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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很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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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下大殿跟前的台阶,他蓦地松了口气,扭头见身后的宦官等人不再注意这边,当即抓着桓岫的衣襟,就往旁边拐角处走。
一边走,他一边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说什么?”
“说康……说那谁和那谁谁苟……苟那个合……”
合字几乎没了声音。
萧秉瑞到底知道,这是在宫中,隔墙有耳,有些话说不得。

桓岫抬眼看看他:“证据呢?”
“你!你方才还说信他们兄妹俩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信,可证据不在我们手上,你让陛下如何信。”
“……”

“所以,”萧秉瑞松开手,“你从一开始去安西都护府,就是因为父皇的旨意?”
桓岫闻声,微微眯眼,仰头看着大殿飞扬的翘角:“并非一开始就是。只是,我去安西,比其他任何人去安西都要好。起码,我舍不得伤了她。”






第39章 皇后
萧子鱼从衣袖里伸出手,带着粗茧的大拇指摩挲着缺了一只耳朵的侧脸,眼前还能浮现当日那个看着温顺的女人,嘶吼着狂笑的神情,还有那双宁死不屈的眼。
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女人,还是胡女,凭什么会把两个汉人看得比命还重。

萧子鱼站着的地方,是芙鸣宫,皇后娘娘的行宫。
他之前是私自离开永安,且在安西都护府所做的事,无一例外与皇帝无关。萧秉瑞的出现,意味着他的所作所为十有八九已经被皇帝知道,因而,自回城后,他便告假在家养病,一直还没上过朝。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眼见着萧秉瑞与桓岫回了永安,萧子鱼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想了想,这些事果然还是需要后宫之中位高权重的女主人才能插上一手。更何况,他所做的事情,何尝又不是为了他的父王和那个女人。
芙鸣行宫在宫外,行宫内有一道观。皇后信奉道教,时常会带上人出宫,在芙鸣行宫内住上一段时日。
因而,若要见皇后,行宫是最容易的地方。

现下是晚间,宫女宦官们各司其职,在行宫内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夜里的事。没人在意萧子鱼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
直到有小宫女匆匆过来迎接,他这才动了脚步。

小宫女名叫拂春,是皇后身边的人。
年纪是小了一点,可做事利索,嘴又牢,很得皇后的欢心。平日里有什么要紧的事,也多半会交予她办,一如像现在这样,晚间还与男子见面。

拂春似笑非笑地引着萧子鱼往前走:“郎君可算是来了,娘娘还以为郎君要在府里养上一年半载,才愿意在娘娘跟前露个脸呢。”
萧子鱼不语。
他素来心高气傲,不将宫女宦官们摆在眼中,拂春自然也是知道,面上仍旧带着笑,若有似无地打量他的脸侧。

“哎哟郎君这耳朵是怎么了?怪受罪的。”
拂春还只是偷摸着打量,那跟了皇后多年的大宫女浥露直接开口便哎哟了一声。
萧子鱼抬眼,看向站在殿前语笑嫣嫣的浥露。后者掩唇,微微躬身。
“郎君,康王正在殿内,郎君可莫惊扰了两位主子。”

萧子鱼走入殿内。皇后刚传了膳,行宫里的膳房不必宫里的差,膳桌上摆的菜更是专挑着皇后喜爱的口味上的。萧子鱼甚至一眼就看到了连宫里都很难供应上的远海的大鱼。
兴许是因为有康王在的关系,这一桌的晚膳,排场有些大。
他微微抬眼,瞧见站在皇后身旁,正贴心帮她布菜的康王,随即收回视线,低眉顺眼,恭敬道:“献昌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父王请安。”

正为皇后布菜的康王一看到萧子鱼,神情不变,仍是继续手里的事,舀了一碗汤,吹了吹,这才放在了皇后的面前。
“怎么这个时候召他来?”康王不咸不淡地问,“用过膳后再见他也不迟。”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边吃边听献昌说上一说,又有何关系。再说,这不是你的儿子,听说告病在家好几日,也不见你去看看。怎么,在我这儿让你顺带看上两眼儿子,你还不乐意了?”

