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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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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点点头,擦了擦快要滑落的泪水,一口把杯中的葡萄酿喝下。熟悉又遥远的味道把她的泪水再度击落。
月桐稳了稳情绪,故作轻松地对萧念之:“这葡萄酿是很好,但比不上我亲手酿的。我去了长安后,要种一片葡萄藤,到时候我可以酿酒给你喝,那你就知道我不是吹牛。”
萧念之微笑道:“我可没怀疑过你会酿酒。现在你说你可以爬到月亮上去我也信。”
月桐泣笑而起。
晚膳后,马三爷如萧逸之所说的把玉笔拿出送给月桐。
月桐接过玉笔。这是匈奴攻进王庭前的一个月,母后送给她的。母后总是希望她能好好写字,于是做了一支漂亮的玉笔,希望她可以因笔而喜欢上书写。只是这笔在母后有生之时都没用过。月桐扑到哲安怀中大哭起来,用月氏语痛吟着:“母后希望我好好写字,我一直没听她的话。如今我的字已有模有样,她却看不到了。”
哲安轻抚她的秀发,悲凄道:“小月儿不哭,王上王后在月亮上会看见的。他们会看到你一天一天长大,把琴棋文书练得越来越好。他们还会看到你将来找一位像王上一般的好夫君,幸福美满地过日子。他们会在月亮上看着你。”
萧逸之惆怅地看着月桐俯在哲安怀中的痛哭流泪。什么时候他可以抱着她,吻干她的泪水,抚慰她的伤痛?什么时候他的肩膀能撑起一片天,给她俯瞰天下的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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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时,月桐叫小茹拿来文墨,她拿起玉笔,在竹简上不停地写字。不一会儿,整个案几上,地上,已铺满了竹简。
不知写了多久,月桐手握着玉笔,俯在案几上睡着了。
萧逸之又在深夜时分来到月桐房中。他轻轻把她抱起,放在榻上,盖上被褥。她的眼皮又红又肿,眼底下满满的泪痕。萧逸之心里又酸又疼,轻轻地擦拭她脸上凌乱的泪痕。
他拿起案几上的一块竹简,上面写满了‘康哥哥’。另一块竹简上写着:
“月儿在天,人儿在地。相隔万里,不离不弃。
星河迢迢,鹊桥为依。交指一诺,相守相惜!”
萧逸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相交的小指,勾住的诺言,在心间盘踞生根,缠绕深埋。
“林先生,来不及了!”萧逸之轻轻呢喃“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19章 三年
接下来的日子,月桐分外沉默。每天不是弹琴,就是练字。又或者拿着竹简坐在雅亭中,却只是发呆地望着湖面,一坐就是大半天。小茹想尽了法子逗她说话,月桐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应对。
这些日子萧逸之,萧念之一直忙着与马二爷马三爷谈事情,文叔也不让人来打扰,小茹只能偷偷地在房外探看。一次两次,萧逸之看见了,把她叫了进去。
“有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小茹怯怯道:“奴婢不知是不是多心了;但最近几日,月桐姑娘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常常坐在雅亭发呆,晚上睡觉时还会流泪。大夫之前说过月桐姑娘有心病,不知道是不是心病又犯了。”
萧逸之眉头一蹙:“怎么不早说?”
小茹垂首道:“少爷与马二爷,马三爷有要事相谈,奴婢不敢打扰。”
“她现在人在哪?”
“在雅亭,剑书陪着她。”
萧逸之与萧念之去到雅亭时,月桐正趴在围栏上,手握玉笔,神情萎靡地望着湖面。
萧念之坐在她身旁:“这湖面到底有些什么让我们的小美人看得那么入神?”
月桐头也不抬,凄凄道:“爹娘不在了,哥哥不见了,康哥哥走了,鱼儿也不来了。我一个人留在这好无趣,不如我也到月亮上去,和爹娘在一起会更开心。”
萧逸之心头一震,喝道:“你胡说什么?你叔叔千辛万苦把你从月氏救出来就是让你说那么丧气的话吗?”
月桐还是头也不抬,没有应答。
萧逸之剑眉一蹙,伸手拉住月桐的手臂:“站起来。”
月桐的手抖了抖,手中的玉笔噗通掉入湖中。月桐惊叫:“我的笔。”一手推开萧逸之,毅然决然地跨过围栏,跳入湖中。
萧逸之大骇,亳不犹豫地紧随其后,跳入湖里。
萧念之惊骇大叫:“快去把被褥,火盆拿来。快去!”
