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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很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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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从背影看,真的还像极了宋拂。桓岫有一瞬间,以为她就是。

“二郎回来了。”
见桓岫进门,袁氏笑着站了起来,身侧的婢女忙伸手托了把她的手肘。
“母亲。”桓岫颔首,目光落在袁氏的脸上。

桓岫的生母袁氏乃是尚书令桓季的正妻,自嫁入桓家以来,为桓季生下三子。桓岫正是次子。袁氏不过四十多岁,却在多年前因操劳过度,一场大病,病愈后已经生得两鬓斑白,早已不复美貌。
桓岫从前觉得袁氏活得委实辛苦了些,要操持这么大的一个家,还需得应对后宅那些野心勃勃的女人。可后来看久了便知道,母亲宁可操劳,也绝不会放任丈夫与自己同床异梦。
可即便如此,不得不承认,袁氏的确是位好母亲,只是她的出身教养,注定令她不会与自己的亲子太过亲近。
即便当初,桓岫时隔七年返回永安,也仍未得到她一声关切。

“既然回来了,便去沐浴更衣,你父亲今日要晚些回来,等来了再去请安。对了。”见桓岫闻言称是,转身就要走,袁氏忙将人叫住道,“母亲从本家带了一人回来,二郎你且转过头来看看。”
桓氏的本家,在副都临殷,族中长辈皆住在临殷,永安仅他们一支。永安与临殷虽相距不远,平素却因公务繁忙,除去府内女眷,倒是来往的不多。因此,袁氏说从临殷本家带回人来,也实在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桓岫回身,袁氏笑着将身边的婢女轻轻拉了拉,径直推到了他的面前。
“二郎你且看看,她这模样,生的像谁?”

“母亲说她,生的像谁?”
桓岫抬眼,冷冷地看着面前羞红了脸,抬起头来的婢女。
那婢女原本还红着脸蛋,略有几分羞涩,可撞上桓岫冰冷的视线,一瞬间变了脸色,两腿发颤,竟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袁氏却仍旧不知,拍了拍那婢女微微发颤的手,只当她是见着人了心情激动所致:“二郎,这孩子是临殷本家那你三叔母偶然买回来的。名叫玳瑁,今年十六,小是小了些,却是个懂事疼人的。你三叔母本是觉得她年纪大了,只身世可怜了些,虽不能近身用,却可以留在府里配个管事什么的。”
见桓岫当真在打量,袁氏面上流露出喜色来:“母亲偏巧在临殷见着了这孩子,看她颇有几分神似当年的小丫头,就给你带了回来。你如今也快而立了,身边还没个贴心的人照顾着,母亲不放心,见这孩子生了这副模样,心知与你也是有缘,便带了回来。”
她将玳瑁推了推,道:“往后,她便是你房里人。待将来你成了亲,有了嫡子,再抬她做姨娘,留个孩子傍身。”

袁氏似乎打定了主意,面上的笑仿佛是已经能见着了孙子。
长子尚了公主,成亲十年了,仍旧无子无女,若非碍于公主身份,她怕早塞了通房进那公主府。好在幺子娶了郡主后,很快就给她生了孙子,她这才高兴不少。
至于次子……

“二郎,母亲知道,你对当年那曾经有过短暂缘分的小丫头还存着念想。你且看玳瑁的模样,与那丫头虽不是一模一样,却也有那味道。母亲盼着你能喜欢……”
袁氏还自顾自说着话,桓岫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母亲当真觉得,她们长得像吗?”
袁氏的面容微怔,似乎没想到会得到桓岫这样的回应:“二郎……”

“且不说就算母亲找到了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孔,那也绝不会是她。”桓岫垂了眼帘,看了玳瑁一眼,“这样的五官,这样的脸盘,若仔细找,何尝找不到第二个相似的人来。可那又如何?”

