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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死后宫-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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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朔北十三州我们可以只要二十州,但西秦灭楚后,需得年年向匈奴上贡,否则别想我们帮你!莫忘了我匈奴右贤王用兵如天神,再啰嗦,就把西秦直接赶出楚地!”
  “哈!哪儿来的口气?”
  异乡恶客隔窗狺狺,应得宋睿不得不慢了数步,随后上前猛然推开门,只见内中二人,双双拔刀,正要动手,却见王师命,一时收势,警惕非常道——
  “王师,此人是谁?”
  “此乃东楚首辅,左丞相宋睿,大家为天下之事而来,不妨坐下来详谈。”
  “文官?”其中一位胡人冷哼一声,将刀在桌上地图横划一刀,正巧将东楚地图上方十六州划出,随后将碎地图抓起,走过来拍在宋睿肩上,“我匈奴不与文官说话,三日之内,将这十六周印鉴舆图奉至行馆,否则到时铁骑压境,必踏平楚京!”
  言罢,匈奴使节冷笑离去,余下西秦使节,看见宋睿,神色间掠过一丝嘲讽,随即笑意浮上,迎上前来:“宋相大驾,下官盼之久矣。匈奴之狂言,宋相不必放在心上,我西秦拥兵百万之巨,早迟要将这些胡人好生收拾一番。只是宫里之事,易门也来信告知了,质子一死,匈奴那侧只怕躁动不安,届时怕不是我等可控制的了……”
  “非我中原正统者,不配与本相说话,滚!”
  西秦使节神色一变,却又见王师命摆了摆手,暂且按下恼火,冷笑道:“下官且奉上忠言一句,箭在弦上,此时反悔同样受千秋骂名,反之若识时务,西秦功名簿上自会有宋相之名,告辞。”
  宋睿大怒:“封骨师!”
  王师命早有预料,神色平静道:“宋相有何指教?”
  “先前之约,为的是不容女祸乱国,退步再三,如今只为天下一统,与叶扶摇之前相约只字未提令匈奴裂土我中原之事,如今这又是为何?!”
  王师命笑了笑,站在门前道:“宋相,易门上下行事皆是听从宗主之令,之所以引匈奴南下,也不过是因宋相朝堂上未能夺得东沧侯之权,乃至于西秦久久不得破关入楚,不得已而行此下策。”
  言下之意,乃是宋党无能,朝堂争斗失利,否则若宋睿早夺军权,放秦军入关不过是转眼之事。
  见宋睿微露怒色,王师命又改口道:“自然,昨日东沧侯已为赵玄圭所杀,宋相心头大患已解,如今宫中太上皇沉疴,幼帝孤身难当大局,天下一统之大势已定。至于匈奴……宋相应知他们不过求钱粮,待日久天长,西秦自会设法再将那裂出去的十数州府赎回。到那时,多半也都是宋相身后之事了,又何须扰心?”
  宋睿拧眉道:“匈奴若要入关,钱粮安抚也罢,唯割地之事绝不退步!”
  王师命面上笑意更深:“在下乃是鬼夷人,于中原是非本无置喙余地。若宋相有疑,看在宋相为我易门这些年大行方便之门的情分上,我可现在遣人入宫,让宫中之人保下苏阆然,如是可暂且稳住匈奴,只不过怕的是……”
  宋睿道:“有话直说!”
  “敝门那宗主算无遗策,欲毁东楚,便绝不给人转圜之机,此时怕是已派人入宫代太上皇下杀手了。”
  愕然之际,王师命突然转头看向苍蓝天穹,那彼方之所在,皇宫死牢方向,火光正冲天而起……
  仿若帝国之落日。
  ……
  短短三日内,无形的战火便已暗暗燃起。
  第四个朔夜,又一个企图偷出楚京的的胡人被缚住,推进囚车前,大喊大叫。
  “质子已死,纸包不住火!大军此时已经开拔了,尔等到时皆为我王庭阶下之囚,哈哈哈哈……”
  偶然听见的百姓懂的面露惶恐,不懂的同感山雨欲来,却也不敢作声。
  皇帝已两日未上朝了,唯有一桩消息不胫而走,宫中枢密使行事有疑,中夜徘徊太上皇殿外被禁军见疑,搜出一封军报,呈与左相后发现军中有情报言,西秦早已暗中破关,只需奔袭数日便会抵京。
  起初左相下令严守此消息,无奈禁军有人忧虑国事,走漏了风声。
  朝中尚未反应,国学监士子先就哗然……
  “相爷……已覆水难收了,虽割地与胡,但汉室为尊,一地一城终有收回之日,还是就此作罢吧。”
  话虽如此说,但那十六州之民,恐怕尚不知已被朝廷所弃,至于西秦入楚后,多半难有余力对抗匈奴,只能妥协割地之事。
  引狼入室宋睿未曾犹豫,而如今纵然有所悔意,却也难挽此大势。
  沉吟间,宋睿从宫中踱步而出,忽闻旁边党羽轻声提醒,回过头时,却见自己唯一的后人,如今同朝为官的孙女也自宫门徐徐走出。
  宋明桐没有像以往那样迎上去想和祖父说些什么,而是目不斜视,径直从宋睿身侧走过。
  她嫁人已有数月了,尚未回门一次。
  “明桐。”宋睿欲言又止,道,“外面不安全,回家吧。”
  宋明桐顿住步子,沉默许久,方才徐徐道:“左相,国将不存,何以为家?”