月桐落入湖水,每一分肌肤瞬间被刺骨的冰寒震醒。寒气锥心,疼痛袭笼全身。月桐霎时从混沌迷糊中清醒过来,急忙闭气潜入湖中,向湖底游去。看见湖底的玉笔时,月桐心一喜。突然身边游过一个身影,把玉笔捡起。再一转身,抱着她的腰,向湖面游去。
萧念之见两人浮出水面,心稍安。没多久,就看见月桐双手把萧逸之推开,哈哈大笑:“太痛快了,太刺激了。我还要游!”然后,像一条灵巧的鱼,向湖中心游去。
萧逸之气急败坏地怒吼:“月桐,回来!”
月桐好似一条破网而出的鱼,任萧逸之再怒叫也唤不回。萧逸之怒火满腔,却只能无奈地跟着游去!萧逸之的水性不比月桐差,不一会儿就游到月桐身边,想把她拉住。月桐身子一扭,潜入水中,灵活地躲开。
“月桐,不要再胡闹了。”萧逸之怒喝,却满满的无计可施之感。
月桐浮出水面向萧逸之娇笑道:“少庄主,我们比一比谁最快游到岸边。”萧逸之急赤白脸,却又偏偏奈何不了她。月桐玩心已起,不管不顾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哗啦游走。
萧念之看着两人在寒冷的湖水中追逐:萧逸之气急败坏地怒叫,月桐兴奋自得地娇笑。他本是又急又气,脸上却渐渐泛起会心的微笑。
剑书急得直踱脚:“月桐姑娘太荒唐了。这大冷天的,受了寒可怎么办?”
萧念之悠悠道:“人世间,难得几回荒唐!”
不一会儿,湖边已站满了丫头仆人。文叔,马二爷,马三爷到来,满脸惊愕地看着两人在冰水中畅游。
马二爷意味深长地道:“文叔,少庄主与月桐姑娘可是关系非浅啊!大冷天的,竟然一起玩水?这姑娘也是非同一般,大冷天能在水中畅游的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文叔无奈道:“说到月桐姑娘的本事;老奴也只有感慨的份儿。”
快到岸边时,萧逸之已追上月桐,他飞扑向前,双手把她的腰搂住。他的手一扭,让她与自己相对。
月桐喘着气,急道:“少庄主,不算。我刚才走了神才会被你捉住。你放开我,我们再比。”
萧逸之紧紧地盯着她笑意盈然的眼眸,他的眼中燃起了压不下的火,是怒,是气,更多的是激荡流窜的情意。
他身子往下一沉,把她带入水里。他的手一紧把她拉入怀中,猛地向她的唇吻去。月桐惊恐得不知所措,只能让他紧紧地搂着,火热地吻着。虽是在寒彻心扉的冰水中,两人的身体,两人的双唇却是滚烫似火。
到两人分开,浮出水面时,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萧逸之神色复杂地看了月桐一眼,飞身向岸边疾游而去。
月桐仍在震惊中急促地喘息着,她猛地潜入水中,让冰水冲洗她混乱灼热的脑袋。
游到岸边,小茹剑书把她拉起来,为她披上厚重的被褥。萧逸之也身披被褥嗔怒地直视着她。月桐忙低下头,不知道是要避开他的愠怒,还是他眼中莫名的柔情。
萧逸之重重地吐了口气:“带她去温泉,泡上一炷香才能起来。”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月桐怅惘失措地看着他远离的身影,水中的一吻在脑海里不绝地回荡。
在月桐泡在温泉中时,院子外传来了袅袅箫音。月桐心头一震,想爬出温泉池,但被小茹压下:“姑娘别起来,我放上屏风,康公子会过来和姑娘说话。”
在温泉旁的屏风后,出现了一个身影。
“康哥哥,是你吗?”
“我才说要你照顾好身子,你就去冰水里游泳,你是真要我这么担心吗?”
是的,这就是她思念已久的声音,温柔似水。月桐急道:“康哥哥,我真的很想见你,你为什么不来见我?我哥哥不知是生是死,我好担心,好害怕。我好想你来安慰我说我哥哥会没事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胡闹,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小月儿,你哥哥会没事的。少庄主已派人去查,应该很快会有消息。对不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不能见你。你愿意等我吗?”声音微微轻颤。
“康哥哥,我愿意,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月桐哽咽道。
声音在轻微地喘息声中沉默了片刻:“小月儿,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会去长安找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三年?好,康哥哥,我答应你。我会等你来,我会等你来……”
声音又是一阵沉默。
“康哥哥,你可以再吹曲子给我听吗?”