这个叫玳瑁的婢女,的确与那个她,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他其实原本已经有些记不得那张脸孔了,可看见玳瑁,明明只有一二分的相似,却令他脑海深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陡然间清晰了起来。
她生的这样的好,一低眉垂眼,便似那藏在山林的精魅,堪堪要将人勾缠住。可她生的不妖不娆,即便是穿着一身最简单不过的布衣,仍旧叫人从她身上看出了何为清淡婉约。
她是这样的好,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生的她这副容貌,且有着一模一样的性情。哪怕他当时,对她仅仅只是怜悯,却也不得不说,无人能替代。
即便有,那怕也只能是……宋拂。

想到落雁城街市上那谈笑风生的人,桓岫看看玳瑁,缓缓摇头:“你叫玳瑁?”
“是……”
“母亲说你十六了?”
“奴婢……”玳瑁说着话,竟显出几分局促来,“奴婢年纪小时,家中遭了难,年纪实在是记不清了。三夫人见奴婢模样,说应当不出十六。”

桓岫知道,玳瑁口中的三夫人,指的是本家的三叔母。三叔母惯常负责本家买卖下人的事,自有自己看人的法子。
可桓岫更知道,面前这个玳瑁,实则年纪理当只比宋拂小上几岁,且还有过身子。
宋拂曾在闲话间,随意教了他几个法子,从往来行人中分辨谁人乃女扮男装,谁人已婚且育有子嗣,谁人又是强作富绅。他原只当做是小把戏,眼下却是用上了。

桓岫不再看她,直言道:“母亲若是喜欢,就将她留在身边服侍您。我房中不留人。”
袁氏拧眉,脸上现出不悦:“与你同龄的郎君,谁人不是儿女成群。母亲不求你立即给我生出孙儿孙女来,就是想你身边有人照顾,难不成你也不肯答应?”
桓岫道:“母亲何须过问这些。隆朔六年,儿已经娶妻了……”
“你休要再提那场亲事!”

袁氏愤而离去,再不肯听他说上一句。玳瑁在原地僵了一会儿,两股战战,哆嗦着低声询问:“郎君……奴婢……奴婢……”
桓岫低头。玳瑁个子本就不高,一躬身,更显得娇小起来。
桓岫看了她一会儿,见堂内无人,这才道:“你日后便住我院中,领三等婢女的月俸。”
玳瑁闻言,欣喜地抬起头来,却见桓岫依旧那副冷淡的模样,下意识咬了咬唇:“郎君……奴婢……”

桓岫留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当夜桓季回府,父子二人虽素来冷淡,却也还是在书房内坐了一整晚。
玳瑁只当自己耐心一些,日子久了,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怕只能做个通房,日子也会比从前经历过的那些要好上许多。却压根不知,自这日后,桓岫便再未回过院子,只身住进了平王府。

不久,朝中来了圣旨,桓岫没能留在永安,反而是被调往安西都护府任正好缺出来的长史一职。虽远了一些,却到底是正五品的官位。
萧秉瑞问他是心想事成了,还是事与愿违。
他没有回答,只摩挲着手中的锦囊结,踏上了赴任的行程。

*****
邻县出了桩案子。
有夜香郎在巷弄里发现了一具小娘子的尸体。约莫六七岁的模样,被发现时死状凄惨,因被丢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发现时,甚至还有老鼠在啃食她的耳朵。
县衙很快就找到了小娘子的爹娘——夫妻俩都是回纥人,刚到安西都护府辖内谋生,就在城中开了家小酒肆,不过三四张桌子,卖些自酿的酒。
夫妻俩都不是很会说汉话,出事后,一时心急竟是连仅有的汉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县衙处虽有人能说上几句回纥话,可验尸的事却遇上了麻烦。无奈,只好去关城,将宋拂找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竟对个才六七岁的孩子下这等毒手!”
领着宋拂往县衙内堂走的,是县衙的主簿,与宋拂倒是熟悉,因而言语上多有几分随便。

宋拂听着,快走几步,熟门熟路地就走到了内堂。
堂内有对胡人夫妇,正搂抱着痛哭,显然是出事的孩子的父母。
宋拂看了他们一眼,与县令行过礼后,便净手准备验尸。

尸体是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可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那层白布后,饶是见过再血腥场面的宋拂,也不由地红了眼眶。
尸体是典型的受虐而死。且施虐者手段极其残忍。这孩子脖子瞎有绞勒的痕迹,脖子后还有结绳印痕。眼球突出,口鼻皆有血水。腹部胀突,身下……无硬物,只有已经明显干涸的……精水。

见宋拂神色有异,不肯离去的夫妇哭着上前询问。
他们说的是回纥语,可这时候,宋拂却宁愿自己不懂他们的话。
这个被人折磨致死的孩子,才不过六七岁,和当年……和当年与她们失散的三娘一个年纪……

