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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很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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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鱼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跟着桓峥。二人从小吏身边走过,瞥见地上的碎陶碗,萧子鱼站定,冷冷道:“想做什么?给她留块陶片是让她割喉割腕,还是割开绳子逃跑?”
小吏听得心惊肉跳,忙抓起地上的陶片,捧在手心里:“是……是小的不小心摔了陶碗……”

他抓得用力,手上被陶片尖锐的破碎边缘戳得直冒血。
萧子鱼用余光淡淡扫了他一眼,绕过他径直走到妇人身前,抬脚踢开她的腿。小吏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似乎是踩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他的脚轻轻一动,将东西踢到了一边。

小吏还没能反应过来,桓峥走到跟前,弯腰将东西拾起。
是一块尖锐的陶片。
看清桓峥手里拿的是什么后,小吏脸色当时就白了。
“不是,小的没有……我……”

他急了,有些语无伦次。萧子鱼脸色平平,却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还是桓峥打了个圆场:“先退下吧。去上点药,手都扎破了。”

人一走,桓峥脸色腾地沉了下来,绕过萧子鱼,径直走到妇人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了她的脸。
这座小院是他们临时租赁的,地理位置偏僻,周边虽有住户,却都有着厚厚的墙壁阻隔开所有的声音,他们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绝不会被外人察觉。而这间小屋,又是整个院子里最冷僻的地方,就算有外人登门,也不会发觉这里藏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吕长真的妻子,胡女弥丽古丽。

弥丽古丽的样子有些狼狈。衣袖裂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能清楚地看到她□□在外的手臂上,有红色的鞭痕,嘴角青紫,一侧的耳朵还留有干涸的血迹。
她在这里被关了几日,就受了几日折磨。动手的人,从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放她一马。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虞长真他竟然会娶一个胡女为妻。”
桓峥捏着弥丽古丽的下巴,将人仔细打量。
“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确有几分姿色吧。”

萧子鱼轻轻抬了抬唇角。对于女人,他向来随性,自然也和桓峥一般,觉得胡女至多只能当做平日的消遣,拉上。床可以,过日子却是怎么也看不上眼。
“虞长真既然都已经沦落至此,娶什么还重要么?左右不过是过他自己的日子。”
他斜睨一眼桓峥道:“他和你不一样。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入仕为官,终其一生只能在这黄沙漫天的地方,碌碌无为。”
他顿了顿:“只可惜,没把最重要的事情问出来。”

“这个女人不知道吗?”
“似乎是不知情。”
“怎么可能。”桓峥皱了眉头,“她是虞长真的妻子,那对兄妹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瞒着她。”

弥丽古丽始终闭着眼。
被人从关城带到这里,她始终一言不发,即便是打得疼了,也只是闷哼几声。嘴唇被她咬烂了,怕她性子太烈咬舌自尽,萧子鱼后来还特地叮嘱在她嘴里塞了东西。
鞭子抽了,刑具用了,甚至还命人往她的伤口上撒过盐,泼过辣椒水,可弥丽古丽除了哭喊,什么话也不肯说。

桓峥没想到她如此倔强,眉头皱起就放不下:“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遇见过的女人,无一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有一日他的女人遭遇同样的事情,他甚至笃定那些女人绝不会忍着不说。
即便那个女人也许是他的妻子饶安郡主。

萧子鱼在大理寺看多了那些哭爹求娘的家伙,也曾遇到过硬骨头的人,却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女人。
“如果不是听你说过话,兴许我会以为你是个哑巴。”他弯下腰,轻描淡写道,“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能保住秘密的,永远只有死人。今天才知道,还有一个你。你是叫,弥丽古丽?”

