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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相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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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琯夷用手帕包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放在他手中:“你我非亲非故,你送我如此贵重的发簪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收的。”
  江起云还长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模样,挑了挑眉轻描淡写道:“普通发簪,不贵。”
  她摇了摇头:“男子不能随便送发簪给女子。”
  “我一大男人收着女子发钗亦无用处。”
  “那我也不能收。”琯夷笑笑态度十分坚决,“我和浣书姐姐约定的时辰快到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就几步路。”
  江起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指微拢,帕子上绣着一朵小红茶,明媚而不俗艳,一如她娇俏动人。
  临近傍晚,江蓠、禄海偷偷潜来院子里特意给她过生辰,桌案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碟瓜子,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江蓠十指交叉轻笑道:“小寿星,吃了这碗长寿面定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禄海点头:“里面窝了两个荷包蛋。”
  琯夷感动的直流眼泪,用筷子夹了长寿面放入口中,禄海盯着她道:“不能咬断,面越长活的越长久。”
  她睁大眼睛吸溜吸溜喝着面条唯恐咬断了,模样十分滑稽,江蓠笑得揉着肚子道:“小乖乖,你真可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琯夷放下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禄海在旁不住的点头附和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桃核结成的配饰,用红丝绦打了一个如意结:“送你,辟邪。”
  江蓠凑过去瞧,只见桃核镂雕出梅兰竹菊的纹饰倒也别致:“你还有这手艺?”
  “咱家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禄海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道。
  琯夷扑哧一声笑了:“谢了,那我放在枕边辟邪。”
  “送给你。”江蓠从帕子里拿出一支与她发上戴的一模一样的素银卷草纹发簪,“这是我爹化了我娘的银镯子打的,你我一人一支。”
  “江蓠。”
  “你不收我就当你是在嫌弃,我可生气了。”
  她摩挲着上面的纹饰,扯着江蓠的袖口擦了擦眼泪:“你看你们都把我弄哭了。”
  “不哭不哭,等你以后出宫嫁人我送你更好的。”
  “你们还能出宫,真好。”禄海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隐有不易察觉的哀伤,“等你们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
  “你也该好好读读书了。”
  三人围炉嗑着瓜子闲话了好长时间,一时忘了时辰,待反应过来赶忙匆匆离去,已至亥时,琯夷换了碧色单衣披着夹袄,乌发垂在脖颈旁用卷草纹银簪挽了很低的发髻。
  一边绣花一边不时往门口望上几眼,出宫?她现在并不想出宫嫁人,在她心中世间所有男子都不及公公一分,可她又有什么理由陪在他身边呢?
  墨绿、葱绿、石青、豆青、浅灰的丝线一丝一缕模糊了她的视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收了针线,躺在软榻上翻开三字经看了起来,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手中的书掉在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吓了她一个机灵。
  打了一个哈欠,跪在软榻上用剪刀剪了剪灯花,烛泪沿着青铜莲花灯座垂了厚厚一层,她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床榻,失望的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垂头丧气的又躺回了床上。
  一阵冷风过门而入,琯夷惊喜的爬了起来,房门很快被关闭,她还未搞清楚状况一把冰冷的长剑便横在她的脖颈间,小松子慌忙上前解释:“自己人。”
  “别吓到她。”
  此时她方才看清黑衣人搀扶的黑衣男子正是李成忱,他面色惨白如纸,胸前似是受了重伤,鲜血沿着夜行衣滴在地上蔓延了一路血痕,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她的感官,她脑子嗡的一声触目所及都是猩红的鲜血。
  初一小心的避开伤口搀扶着李成忱让他躺在床榻上,用剪刀剪开了夜行衣,胸前嵌着一枚几乎没入血肉的蝴蝶镖,汩汩鲜血顺着肌肤浸入棉被中,小松子取来棉布伤药:“初一,公公怎么伤的这么重?”
