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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为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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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嫂子。”
  “大当家别理这小子,他是羡慕得很呢,把他轰出去,不叫他看。”
  大家伙哄堂大笑。
  被这么一打扰,颜青画心里那点忐忑也渐渐散去,她深吸口气,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一双干净的布鞋出现在眼前。
  耳边传来荣桀的声音:“媳妇,我要挑盖头了。”
  他手里拿着喜秤,轻轻挑起盖头一端,谨慎地掀了起来。
  颜青画眨巴眨巴眼睛,明亮的烛光一丝一缕进入她眼中,她慢慢抬起头来,入目却是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容。
  这人穿着大红吉服,手里捏着喜秤,深邃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浑身都透着喜意。
  颜青画浑身一颤,竟往后躲了躲:“你是谁?荣桀呢?”
  她惊叫道。
  也难怪她会这样反应,若是成亲揭开盖头的不是自己认识那人,谁都要害怕。
  屋子里的大家伙都愣了一下,谁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顾瑶兰聪明,过去拍了拍颜青画的手:“小嫂子你怕什么呢,大当家就是刮了个胡子,人还是那个人呀。”
  颜青画这才明白过来,一张俊秀的容颜顿时涨得通红,衬的眉心桃花额妆更是美丽。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飞快在荣桀面上扫过。
  从小到大,除了父兄二人,颜青画还没见过谁这般英武不凡。
  若说她家父兄是温文尔雅俊逸出尘的书生大家,那荣桀便是英朗深邃剑眉星目的健壮男儿。
  没了遮住脸的浓密胡须,他整个人看上去年轻许多,通身朝气显露无疑。
  被她这样小鸡啄米般看一眼偏一眼的,荣桀也跟着挠了挠头,他瞧着这会儿漂亮的仿佛画中仙子的媳妇,半天没说出话来。
  倒是刚才打趣邹凯的那个小哥跳出来,跟颜青画道:“以前大当家年纪小些,下山办事总被人轻视,他也嫌那些姑娘家寻死觅活要以身相许,这才弄了这一张大胡子脸。”
  颜青画见他呆愣愣站在那俊脸微红,不由安下心来,也跟着笑了。
  “还是这样好看。”她道。
  本就不是什么深闺小姐,她自幼也是山田里长大,该大方的时候从不扭捏,一句话就博得了汉子们的好感。
  纷纷冲荣桀起哄:“快也夸夸嫂子。”
  荣桀咧嘴一笑,一口白牙衬的整个人更是爽朗。
  “你比我还好看。”
  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了。
  寨子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颜青画纵使很累,也一点不耐烦都没表现出来。倒是燕嫂子有眼色,两句话就把没轻没重的愣头青们轰了出去:“叫人家小两口说些话。”
  等房门都关上,荣桀便搬了椅子坐到一边,冲着她笑。
  颜青画大方叫他看,轻声问:“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出去吃酒?”
  荣桀想了想,体贴道:“也不是非要去,喜宴都已经留好,一直热在灶上,现在就能吃。”
  山里面没什么好改善伙食的,荣桀便叫寨里人放养些山鸡,年节的时候好打打牙祭。
  正是春笋甜嫩的时候,两只鸡能炖一大锅笋子蘑菇,光吃笋都鲜得很。
  这日喜宴算是丰盛的,有山笋烧鸡、鸡汤炖芋头、酸辣萝卜、蒜蓉空心菜,再加上小白菜蛋花汤,四菜一汤凑得整整齐齐。
  翠婶人仔细,给新人一样留了一碗,不会叫他们吃不到自己的喜宴。
  颜青画下午用了三个芋头,这会儿还不饿,想了想说:“我吃不了酒,不如出去认识认识乡亲们,省得面生。”
  这亲成了,天地也拜了,她便当自己是山寨人,总要跟邻里乡亲认识。
  荣桀认真看着她,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要去。”
