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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为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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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真不是时候。
  荣桀伸手顺了顺她僵直的后背,额头抵住她的,轻声哄她:“你还小呢,身子也不好,再等等吧。”
  颜青画眼睛莫名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从他眼睛里看到难以掩饰的疼惜与爱慕,那是他对她最深刻的情感。
  “我不小了,”颜青画有些哽咽,“我现在身体也好了。”
  荣桀轻声笑笑,在她眼皮上印下一个吻:“真不急,我们有这么多事,等以后安稳了,我还想补给你个盛大的婚礼,那时再说也不迟。”
  “我们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不差这一朝一夕。”
  他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她。
  颜青画突然哭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害怕,怕他这一去会有危险,怕他再也不能回来。
  趁着他走前圆了房,总是了却一桩心事,若是她身子争气能怀上娃娃,也不枉两人三叩九拜一场。
  荣桀说得对,她就是想得太多,可若是不去想,更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会叫她越发难受。
  “有什么好怕的?”荣桀托起她的下巴,认真看着她。
  “我跟你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健健康康的长长久久陪着你。无论去哪里,无论我去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努力保自己活下来,好好回到你身边。”
  荣桀认真说着,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背弃你,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颜青画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胸膛里。
  荣桀感到胸前的衣裳渐渐湿了,又去顺她后背:“傻福妹,你才多大点。”
  “有你男人在呢,值当你去想这些事?”
  颜青画瓮声瓮气说:“你今天拒绝我,别后悔。”
  她臊得厉害,心里头却有些妥帖。
  荣桀笑了笑,震得颜青画脸都麻了。
  “唉福妹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可是个精致讲究人,”荣桀打趣道,“这小破衙门客房里,一没龙凤烛,二没喜被喜字,三又不是个黄道吉日。你无所谓,我还觉的吃亏呢。”
  颜青画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就你嘴贫。”
  荣桀见她终于笑了,这才起身取了热帕子给她净面,催着她上床休息。
  “要不我们定个目标吧,”荣桀想了想说,“他日若能同云州叶轻言那样取一省代之,我们就……如何?”
  颜青画脑子里还有点乱,被荣桀这么连哄带劝一番也不觉得难过了,这会儿想也没想便轻声“嗯”了一句,算是答应了。
  荣桀在她发顶印了一个轻柔的吻:“好了傻姑娘,快睡吧,明日早上起不来,又要怪我。”
  “本来就是你的错。”颜青画闭着眼睛回。
  荣桀帮她盖好被子,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荣桀却一点倦意都无,颜青画对他的一番心意他深切感受到了。她怕他出事,怕他回不来,因此撑着薄脸皮,一个姑娘家主动说这事。
  正是因为明白他的心意,他才不能草率答应,也不能辜负她。
  真是个好姑娘啊。

    
第56章 夜袭 
  七月初六那一日; 军吏依旧没有到达梧桐镇。
  颜青画看这情形,特地去问了一句王税官:“这位大人是不是跑了?”
  也确实是有这可能; 上一个军吏就有来无回,再傻的人都知道不能自己往坑里跳。
  王税官算了算; 居然也认可了她的说法:“夫人说的在理; 按理说因为路途遥远; 他怎么也要比下官早出来几天; 若是已经出发,早就应该到了。”
  颜青画颔首; 回去就跟荣桀说:“这军吏不用等了。”
  “不是府城根本没派人来,便是他自己当了逃兵; 我们可按原计划行动。”
  荣桀心中一凛,沉声道:“便就如此吧。”
  七月十四这一日的怀远县,比往日都要热闹些。
  北城的大集早就摆起了摊位; 行色匆匆的小商户们穿着破旧的短褐; 一个个在集市里忙碌不停。
  为怕他们闹事; 怀远县令许骥才特地调了两队人,由两名百夫长率领着来回巡逻。
  相对于北城的喧闹,西城就安静得多,县衙里的兵痞们各个都不好惹,百姓们为了自保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这一两年里县城更是清静。
  就在这时; 一队远途而来的客商行至西城门前; 领头的是个满脸灰的农夫; 瞧着就没什么根底。
  守门的什长这会儿难得出来溜达,抬头就碰到了肥羊,忙背着手扬了扬下巴:“干什么的?”