  “暗室机关错综复杂,防不胜防。”
  琯夷几乎被吓傻了,小心翼翼凑过去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说话,小松子吩咐道:“你先去打盆冷水,然后烧些热水。”
  她木木的点了点头便往外跑,心被揪成一团,身体里的气力骤然被全部抽走,那么多的血,那么重的伤,死亡两个字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入骨的恐惧。
  李成忱淡淡道:“穿上鞋。”
  琯夷低头看了看光着的脚丫,后知后觉的沓上绣花鞋往屋外走去,转身的刹那才敢让眼泪流出来,低低的抽泣。
  鲜血在清水中氤氲出朵朵血花,不知道换了几盆清水,每端走一盆血水心就像被刀子划了一道,钝钝的疼。
  初一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利落干脆的把蝴蝶镖清理了出来,可见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李成忱咬牙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琯夷咬着手背,刀子落一下眉头便皱一分,一刀刀划在了他的身上亦落在了她的心上。
  “还好无毒。”初一松了一口气,把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止了血。
  “你去给皇上报备一下。”
  初一迟疑片刻抱拳一礼:“是。”
  她绞了一条热帕子擦拭着他额上的冷汗:“公公,你怎么样了?”
  “没事。”李成忱声音暗哑气若游丝,薄唇紧抿,毫无血色,偏头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睛问道,“吓到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卧病在床气血有亏声音显得格外温柔,琯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流了那么多血,你真的没有事情了吗?我刚刚真的怕……”
  “怕我死?”他自嘲一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琯夷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服,“我帮你擦一擦换件干净的衣服舒服些。”
  “不用,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怎么可以?”
  “出去!”他漆黑的眸子染上几分阴厉,暗沉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
  小松子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一同出去,除非他昏迷不醒不然他是不肯让别人伺候他的,公公生性骄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残缺曝于人前,何况那人还是琯夷。
  把温水、干净的衣袍备好,她不安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来回在门口跺着步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只会给他添麻烦,他伤的那么重估计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自己清洗身体?纵然再担心她也没有胆子忤逆他的意思。
  

  ☆、第二十三章

  小松子被她绕的眼晕环臂打趣的问道:“你把公公放在什么位置了?”
  琯夷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什么位置?”
  “若是朋友之谊,你一姑娘伺候公公洗澡总归不妥。”
  琯夷蓦然脸涨的通红,所谓关心则乱,她一心只顾着公公的伤势倒真没有考虑那么多,放在什么位置?她喜欢公公的容貌,喜欢公公的性情,喜欢他的所有,那份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一坛陈年老酒越来越浓。
  从未有人对她如公公一样那么好,没人问过她冷不冷,没人问过她饿不饿,没人问过她冻疮会不会疼,没人问过她挨打熬不熬得住,没人对她嘘寒问暖,没人听她絮絮叨叨,更没人在乎她是否开心,渐渐的她把所有的所有当做理所应当,直到遇到他。
  刚刚触目所及皆是满目鲜血,她以为他就要死了,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死了,铺天盖地的绝望让她明白他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我待他如夫君。”
  小松子似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白,有些被她吓到,轻咳两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认真的。”
  苍白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绞着衣角的手背上隐有一道带着血痕的牙印,发髻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着她清瘦的脸颊无端有几分落寞:“即便他不喜欢我。”
  屋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琯夷豁然打开房门冲了进去,李成忱披着一件白色单袍露出白皙的胸膛,清瘦的锁骨,以手撑着床榻显得分外吃力。
  她扶着他坐到软榻上,利落的把床榻上的被褥清换干净,小松子清理着室内的带血的棉布碎瓷片,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悄悄走了出去。
  琯夷安置他躺好,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脚取了暖炉放在被窝中方才安心,余光瞥到掉落在地的木匣子并一个不知名的物什狐疑的捡了起来。
  揭开裹在外面的油纸,里面竟是用糯米纸包着的糖葫芦,挤压变形只有两个是完好的,木匣子沾了两点血迹,一对耳环,一对银钗,精巧别致。
  李成忱疲倦至极,阖目而眠,听到她细细的抽泣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又哭了?”
  “这是送给我的吗?”