“求娘子告诉我们实话,阿古丽究竟……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被谁害死的,不是宋拂能回答的问题。她是仵作,能做的仅仅只是协助县衙验明尸体死因。
她看着被丈夫搂在怀里,哭得已经站不住的妇人,想着这个孩子生前与三娘一般无二活泼的模样,咬咬牙,到底还是将查验的结果说了出来。

“孩子生前……曾遭人侵害。身上的这些绳结痕迹……都是那人施虐留下的。她……是被人闷住口鼻,活生生闷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





第12章 原由
仵作的活,就是验尸。验过尸后,跟案子就没了多少关系,断案审案,那都是县衙的事情。
那个名叫阿古丽的胡人小娘子的案子已经拖了很久。据说是因为找不到证据,因此很久都没能发现凶手究竟是谁。邻县的衙差忙了很久,差点就要当做一桩悬案搁置下来。

宋拂心里一直记挂着这桩案子,只要想起那个孩子,就会想起那对因为失去女儿痛哭的夫妇。
可等到阿古丽的案子终于开审,县令召她过堂,宋拂却恨不能自己从没碰见过这件事。

她碰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案子,自刑、杀伤、火死、醉酒饱食死等。
却是头一次,见到像阿古丽这样,令人绝望的案子——阿古丽,是死于她亲生父亲之手。

案子审完,已经一夜过去了。
阿古丽的父亲面对铁证如山,不得不低头招供,说清了事情的始末。

他跟阿古丽的母亲之所以会离开回纥,是因为他在老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女人。他虽然成了亲,有了女儿,但背地里一直没和成亲前结识的女人断干净,且在床上还有些不能轻易与人言语的癖好。有了阿古丽之后,他渐渐的发觉那些年幼的女孩折腾起来,比身经百战的妓子更有意思。
后来,他动了当地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因为担心东窗事发,他举家迁徙,跑到了安西都护府,躲进了汉人管辖的范围。
谁料,因为言语不通,他在憋闷中,盯上了自己日渐长成的女儿阿古丽。终于,趁妻子有次不在家中,他对阿古丽施暴,不顾女儿的反抗挣扎,硬生生侵害了她。
事了后,他看着女儿浑身是伤,担心阿古丽醒来后把事情告诉妻子,索性狠下心来将人闷死,然后偷偷丢在了巷弄深处。

阿古丽的母亲在堂上哭得声音都嘶哑了,拿着不流利的汉话,一边喊,一边磕头叩谢。丈夫被衙差押走时,她恨不能扑上去将人撕碎了,那是她唯一的女儿,是她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孩子。
“那个男人也真不是个东西。喜欢雏妓,上妓馆就行,舍得花银子,怎样的找不到,偏要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
“畜生啊,简直就是畜生!”

听着衙内的议论,宋拂走出县衙,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她回头去看,阿古丽的母亲抱着女儿生前穿的污衣,哭着被人扶了出来。
阿古丽生得很漂亮。杏仁眼,脸颊圆润,还生了一个小小的尖下巴,再长开些,必然是个回纥美人。宋拂甚至能想象到阿古丽还活着的时候,一定是和三娘一般无二的活泼性子。
只是可惜,错投了胎,成了那样一个畜生的女儿。

宋拂骑着驴,回了关城。
弥丽古丽带着大郎在院子里酿酒。她隔着院墙打了声招呼,便一头扎进屋子里,直到傍晚吕长真从书院回来,她这才出了门。

“怎么了?”见宋拂神色不对,吕长真看向妻子,让人抱走大郎,低声询问道,“邻县的那桩案子,出问题了?”
吕长真知道她昨日就去了邻县,这会儿回来了神色不对,多半就是与那桩案子有关。六七岁大的小娘子被人手段残忍的杀害,他知道,宋拂想到了走散的三娘。
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三娘,只是,三娘需要担心,近在身边的妻儿妹妹同样需要。

宋拂叹了口气,将阿古丽的案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孩子本该平平安安长大的,可惜了……”
坐宋拂对面的吕长真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劝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预料得到的。许多事出现的突然,总能打得人措手不及。你可以说是命,也可以说不是。”

宋拂从来不信命。
可有时候,似乎也不得不相信,世人的命早已被老天所注定。
她有些心浮气躁,伸手端了碗茶,低头喝了一口。

吕长真也端起茶来,只是才刚喝了一口,忽的想起一件事来:“今年,当是老将军的八十大寿。阿拂,今年的寿礼。得早些开始准备了。”
宋拂愣了一愣。她自然记得老将军的寿诞,往年他们兄妹俩也都会备上寿礼,只是今年提的尤其早了些。
看出了宋拂的不解,吕长真摇摇头道:“听闻朝廷要派人来为将军祝寿。”
“既然是八十大寿,自然是会更重视一些。” 
只是,得送什么才好呢?宋拂想起那位老将军的性子,忽然觉得这头怎么就疼了起来。