皇后说得亲昵,手指点点汤盏,,等到康王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嘴边,这才笑着又道:“献昌这孩子,从小懂事,我可是喜欢极了他,当初要把他接进宫里给太子当伴读,你怎么也不肯,现在让我多瞧瞧还不成么。”
“成成成,皇后娘娘说什么都成。”

萧子鱼躬着身行礼,皇后不见叫起,他便也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是皇后在替康王一起敲打他。因为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甚至还惊动了不必要的人。
萧子鱼目光不变,只觉得没了耳朵的地方,又传来了钻心的痛。耳边全是那个叫弥丽古丽的女人恶狠狠的声音。

藏在衣袖下的拳头忍不住握紧,他逼着自己深呼吸,赶走如同入魔般阴魂不散的声音。
然而皇后似乎打定主意用这种方法敲打他。
嘴上说着边吃边听,可事实上,直到一顿晚膳吃完,拂春及时为皇后送上了准备好的漱口的茶水,他都仍旧还保持着这个辛苦的姿势。

待所有宫女都被打发到了殿外,皇后这才抬了抬眼,轻柔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怎么还站着,不跪下歇歇么?”
萧子鱼面上一僵,耳畔紧接着传来康王的斥责声:“还不跪下!”

“本宫没记错的话,献昌你去安西都护府,是因那尚书令桓大人的幺子听说了虞氏还有后人活着,且就在安西都护府。”皇后声音微微太高了几度,眼神略带慵懒,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的扶手,“本宫记得,那桓家小郎君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起居郎。”
萧子鱼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着了地面。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可在皇后面前,他卑微得就好像是蜉蝣。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太子,他的目的是不是就能更轻易地达到。

“所以,这么确切的消息,你又是怎么才让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皇后抬手,手指拂过康王放在她肩头上的手掌,手指勾缠,带着令人窒息的暧昧,“本宫以为,东西拿不到,把人杀了就是,你杀了人,可杀的却不是虞氏后人。献昌,你糊涂了。”
萧子鱼知道,他不能解释什么。
他的确应该在拿不到东西时,就把虞长真杀了,那样兴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麻烦事。
甚至……他也不会没了一边耳朵。

“本宫听说,搅局的那个女人,是虞邈的那个庶女,尚书令的次子,就是那个、那个桓仲龄似乎和她十分亲近?”康王已经坐下,皇后勾着他的手指把玩,一边说一边想,好像还没从没见当年那个被虞邈捧在手心里的庶出的闺女。

“回皇后娘娘,的确是逆臣虞邈的庶女,虞家二娘虞宝音。她似乎与桓岫颇有些渊源。”
“哦,还有渊源,那真是有趣。这孤男寡女的,说起渊源来,只怕也就是那情啊爱啊的。”
“当初临殷薛府李代桃僵嫁给桓岫的,据说就是这个虞宝音。”

皇后指尖一顿,微微抬眼:“薛府?就是如今嫁给了军器监曹大人的那位云阳县主?是她救的人?”
“并非。”萧子鱼轻应一声,说,“听说当初救她的人,正是桓岫。”
“这么说来,还真是颇有渊源。”

皇后慵懒地看着他问:“那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本宫什么?”
萧子鱼心头一怔。
皇后续道:“是想告诉本宫,当年虞氏之所以还有后人活着,是因有尚书令府的帮忙。”

萧子鱼忙要否认,皇后忽的笑开,手指在康王掌心滑动:“献昌,有些事何须担心。难道那对兄妹无权无势的,还能伤到本宫的筋骨?”
能在后宫坐稳后位这么多年,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康王,自然便有了旁人所没有的自信。
“行了,你要说的本宫都知道了,退下吧。”

皇后懒得再听,直接将人打发走。
萧子鱼也并未停留,眼角瞥见康王与皇后并肩坐着,收回视线,弓着腰退了出去。
出行宫的路很长,萧子鱼沉默着往前走,脚步飞快,似乎不想在这糜烂的行宫中停留太久。偶尔还能见身着道服的女冠从身旁经过,身上却都带着香火遮盖不住的脂粉味。

“郎君且慢走。”
拂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子鱼回身。
那小宫女提着灯笼,一张脸笑颜如花:“郎君,康王殿下嘱咐奴婢给郎君带句话。”
“康王说,成大事者,不可光看眼前。”

*****
小院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太长时间没人住,这院子里七七八八坏了不少地方,能收拾的收拾了,不能就留着明日再下山找人上来修补修补。
宋拂进山摸了几颗野鸡蛋,在刚收拾出来的厨房里头做了晚膳。等匆匆吃过之后,她一本正经地从先前她翻找出来,背着进山拾柴摸鸡蛋的背篓里抱出一只哼哼唧唧的小奶狗来。