“好!”
箫音扬起,月桐泪水不由然滑落,随箫音柔唱而起:
“圆圆的月儿挂天垂,闪闪的星儿相随。地上的人儿思量谁,望着月儿默默垂泪。
啊~~~~~~~~~~云儿飘啊风儿飞,把牵念送入你心扉。
地上的人儿在天涯,何处是思念的家?月儿照遍千山万川,点亮张张憔悴的脸。
啊~~~~~~~~~~不怕天黑不怕雨雷,让月儿陪你入梦寐。
飞越千山跨越万水,哦!月儿与你成双对!”
箫音落,一只玉箫和一个锦袋从屏风外递过来。小茹接过,拿给月桐。
“小月儿,帮我把玉箫保管好。三年后我回来时,再好好吹给你听。”
月桐呜咽着:“康哥哥,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对吗?你会不会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这玉箫是我母亲的遗物,玉箫在哪,我就会在哪。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你有什么事,可以托少庄主带信给我。”
“康哥哥,你真的不能让我见你一面吗?”
“三年后我回来,你,会认得我的。”
身影悄然离去,月桐把玉箫与锦袋搂在怀中,热泪盈绕在眼眶中,笑意却在眼角中蔓开,如雨后碧空下,雨珠累累却绚烂无比的花。
月桐把锦袋打开,拿出布帛:
“风萧萧兮云深深,念伊人兮箫音起。
长相知兮长相忆,长相思兮无穷极。
交同心兮喜若狂,莫奈何兮身远离。
求结发兮念夙愿,共于飞兮两相依。
来怱怱兮离凄凄,莫伤怀兮雁书齐。
月悄悄兮人依依,盼重逢兮三年期。”
盼重逢兮三年期!!康哥哥,我等你!
萧逸之走出院子,满湖萧瑟,他的心却温暖如春。
盼重逢兮三年期,小月儿,请等我三年!
☆、第20章 喜重逢
冰湖畅游一事仿若从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人再提起。月桐也好些日子没看见萧逸之了,小茹回说他与马二,三爷出庄了。每日,月桐如常地找萧念之下棋、谈天、或自己弹琴、练字,脑海中却不时跳出在冰湖中的一吻。
萧念之下着棋,淡淡地道:“你那天在冰湖畅游,不愿上水,四弟可是震怒。他说在水中咬了你一口,疼吗?”
月桐愣愕半晌:他是咬我?不是吻我?是我的错觉吗?唉,一定是!
萧逸之离开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再见他时,月桐发现他的脸略显疲惫憔悴,好似奔波劳累了好些时日。
“十日后,要你绣图的客人会亲自到鸣月庄,你要为他弹一首曲子,跳一支舞。”萧逸之淡然道。
“你要我弹什么曲子,跳什么舞?”
“曲子我会教你,舞就跳‘嫦娥奔月’。此后每日午膳后,你来我房中,我会教你弹唱一首曲子。”
这是月桐第一次踏进萧逸之房间。他的房间布置简约典雅,没有贵公子的金迷奢华。窗下的案几上放着一盆水仙花,房子幽香满盈。榻旁的案几中有一个沙池,旁放竹笔。案几前放着一架七弦琴。七弦琴上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图中女子坐在七弦琴前抚奏,她虽然衣着淡雅,模样却清新秀丽,出尘脱俗,萧逸之与她有几分相似。
萧逸之看着仕女图,悠悠道:“图中女子就是先母,她六年前去世了。有一首曲子我想教你,你好好听着。”
萧逸之手指在七弦琴拨動,委婉的琴声扬起,缠绵的歌声荡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月桐听得心头一痴。他平日里淡然冷漠,波澜不惊,如今竟可弹出如此哀怨绵长的曲子。淡漠无情如果真的只是他的面具,那面具下的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萧逸之凝望月桐一眼:“你过来,我教你。”
月桐此后每日都来练曲。头几日,萧逸之还会指点几句。之后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听着她弹唱。
“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意思吗?”