  “你把这个摘下来吧,回头我给你打两个妆箱,把东西都收进去。”他说的是颜青画身上的两件压妆。
  颜青画仔细把它们取下来,轻声道:“这些年,还好保住了。”
  “以后有我在,它们便会一直陪着你。”他真诚道。
  颜青画背对着他,低头笑笑。
  这人书都没读过,讲出来的话却忒是动人心。
  等到两人吃席回来,夜已经深了。
  乡亲们高兴地各回各家,吹灯睡下。
  冷风吹过树林,飒飒作响。
  颜青画跟荣桀回了竹屋,荣桀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她开口:“先洗漱吧。”
  荣桀老老实实等在外面,听里面她净面漱口,再出来时已经去掉了一脸的浓妆。
  堂屋里有些暗,他没看清她的脸。
  颜青画低着头,催他赶紧去洗,自己则躲进屋里去。
  荣桀虽说是大当家,也不过是父母早亡的孤儿,他今日才刚满二十,将将成了男儿汉。
  这日里成亲匆忙,也没有个长辈给他讲夫妻之间的事儿,他竟也没那么些个小心思,只仔仔细细把自己收拾干净,轻手轻脚回了卧房。
  里面龙凤喜烛摇曳着温暖的光,颜青画已经收好那身喜服,穿着里衣坐在床边,床上两床被褥已经摆好,等着他们安然入眠。
  颜青画低着头,听见荣桀的脚步声,才抬头看他。
  只这一眼,荣桀便瞧见她眉心那道伤痕。
  他微微一皱眉,两步走到她身前,轻手摸了摸那疤痕。
  颜青画只觉得心跳如鼓,她紧紧攥着手,等着他即将而来的厌恶。
  然而荣桀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只是道:“下回下山,我给你带几盒胭脂,点额妆漂亮得很。”
  颜青画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热意怎么也收不回来。
  “你……”
  荣桀咧嘴笑笑,他顺了顺她略有些枯黄的长发,把一个小茶几搬到床边,往大肚茶壶里续了些水。
  “安置吧,晚上你若是口渴,叫我取水给你。”
  颜青画肩膀一抖,瞧着怪可怜的。
  “荣桀,”她轻声喊他名字,“过些时候吧,现在我还是有些怕。”
  她声音很轻,显得楚楚可怜。
  他们毕竟才刚认识一天。
  荣桀顿了顿,随即笑道:“傻丫头,想什么呢。”
  他扶着她睡到里面,给她严严实实改好被子,这才在外面的被窝里躺下来。
  “睡吧,累了一天了。”
  颜青画原以为换了个家自己会睡不着觉,可似乎就在荣桀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就幽幽沉入梦乡。
  荣桀扭头看她,喃喃自语:“还是个小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小样,刮了胡子就不认识人了。
  大嫂:……恕我直言,仿佛换了皮。

    
第8章 婚后
  次日清晨,欢快的鸟鸣在窗外响起,颜青画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来。
  桌上的龙凤喜烛已经灭了,因为烧了一晚,这会儿只剩了很短的一截,可怜兮兮立在那里。
  荣桀早就出门了,他那边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却一点都没吵醒她。
  窗外麻雀唱着听不懂的小曲,却是异常欢快的调子,颜青画也跟着它哼了两声,笑着起床穿衣。
  昨日刚骑马上山,又忙了一天,她还是觉得很累,却难掩好心情。
  支开竹窗,一眼便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微风带着桃花香味,争先恐后钻入屋里。
  颜青画深吸口气,见今日天色大好,便特地挑了件料子最新的浅黄袄裙,给自己盘了个利落的圆髻。
  翠婶借的那支包银梅花簪已经被颜青画收回盒里,想着一会儿就去还她。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眉心点好额妆,便下了楼打开大门。
  外面一片阳光灿烂,颜青画深吸口气,一步踏出竹屋。
  正值明媚三月,村民们都在准备今年的早稻春耕,因着天气还未回暖,他们只好把育好的苗盖在棚子里,先整水田。
  昨日里实在是累到了,今日颜青画就起得晚些,这会儿村民们都下地去了,只剩三四个媳妇子留在后厨帮忙。
  寨子里都吃大锅饭,为了能保证所有人都吃饱,暂时只能这样安排。
  这也只是饥荒年,等以后寨子富足起来,便还是各家过各家。
  这都是昨日上山时荣桀跟她说的,他十来岁就跟着父亲上山,对这个山寨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从养活自己,到养活兄弟们,再到养活所有逃难来的百姓。这个年轻的大当家一直很努力让所有人都能衣食无忧,让村民们过得比山下要好。