*****
五月初六,老将军八十大寿。整个落雁城喜气洋洋。
老将军霍起英,乃先帝龙潜时的旧部,官拜一品。也曾遭过难,蒙过冤,更是被调去边疆,领兵作战多年。直至六十余岁时,才被召回永安。
后来老将军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带着妻妾,便千里迢迢回了故土落雁城。这一回,就是十余年。

宋拂兄妹俩得老将军照拂多年,往年也会在寿诞上送上一份寿礼。只是多半迫于生计,倒是送不出什么好物来,大多是自家酿的酒,或是宋拂各处搜罗来的胡人的小玩意儿,不值钱端的是份心意。
只是今次,却不同于往年。

宋拂骑着驴,一路前行。
驴蹄子的声响比不得马,更没路上遇见的骆驼,走一步,还带着响铃。
书院有事,吕长真离开不得。弥丽古丽又得带孩子,且向来不愿在那种场合露脸。到头来,老将军的寿诞就只能她自己一人前往。

宋拂低头,拍了拍挂在驴背上的布囊,想着里头那耗费了她大半时间,但说不定仍上不得台面的寿礼,不由觉得气馁。
她看着沿街叫卖吆喝的商贩,听得男女老少的笑言细语,再看穿插期间异域打扮的番邦商客,忍不住在驴背上擦了擦冒汗的掌心。
远远的,便能瞧见老将军的府邸了。因是辞了官的,这门前的匾额上,提的是“霍府”二字,只这门前左右的石狮,威风凛凛,再看守在门口的护卫,也都比别处多了几分威仪,到底还是铁血傲骨的将军府邸。

离霍府越近,长街两边越是能看见往来的车马。
和往年一样,每到这时,宋拂总会觉得这全安西都护府的勋贵们都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今年,她稍一打量便知,除了往年常见着的勋贵,竟还多了不少陌生的车马。她再仔细去看,便会撞上那些陌生脸孔的车夫凶神恶煞的一个瞪眼。
宋拂被这么一瞪,遂啧了一声,驱赶着驴子,带着四面八方落在身上的注视,大大方方入了这群勋贵之中。

有从永安来的人见她这般举动,忙拉过旁人询问。那被问话的人是这落雁城里的土著,见驴背上的女子,笑道:“这可是咱们安西都护府辖内首屈一指的女仵作,宋拂宋娘子。”
“仵作?女人?”
“女人又怎样?宋娘子过目不忘,还精通多国番语,可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人物。郎君休小瞧了她,这安西都护府里,可不知多少位贵人同她有那一二分的往来。”

那人还想再问,却已经没人打算再给回答。而宋拂,也早已骑着驴子,到了霍府门前。

霍府因老将军八十大寿,门前车马如龙。老将军几个在朝为官的儿子,也纷纷带着妻儿,专程告假回了落雁城为老父亲办这大寿。为了不教门前长街堵住,一大早便派了人在街上疏通指引。
那些仆役们都忙着收看请帖,接应络绎不绝的来客,丝毫分不出心神来顾及驴背上的宋拂。
宋拂也不在意,看了看三间大门俱开的霍府,下了驴背就要往边上栓。

“宋娘子来了!”
本在门前迎客的霍府管家霍大福穿着一身锦缎,抬眼一扫,瞧见宋拂,立即将手里的活丢给了自己的副手,亲自上前来迎。
宋拂笑道:“大福伯好呀。”她稍稍点头,行了一礼,“老将军八十大寿,阿兄与我备了份礼。今日这情景,我怕是身份欠妥,就不进去了,还请大福伯代为转交,再代我们兄妹同老将军道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说着,就从驴背上取下一份礼来。

霍大福双手接了过来。他当年也是跟着老将军上过战场的,因瘸了一条腿,又坏了一只眼睛,娶不上媳妇,便被老将军留在了身边做了管家。那些送来的礼,多半都要先过他的手,只需一掂量,他便能知盒子里装的多半是什么。宋拂这份轻巧了些,和往年不同,不是酒。
他收了礼,闻言道:“宋娘子说的什么话。老爷和老夫人年年都盼着娘子能常来常往,今次既然来了,如何能叫娘子就这么回去,且得留下陪二老喝几杯水酒才是。”

