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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相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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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形奇快踩过四周几块青石板,隐约可看到不知何时龙的眼睛发着若有似无的光芒,他手中破云剑毫不含糊直劈而下。
  剑气霸道阴厉,硬生生把数十名黑衣人逼退几步之远,宽阔平坦的青石板地面依照某种八卦阵刻着不知名的符号,中间一块漆黑如墨的圆石嵌入其中,镂雕着旋转盘绕的远古神兽,一番激战,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沿着刻痕慢慢流向中心,圆石贪婪的吸着鲜血,隐隐只觉墨黑中透着猩红。
  萧赭袖中飞出数十条细如毛发的金丝,精准无误的射入其中几只盘龙的眼睛中,稳如泰山的青铜神兽依照某种规律缓慢的移动,就在此时一个身穿墨蓝锦帕的男子覆面而出。
  一双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她背靠他的胸口,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淡淡的清冽味道,刚劲有力的心跳让她心安。
  “引蛇出洞!你……”
  大手撤去之时,琯夷惊疑交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神兽立于原地岿然不动,除了刻痕之上隐隐的血迹,整洁如初,似乎血雨厮杀,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是她的错觉。
  墨蓝锦袍男子倒在五行八卦的正中心,嘴角渗出鲜血,他右臂已断,左手支撑着地面起身,“好一个以身涉险算无遗漏,萧赭,弑兄囚父,血洗京都,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道貌岸然?”
  看惯了萧赭的温文清和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在位者的无情狠厉,那双眼睛虽是含笑却比寒冰还要令人心寒,“葬入乾坤西陵也是他们的福气,你又输了。”
  他仿佛一下子被激怒,跌跌撞撞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剑尖划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与萧赭略有几分相像的眉目透着几分狰狞可怖,“你说待你君临天下便让我做个不守礼法的逍遥王,我愚蠢的跟着你忤逆父皇,手刃皇兄,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砍了我一条手臂,让我一夕之间一无所有。
  当初那些话还做不做数?好一个君无戏言。”
  “暗中勾结魔音谷,收受贿赂残害忠良,私吞赈灾银两,人命百姓与你而言又是什么?”
  他似感觉十分可笑,“我只做了这么几件错事,你要翻旧账翻到什么时候?
  萧赭,别给我谈什么天下百姓,你狼子野心其心可昭,你手上的鲜血,脚下的白骨,比任何人都多,和我谈什么人命,你就是要把所有兄弟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你走吧!”萧赭大拇指摩挲着扇骨未再看他。
  萧祈冷哼一声,“心虚了?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会放过你。”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亲弟弟,从未想过想要伤害你。”
  萧祈步伐一顿头也未回转身离开,萧赭缓缓阖上双目,“这次务必查到魔音谷的踪迹。”
  “是。”
  萧赭掀袍跪地对着乾坤西陵拜了三拜,众人亦纷纷下跪,马车重新出发,萧璟问道:“爹,你怎知皇叔在乾坤西陵?”
  “乾坤西陵乃雁月的福泽气蕴,闵舟连年多灾,成忱暗中查访实为乾坤西陵有异所致,刚刚的五行八卦显示确实有人动了手脚。
  世人皆传左右天下走势的离火珠在乾坤西陵主殿之中,萧祈三年前勾结魔音谷就是为了离火珠。”
  “你真正要查的是魔音谷?”
  萧赭展颜一笑,摸了摸萧璟的发顶,“吾儿聪颖。”
  琯夷试探的触摸了一下他受伤的血痕,绞了帕子欲用清水擦拭干净,李成忱看了她一眼微微挣脱了一下手臂,“不用。”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动作,帕子脱力坠落在铜盆中溅起朵朵水花,骤然回神跪在马车上,“公子、少爷恕罪。”
  “成忱,琯夷受伤了,你……”
  萧赭话音未落,他攥着她的衣袖上上下下仔细查找她身上的伤势,后肩处氤氲出大片鲜血,他眉心微皱,手略有些颤抖,萧赭抵唇轻笑,萧璟摆弄着折扇,“非礼勿视。”
  “我没受伤,那是你的血。”琯夷抿唇笑了笑,复又绞了帕子擦拭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你告诉我都有哪里受伤了,我帮你上药。”
  “嗯。”
  一路无话,行了大半个月总算来到了闵舟城,下马车时方才看清随从侍卫皆不见了,只余初一、初三两人,江起云早已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安置好了客房。
  江起云一眼看到琯夷快步走了过来,“琯琯,你没事吧?”
  “没事。”
  萧璟干咳两声,“琯夷姑姑,去帮本少爷收拾收拾房间。”
  “好。”
  李成忱不知和萧赭说了些什么,拿起车上的行李径自往客栈二楼走去,琯夷蹙了蹙眉,这……这是还在生气?白日莫名其妙在地府走了一遭也便算了,那是她身为奴婢应尽的本分。
  可他为什么对她越来越疏冷了呢?仔细想了想那日不过同他赌气顶撞了几句,在宫中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也没见他不高兴啊,还是那日被她言中了,他根本一点也不喜欢她,一直是她自作多情,他被她扰的倦怠了,不要她了。
  “想什么呢?”