  商队首领上前两步,结结巴巴说:“官爷,我们、我们是来走商的。”
  他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人倒是机灵,伸手就是半两的碎银,很灵敏就塞到什长的手中。
  “官爷,行个、行个方便吧。”
  那什长掂了掂重量,心里头也很满意,便背着手漫不经心往前走两步,朝他们马车上假模假样瞧了瞧。
  其实他不用去检查,也知道这一队人是来卖什么的。
  那马车上有个特制的竹编大水缸,上面盖着盖子,大多都是鱼贩子使用,因着怀远县并不临江湖河水,城里百姓吃鱼大多靠鱼贩子贩卖。
  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腥味。
  什长想起鲫鱼汤那鲜美滋味,不由眯起眼睛:“好久没吃鱼汤了。”
  商队首领也很懂事,忙招了小弟给他捞了两条肥硕的鲫鱼,还送了一个竹篓子给他:“不值什么钱,还望官爷不要嫌弃。”
  什长都不自己去接,招了个小兵过来取走竹篓,这才说:“一看你们就是正经商队,去交了人头费进城吧。”
  马车有些脏,味还大,既然他们给了孝敬,什长便也懒得检查,行了个方便。
  首领赶紧道谢:“多谢官爷。”
  他们这一队有两辆车,跟了十来个人,什长瞧那车辙痕迹,便知道他们带的鱼不少。
  怀远县鱼好卖,尤其是鲤鱼和鲢鱼,百姓们很爱吃。又因着本地不产,价格也比外地高些,跑这一趟刨除孝敬和路费,确实能赚上不少。
  一行人感恩戴德进了城,找了个靠近南门的偏僻客栈住下,当日就给周边酒楼和客栈卖了一车鱼,晚上还热热闹闹吃了酒。
  别看那首领是个结巴,人可聪明极了,七月十五的清晨他不嫌费事特地跑到北城大集旁,趁着两队军爷换岗,把剩下那一车鱼也卖了个精光。
  路过的百姓都在那看着,等到鱼都卖完了也没人上前问,
  这一条鱼顶得上一斗糙米,谁家也不舍得花这个钱来吃。
  百姓们麻木地看着士兵们兴高采烈,他们低下头去,继续摆弄摊位上的货品。
  中元节其实是鬼节,俗话说七月半鬼门开,就是说的这日。
  只不过怀远县风俗特殊,在这一天一定要摆大集,百姓们要穿着旧衣举灯游街,为过世的亲人引路。
  时间长了,渐渐便就有了集市。早年百姓们花十个铜板就能租个摊位,摆点家里做的小物件出来卖,也好补贴家用。
  近年来租金一年比一年贵,百姓们租不起,去岁摊位大多空置。
  今年怀远县令就想了个主意,让商户家家必须租两到三个摊位,大商户还好些,小商户就只能省吃俭用凑这租金,必然都是愁眉苦脸的。
  派兵看守,可不就是怕闹事。
  晚上的大集热闹非凡,富户、军户、儒生们各个穿着一点都不旧的旧衣,举着精致的琉璃灯逛大集。等到月落银河,星火璀璨,热闹了一天的北市才渐渐安静下来,巡逻一整天的士兵们全都回了兵营,打算早早休息。
  南城悦来客栈,却还有十几个外来客清醒未眠。
  这些人无一不是高大精壮的汉子,去了身上脸上的伪装,显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和肌肉。
  他们把原本藏在马车车底的长刀长矛取出,擦得干干净净,一个个换上国朝制式的盔甲,坐在那颇有些军官的样子。
  作为首领的年轻男人正等在窗边,盯着外面的天色沉思。
  屋里一时间安静极了,没人说话。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嚎哭声。
  那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屋里闭目养神的一群汉子。
  他们不约而同睁开眼睛,一齐往首领那看去。
  “成败在此一举,走吧!”首领站起来,平生第一次没有结巴。
  一行人悄悄翻墙出了客栈,在月色下一路往南门赶去。
  越是靠近南门,越能听到外面杂乱之声,仿佛有千军万马等在那里,似待黎明将出。
  可他们等的却不是黎明。
  南门的值夜守军已经睡熟,谁也没听到外面催命般的动静。
  这一队人躬身藏入南门内城门里的茶棚下,安静没有出声。
  外面的人马声越来越响,终于有觉浅的士兵被吵醒,登上城楼往外看去,顿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只见黑压压一片骑兵静立在城门前,他们高大的身影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在守城小兵身上。
  他张了张嘴,第一声呼喊还没叫出声来,就被破风而来的箭矢射中胸口,鲜血如银瓶炸裂般喷薄而出,溅湿了青灰的城墙。
  那箭矢仿佛是一个信号,又似是滴入沸腾油锅的凉水,一下子惊醒了那群沉默的妖怪,第二个登上城墙的士兵只来得及听一声“攻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巧破旧的攻城车毫不畏惧怀远县高大的南城门,它似带着这么坚定的信念,稳稳往城门口砸去。
  咚、咚、咚!