宋拂原也没打算真就这么走了,只是碍于这满府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换作从前倒也能厚着脸皮留下,可今次那里头还有从朝廷来的官员。
霍大福见她似有犹豫,当即侧了侧身:“宋娘子这份寿礼,不妨亲自送给老爷。”
宋拂看他,他低声道:“老爷还在后院,宋娘子这会儿过去,正好能亲自送礼。至于那祝寿的话,老奴想,宋娘子亲口说了,老爷才能高兴。这老奴的嘴,就是说出话来,也只能得老爷一脚踢。”

这么说着,霍大福当真丢下门口迎宾的活,亲自领着宋拂从正门入,往后院方向走。
这去后院,得一路经过前头的院子,还得绕过九曲游廊,再过了老夫人招待女客们的偏厅,才能到了霍府最后头的后院。那是霍起英平日里为了躲麻烦,享清静时用的地方,宋拂过去曾来过几趟,脑海中早已记下了每一条路。

霍起英已到了杖朝之年,两鬓斑白,身子骨却因早年从戎的经历,始终硬朗。朝中能活到他这把年纪的武将,少的一只手便数的过来,文官更是大多在花甲古稀之龄就溘然长逝。为此,每每听闻有曾经的政敌或旧识故去,他便忍不住嘲笑,可笑过了仍是垂下泪来。
他此番大寿,几个子女皆从永安赶回,年纪最大的也到了花甲之龄,就连孙辈都有了儿女。

饶是如此,他这些年最疼惜的,却莫过去宋拂。
大抵,是因为她活泼泼的,不像霍家的几个孙辈,自小被规矩给束缚惯了,规矩的不像个孩子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他瞧着就觉得眼珠子疼。

宋拂才到后院,就瞧见了池塘边上,被丢了一地的鱼竿跟水盆。池子里,红白锦鲤甩了个尾巴,挡开一池的碧波。
她收回目光,走过横跨在池塘上的桥,跟着霍大福站在了后院茶室前。

她才一站定,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老将军中气十足的一声冷哼:“我这千年的老王八,还真不稀罕他给我送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次试了下微博跟企鹅好友们强烈推荐的螺蛳粉。拆开的时候我还在问,不是不臭么?然后有姑娘说,臭的是酸笋。我打开……OTZ感觉世界瞬间黑暗了不少……那玩意儿我没放下去,吃了一碗没有酸笋的螺蛳粉。





第13章 娇娥
听到这一声,宋拂便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她看了看紧闭的门扉,退后一步,朝着霍大福笑了笑,低声道:“大福伯,既然老将军有客,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寿礼还是麻烦大福伯帮忙转交就是……”
她说着要走,霍大福脚下一转,只挪了一步,便轻轻松松将人拦了下来:“老爷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客人,宋娘子来了直接往里走便是。”

不是要紧的客人?这话叫屋里那人听见了,若是个脾气好的倒也罢,要是脾气再冲一些,怕不是得掀翻了老将军这茶室。
宋拂哭笑不得,只得道了声好,由着人隔门通禀。

“老爷,宋娘子来了。”
宋拂站着,只听见里头“乒里乓啷”一阵响,她愣了一下,耳朵一动,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声响,房门就吱呀一声从里头推开了。

霍起英开门,扬了声喊:“阿拂来了?”
霍起英声音里藏着几分激动,听宋拂笑盈盈应了声,赶紧抬腿要往门外走,边走边还要去关身后的门。
“阿拂来来来,陪老头逛逛后花园,老头好久没瞧见你了……”

宋拂动也不动,就站在门前东看看西看看,虽被人高马大的霍起英挡住了屋内的情景,鼻子却是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她双手往身后一背,哼哼道:“我闻到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闻到。”

宋拂听到这话,越发确定这茶室里头藏了猫腻。
从戎几十年,老将军别的癖好没有,唯独好在这嘴上。吃什么只要是大夫说可以,霍府里就没人管着他,唯独这酒,却是从老夫人到底下仆役,一个两个都能管上一管。
“老将军,我闻着酒味了。”宋拂又嗅了嗅,笃定道,“还是我家嫂子酿的酒。我记得去年阿兄和我才送来三坛,您难不成背着老夫人偷偷藏起来了?”

霍起英活了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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