月桐默默细想:“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对吗?牛郎与织女被玉帝以天河相隔,每年才能相会一回。”
“先母曾是华榕轩的歌伎,家父对她一见倾心。先母却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接受,于是对家父弹唱出这首曲子。牛郎织女纵然情深,却难容于天,难立于世。”萧逸之悠悠道。
月桐愕愕地瞪大双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于是家父把华榕轩买下,在这建起一座鸣月庄的别院。先母名为雅莲,家父就在庄中的湖里造起一座雅亭,在亭的四周种满湖浮莲。浮莲依雅亭,君子慕佳人。”
“原来这座鸣月庄是你爹特意为你娘建造的。你爹真疼爱你娘,就像我爹爹疼爱我娘一样。”
萧逸之凄然轻叹:“可惜,天妒红颜。我娘出身不好,又是妾,就算有我爹的宠爱也难免会………”他看向月桐:“所以,我答应过娘,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纳妾。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月桐的双眼瞪得更大:“嗯,那是最好啊!我爹也只得我我娘一位王后!啊,是个比喻!我的意思是我爹也没纳妾。”说完忍不住想暗打自己耳光,怎么乱说话了。
萧逸之轻轻一笑:“好比喻,我必会待我的妻如王后。”
“对,非常对。”月桐笑着松了口气。
萧逸之轻笑:“来,弹琴吧!”
十天后,除夕日,萧若游与石奋的马车来到了鸣月庄。萧逸之,萧念之等人已在庄门口等候。萧若游,四十来岁,峻眉冷目,面容威严,气势非凡。石奋,五十有余,却是温和儒雅,炯炯的目光中透出清和。
萧逸之向两人深深一揖:“爹,太傅大人,一路辛苦了。”
石奋细细打量萧逸之,赞许地微笑道:“两年不见,逸儿越是风姿挺拔,气度不凡。萧庄主好福气。”
萧若游微笑中透出丝丝骄傲:“犬子愚钝,还望太傅大人多多提点。”
萧若游看向萧念之:“念儿,看你气色不错,病可有再发?”
萧念之作揖道:“有劳爹挂心。自从来了鸣月庄,有四弟细心照顾,身子爽健多了。”
萧若游安心地点点头,再赞许地向萧逸之一笑,与众人一起步入庄中。
萧若游与石奋回房稍作歇息后,萧逸之陪同两人一起去正堂晚膳。
正堂已布置好过年的喜庆,红红蜡光,洋洋喜气,满室温暖。
石奋会心微笑道:“逸儿,你爹邀我来鸣月庄过年时,我很是诧异。但细想之下,老夫的孩儿们都是四散各地,与其留在长安过年不如来鸣月庄热闹一下。你爹说是你极力相邀,难得你一番心意啊!”
萧逸之温和道:“自从逸之来了鸣月庄后,一直很挂念太傅大人,又实在不得空闲回长安探望,深感不安。此次特意邀请太傅大人前来,一来是冬日冷寒,鸣月庄内有温泉倒是很暖和,太傅大人来此过个和暖冬天也是逸之一点心意。二来新年将至,新的一年,太傅大人在鸣月庄中或许会有新的惊喜。”
石奋微笑点头:“难得逸儿良苦用心,老夫倒是很期待是个什么惊喜。”
萧逸之道:“时候尚早,请太傅大人先品茶。逸之安排了琴师,为太傅大人弹奏一曲。”
话完,文叔把萧逸之房中的七弦琴捧出,放在正堂前方,又在七弦琴前放了一扇屏风。
萧若游看见七弦琴,错愕地望向萧逸之。萧逸之温和一笑,却意味深长。
小茹把精心打扮好的月桐带入前堂,坐在屏风后的七弦琴前。此时,剑书带哲安前来席坐在萧念之身旁,萧若游看见哲安,又是一阵愕然。
萧逸之微笑道:“请大人先品琴音曲声,再见其人。”
月桐稳了稳忐忑的思绪,琴音歌声如天籁般传扬而起。
萧若游心中巨震,茫然不解地望向萧逸之。自从六年前他母亲雅莲去世后,萧逸之再不让任何人碰这琴,弹这曲。如今他为何会让一个女子用雅莲留下来的琴,去弹这一曲绝唱?
此女子的弹奏虽略带青涩,她悠美清稚的歌声足以掩盖抚奏中的瑕疵。这首原是哀怨缠绵的曲子在她灵巧的弹奏下透出丝丝清新之意。少了分委婉,多了分灵动,竟是另一种扣人心弦的意境。
曲终音落时,石奋轻轻地拍手:“果然是首好曲子。老夫也许久没听过此等天籁之音了。”
屏风后传出女子的稚音:“先生喜欢我弹唱的曲子吗?”