  宋睿哑然,复又道:“这不该是女儿家劳心的事,回家来,你母亲很想你。”
  “左相错了,明桐从科举入仕,先为朝臣,后为妇人。”
  “明桐,为何你就是不懂,朝臣家眷,多数已避居外地……如今局面,已非你一人可阻!”
  正街那头,又一家百姓将行李放上车,哭闹的孩子,叹息的夫妇,关上故宅的大门,打算去外地躲避即将到来的亡国之灾。
  这是楚京,这是她生身之土,是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
  如今战事未开,城中人心已被蛀空。
  她狠狠咬着下唇,将眼泪忍回,看了看双手,这双手写得了锦绣文章,却恨自己挽不回一人性命,挽不回江山倾颓。
  宋明桐回神,向宋睿长揖道:“祖父,这是我最后唤你一声祖父……宋家的家风由祖父始,此后便由我收梢,请祖父转告母亲,若此劫难逃,明桐死得其所,勿念。”
  她反抗过许多次,却从没有像这一次一般,如此决绝。
  宋睿已年迈,踉跄几步想追上,却不慎跌倒,嘶声道——
  “你到哪儿去?!”
  听得身后老迈的祖父相挽,她狠狠擦去面上残泪,没有回头。
  “我会去告诉侯府前那些儒生……东沧侯早已被害,朝廷秘不发丧。然后,陪将士们等天亮。”
  ……从一个骨肉的逝去,到最后一个血亲的离开,踽踽独行间,原本在侧的人的心凉了。
  儒冠落尘,宋睿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旁侧之人将之扶起,互看了片刻,道:“相爷,我等要回去打点家眷了,相爷也提早离开吧。”
  宋睿却没动,旁人疑道:“相爷?”
  宋睿垂首看着地上蒙尘的儒冠,恍惚片刻,在众人愕然神色中,道——
  “将本相的儒冠拾起……迎帝上朝!”
  ……
  分明三春韶光时,满街白衣怆然至。长叩阶前尽红霜,独得七分秋晏凉。
  “虎狼环伺,杀我将士,屠我国民,天子若圣明,为何不释放东沧侯!”
  “朝中无陆侯坐镇,将士何以为战?!”
  “昔陆侯在时,天下无虞,四海升平,天子缘何因谣言负尽忠臣!”
  “今国危如累卵,国学监儒生三百愿以命抵命,请陛下释放东沧侯,扫平敌寇,守我国疆!”
  宋明桐到时,昔日侯府前,扑目尽是白衣请愿。
  ……他们都知道了,西秦犯境,不日即有亡国之危,而朝中权阀怠政,三军不敢妄动,战机早已贻误殆尽。
  他们都还年轻,一腔热血报国,尚未有官身,便已将失国。
  有人识得这位当朝文首,连忙让出一条道来:“宋大人,我等白身不得入,还请宋大人入侯府,请陆侯出来一匡大局!”
  “对,转告陆侯,那等污名谣言我等从未信过!如今大局当前,陆侯定会为国请战!”
  “此处儒生三百,愿为陆侯血书万言,便是天子震怒,我等愿同为株连!”
  宋明桐一步一步穿过数百白衣儒生,行至侯府门前,望着厚重的府门……那门上金漆兽面已落尘,再再昭示府中主人已不在人世。
  背后那么多人,等着她说出来……可她该怎么说?
  说自己的祖父,与叛党沆瀣一气,而天子昏庸,偏听盲从自毁长城?
  仃立许久,身后的儒生终于察觉到气氛有异,心中生出慌乱。
  “宋大人,究竟怎么了?”