  一瞬间,所有南城门的守军都醒了,什长们睡眼惺忪地披上铠甲,手忙脚乱摸出长弓,催着小兵们爬上城墙。
  外面已经被包围,黑暗里数不清的骑兵们高举弓箭,对准了暴露在月色下的他们。
  年龄最大的老什长倒也还算是沉稳,一声令下让一半守军各找掩体,不停往外放箭。剩下一半有十人在准备烽火,另外十人则不停往上运送弓箭,就怕弹尽粮绝。
  老什长见外面骑兵们大多训练有素,再看自家手下士兵连弓箭都拉不开,不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他拉过一个小兵,沉声吩咐:“立即去寻朱总教头,启越山山匪夜袭,两刻就要破城。”
  那小兵听到两刻这个时辰,立即吓软了腿,强撑着行了个军礼,磕磕巴巴下了城楼。
  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你来我往小百支箭矢破风纠缠,老什长听着手下士兵接连不断的哀嚎声,手里紧紧攥着跟了自己数十年的长刀。
  “快燃烽火,快啊!”
  可前日里刚下了雨,柴火这会儿正潮湿,点了好半天都没燃起来,那几个士兵险些要哭出声来,各个卖力气打火折子。
  “大人,点不着。”他们哭喊着。
  且说那小兵下了城楼,没敢直接打开内城大门,只开了侧门的锁,往外面偷偷看了一眼。
  这边这么大动静,南城却安静一如昨日,百姓们也不知是睡得沉还是没听见,没有一个出门张望的。
  长意街静悄悄的,黑暗里仿佛藏着吃人的野兽,那小兵咽了口吐沫,还是握紧短刀出了门。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他只来的及看清刀背上自己惊恐的脸,就一头栽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氤氲开来,一如盛开的红莲。
  邹凯沉声道:“杀进去!”
  他们从侧门一拥而入,直接打开内城门,邹凯握紧手上的弯刀,一马当先窜上城楼。
  老什长恰好等在那里。
  他长刀一挥,凛冽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邹凯往后一闪,堪堪躲过带着冷光的刀锋。
  “杀!”他说这话时候,最是利落。
  两个人就在城墙之上比划起来,邹凯到底比老什长经验丰富些,不动声色把他往左侧一引,彻底把上城墙的通道让开,给自家兄弟留了个出口。
  一瞬间,十几匹孤狼一窜而出,带着凉风扑向每一个守城军。
  哀嚎声响彻寂静的夜,城楼下攻城车依旧在用力出击,坚固的外城门斑驳一片,木屑如雪花一般四散而落。
  老什长咬牙跟邹凯缠斗在一起,他有许多年没有这般拼命了,可对面的年轻人武艺了得,辗转腾挪轻巧灵动,两个人你来我往十招不止,他渐渐疲惫,对方却一丝一毫都没退缩。
  终于,老什长一个闪神,邹凯的弯刀向他胸口狠狠击来,溅起温热的血花。
  随着振聋发聩的“咚”的一声,外城门终于应声而倒,狠狠碎成斑驳的残垣。
  老什长扑倒在城墙上,他眼神涣散地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声嘶力竭喊出最后一声。
  “敌袭!敌袭!”