  他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眸光一暗没有说话复又闭上了眼睛,琯夷唯恐吵到他低声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不说话我就当做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了。”
  “嗯。”
  她张口咬了一口糖葫芦硌到了牙轻嘶了一声,李成忱蹙了蹙眉:“都碎了,别吃了。”
  “这么好看的耳坠发簪很贵吧?”琯夷听话的放下糖葫芦爱不释手的拿起对钗耳坠,“公公挑选的东西真好看,你答应送给我了就不能反悔了。”
  “嗯。”
  “公公,你早点歇息吧,有何不适就叫我。”
  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赶忙闭了嘴,吹熄了床榻旁的蜡烛,李成忱心力交瘁转瞬便沉沉睡了过去,她守在床榻旁一口一口啃着糖葫芦,嘴角弯弯眼泪流到嘴角咸咸的,这个生辰此生难忘。
  次日清晨醒转时,琯夷抓着他的手伏在床榻旁睡得正香,阳光透过疏窗打在她的身上格外温暖,他望着她的睡颜轻笑着用指腹擦了擦她嘴角的糖屑,糖葫芦还真让她吃完了。
  因着挂念他的伤势她睡得并不沉,细微的动作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赶忙松开了攥着他的双手解释道:“我担心伤口发炎会起烧。”
  她没有问他为何会受伤,有些事讳莫如深,他不说她亦不会自寻烦恼去追究:“我说我病了,向浣书告了一日假,煮了一些瘦肉粥,你起来吃些可好?”
  室内弥漫着瘦肉粥的香味,被窝里的暖炉依旧是暖的,他身上沁出一层薄汗,未感不适,可见昨晚她一直在旁悉心照料。
  琯夷弯腰盛了一碗粥端着放在小几上,轻扶着他起身,细心的拿了两个软枕垫在他身后,取了一件棉袍披在他身上裹了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了他的唇边。
  李成忱抬手道:“我自己来。”
  “不行!你自己吃牵动伤口就麻烦了,会疼的。”
  两人双目对视僵持了好久,他终于妥协任由她喂他喝完小半碗软软糯糯的米粥:“小松子去御膳房讨了一只鸡,我一会去小厨房给你炖汤补补气血,药马上就能煎好了,你放心,对外是煎给我喝的,反正我皮肉伤不断,没人怀疑。”
  “手怎么了?”
  “我自己咬的,你送我礼物我以为在做梦,咬一口看看疼不疼。”
  “傻气。”
  “你不能清醒了就反悔了。”她低垂着头舀了一勺粥不觉送到了自己口中,待她反应过来抬眸望着他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尴尬的咽了下去,“我……我换副新的碗筷给你另盛一碗。”
  “我吃饱了。”
  小松子端来熬好的汤药,琯夷盯着他面不改色的喝完皱眉问道:“不苦吗?”
  “不苦。”
  她怀疑的舔了舔指尖的药汁,怎么能够苦成这个样子!比她喝的苦好多,天哪,这人是和公公有什么深仇大恨?
  “药怎么能随便乱吃。”
  她左右看了两眼:“谁?谁在吃药?”
  用完早饭,走到案几旁竖起铜镜,用檀木梳顺好乌发,盘了一个回心髻,寻了两个合适的位置把红豆钗簪到发髻上,而后戴上耳坠,抿了一口胭脂。
  李成忱因在养病,乌发未束,只在发尾松松打了一个结,白色单袍衬着他清俊的眉眼阴柔中透着几分温雅,歪在床榻上翻着书,慵懒闲适,怎么看怎么好看,她现在冒冒失失过去应该是应了那句话,唐突美人。
  “好看吗?”
  他抬眸看了一眼,好好养了这么些时日,面黄肌瘦的脸颊肤塞新荔,干枯毛躁的头发被她梳得整整齐齐,碧裳蓝裙,清新淡雅,目光从红豆对钗又落回书上淡淡道:“还能看。”
  能看?有那么丑?和他比起来确实丑了些,走到书案旁随意抽了一本书,看一会书看一会他。
  “你看我做什么?”
  “你比书好看。”完了完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成忱放下书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颜如玉?黄金屋?钱吗?”
  “嗯,美人,金线都有,好好看书。”
  “骗人。”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敢怒不敢言的乖乖看书指着一个成语问道,“琴瑟和鸣?”