  回过头来,双目发红,宋明桐在众人怔然目光下,屈身跪地,哑声道:“也该让你们知晓,抱歉,是我无能……陆侯她早已——”
  那一个绝望的字眼尚在齿间盘桓,身后一声尘封多日的门轴转动,随后有人自徐徐打开的大门中走出,轻轻按了一下宋明桐的头。
  宋明桐不可置信地回头,眼中映出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一身戎装,向众人展颜一笑,意气风发。
  “诸位,久等了。”
  ……彷如胜券在握。


第160章 天下烽烟
  “王爷; 果然如军师所料!东楚朝中失东沧侯,守关主帅聂言断援半月,马上便要破关了!”
  报信的参将满面狂喜; 而作为攻楚主导者的西秦蜀王,面上虽无笑意; 却也是瞬息起身。
  “好,今次得建此不世功业; 陈卿当居首功!本王要亲踏楚壤,后续进军之事,便交给陈卿了。”
  陈望敛眸道:“臣资历尚浅; 后军调度乃大事,还是让有资格的军中老将代为掌军的好。”
  坐下其余参将亦言道:“王爷三思,陈军师到底出身有疑,若交付此等大任; 怕其他将领多有不服。”
  蜀王此事意气正盛,听不得半点泼冷水; 当即怒道:“有谁不服?军功簿上说话!那些老匹夫; 久攻半载未建寸功,有什么资格对有才之人说三道四!”
  帐下诸将不敢言语; 蜀王见众人慑服; 亲手拿起帅印交付到陈望手中:“陈卿,再推辞可就是贻误军机之罪了。”
  陈望微微一笑,恭敬接过:“谢王爷看重,不知王爷率军破关后; 是打算先占据关口步步蚕食,还是趁楚京尚混乱时,摧枯拉朽直袭楚京,成前代未竟之霸业?”
  文人说话暗示得虽明显,但总是比忠言诱惑百倍。
  蜀王面色一凝,随后眼底恨火暗生:“……自南王殁楚后,我无一日不想着血洗楚京为其报仇雪恨!如今已是千载难逢之机,岂能错过!”
  手指轻轻摩挲冰冷的帅印,陈望道:“臣本是向来不建议王爷冒进,可诚如王爷所言,自东沧侯被软禁后,东楚兵权操于文臣之手,若采取步步为营之策,待东楚趁此喘息之机,将兵权移交臬阳公,吞楚之事便夜长梦多了。”
  “陈卿所言甚是!”
  座下诸将仍有犹豫:“王爷,东楚臬阳公老迈,已不足为惧,如此冒进,实非良策……”
  话音一落,门外忽然有人前来,拜见蜀王后,上前低声。
  “王爷,秦都有变,先前易门在皇城布置之人突遭绿林袭杀,十不存一,如今陛下已康复,传旨之人已在赶来的路上,约入夜便要到此……”
  陈望看着蜀王面色倏变,垂眸不语,下一刻,蜀王提剑而出——
  “即可点兵出征!本王走后,众将若有异议者,陈卿可代本王论斩!”
  ……易门终于控制不住西秦内朝局势了。
  陈望思及此,筹算不休的心思徐徐平静下来,看着蜀王的背影,低声长揖。
  “祝蜀王此去……得偿所愿。”
  ……
  楚京。
  “相爷,事已至此,再回去岂不是寻死?非明智之举啊!”
  “陛下若知我等所为之事,亡国之前便会先枭首我等!”
  “相爷三思,退一万步说,现如今东沧侯被杀,朝中无人指挥抗敌,消息一旦传出,武官必然罢朝,如何是好?”
  行至御阶前时,宋睿好像老了数十岁,但目光却是不复先前混沌。
  “尔等,跟随老夫多年,愿保全家小的可先离去了。”
  身边诸朝臣俱都一叹,有人朝楚宫效命了半生的朝堂一拜,将官帽象笏放在阶前,转身离去。
  “相爷今日前后变化殊大,若说是为了明桐小姐,便不怕连累其一同株连吗?”