“小狗!小狗!”
吃饱喝足,正是犯困的时候,大郎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瞧见被她抱着的小奶狗,当即瞪圆了眼睛,欢喜地就要伸手去抱。
宋拂颠了颠小狗,小心地放进他怀里:“大郎。小狗以后就住在咱们家了,你要照顾好它。等它长大了,就会给咱们家看家护院,会保护你,还会陪你玩。”

大郎欢喜地不行,连连应声,坐在门槛上就对着小狗说话。
吕长真很久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心底也松了几口气。

“小狗是哪儿来的?”叮嘱完大郎别把小狗玩不舒服了,吕长真转头问道,“山里头捡的?别是捡了只狼崽子回来。”
宋拂正卷了袖子收拾碗筷,闻声道:“是跟人讨来的。”她直起身说:“山底下有个樵夫上来埋狗,说是自家从小养大的母狗,也不知是吃坏了还是病死的,突然就没气了。怕随便丢被人吃了出事,就上来找地儿埋。顺带着把家里养不下的其他几只刚生一个多月的狗崽子也带上山,寻思着让它们自生自灭。”
“所以,你跟人讨了一只?”
“是呢。我帮那樵夫看了看狗,是被人药死的,埋了是好事,不然被人吃了一准出事。那樵夫松了口气,就问我要不要狗。我挑了一只带回来,养大些,就能看家护院了。”

见宋拂一双手在水中进出,年幼时的白嫩早已被时光磨砺出了茧子,吕长真心头闷堵。
“阿拂。”他顿了顿,又喊,“阿音,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么清楚,计划周密,那对自己的事情呢?”
他认真地想起那个清风朗月般的桓岫,道:“你和桓郎君的事,你可曾仔细想过将来?”






第40章 愚蠢
外面又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屋顶上零星有几个破洞,瓦片只盖了一半,大雨如注,全都打进屋里。接雨的水桶被打得发出“哒哒”声,宋拂躺在发着霉味的床上辗转反侧。

倒不是因为雨太大,扰了清净这才睡不着。她更多的是思绪万千,导致明明闭上了眼,可分明还能瞧见那个掀开她大红盖头的男人。
她索性坐起来,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出神。

晚膳后吕长真的那句话,着实将她问住了。
她现在身上背的是清清楚楚的“罪臣之后”四个字。
她在安西都护府,还能只做一个大龄未嫁的老姑娘,做的是下九流的仵作,多攒几年银子说不定还能找一个自己看着还能入眼的倒插门。到那时候,心里头藏着的那点影子,只怕天长地久的,也能忘了个干净。
然现在,不一样了。

她压根没想过有一日,还能和桓岫重逢。
她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有些好感,比喜欢还多一些,却始终保持着她所希望的距离,不远不近。不得不说,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何必呢。
他一开始没认出她来。
也对,毕竟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她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只能为他人鱼肉的虞宝音了。十年时间,足够练就她的满腹心思。
在官驿初见的那一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被夺取了所有的目光。所有来自他的邀约,她都婉转地接受,压着满心的雀跃和想念,以一副素不相识的脸孔,与他来往。
她改了名姓,改了口音,还成了寻常女子绝不会去当的仵作。这些保全了他们兄妹多年,也成功迷惑了他。

宋拂闭了闭眼,低头埋首于膝盖上。
身份的差异注定他们之间的所有缘分,都在十年前就斩断了。现在重逢,不过都只是徒然。
如果虞家没有出事,也许……也许她还能厚颜无耻地求阿爹去桓府提一提这门亲事。

可没有如果。
虞家早已经没了。
她和他再怎么纠缠不清,也都只是挥手便能斩断的孽缘而已。
十年,黄花菜都不知凉了几盆,她还在盼着什么……

*****
永安城有夜禁。闭坊后,街面上便轻易不许百姓来往,即便是官员,若没那身份,也只能被城中武侯撵着跑。
桓岫出宫后就跟着萧秉瑞去了他的平王府。用完膳后,城中早已闭坊,萧秉瑞没脸皮地邀他留宿,桓岫转头骑了马便走。
住在坊门边的坊卒开了门,桓岫应声欲行,忽的低头问道:“闭坊后,可还有人进过门?”