不在意弥丽古丽的沉默,萧子鱼笑道:“你是哪里人?龟兹,予弥,还是回纥?”
“是回纥吧。”萧子鱼没有错过弥丽古丽微颤的眼帘,“听说那里很美。那么美的地方,为什么你会离开?”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了,听说安西都护府一带,时常有人买卖女奴,想来你是作为女奴被人带进来的。”

弥丽古丽沉默,牙齿轻咬嘴唇。
桓峥看着她下意识的反应,惊异地看向萧子鱼。
后者无谓地笑了笑,声音低得就像在她耳边:“所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你是女奴出身,虞长真他再喜欢你,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对不对?他们兄妹俩从头到尾都没把你当自己人,从来没有。”

萧子鱼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弥丽古丽。
这个女人的确生得不错,可这份不错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过寡淡了。不如永安那些世家娘子的清高娴雅,也比不得花街柳巷里那些女人的秾艳鲜妍。她的长相十分清淡,如果不是五官上带着尤其明显的胡人特征,似乎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可这个女人,他是虞长真兄妹俩的命脉。

萧子鱼的语气这时更缓和了一些,甚至于还掏出一块帕子,拿过弥丽古丽受刑后无力弯曲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着。
“你知道你的丈夫,其实不姓吕,而是姓虞么?你知道你丈夫的妹妹,其实不叫宋拂,她的原名叫虞宝音么?弥丽古丽,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些?”
大概是碰到了伤口,弥丽古丽的手指下意识地弹了一下。
萧子鱼面上浮起更深的笑容,动作越发轻柔。

“他们兄妹俩的身上,藏了一个秘密。现在人已经被我放回去了,可他们的秘密藏不住的,就算我放过他们,当今天子也不会饶过他们。他们是罪臣之后,他们的父辈是被斩首示众的。”
“因为他们犯了欺君之罪。那是大罪,到时候,不光他们兄妹会死,无辜的你,还有你的儿子,都会受牵连。”

弥丽古丽的手在颤抖,萧子鱼对着微弱烛光,嫌恶地丢开手里的帕子,声音还在竭尽所能的温和。
“所以,如果你知道那个秘密,你告诉我们,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杖责。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帮我们问出来。弥丽古丽,你不想死的对不对?”

也许是萧子鱼的话起了作用。
弥丽古丽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一双漂亮的浅褐色的眼睛,像是含着一汪水,浅浅的,分外清澈。
她张了张嘴,说的是一口回纥话。
似乎是见人不懂,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终于放低了姿态:“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的秘密。”

*****
吕长真的腿废了。
被剔去的膝盖骨不能再生,他此后几乎只能坐在椅子上行动。
还有他的一双手,萧子鱼何其残忍,在剔去他的膝盖骨后,更是挑断了他的手筋。
大夫说,手能养好,但再怎样也回不到从前,用不了力气,甚至可能再也写不出和从前一样龙飞凤舞的字来。

在霍府养伤的那几日,宋拂几乎对他寸步不离。兄妹俩互相见过对方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早已习惯了彼此支撑。
再又一次推开门看到狼狈地倒在地上的兄长,宋拂没有喊人,蹲下身,半抱半扶地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回家吧。”吕长真道,“该回去了,别让你嫂子担心。”
宋拂静静看着他,良久,问:“伤……好些了?”
“嗯,左右也就这样了。回家养伤总比拖累霍老将军来得好。”

兄妹俩说走就走,没有丝毫迟疑。桓岫得知他们离开的消息,赶到城门时,兄妹俩从霍府借走的马车已经混迹在出城的人流中,一晃眼便看不见踪影了。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萧子鱼和桓峥这几日有些古怪,似乎是又在打他们兄妹俩的主意。

吕长真因为身体不好,宋拂并不敢把车赶得太快。只是不知为何,兄妹二人的心底都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一时间竟也顾不上中途休息,又是熬得双眼通红,日夜兼程往关城赶。
回家的路越来越短,宋拂握着马鞭的手隐隐作痛,心底更有什么东西一拳一拳地捶在心口,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嫂子?!”
马车停在了家门前,宋拂几乎是跳着从马车上下来的。
倒在地上的大门有被重物砸开的痕迹,凌乱的小院,被人洗劫过的屋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发现,弥丽古丽不见了。

“阿拂?出什么事了?”
吕长真苦于不能下车,只好掀开车帘往外看。院子里的情景逃不过他的眼睛,脸色一下子变了,挣扎着就要下车。
“阿兄你别急!”宋拂将人拦住,恳求道,“我去找,你别急,我这就去找!”