  宋睿走至正殿门处,闭上眼道:“老夫早已将明桐逐出族谱,陛下看在先帝份上,不至于株连九族。老夫一生争斗,乃是因二子皆为朝廷而死,是以为易门心魔所趁。若仍有不惜残命之人,便与吾一同殿上殉国吧。”
  有人三三两两离去,面上或嘲讽或可悲,低头看昔日书尽锦绣文章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沉沦宦海,沾得满手血腥。
  “相爷,何必呢?易门传承历朝历代,诚如其所言,我等身故后,也许后人会目我等为识时务者,使得九州一统,从此少去战祸无数。”
  言罢,宋睿尚未有所回答,殿门便徐徐打开,殿中有少年人声音清朗——
  “大人此言差矣,青史之上,纵有大一统如秦皇汉武,亦有战火绵延。当下之世,秦人虽彪悍,国力却是外强中干,谁知秦军入关后,治下不会荼毒百姓?何不待数十载后,以我圣明之疆,吞其蛮荒之地,建霸楚之万代千秋?”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人,说完这席话,少年人躬身行礼道:“昔年曾拜读过相爷所撰江山图志,故有此感,见笑了。”
  “朕还当第一个来的会是明桐,没想到竟然是宋相。虽然朕讨厌你们,但比起父皇,朕还是和善多了。国难当头,诸位回来该不是仅仅看一眼以表哀思吧。”
  殿上少女,东楚如今真正的皇帝,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可太上皇他——”
  殷函笑意一收,深吸一口气,道:“太上皇暗派赵玄圭擅杀重臣,如今已送入扶鸾宫休养,今已还政于朕,宋相可有异议?”
  宋睿知道,东楚前代皇帝所必经之事——皇位传承,须得下一任皇帝亲手抢过来,方才算真正交付。
  此时见殷函虽年少,眉目间已有了太上皇一丝慑人的压迫,当即也便不再多言。
  “自然无异议,只是如今局势,陛下想一手回天实在难上加难,而现下虽可临时将州府兵力东调抗秦,但匈奴大军却也同时动身,如是算来,东部再抵挡数日,到时先抵京者必是匈奴,只要秦军与匈奴不同时抵达,以京畿武备或可一挡。”
  殷函道:“可京畿武备有多少是被易门所渗透的,连宋相也心中无数不是吗?”
  宋睿叹道:“如今京中人心涣散,军中尤甚,为今之计,只能延请臬阳公出山一匡士气——”
  殷函道:“这么说来,宋相此时可是愿意将兵符交出了?
  “国难当前,臣惭愧,自是愿将兵符交由臬阳公。”
  殷函不由得露出微笑:“臬阳公已年迈,怕是不可担此大任。换他人如何?”
  “朝中除臬阳公外,有能为总揽大局者,如今只剩下苏将军,可惜苏将军昨夜已殁于大火之中,怕是……”
  殷函打断他道:“苏将军先不提,宋相为何不选陆侯?”
  宋睿苦笑一声,道:“若陆侯仍在世,必有回天之能。可惜陛下或不知,早在数日前,陆侯就已被赐死,若此时泄其死讯,只怕武官罢朝,到时便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有祖父此言,哪怕当真四面楚歌,亦必有回天之术!”
  宋睿愕然回头:“明桐,你——”
  宋明桐面上的悲苦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快慰:“祖父,我等你这句话……已等了许久了。”
  “可惜太迟了……”
  宋明桐一笑,回头看向身后,只见陆栖鸾一身轻甲,眼眸清亮,哪里像是阎罗殿上走一遭的模样。
  “臣陆栖鸾,闻国难临境,特来抗旨请战,愿陛下赐臣都督中外诸军事,一扫乾坤浊气。”
  宋睿惊得后退一步:“你不是——”
  “我不死上一死,易门那妖精怎会轻敌冒进,入我瓮中?”略一点头,陆栖鸾回过头来道,“闲话休提,我知陛下已将圣旨拟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明桐,如今朝中情形如何?”
  宋明桐道:“京中虽有朝臣愿殉国,但仍有大批官僚蠢蠢欲动迁出京城,这批人若放出去,只怕会影响州府动向。另外便是秦军压关,匈奴南下,若与易门里应外合,楚京必有沦陷之危。”
  陆栖鸾点头道:“好,其一,此事需令枭卫马上清洗朝纲,但有与易门勾结者,必先遣家眷,一经查实,即刻罢官停职,所空出四品之下官位,征辟白衣入朝暂代之,此还事请宋相指导明桐行事。”
  “其二,西秦既与易门早有勾结,我料那蜀王必不会先取东原七州,而是长途奔袭至楚京。在此之前,我以大都督之权位调集州府兵马接应聂言,待他孤军深入腹地,我军占尽地利,自会合而围歼之。”
  “其三,便是宋相刚刚头疼的匈奴之事,师出之名乃是因匈奴王子蒙护在楚京被虐杀,凶手还将其尸首送回匈奴王庭,是以激怒可汗。但匈奴可汗有十七个儿子,蒙护也并非接灶人,故而仍有谈判余地。”
  殷函疑道:“朕虽不闻匈奴之事,却也知道匈奴不出兵则已,若出兵必杀人见血,如何谈判?”