  “瑟与琯一样是一种乐器。”
  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那这个词的意思就是琴和瑟一块合奏?”
  他一言不发算是默认,琯夷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琴啊,箫啊,琵琶什么的常有才子佳人双奏齐鸣,据说很是风雅,以后她也要和公公如此,那个附庸风雅谁不会啊!
  “以后我也要和公公琴瑟和鸣。”
  “好好读。”
  没有错吧?她的理解有偏差?绞尽脑汁认真想了想也没有想出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公公看她不会琴瑟,她可以学啊!算了,翻到诗词部分一字一句的慢慢读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巫山?云?雨?”
  “好好念。”
  明明就在好好念,怎么又错了?看他阴沉着脸色瞪了她一眼,她用书挡了挡脸,专心致志的执笔写字,写字总没有错的,等她把字练得像他一样好,一字百金,她就发财了!
  因着伤势加之一些特别的原因,李成忱难得清闲的待在院子里养病,小松子端来一盘山楂放在他面前,疑惑的看着他用小刀把山楂胡耐心细致的剥了出来。
  “初一查的如何了?”
  “证据确凿。”小松子踟蹰片刻道,“公公这次真的不打算管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山楂胡打在瓷盘中发出噼里啪啦的悦耳声响,小松子看着泛着冷冽寒光的匕首感觉头皮发麻一阵阴寒:“丽妃娘娘那里……”
  “自求多福。”他头也未抬,锋利的刀尖飞快拨弄着山楂,“我对她仁至义尽。”
  “是,我知道了。”
  修长的指衬着满盘红艳艳的山楂白皙如玉,小松子素知他的性情识趣的没有多言,丽妃娘娘已经触碰到了公公的底线,这么多年用尽心机苦苦相逼早已耗尽了仅有的情谊,若是她再为所欲大抵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公公你要做什么?”
  “做糖葫芦。”
  “糖……糖葫芦?”小松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询问的望向李成忱,“不用剔胡吧?”
  李成忱目光深沉似寒潭挑了挑眉:“会硌牙。”
  

  ☆、第二十四章

  御清台,琳宫绰约,桂殿巍峨,雕栏玉砌,紫琼华鼎,金窗玉槛,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时值正月初一,宫宴之上众妃嫔皇子王爷齐聚。
  殿内歌舞笙箫骤然被打断,琯夷手足无措的搀扶着呕吐不止的萧璟:“太子殿下!”
  熹贵妃慌忙放下怀中的萧玦掏出帕子擦拭着他嘴角的污渍忧心忡忡道:“璟儿,可是哪里不适?”
  “传太医!”萧赭豁然起身,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大殿讳莫如深。
  萧璟面色苍白,双眉紧蹙,他俯身用额头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未满周岁的萧玦在旁边咿咿呀呀哭个不停,熹贵妃吩咐嬷嬷道:“把三皇子抱下去。”
  “璟儿身边的贴身宫女、嬷嬷呢?”
  侍候在旁的宫女跪地禀道:“溱茉、溱笍身子不适卧病在床,桂嬷嬷她……她昨晚故去了。”
  文贵妃弹了弹袖口对着熹贵妃阴阳怪气道:“姐姐就是这样照顾太子的?”
  太医匆匆忙忙而来,行礼之后方恭敬的低垂着头把脉,萧璟躺在萧赭怀中不适的低咳:“父皇……母后……”
  “璟儿乖,有父皇在,没事的。
  王太医搭在萧璟手腕上的手抖了抖,往上撸了撸他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隐有淡红色的红斑,以手试探了一□□温大惊失色道:“禀皇上,太子殿下染上了天花!”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噤若寒蝉,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以帕掩住了口鼻,天花传染速度极烈极快,死状凄惨,染上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萧赭身子一颤,环着萧璟的手臂紧了紧,沉声道:“让太医逐一把把脉,有天花症状者暂时隔离,都退下吧!”
  “请皇上保重龙体,太子殿下交由臣诊治便可,在此期间,万望皇上不要与太子殿下见面。”
  萧赭抚了抚萧璟的额头一字一顿道:“朕是他的父亲!”