话虽如此,可她能怎么找?
宋拂几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邻居家,除了不在家的,谁人不是见了她的影子,就“砰”的关上了门。
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即便有好心人,也只肯隔着门劝她“别找了”。

她跑得差点脱力,心口疼得越发厉害,只能蹲在地上喘息。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忽然累得连抬头去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更新的时候猛地发现文档里标题序号出错,吓了我一跳……应该没更新错。我得把文档整理一下了……





第29章 藏匿
“宋姐姐?”来人冲到宋拂的面前,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宋拂吃力极了,试图仰头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谁。可她现在实在无力,只能蹲在地上,靠着对方说话的声音,辨别来人身份。
“是……萨丽?”

萨丽是城内一家小作坊的女工。
她的年纪比宋拂还要小上几岁,但今年也有十六七岁了。
安西都护府辖内,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城镇,每座城镇上都有各自负有盛名的集市。每月初一十五,城中都会云集了一大帮从各地赶来交易的商贩。关城不大,但每月来参加赶集的商贩并不少。
其中,就有贩卖妇孺女奴的。

萨丽和弥丽古丽就是在几年前的集市上,被人以女奴的价格,在向人兜售。
当时两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大好,没人敢冒险买两个可能会病死的胡女,价格一低再低,那商贩急得都开始往她们身上撒火。
宋拂还记得,她和兄长翻遍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这才凑够了买下两个人的银钱,好心地将俩人托付给了城内一家小作坊的婆婆,总算是有了可靠的落脚地。

后来,弥丽古丽嫁给了吕长真,萨丽则依旧留在作坊内做工,成了孤苦无依的婆婆认的干女儿。
这些年,她们仍旧不时来往,但萨丽不知为什么,从来不肯在吕长真在家时登门拜访。

“宋姐姐!”
萨丽看清宋拂惨白的脸色,慌忙就去扶她。
得了助力,宋拂总算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萨丽想扶她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她摇了摇头。
“萨丽,”宋拂道,“嫂子她……在你那儿么?”

萨丽的脸有些发白,宋拂鲜少见她这样,心里突的一下,急忙抓着人手腕。“萨丽,你是不是知道出什么事了?我和阿兄回家,家里没人,而且还被翻得一团乱。嫂子她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萨丽着急地向四周看去,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来,我带你去作坊。”

萨丽走得很快,她步子迈得大,宋拂有些跟不上。萨丽咬唇:“宋姐姐,咱们不能拖,得快一些,那些人……那些人可能还在城里等着抓你们。”
宋拂的手臂僵在那里,心里怀疑的种子一下子生根发芽,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是萧子鱼无疑了!
除了萧子鱼,还会有人要对付他们兄妹!

宋拂很快便到了萨丽做事的作坊。
这是一家私人的酒坊,产的酒不多,可酒水醇香,不少人爱在这儿买酒。作坊的主人是位年过七旬的婆婆,年纪大了,又没后代,就认了萨丽做干女儿,准备百年之后把作坊传给她。

萨丽扶着宋拂径直走到了酒窖前。
酒窖之中有些暗,萨丽点亮一小支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不透整个酒窖,但好歹能让人看清堆放在其间的酒坛子,不至于双眼一抹黑,直接撞了上去。
宋拂初进酒窖,难免有些不适应里头昏暗的光鲜。鼻尖都是醇厚的酒香,意外地一点点驱散开她心头的痛苦,脸色也微微好了一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适应了这个光亮,终于能看清酒窖里的情形,也跟在萨丽身后,找到了墙角里摆着的一口大酒缸。

酒窖的墙角,摆着一口两人环抱还抱不过的大酒缸。宋拂知道这口酒缸,听说是婆婆年轻的时候,她曾经的心上人给烧制出来的,后来男人参军打仗,死在了关外,婆婆就守着酒缸再没生出过嫁人的心。
看清萨丽带她来看的是婆婆的那口酒缸,宋拂神色有些复杂,心底却噗通噗通飞快地跳动起来。

“这……”
萨丽没有回应,她看着酒缸有些莫名地说了一句:“快出来。”
宋拂不明究竟,只听见酒缸顶上发出轻微挪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走近一步,终于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看清了从酒缸里伸出来的一只胖乎乎的小手。