  “所以我会请一个既能谈判又能打的人,点三万京畿武备出京北上,能谈则谈,不能谈就打。”
  ……
  半日后,兵部。
  “苏将军,你不是已经——”
  苏阆然在兵部门口遇见今天第五个以为他已经死了的人,他们大多看他的表情就像看鬼一样。
  ……毕竟不是什么人差点杀了皇帝后,还能如此正常地出现在官衙里。
  兵部内堂一片嘈杂,大家都在为翻盘的事忙着,包括陆栖鸾。
  此时她正坐在沙盘前,听着左右武官为进军方案的事吵来吵去,直到旁边人提醒后,才半转过身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
  “要收拾的人太多。”
  陆栖鸾目光怪怪地在他面上观察片刻,道:“那天天牢失火,我差点以为你和杀手都死在里面了,你后来怎么出来的?”
  “天牢的墙不够硬。”
  “哦。”陆栖鸾不敢再问,支着下巴道,“所以你看我们两个人多可怜,我死了西秦来打东楚,你死了匈奴来打东楚,四舍五入我们俩就是东楚顶梁柱了,这回出征你可有把握全须全尾地回来?”
  “不然你以为我只会杀人?”
  “别人也就罢了,那是你爹,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这回是为了你来,还是会有什么变故。”
  苏阆然沉默了片刻,从她手里拿过兵符,淡淡道:“战场无父子,他若投敌,只能兵戎相见。”
  陆栖鸾似乎欲言又止,随后又摇了摇头,转过身道:“那你去吧,回来之前我会弄死那老贼。”
  “你没有别的话想与我交待了?”
  “不然我放下国事拿起绣花针给你做个护手?”
  苏阆然:“……”
  ……毕竟非寻常人家,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见他时,会说一说你的事。”
  “嗯。”
  苏阆然见她全神贯注地继续听战事安排,垂眸轻轻摇了摇头,甫转身,忽觉指尖被握住,顺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陆栖鸾的背影上。
  后者仍然在听着沙盘左右的将官吵嚷,待感觉到苏阆然没有走后,才松开右手,眼睛仍看着沙盘,身子却是往后微仰。
  “别跟你爹跑了,你要是跑了,我杀上匈奴王庭也要把你抓回来……牢底坐穿。”


第161章 江山战图
  “……右贤王,长途奔袭; 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 这东楚膏腴之地,随便劫掠一个小城都足够供给大军了。”
  朔夜之交; 来自北方的马匹低头贪婪地啃食中原鲜美的碧草,而背上同样贪婪的恶客; 正擦拭着弯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山脚下一座薄弱的城墙中的万家灯火。
  这些匈奴虽然凶残; 却并不敢擅动,旁侧的军师请示劫掠城池未收到回音后,回头挥手让身后的匈奴战士走远些; 随后上前走至一个凝立在月下出神南望的人身侧。
  “右贤王; 十数年未踏足的故土,是否……犹豫了?”
  被问及的人; 模样生得与身后高鼻深目的异族不同,眉目淡薄; 甚至于有几分儒士的文雅。但这里,没有一个匈奴人质疑他的权威。
  “我若犹豫,一开始就不会请命率军入关南下。”苏渊渟淡淡答道。
  匈奴军师道:“我等跟随王已有十年了; 十年来,王率军为王庭吞并大小部族上百,版图一度扩至厄兰朵河畔,无数次救大汗于危难,昆仑神座下的子民看待王皆如同家人一般。如今王唯一的血脉被东楚的昏君杀了; 若不是为了替王报仇,任那蒙护再跳脚,大汗又怎会轻易发兵?”
  “大汗的心意,我自然知晓,可东楚毕竟是我苏氏先辈生息之地,兄长一脉亦尚在京中……”
  匈奴军师忙道:“王不必担忧,那易门为我等开关放行之前,就已派人将令兄一家护好,待我们直捣京师,裂土割地后,再把他们接到割地去便是。”
  苏渊渟沉默不语,匈奴军师观察他神色,心中暗叹这右贤王什么都好,只是对东楚过于愚忠,心中火急火燎,一咬牙,发了狠话:“说句不好听的,西秦大军此刻怕是已入关,我们快一步到京师,王还能谈些条件。而那西秦蜀王赫连霄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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