  “少……少爷……”
  萧璟推开客房的门转了一圈自斟了一杯热茶,顺手也给她倒了一杯,“你不用想了,李总管保准又生气了。”
  琯夷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江起云对你殷勤备至,李总管吃醋了。”
  “吃……吃醋?”她刚刚喝入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不……不可能吧?”
  “你竟然不知道他在吃醋?”
  她低下头漆黑的杏仁眼骨碌碌转了一圈,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和吃醋搭上关系,萧璟戏谑一笑,“还是你故意让他吃醋的?”
  “我没有!那日我只是发现江起云有些不同寻常,心存试探,他其实是……”
  萧璟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挑了挑眉,“想不到你还真是大智若愚。你去找李总管解释清楚,床笫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琯夷粉腮微红,整日被一个小孩子糊弄的团团转真是无颜见人,“他吃醋我还吃醋呢,少爷,是不是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围观公公表白……

  ☆、第三十六章

  李成忱在客房整理好行装; 把一摞线装书置放在圆桌上; 初三啃着一截甘蔗走了进来; “老大,你不累吗?歇会; 歇会。”
  “什么事?”
  初三嚼着口中的甘蔗; “夫人和公子一块出去了。”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淡淡嗯了一声; 初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大; 如果夫人入宫为妃可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事可没准。”初三信口胡言瞅着李成忱的反应; 不过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皇上对琯夷没那心思; 打从萧赭登基以来后宫可从未纳过一个宫女。
  他头也未抬淡淡道:“你无事便退下吧; 我要看书。”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 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深巷乌瓦,烟雨朦胧; 三分明月在; 一分在闵舟,月上柳梢,十里花灯; 丝竹管弦,红袖楼头,繁华盛景。
  琯夷撩开竹帘看着远处柳提春晓,听着木浆划过水面的簌簌声响,一时之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伤,彼时以为此去帝都今生应再无机缘回家探看,一恍五六年都过去了。
  “想家了?”
  紫砂壶里的清泉水溢了出来,浇在红泥火炉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琯夷跪在竹席上抬手冲泡着清茶,“闵舟离我家约莫有一日的路程,入宫五六年了,我以为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璟儿说过允你回家探亲。”
  “真的可以吗?”
  凤凰三点头,茶香四溢,萧赭端起一杯清茶笑道:“回门自然是可以的。”
  回门?琯夷咬着嘴唇,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漆黑的杏仁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成忱大抵不愿陪我回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乌篷船行至湖心,初一收了船浆任自东西,萧赭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琯夷,你同我说实话,你真的爱他吗?”
  “爱,比我想象中还要爱。”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睛中却蒙上一层氤氲,“初见他时我真的从未见过长得像他这般好看的男子,起初我死皮赖脸缠着他不过是忌惮他在宫中的地位,力求自保。
  他虽总是冷言冷语但却从未真正下过狠手伤害过我,也许从那时便喜欢上他了吧!
  他抱初雪回院子借此给我一床棉被,他帮我包扎冻疮,他把我带离了每日忍冻挨骂的浣衣坊,他教我研墨泡茶,教我宫中礼仪,教我读书习字,甚至于我说糖葫芦咯牙他便把山楂胡剔了再做成糖葫芦……
  我一乡野丫头,卑贱如草,从未有人对我像他这般好,我可以为他去死,可以为了他永远留在宫中,我甚至想到了我们的以后,等我们老了,没有儿女,我可以伺候他,等他死了我再死在他的坟前。”
  琯夷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浸的脸颊发疼,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笑道:“可他似乎并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也许我只能偷偷陪着他了。”
  萧赭反问:“因为丽嫔?”
  皇上不会知道成忱与丽嫔娘娘的事情了吧?那该怎么办呢?私通后宫妃嫔可是死罪,皇上会不会把他给杀了?她垂眸往茶杯里添了茶水赶忙摇了摇头,“怎会因为丽嫔娘娘,她可是主子,是我自己会错了意。”
  “成忱出自关陇贵族庐陵李氏,高门望族,书香世家,世袭安阳侯,他乃安阳侯府的世子,是李府最引以为傲的长房嫡子。
  少时聪慧过人,三岁熟读百家经典,四岁习字临柳楷,五岁便可三步成诗,七岁时写出了令翰文苑太傅汗颜的苏奚集序,八岁文不加点书苏奚集序便有大家风范。
  因着天纵奇才,他少时受尽尊崇,养尊处优。他的文章常被太傅拿来给一众皇子做研读,我虽只见过他寥寥数面,对他的名字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萧赭手指敲打着桌面看了一眼琯夷继续道:“宣化三年,李斯勾结誉王祸乱朝纲,处以诛灭九族之罪,身为安阳侯府的世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杀身之祸的。
  彼时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无权无势,也便无人管束,阴差阳错再遇他时,他骨瘦如柴,衣不蔽体,因着样貌清俊被老太监欺辱,身上都是青紫斑痕,伤痕累累。
  我把他带回住所,他说他想习武我便让他学了,他只字未提当年如何逃脱追捕又是怎么入宫沦为太监,那年他才八岁。
  整整十五年,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只有他还忠心耿耿的守在我身边,我视他为知己,待他如兄弟。
  我眼见着他因为遇到你又活了过来,你若真心爱他便不要负了他,他一生都在被人遗弃,受了太多苦。”
  琯夷静静的听着那些离她太过遥远的权谋朝斗,诛灭九族,亲人离世,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对于一个孩童而言该是怎样毁天灭地的打击?