  他也确实做到了。
  颜青画找到厨房,见只燕嫂子、翠婶和两个面生的嫂子在,便过去问早。
  她们都在忙,颜青画把簪子还给翠婶,又郑重跟她道谢,便也撸起袖子要干活。
  翠婶忙摆摆手,从大锅里取出一张杂粮饼:“先垫垫肚子,离午膳还早。”
  颜青画笑着接过,安静坐在一边吃。
  那味道真的很香,五谷的味道深远悠长,带着午夜梦回时最心心念念的意蕴,一下子就充斥在她口里鼻尖。
  大概没有比能吃饱饭更幸福的事情了。
  颜青画其实挺久都没吃过干粮,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稀薄菜粥,在她心中,这简单的杂粮饼比珍馐佳肴更珍贵。
  翠婶见她吃得高兴,也在一边笑:“咱们寨子里早上中午都能管饱,细粮都拿出去换了银两,粗粮却都流了下来。晚上就将就喝些薄一点的粥水,早早入睡,总归一天都能将就对付过去。”
  颜青画把嘴里食物嚼碎了咽下去,起身洗干净手,也过来帮她切菜:“已经很好,我们村里早就吃不上这些了。”
  或许是给她替坐过高堂,也有了借衣之情,翠婶瞧着她就多了几分亲近感,很自然把她当做自家的晚辈。
  她道:“其实留在下面村子里,受苦的还是自己。”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大家都不敢轻易落草为寇。
  一旦在衙门里挂成黑户,后世子孙也都成不了白身,百姓们都很老实,不逼到绝路上谁都不敢连累家里人。
  “若不是我已是孤身一人,我也不会这么利落就跟着大当家上了山。”颜青画苦笑道。
  这其实是大实话,她眼看就要养不活自己,又不想连累村里人,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不抓住她就太傻了。
  那一张籍贯户引,没有命重要。
  翠婶慈爱地看着她,见她切菜的手法利落,笑道:“你是个伶俐人,以后跟着大当家,不说远了,翠婶保证三年你就能享上福。”
  颜青画笑开了脸去,声音清脆动听:“哪能我自己享福呀,咱们寨子的村民们都要享上幅才行。”
  翠婶和燕嫂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都点头应道:“说的在理。”
  因为要做百十来口人的饭,几个人手脚都很快,先用昨日里剩下的鸡汤调了高汤,煮了满满一大锅白菜青笋豆腐,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另外一个灶里是一整锅油焖春笋,这时节的笋子最好吃,又甜又脆,层层外衣剥开,里面是白白嫩嫩的笋身,若是没早早挖出来,一不留神就会窜成竹子,要吃只能再等一年。这一大锅笋子虽说油料放的很少,单凭食材本身的鲜味都能吃下两张饼子。
  另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嫂子姓张,叫张甜姐,让颜青画不要叫她嫂子,叫甜姐便是了。
  厨房里一共有三个大灶,她自己占了一整个,动作流畅而自然,左手一个右手一张,不一会儿就把巴掌大的玉米饼子贴了一整锅。
  最下面烧了一锅热水,上面架了个大蒸笼,零零散散摆了十来个鸡蛋。
  等这些都弄好,翠婶又取了她自己腌制的芥菜头,细细切成丝,绊了点辣椒做咸菜。
  颜青画帮甜姐和面,闻着都觉得香喷喷。
  玉米饼子里面一点细面都无,掺了玉米小米和豆面,将要熟了的时候,也是香甜得吞口水。白面这东西农人都舍不得自家吃,几乎家家户户都拿去换了粗粮,一袋能换两袋回,十分划算。
  等菜都出锅,翠婶就用大罐子扣在灶台上保温,又烫了一大把空心菜。
  这些事儿说来简单,做起来也挺累,就这几样菜,忙忙碌碌小半个早上,可算把议事堂的十张桌子都摆满。
  一锅粗粮贴饼将有二十来张,几个人又忙了好一会儿,才做了百来张出来。
  就在最后一锅饼子刚出锅的功夫,外面隐隐就能听到豪迈的山歌声。
  一把清亮的声音唱:“那山上开的什么花儿,吃饱喝足长寿花。”
  唱歌的人调子很高,声音悠远,好听极了。
  翠婶一听,忙起锅打高粱米汤,笑骂道:“雷强这小子,就爱搞乱七八糟花样。”
  颜青画记性很好,昨日是见过他的。
  寨子里除了荣桀这个大当家,还有几个领头人,有点结巴的是邹凯,沉默寡言的是连和,雷杰和雷强是一对双生兄弟,弟弟雷强是个碎嘴子,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再下来就是自称“师爷”的叶向北和自称“总管”的冯思远。
  颜青画顿了顿,问:“他们下山次数多吗?”