那只手,太小,小的能被宋拂一掌握在手心。
然而,那只手,也太熟悉,熟悉到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大郎的手。

宋拂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推开酒坛上压着的木板。坛口很大,一眼就能望到底。
大郎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是弥丽古丽不久前才给他做好的新衣,只是现在那衣服上已经沾了一层灰黑,下摆还微湿。
想来是因为这酒坛长年不曾用过,里头早就积了不少灰尘,大郎在里头躲着,自然也就蹭到了身上。

大郎原本还仰着头,吃力地在推木板,见木板被人轻松推开后露出了姑姑的脸,眼睛登时就亮了,也瞬间积聚起满满的泪水。
想要哭,却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看到大郎没有受伤,只是吃了点小苦头,宋拂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一把将任抱了出来。
这一抱,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撒娇,可以哭的地方,宋拂觉察到揪着自己衣领的小手用足了力气,哭声沉闷,可眼泪滚烫地让她除了心疼,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萨丽看着面前这副重逢的场景,终于开了口。

“阿姐被人抓走了。”萨丽和弥丽古丽一向姐妹相称,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喊阿姐的人,只有弥丽古丽。
“知道是什么人么?”宋拂的瞳孔急速收缩。
萨丽摇头:“我认不出人来。只知道是几个壮汉,很陌生,不是咱们关城里的人。”她想了想,又道,“我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宋拂目光闪烁,萨丽低声道:“六七天前,阿姐把大郎托付给我照顾,说是想去落雁城找你们。我担心她一个人去会出事,就把大郎交给婆婆,去家里找她。”
宋拂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大郎,大约是知道娘亲出事,爱玩爱闹的孩子就连哭声都变得压抑起来。
“还没走到家门口,我就听见了动静,然后所有的邻居都看见了,有几个大汉当着所有人的面,绑走了阿姐。他们还说……还说不要多管闲事。”

心底的猜想全部得到了验证,宋拂知道,这伙人,除了萧子鱼的手下,绝不可能会是别的什么人。
他们兄妹这些年在关城,从未得罪过的人,即便有,也不过是些小人物的口舌之争,还不至于上升到绑人家眷的地步。

“是他们。”宋拂道,“我知道是谁绑走嫂子的了。”
她说着,给大郎擦了擦眼里,抱着孩子就要往酒窖外走。萨丽在后头跟了几步,不放心道:“那群人应该还在城里。他们一直在找大郎,我不敢让他在作坊里走动,怕被人看见捅了出去,只好藏在酒窖里。你……姐夫他……也回来了吗?”

人是回来了。
宋拂带着萨丽回到家门口。马车仍停在那儿,她把大郎放上马车,孩子像是闻到了阿爹的气味,掀了帘子就往车里钻。
听得一声小小的“阿爹”,宋拂回过身:“阿兄他……在牢里受了刑。”

萨丽脸色猛地变了。宋拂掀开车帘,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车里,正低头哄着大郎的男人。
吕长真的脸色苍白如纸,和出事前她几次远远见着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抚摸大郎后脑的手有些僵硬,两条腿看起来也有些古怪,最重要的是,他在笑,可那双眼睛里却只有痛苦。

“宋姐姐,你们知道抓走阿姐的人是谁?”
宋拂颔首:“知道。”
萨丽咬唇:“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别去。”
吕长真突然出声道。
大郎已经不哭了,擦了眼泪趴在阿爹的腿上,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为什么我不能去?阿姐出事,我作阿妹的,难道不应该……”

弥丽古丽出事,以萨丽和她的感情,想要一起去救人,的确是在情理之中。可宋拂和吕长真比谁都清楚,萧子鱼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身边的人放手。他们何尝不知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可多一个人这时候也多一份危险。
“萨丽,你别去。”宋拂叹道,“这种时候,你该学会明哲保身。我们……会拖累了你。”

宋拂说着,就要上车,趁早赶回落雁城。
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多天了,没有人通知他们,必然也是受到了萧子鱼的威胁。那些人更不可能一直把弥丽古丽带在身边,这时候的弥丽古丽极有可能早就被带回了落雁城,被关在某个角落里,遭受着萧子鱼带来的折磨。
一想到这些,她几乎坐不住,抬手就要扬鞭。
前头路口,有马车突然疾驰而来。

马车停下,有人从上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朱县令?”宋拂略有吃惊。
朱县令满头大汗,见宋拂这架势,当即拦在车前:“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想去救人不成?”