  王太医俯首磕头,涕泪横流:“皇上三思。”
  熹贵妃在侧旁也跪了下来:“璟儿由我亲自照料,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萧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小手无力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父皇,等儿臣病好了亲自去给你请安好不好?”
  他紧攥双拳抑制住奔腾欲出的失控情绪,下巴微微抖动,眸中隐有晶莹的泪光涌动:“好,父皇等着。”
  萧璟粲然一笑,努力从萧赭怀中挣扎着起来,熹贵妃欲去搀扶他却被琯夷半扶在怀中:“奴婢儿时出过天花,皇上与贵妃娘娘若信任奴婢,太子殿下养病期间奴婢定会好生侍奉。”
  “浣书,扶贵妃娘娘回宫歇息。”
  “皇上……”
  “你身子骨本就不好,还要照顾珞儿、玦儿。”萧赭轻叹了一口气阖目道,“封锁太子所居宸元殿,无旨不可随意出入。”
  萧璟来势汹汹的病情让本来热热闹闹除旧迎新的新年笼上了一层愁云惨雾,宫里人人自危,闭门不出,巾帕覆面,倒是难得的沉静安然。
  窗棂响起有节奏的叩打声响,李成忱望着疏窗上的剪影连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公公,你不要过来,也不要开门。”听到他的脚步声琯夷赶忙出言制止。
  李成忱开门的动作一滞:“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站在窗户旁看着他落在疏窗上的影子轻笑道,“我连日待在宸元殿,把病气过给公公就不好了,天花不是由天不由人的病么?”
  “你儿时当真出过天花?”
  院子外长久的沉默,她迟疑道:“我……”
  “说实话。”
  “我记不清了,我娘说我出过天花。”琯夷绞弄着衣角声音越来越低透着几分心虚。
  “简直胡闹!”
  李成忱语气阴厉了不少隐隐夹杂着焦急不安,她抿了抿嘴唇,皱眉想了想,她确实不记得自己出过天花,只是娘经常把她出过天花的事情挂在嘴边说她命硬阴曹地府都不收,久而久之出过天花这件事自然而然印在了心上。
  “溱茉、溱笍全身化脓溃烂,窈窕动人的身段变成一个个全身肿胀的怪物,疼痛至死,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比起这种生不如死的死法大家宁愿选择一刀毙命,宸元殿现在人人避之不及,更别说用心照顾太子殿下了。”
  琯夷声音平静透着几分苍凉:“公公你曾对我说,奴才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奴才要时时刻刻为主子思量谋算,我并不太聪明,身为奴才能为主子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待我都很好,我只是尽我所能做我该做的事情。
  太子殿下孤零零一个人,很可怜的,我心疼。”
  皇后早逝,萧赭贵为九五之尊,他是萧璟的父亲更是全天下的君王,天下为重硬生生隔开了一个父亲对爱子的怜爱之心,萧璟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空荡荡的宸元殿,身边是摄于皇权侍奉的宫女太监。
  她眼睁睁看着昔日英姿勃发的少年高烧不退,头疼呓语,浑身疼痛,消瘦的不成样子,心里真的很难受,她害怕他也会像那些宫女一样慢慢被病痛侵蚀然后死去。
  “可有不适之状?”
  她摇了摇头方才意识到他看不到她,身子微微凑近窗户道:“我很好,王太医说蜀中逍遥王府的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一个方子,据说是江湖上很厉害的一个神医开得,昨日太子殿下症状真的好转了不少。”
  李成忱手指微动隔着虚空描画着她影子的轮廓,欢喜雀跃的语调让他的心情舒展了不少,安静的听着她详细的向他报备萧璟的病情变化。
  大至红疹蔓延程度,小至一言一语,事无巨细,偶能听到她的抽泣,亦能听出她因为萧璟多喝了几勺粥掩饰不住的开心,他甚至能通过她的每一个情绪变化看到她脸上惯有的小表情。
  “太子殿下一直心心念念你写得苏奚集序,你能不能给他写一写?”
  室内没有任何动静,她黯然的盯着圆饼似的大月亮,是不是很让他为难?应该不那么难吧,他每晚都有在写字啊!
  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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