  随着他力竭而亡,耀眼的烽火终于燃起,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荣桀领着手下精神矍铄的弟兄们,一路往南街奔入。
  怀远县城,城破。

    
第57章 大胜 
  百战沙场碎铁衣; 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怀远县城没有呼延将,荣桀也不是残兵,然而他们偏就真的突出重围,直奔县衙而去。
  王税官确实说这条长意街直达县衙,可怀远县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 烽火燃起不过半刻; 兵营里已经休息下的士兵便蜂拥而出,一路往荣桀面前杀来。
  怀远县是个下县; 人口并不算多,守军不过五队人,已有四什折损在南门。
  除去东西北三处城门的守军和护卫县衙的一个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也就剩三百步兵。
  荣桀远远停在大路中央; 他身后是铁血长刀的弟兄们。
  朱总教头也一马当先; 守城军多为步兵,只有几名军官骑着马,身上铠甲齐全跟在他周围。
  “来者何人!”朱总教头高喊一声。
  荣桀朗声大笑,气魄问天:“雁荡山荣桀; 来为怀远县百姓祈福!”
  朱总教头握紧手中铁剑,也朗声回道:“乱臣贼子; 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荣桀大手一挥; “弟兄们; 随我杀!”
  他说罢; 策马上前; 手中长戟挥舞出银光,直奔住总教头照门而去。
  梧桐镇的士兵们策马跟在他身后,奔腾出一片振聋发聩的马蹄声。
  杀!杀!杀!
  他们高亢的嗓音直上九霄,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直直插入守城军的队伍中,一下子就把列阵冲了个七零八落。
  荣桀的长戟用得灵活利落,不过三个来回便在朱总教头身上落下血痕,染红了他干净的军服。
  天上圆月皎洁,挥挥洒洒落了一地光辉。
  连片的血花喷溅在青石板路上,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个百鬼夜行之夜,荣桀和他的军队仿佛幽魂一般,钻进怀远县索命。
  “啊!”不时有士兵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朱总教头杀红了眼,他手上挽出一道靓丽的剑花,直奔荣桀照面而来。
  荣桀手腕一抖,长戟轻轻往前一横,只听“呯”的一声,两个人之间闪过刺目的火花,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
  马儿嘶鸣一声,竟也有些吓着了。
  荣桀朗声喊:“朱大人,你知道赢不了的。”
  朱总教头没说话,他再度挽起剑花,朝荣桀扑来。
  荣桀往后一闪,右手使劲往前一推,长戟直直插入朱总教头的肩膀上,把他撞得整个人往边上歪了去,险些落下马。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原本干净整洁的长意街已经被血污成了朱红,再也不复往昔的清雅。
  “忠君爱国才是正道,”朱总教头挣脱不开插在身上的长戟,喘着粗气说,“就是死,我也不会投降。”
  国朝几千朝臣,总有些忠心耿耿的不二之臣。
  朱总教头显然就是一个,也是他们拼杀至今日遇到的唯一一位。
  荣桀略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收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乱世之下,还谈什么忠君爱国?
  “敬你是条汉子,”荣桀右手往回一抽,把那长戟收了回来,“我留你个全尸。”
  朱总教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他身前的马儿眼中。
  枣红马受惊挣扎,嘶鸣一声把他狠狠甩落地上。
  朱总教头软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了。
  荣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忠的那个君,心里可有你?”
  朱总教头面白如纸,血满衣襟,他拼劲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句:“谋逆叛国,你不得好死。”
  荣桀已是杀红了眼,他左挡右扫击倒两名敌军,最后给了他一句:“国朝原也没管我们这些人死活,苟活至今,全凭自己。”
  朱总教头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最后也没说出口。
  他就那么倒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身边的士兵们都在各自挣扎,没有一个人去扶他一把。
  到底也是了却他自己一番夙愿。
  朱总教头一死,剩下的守军顿时溃不成军,几名百夫长都手里都没真活,只能勉强领着手下抵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时间,血腥味弥漫开来,刀枪剑戟之声不绝于耳,惊得每个人心里头发寒。
  荣桀领着手下的士兵们一直往前推去,长意街并不算宽阔,却也足够骑兵灵活施展。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守城军节节败退,终于退守至县衙门口。
  那个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至今半面未露,剩下的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县衙,各个身上伤口遍布,没有一人是完好的。
  荣桀身上也挂了彩,倒是不算太严重,他脸上溅了不知道是谁的血点,却根本顾不上擦。
  “县令大人何在?”荣桀高声问。
  县衙紧紧闭着门,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荣桀又问:“县令大人何在?”