  虽说现在地方衙门已经没什么强兵厉卒了,但山匪毕竟干的到底是打家劫舍的“坏事”,要说危险也是真危险。
  要不然翠婶的准女婿二灰怎么会年纪轻轻便没了,一桩好姻缘却成了憾事。
  翠婶瞧她一眼,见她仿佛是不经意才问的,心里不由暗笑。
  瞧着是个冷清的好人家姑娘,心底里却实打实跟她们寨子站在一起,也不过一夜功夫,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也不经常下去,只不过刚开春,那些地主家里面肯定存了不少粮食,抢上来哪怕不是咱们自己吃,也能救济一下山下的村民们。”
  颜青画她们的杏花村离启越山算是远的,因此几乎没怎么碰到过他们,不过山脚下却有那么一两个村子,因为去岁饥荒,荣桀已经陆续送过几回粮食了。
  小店村的村民们都很感激他们,也愿意帮他们去镇上换些油盐酱醋,梧桐镇衙门也不敢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直接打上衙门抢粮食,什么都好说。
  颜青画了松了口气,很快便换了话题:“瑶兰不在,也去下地了?”
  虽说要等天好些再插秧,不过现在可以先松松地引引水,山寨里壮劳力多,这几十亩梯田实在不成问题。
  不过顾瑶兰瞧着就是个有主意的,必不肯赖在寨子里吃白饭。
  翠婶摇头笑道:“这丫头不会做饭,却手脚麻利,不过男孩子们不叫她跟着下地,她就领着娃娃们上山采笋子去了。”
  颜青画点头,心里有了成算:“明日里我陪她一起去吧,趁着光景好多采一些,腌笋干也好吃得很。”
  也不过就两句话的功夫,汉子们下地回来,在议事堂那边喊:“多谢嫂子婶婶,饭菜好的很呢。”
  翠婶摇了摇头,叫几个人一起拎上装了薄高粱米汤的木桶,一起往前头去。
  颜青画远远一瞧,就看到荣桀正站在小水塘边上,盯着手下兄弟们洗手净面。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颜青画刚一走近他便扭过头来,咧嘴冲她笑。
  他小跑几步过来,一走进就闻到她身上香喷喷的玉米饼子味道,莫名又红了脸。
  “怎么样,可还习惯。”他声音依旧爽朗,仿佛一上午的劳作并不算什么大事。
  颜青画仰头看他,心里一动,伸手拿下他脖子上的汗巾,帮他擦了擦脸。
  “挺好的,饭菜也很香。”
  她这个动作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是那帮汉子们围在那乱叫,一个劲起哄:“大当家有媳妇疼哩。”
  荣桀浑身上下就压根没有扭捏两个字,他知道颜青画对他如今可能没那么深沉的情感,充其量把他当成兄长那般依靠,再多的也不可能有。
  怕她别扭,他就回头喊了一句:“再乱说话,一会儿不给饭吃。”
  汉子们嘴里敢胡咧咧几句,可到底也是怕他的。荣桀这样开朗大方的人,手上确实也是有些手段,要不然他年纪轻轻,根本压不住这些愣头青们。
  荣桀冲颜青画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木桶,转身往那边走:“都洗干净,像什么样子。”
  那些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老实了下来。
  荣桀这一沉下脸,跟他爹当年实在没什么两样,一想起老大当家那些整治人的手段,年纪小些的都打了寒颤。
  “我们这就洗好。”
  吃午饭的时候,颜青画是跟翠婶她们一起用的。
  等到用完午膳,两个人并肩往竹屋走,颜青画轻声细语道:“下午我也陪你去梯田。”
  荣桀立即反驳:“不行。”
  他拒绝的太快了,颜青画不由看了他一眼。
  荣桀顿了顿,解释道:“下地太辛苦,寨子里的女人都不用下地,再说寨子里的事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
  女人们不用下地,却要管寨子里的所有事儿,从一日三餐到洗洗涮涮,百十来人的饭难做得很,一天到晚其实也没多少空闲。
  颜青画停在原地,她仰头看他,整个人显得娇小可爱。
  她认真道:“我不是在问你。”
  有那么一瞬间,荣桀只觉得这小媳妇的样子可怕极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莫名其妙没敢反驳:“好吧,你不能累着。”
  “好。”颜青画轻声笑笑,一下又变成了那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妻管严的荣大当家:有些事情吧,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大嫂:恩?