坊卒有些不大认得桓岫的脸。
可桓家父子几人,容貌上多有相似倒也好认,坊卒闻声忙道:“有,小郎君半个时辰前才过去。”
坊卒说的小郎君,自然指代的是桓峥。

桓峥身为起居郎,理当在皇帝身边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然,桓岫不费吹灰之力便从宫中得知,桓峥早已告假数月,理由竟也是拙劣的养病。
如果不是萧子鱼在安西都护府惹了事,他二人私自离京,以权谋私的事,只怕皇帝并不会知晓。错就错在,事情出了,皇帝也知道了,这告假的借口就真成了借口。
桓峥此时只怕,进退两难。

桓府内,一路灯火通明,招摇地生怕别人不知这里住的,是堂堂尚书令桓季桓大人。
门房新来的,不认得桓岫,伸手就要拦人。

“退下!”
被突然喝住,门房愣了愣,这才接着门口灯笼里的烛光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二……二郎君?”

桓岫轻轻看了门房一眼,回头向后来者掬手:“阿兄。”
来人身材高挑,体格健硕,正是桓岫的嫡亲兄长,大郎桓桁。
桓桁迈步上前:“不是说去了安西,怎么突然回来了?”

桓桁少时从武,是桓府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弃文从武的子孙。少时就经常不着家,十余岁的时候入了千牛卫。
旁人荫任千牛,多是仕途通达,升迁极快,偏他一个位置坐着就能不动如山。直到皇帝有意让他尚了公主,这才大张旗鼓地将人一层一层升到了左千牛卫中郎将的位置。
平日里,这位桓府的大郎都住在妻子寿光公主的公主府。因公主至今未曾育有子女,袁氏话里话外总有些不喜,桓桁索性减少了带妻子回桓府的次数。

对桓岫来说,这位兄长或许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些愚。
但他觉得,整个桓府,唯独桓桁是最好相处的人,也与自己最能说得上话。

“出了些事情。”桓岫道,“阿兄怎么这么晚过来?”
“是母亲遣了人来,说是三郎养好病回来了。”
桓桁说着,伸手带了一把桓岫:“走吧。你我兄弟二人,也好些时日没见了,晚上陪我喝几杯。”

桓岫应了两声。
入了府,兄弟俩才发现,大晚上的袁氏竟还设了家宴,说是要给桓峥好好补补身子。

桓岫一眼瞧见,他母亲袁氏在一旁高兴地问这问那,看着面色红润的桓峥就如同看着一只大元宝,喜得只差上手摸上两把。
桓峥的妻子饶安郡主,更是眉开眼笑,催着儿子凑近给说上几句大吉大利的话。

大堂内摆了一桌子的菜,大鱼大肉,桓峥显然有些吃不下了,正绷着脸咽下一口袁氏非要夹给他的鱼肉。
那边,饶安郡主还体贴地要给他舀上一碗鸡汤。桓峥有些忍不住,张嘴就要制止,眼角忽的瞥见走进大堂的兄长们,脸色顿时变了变。

“三郎。”
堂内的灯笼,将桓峥变幻的脸色照得无处可遁。桓岫忽的笑了笑,只听桓桁无知无觉地问了一声。
“三郎,听说你告假数月在乡间养病,可是病好了?”

桓峥脸色有些难看,手里的鸡汤更是一口还没喝,嘴里已觉得油腻得难受。
“好了。不是什么大病……”
“那就好。”桓桁连连点头,“母亲,三郎大病初愈,还是让他早些去休息吧。”

袁氏心里欢喜,哪里知道桓峥这时候巴不得躲回房里,见三个儿子都到了,连声催促婢女去酒窖里搬坛酒过来。
不多会儿,酒送了上来。

袁氏满心都是欢喜,连带着忽略了桓岫突然回府的原因,一坛酒走了几个来回,人就已经喝得迷糊了。
桓桁忙扶着袁氏回房,早已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桓峥自然而然丢给了桓岫。

有婢女想要上前,桓岫挥手命人退下,起身绕到桓峥的另一边。
他喝得也不少。番邦那些年,天寒地冻的时候,喝酒是最好的取暖方式,习惯了番邦的烈酒,永安的酒水就显得不那么醉人了。
他低头,踢了踢桓峥。

桓峥没动。
“喝醉了?”桓岫道,“也对,三郎大病初愈,自然不胜酒力。”
他说得很客气,可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客气。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脚就是重重的一踢,不偏不倚,踹在了桓峥的腰上,将人连人带椅踹翻在地。

