,这消息让军臣乐翻了天,更把月桐宠得飞上天去。
    “双生儿?”月桐抚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漾起从心底里涌出的暖意。
    月桐怀这一胎,每日都泛起由衷的愉悦,比起怀祁翰时的惆怅落寞,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月桐笑得甜,吃得多,睡得香,对军臣明显地和颜悦色。文叔看在眼中,滋味莫明,不知是该为月桐而喜,或是为萧逸之而悲。
    “这双生儿,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圆满了。”月桐边吃点心边笑道:“不过两个男娃,或是两个女娃也行。”
    林士德为月桐把完脉,瞪了月桐一眼,隐晦道:“别吃太多,肚子大得太快,孩子会早出来。日子不到会失了预算。”
    月桐笑意骤敛,急忙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点心:“我知道了!”
    与月桐的欢心愉悦相比,林士德的沉重让文叔心有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捉不住端倪。
    失了预算?预算什么?
    林士德离帐后,文叔拉住他开门见山地问:“你这些时日都心烦意乱的,你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士德看了看他:“她生太子时伤了元气,身子底还没补回来就又怀上了,还是双生儿,我能不烦吗?”
    文叔注视了他片刻,微叹道:“她这一胎怀得很是开心,这段日子对单于又千依百顺的,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林士德言词闪烁:“她开心不好吗?别多想了,照顾好她的身子才最重要。”
    ………
    文叔匆匆地拿入长安太传府来的急函。月桐打开布帛一看,蓦地脸色泛白,急步走出寝帐,向单于营帐奔去。
    军臣正在主帐与大臣议事,月桐喝开了想把她拦下的侍卫,不由通传地冲入帐中。
    军臣看见月桐突然冲入,诧异之色刚起,月桐就卟通地跪下,泪雨滂沱:“外婆病危,请单于准臣妾回长安见外婆最后一面。”
    一位大臣讲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打断,脸色不悦却不敢发作。阏氏是军臣的心头至宝,谁也不敢开罪。
    军臣微微思量:“今日议事到此,明日再续。”众大臣只能行礼告退。
    军臣步上前扶起月桐,为她擦拭泪水:“有了身子还跪,我可不依。”拉她坐在自己怀中,“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月桐饮泣着:“刚刚收到外公的急函,外婆得了重病,怕是……外婆惦念着想见我一面。”
    军臣心头沉了沉,外婆病重,回长安?看着她泪眼汪汪中的乞求,禁不住心软了下来:“先别哭,事发突然,让我去安排。”
    月桐泪瞳霍然闪亮:“夫君,你会让我回长安看外婆,对吗?”
    军臣看见她亮晶晶的眸子,心头滋味莫明。他不置可否,柔声道:“我先陪你回去休息。你的身子最要紧。”说完,向胡耶使了个眼色。
    次日,胡耶接到探子飞鸽传书后,急忙向军臣回报:“单于,太傅夫人的确重病垂危,撑不过十天半个月。”
    “萧逸之在长安吗?”
    “萧逸之这两年来的行踪很隐密,还没查探出他在哪,只知鸣月庄如今由他两位哥哥坐镇。”
    军臣垂首沉思良久:“你下去安排前去长安的马队。通知蝶君,朕要她代阏氏去长安看望阏氏的外婆。”
    ………
    军臣入帐时,月桐已整装待发。小茹告诉她胡耶在安排前去长安的车队时,月桐惴惴的心安定了许多。
    “单于,我准备好了,马队什么时候出发?”
    军臣把她拉到榻旁坐下,轻抚她的小腹:“你身怀有孕,两个王儿怎么经得起长途颠簸,蝶君与你情同姐妹,就让蝶君代你回去一趟。”
    月桐不能置信地瞪着他:“外婆想见的人是我,我才是外婆的外孙女。”
    “你身怀有孕,经不起这千里路途,外婆会明白你的心意。”
    月桐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中,双眸渐渐浮出雾气:“外婆的日子不多了,我只想回去见她一面,陪她最后一段路。夫君,我一定会小心保住身子,绝不会出差错。”
    军臣轻搂她入怀:“我答应你,王儿出世后,我们带上王儿一起去侯爷的别府,把外公请来与你相聚。外婆的事,就交给蝶君代你去办吧!”
    月桐咬咬唇把涌起的泪意压下:“我父王母后被杀时,我被人追杀,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如今外婆要走了,单于真的不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军臣轻捧她的脸,牢牢地锁住她的眼光:“你回长安,我放不下心。有蝶君为你尽孝,外婆会明白的。”
    月桐的目光浮起了悲凉:“怎样你才会放心?把我的心挖出来交给你吗?我回长安不为别的,只为了外婆。我是你的阏氏,你是翰儿的父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军臣双眸一紧:“月儿,我真的可以放心?”
    月桐喉咙发涩,泪水从眼角缓缓地滑落:“你怕我会跑掉?翰儿在王庭,我可以去哪?你又会放我去哪?天大地大,我可以去哪?”
    她话如一记闷雷,打得军臣的心抽痛,他猛地紧攥拳头,慢慢地站起,目光坚锐得不容许半分违逆:“月儿,你安心养胎,外婆的事就交给我去办,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孝心。天大地大,你哪都不用去,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军臣的背影步步远离,却也一步步踩在月桐的心头上。
    军臣走到帐外,一拳重击在木栏上。翰儿在王庭,我可以去哪?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她留在王庭只是为了翰儿?她的心依旧飘扬在外,落在他掌心的只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影子。
    ………
    蝶君前来向月桐辞行时,看见月桐坐在榻边暗暗垂泪,轻轻一叹:“你身怀有孕,单于不想你长途跋涉去长安是怕伤了你和孩子。而且你看见太傅夫人,生死离别,难免痛心,对孩儿不好。我会代你去尽孝,你安心地养好身子。”
    月桐拉住蝶君的手,悲泣道:“拜托你,代我好好陪陪外公外婆。”
    蝶君重重地点头:“我会的。你不要生单于的气,单于是为了你好。”
    月桐无力地看着她:“我明白。你路上小心!”
    月桐看着蝶君的马队渐行渐远,她的心也越来越空洞。她抬头望向湛蓝的秋空,几缕轻云缓缓飘过,一个强烈的念想倏然汹涌而上。
    她急忙回帐,在布帛写上四个字,放入竹筒封好,交给福叔:“加急送去!”
    ………
    靖侯府。
    刘莫寒正在书房中的案几前看书。一个小男孩坐在下方的案几上书画。
    “爹,孩儿画好了。”小男孩恭敬地把图画呈上。
    刘莫寒接过一看:“你画的马身上为何有点点红印?”
    “爹不是说过世上有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孩儿画的正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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