  荣大当家:当然,这都是因为媳妇尊重我。感恩!

    
第9章 生病
  中午山上日头足,大家伙可以回自家竹屋午歇,美美睡上一觉再去忙下午的事。
  荣桀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知道青天白日颜青画可能不会好意思同他睡一起,就取了张席子铺在外间地上:“屋里太热,我平日里都是这么午歇的。”
  颜青画定定看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没反驳他。
  等回到卧房,颜青画脱掉外袍,盖上被子躺了下来。
  她现在盖的这床被子是她从山下带来的,盖着习惯又舒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一切都是暖的,她整个人飘在云彩上,甜滋滋的味道充斥鼻尖,仿佛那云是桂花糕做的。
  她向前走了几步,一栋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颜青画只觉得那景熟悉极了,可头昏脑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有人喊她:“青画,青画。”
  颜青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后拽去,她猛地睁开眼,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荣桀就站在床边,忧心忡忡瞧着她。
  她浑身难受极了,明明还只是早春,她却觉得又闷又热,额头都是冷汗。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瞧着脸色不太好,山上比山下冷,发寒就遭了。”荣桀倒了一杯水,很规矩地扶她坐起身,把水杯递给她。
  “我不知道我在做噩梦。”颜青画这么一张口,那低哑的声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才觉得好了很多。
  “你下午就在家里休息,我刚才要了碗姜汤给你,趁热喝了再睡。”荣桀道。
  颜青画这会儿确实觉得不太利落,她没有矫情或犹豫,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这就喝,快去忙吧。”
  荣桀把碗放到床边,又体贴摆了两块手巾给她擦汗用,这才匆匆离去。
  “唉。”等他走了,颜青画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昨日颠簸一整天,心里头又紧张,底子本就不太好,这么一弄就有点难受。
  可她不能给荣桀添麻烦。
  颜青画咬了咬下唇,把荣桀那一床被子也压到身上,密密实实包裹住自己。
  她入睡前最后一个想法是:“一定要熬过这一次。”
  这一回她没做梦。
  颜青画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全暗了下来,她出了好多汗,这会儿觉得身上很轻,一点都不难受了。
  应当是发了汗好些了,她想着,艰难地推开沉甸甸的两床被子,慢慢坐起身来。
  “你醒了?觉得如何?”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颜青画掀开床幔往外望去,却见荣桀正坐在桌边,脸上还带这些朦胧睡意。
  月色下,他英俊的面容仿佛发着光,深邃的眼眸显露出极好看的青黛色,不若白日那般黑。
  颜青画愣了一下,见他脸上都是衣服压出的印子,便知道他守了她很久。
  “回来怎么也不叫醒我,”她难得絮叨一回,就要起身下床,“自己坐在那里多不得劲。”
  荣桀忙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扶她起床,就差没帮她把鞋穿上了。
  颜青画往里缩了缩脚,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哪里能这么没用。”
  荣桀也没强求,他见颜青画精气神确实好了许多,便起身点上蜡烛。
  温暖的光照亮卧室,颜青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看你出了好多汗,就用小灶烧了些水,这会儿还温在下面,你可要沐浴更衣?”荣桀也跟着红了脸,只不过没叫颜青画瞧出来。
  颜青画迟疑片刻:“若是麻烦便算了,我擦擦汗便是。”
  荣桀摇了摇头,叫她坐在床边等,自己飞快忙活起来。
  冬日里山里很冷,竹屋又怕火,这要是烧起来整个寨子都要遭殃。
  一山寨的人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好方法。
  白日里木柴烧完,剩下些木炭留在灶里,晚上捡出来闷进罐子里,抱着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便一点都不冷了。
  不过每家的一楼还是有个小灶膛,平日里也方便村民们烧水用。
  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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