动静这么大,堂外候着的婢女仆役立时就要冲进来看个究竟。
“都滚出去!”桓岫大喝。
已经跑到桓峥身旁作势要去扶的婢女被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赶忙又退了出去。

“三郎,为虎作伥的感觉如何?”
躺在地上的桓峥动了动。桓峥知道,就是睡得再死,刚才那一脚也足以把人踹醒,更何况桓峥根本就是在装醉。
“你以为偷摸着把罪臣之后抓回永安,陛下就会因此龙颜大喜?你跟萧子鱼谋划了那么多,是不是压根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按照你们的计划走?”

桓峥痛得眉头紧皱,捂着腰,蜷缩起来。
桓岫居高临下,冷着脸看他:“你以为,萧子鱼是为了什么才去安西。三郎,我从未像如今这般觉得你愚蠢。”
“是……我愚蠢。”桓峥费力地睁开眼,声音从牙缝间挤出,“只有你最聪明,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我并不聪明。如果我聪明,我不会让人被你们一次次地驱赶、伤害。”桓岫道,“但你是真的愚蠢。萧子鱼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野心勃勃,不甘只当个起居郎,可你怎么不想想,萧子鱼凭什么蹚浑水?”
“他是康王之子,因为康王有野心。但父亲是尚书令,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你就是想要站队,也该与父亲站在一处,而不是走向康王。”

再多的话,显然已不合适在这个时候说。信与不信,桓岫都不会再说,他相信,桓峥还没愚蠢到把这些话透露给萧子鱼的地步。
“什么野心?”桓峥觉得不可能,“你这是要为了罪臣之后,栽赃诬陷康王吗?你想离间陛下和康王的关系是不是!”
“离间?”桓岫闭眼又睁开,缓缓道,“我离间他们有什么好处?”

没有。
桓峥再蠢也知道,根本没有好处。
“是因为……因为那个女人?”

脑海中出现宋拂那张脸,桓岫语气不由带上讥讽:“你是真的蠢么?旁人皆说阿兄愚,我却觉得真正愚的人是你才对。桓叔宣,你是桓府的郎君,这就是我让你远离萧子鱼的理由,不要有朝一日,因为你的愚蠢,拖累整个桓府!”
“还有,那个女人,她是我的发妻。论理,你该称呼她一声‘二嫂’。”

桓岫话罢,再不去管他,径直出了大堂。
堂外,婢女仆役跪了一地,台阶下站着光明正大听墙角的男人。
桓季已经在堂外站了不少时候,从兄弟二人说话开始,就完完全全听了下来。这时间桓岫出来,父子二人彼此看了一眼,擦肩而过。
“什么时候,带她回来?”

桓岫脚步一顿,并未回头。然答案,却如自言自语般递了出去。
“等事情都了结了,儿子就带她回来。”






第41章 解围
山上的这座小院,收拾完后要修补的东西不少,单是屋上的瓦片就该整补整补,不然没个样子。
完了还要买些吃的东西上来,不然俩大一小再带一只狗崽子,可得在山里头饿死了。

宋拂要下山进城,大郎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吕长真行动不便,虽也想着进城去看一眼曾经的故乡,到底还是不想给宋拂添麻烦,只允了大郎跟着姑姑下山进城,见见永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永安的雨季,并非一刻不停地下雨。昨夜那场雨下完,山间地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
宋拂带着大郎进了城,满大街花花绿绿的,别说大郎看的目不暇接,就连她自己,也有些看不过来。

都城果然是都城。
虞氏一族还生活在永安里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因为身份的关系出来的时候不多,只偶尔能跟着阿爹阿娘出来瞧上两回,或是偷摸着跟着关系要好的堂兄弟们出来瞧瞧。
再者,时隔这么多年,饶是她再过目不忘,永安的街道也不会一成不变等她回来。

她的住处暂时还没有告知任何人。她现在只想趁着还清静的时候,先把家里要准备的东西都备上,再弄一笔前,以备不时之需。
永安的街道繁华地令人目不暇接,处处都是人头,比之安西都护府的集市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来走往的人群中,不时还能看见黄头发绿眼睛的胡人,除了路边的建筑风貌与安西不同,宋拂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安西都护府。

沿路摆着货摊,卖的东西各式各样,从糖人泥人,到绸缎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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