  还是无人反应。
  荣桀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弟兄们,你们卖命保护的,就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孬种?”
  守城军本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一口心气一散,便再也聚不上了。
  他们满身伤痕,兄弟朋友死在眼前,可拼命保护的县令却依旧没有出面,更没管他们死活。
  荣桀自己的弟兄也好多受了伤,他不想再打下去,便高声喊道:“若是里面的弟兄能活捉县令,便赏银百两,官升一级!”
  此话一出,就连外面的士兵们都有些心动。
  县衙外面剩下的那百十来个伤病已经不足为据,荣桀安静骑在马上等,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县衙里骤然响起一片喧哗之声。
  荣桀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县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几许的军官压着个衣衫凌乱的白面书生,一步一步往外蹭。
  “你说的是真的?”那军官手里长刀锋利,已经把书生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染红了书生洁白的里衣,只看他在那哆哆嗦嗦的,不一会儿下面的裤子也湿了一片。
  荣桀微微皱起眉:“是,我荣桀从来说话算数。”
  那军官把书生往前面的地上一推,直接让他跪倒在血泊里:“那就是县令,县衙里的士兵都是我旗下,我代他们一起投降。”
  他说话干脆利落,不慌不忙,那县令显然没想到他居然敢叛变,掐着消息嗓子骂:“你这是投敌!!”
  那军官冷冷一笑,根本不搭理他。
  荣桀挥手让手下把县令许骥才绑起来,才道:“你们若是都投降,就放下武器,把手举过头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从县衙出来。”
  这会儿已经夜深,守军伤的伤残的残,确实没有一战之力。
  看出荣桀并不想赶尽杀绝,大部分士兵趁势扔下手里的刀剑,老老实实排成了排。
  荣桀翻身下马,这才松了口气。
  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夜袭终于结束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见圆月还是那个圆月,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东西从此变得不同。
  一夜忙碌,待把阵亡的士兵全部收殓至北郊坟场,已是天光微曦之时。
  活力四射的金乌渐渐从云层中爬出来,驱散了笼罩在怀远县上的黑暗。一阵微风吹来,竟是个难得的夏日凉风天。
  长意街上的血迹还未洗净,在阳光下鲜红得刺目,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依旧未被微风吹散,恐怕要许多时日才能彻底消失殆尽。
  清晨的怀远县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百姓们皆闭门不出,老老实实躲在家里,就连探头探脑的都没有。
  荣桀让昨夜防守的弟兄们先把四处城门都换岗守卫,再派了一个旗专门处理长意街上的血迹,这才终于寻了把椅子坐下来喘了口气。
  忙碌一个晚上,他至今没有合眼。
  邹凯、雷氏兄弟跟在他身边,也都没有休息。
  荣桀灌了一口浓茶,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你们受了伤的早些处理,别落了病。”
  一场仗打下来,多多少少都添了伤口,却没人埋怨。
  邹凯摇了摇头,问:“那姓李的总旗,就、就、就是那个投降的,倒是还可以。”
  李总旗手下有几分真功夫,跟朱总教头不同,他没那么多忠君爱国的念想,因为托生成了军户,便只能吃这碗饭。
  他看不惯软弱无能又贪婪恶毒的许骥才,昨日一听说投降不杀,干脆就投了降。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识时务一些,也好能多看顾几日家中亲眷。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那些俘虏们也都老老实实的,本来就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还有一些军痞,遇到荣桀他们这帮硬茬子,实在也不敢顶撞。
  俘虏们不闹事,让荣桀倒是了却一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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