石奋听此稚音,有些愕然:“你小小年纪有此弹唱修为,甚是难得。”
女子娇笑应道:“谢先生夸奖,我也不小了,明日就是我十三岁生辰。我先去更衣,待会儿为先生舞一曲。”
月桐欢喜地退下,石奋感佩服地望向萧逸之:“我早有耳闻,鸣月庄中有不少奇人异士,这位小女子竟有此才艺,不简单啊!”
萧逸之微微颔首:“惊喜或许还在后头,请大人细细欣赏。”
屏风撤下,月桐换上淡黄色的霓裳舞衣步入正堂。萧若游心中禁不住震动,好个清透水灵,绰约俏丽的小女子。石奋双目怒瞪,满脸的不可置信。萧逸之走到七弦琴前坐下,为月桐的‘嫦娥奔月’弹奏。
琴音起,舞影展。月桐随琴音的高低起伏,如柳絮般飘摇,又如白灵般飞跃;如风中孤草般折腰,又如雨中惊鸿般飞腾。婉约时长袖掩面,激昂时舞袖徜扬,舞尽“嫦娥奔月”的起承转合。
一舞完,却是一室寂静。月桐狐疑地看着石奋和萧若游,怯怯地问道:“先生不喜欢我跳的舞吗?”
石奋呆了半晌,颤颤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月桐轻声道:“小女子月桐。”
石奋身子猛然一震,颤抖地问:“你姓什么?”
月桐愣了愣,眼珠子转了转:“我姓武。”
石奋缓缓地站起,向月桐走去,满脸的惊喜与哀痛。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月桐,炯炯的目光被雾气化成了两道柔和的光。
“你少说是一个字,你姓昭武。”
月桐与哲安大惊。哲安霍然跳出,挡在月桐身前,冷眼看着石奋。昭武仍月氏王族之姓,他既叫出月桐之姓,必已知道她的身份。
石奋凝视着月桐,悠悠地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半岁大。那时候你只有个小名叫小月儿。你娘要我帮你取个名字。那时正是盛夏,院子中的梧桐树开满了花。你看到这些梧桐树不知为何会开心得咿咿呜呜的欢叫,想来你与梧桐或是有缘,于是给你取了个桐字。月桐,昭武月桐!”
月桐与哲安大震,哲安霎时明白,双目雾气升腾。
“一晃竟快十三年。你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才艺却是青出于蓝。你娘像你这般大时琴没你弹得好,舞也没你跳得妙。你娘若看到你此刻这般模样,该会是何等开心……”话至此,石奋泪水已潸然而落。
月桐惊呆地看着石奋,不知所措。
石奋颤声道:“小月儿,我是你外公。”
月桐热泪滚滚,大叫一声:“外公。”扑到石奋怀中放声痛哭。这是逃离昭武城后,月桐第一次如此放纵地大哭,仿似要把这八个多月来所受的磨难、惊怕、悲伤、委屈、彷徨都倾注而出。
石奋抚着月桐长发,老泪纵横:“小月儿,你受苦了。有外公在,以后没人会欺负你。”
哲安向石奋单膝跪下,哽咽道:“太傅大人,哲安幸不辱命,把公主交付太傅大人,王上王后在天有灵也安心了。”
石奋轻轻放开月桐,把哲安扶起:“哲安将军快请起,没有哲安将军,月桐怎能平安来到大汉?哲安将军救命之恩,老夫终生不忘。”
萧逸之缓缓站起:“太傅大人与月桐姑娘袓孙重逢,实乃大喜之事。晚膳已备妥,请各位畅饮一杯共贺。”
萧若游望着萧逸之,眼中有喜有忧。
晚膳中,月桐禁不住问:“外公,哥哥有没有去找你?”
石奋摇摇头:“月氏发生变故以来,我托萧庄主打探你们两兄妹的消息,只知你逃了出来,昊枫逃入秦岭。”
萧逸之道:“七个多月前,昊枫王子从秦岭逃出来后,去到北地郡一个村庄。当时汉北军正要征兵,昊枫王子顶替一名村民,进入了越骑校尉李勇的军营,编入轻骑兵。王子入营时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年纪虽轻,但在军训时,无论是射箭、蹴鞠、角抵、手搏、马术都是出类拔萃。迎击来犯的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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