宋拂不语。
车里的吕长真也沉默了下来。
朱县令跺脚道:“你们别闹了!赶紧走,赶紧带着孩子走,走得越远越好,那帮人你们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也得得罪了。”宋拂道,“我阿兄的手脚都废在了他们的手里,现在他们还抓走了嫂子。没道理让她一个弱女子去遭受这样的苦。”

“可你救得出来吗?”朱县令擦了把汗,他人胖,说话一激动,全身的肉都颤抖起来,“你阿兄的手脚……”
’他看了一眼吕长真,心下不免有些惋惜,嘴里却还是执意道,“你阿兄受了伤,能留下一条命,兴许都是运气好。如果再去救人,别说你嫂子,就连你们兄妹俩都可能折进去!”
“我是不知道你们同那帮人结了什么仇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这种时候,跑吧,别迎头去碰了!以卵击石,你们赢不了的。”

朱县令说的是实话,连带着萨丽也开始劝说兄妹俩先带着孩子逃。可兄妹俩骨子里的坚持,却是谁也说不动的。
朱县令实在是没了法子,气得在马车前直跳脚,最后只能在怀里掏了掏,掏出只沉甸甸的袋子来。

“拿着。”他把袋子丢进宋拂的怀里,“要去救人连点准备的都没有,怎么救得出来!”
他向来吝啬,见宋拂感激地看着自己,脸上滚烫:“这、这本来是县衙里大伙儿一起凑的银子,好给你们兄妹俩去外头生活用的!现在……现在拿着去打点打点,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吧。”

县衙上下才多少人,大伙儿的月俸都不多,即便每人出一些,也绝不会有这一袋子的重量。
宋拂心里清楚,这些只怕还是朱县令自己掏出来的。
她把钱袋交给兄长,郑重地向朱县令和萨丽告别,马车再度出发,直奔向看不清前路的远处。

“他们……能把人救出来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
那马车越来越远,朱县令长长叹了口气,满心都是惋惜。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吕先生他们了。这人活一辈子,家没了,心也就差不多死了。”






第30章 杀劫
宋拂遇到了点麻烦。
他们的马车出了城,来时的路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关城往落雁城的方向,会穿过一大片树林。
这片林子不高,甚至长得并不茂盛,但躲藏一两个人并非难事。

宋拂赶着马车穿过林中寂静,忽有人从前方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就地一滚,落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宋拂赶车的技术算不上多好,可也四平八稳,出不了岔子。车前突然出现一人,饶是她再怎么当心,也只能下意识拉紧马缰。紧接着马车一阵巨晃。
车里的吕长真毫无防备,差点抱着大郎跌出马车。

“阿拂?”
身后传来兄长的问话,宋拂没有作声,眉尖蹙起,几乎是在下一刻猛地扬起马鞭,就要径直冲向对方。
那人似乎没料到宋拂会毫无顾忌地直冲过来,赶忙往旁边一扑,滚进了道路旁的灌木丛中。

宋拂不敢停留,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扬鞭狠狠抽打在马臀上。
这条路没有退路。
几乎是在看清方才那人身上打扮时候,宋拂就知道,这人多半也是萧子鱼的手下。
蒙脸蒙头,似乎怕被人认出身份。

宋拂明白,他们兄妹二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要么躲,要么搏。
躲,躲不开。退回去只能回关城,关城有人在等着抓他们。
搏,就是三条命。

“阿拂!”吕长真脸色有些不好,宋拂不敢回头看,只能听见他在身后不住地安慰,“你当心!”
怕吕长真被颠簸地伤口开裂,宋拂下意识想要放缓速度,吕长真赶紧道:“不用停!再快一些!”

只能再快一些了。
宋拂咬唇。她一点也不想和人发生冲突,尤其是萧子鱼的人,可显然,从他们的身份暴露开始,萧子鱼就从没打算轻饶了他们。
宋拂继续赶着马车狂奔,又有蒙面人像只猴子一般灵巧地从小道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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