  似他这般高傲的人怎会选择受宫刑苟且偷生?八岁的他样貌出众手无缚鸡之力又是怎么在深宫生存下来的?
  “柳府也因此受到牵连,丽嫔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成忱自感愧对柳婉玉,愧对柳府,这些年一直多加照拂。
  我虽不知他的心思,有件事朕倒可以作证,他可没有耐心帮丽嫔把山楂的胡剔了。”
  她不好意思的扑哧一声笑了,并未因萧赭言丽嫔是李成忱的未婚妻有任何不悦,心中反倒如释重负,当年她既已抛弃他入宫为妃,所有事情不言而喻。
  “公子,谢谢你。”琯夷给萧赭奉上一杯温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琯夷,他爱你比你想象中要深,成忱心思重,他不说并不代表他心里没你。”
  “可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萧赭手指一捻,手中折扇打来,温文尔雅,“好,朕便再卖你一个恩情,来日可要还的。”
  ……
  烛光摇曳不定,李成忱看到映在桌案上的影子赶忙起身,萧赭漫不经心敲打的着折扇,“不必拘礼,坐吧!”
  目光扫至他所执书卷之上笑言,“书卷倒置可是有何意趣所得?”
  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公子一个人回来的?”
  “如此沉不住气?”萧赭拍了拍他的肩头,“她若真的离开你,可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可他阻止不了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一残败之躯能带给她什么呢?他小心翼翼隐忍着自己的分寸,维系着为数不多的温暖,他怕得到的越多想要便越多,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把她强留在身边。
  她聪慧灵动,冰清玉洁,读书习字久了慢慢也变得端庄大方,她会变得越来越好,离他越来越远,他不能自私的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困在暗潮涌动的深宫内苑。
  “成忱,你让她爱上你,然后又把她推开,你让她怎么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所嫁非人含恨而终,你能保证她日后所嫁的夫婿会一辈子对她好?”
  李成忱默然不语,萧赭摇头,一个连吃个糖葫芦都担心她会被硌到牙的人怎么能感觉到这世上会有别的男子对她会比自己更甚。
  “离她出宫还有三年,你便打算一直这样冷着她,不闻不问,再不相见?小醋怡情,大醋伤身。
  这哭了也有大半日了,你去看看吧!”
  李成忱推开琯夷所居客房的门,室内很暗,只在床头点了一根蜡烛,床上鼓鼓的一团,他缓步走过去迟疑的拉了拉被子,触手一片湿润,“会喘不过气。”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忍住,一定不能开口说话!攥了攥被角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他的脸,她绝对有骨气不回话了。
  静静看了她良久,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声音暗哑低沉夹杂着一丝卑微的祈求,“琯儿,我……我爱你,宫中三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三年不会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将是惜字如金的公公说话最多的一章,约莫是上面所有章节的总和。

  ☆、第三十七章

  琯夷僵着身子躺在床上; 满脑子回旋的都是那一句我爱你; 他说他爱她; 他说不让她离开他,原来他是喜欢她的; 身子瑟缩了一下; 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大颗泪珠滴在素淡的被面上,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确认这个于她而言过于意外的表白。
  李成忱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琯儿; 在这世上我本无牵无挂; 孑然一身; 拖着残败之身原不应再拖累旁人。
  你的出现是我的救命稻草; 让我有了倾其所有也要抓住的东西,你也许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要陪在我身边时; 我有多高兴; 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给不了你自由,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 我甚至不能保证能安然陪你白头。”
  他指尖冰凉略微有些颤抖,苦笑无奈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你说你喜欢我的样貌,曾经我有多厌弃这张脸而今就有多么庆幸。
  你说你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宫嫁人; 儿孙满堂; 终此一生,曾经我有多憎恨安阳侯府世子身份而今就有多么怀念。
  我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我唯恐你与我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会受委屈; 我唯恐你有朝一日会后悔不敢对你表明心迹,我唯恐你哪日发现我其实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而厌弃我对我失望。
  每晚我望着你的睡颜,无端的心安与温暖,一辈子太长,我不敢奢望,我坐在软榻旁看着你,看着天一点点变亮,时间越长我就越害怕你离开。
  理智清醒时我强迫自己往后退,一步一步,退无可退,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我没有办法。
  那日竹林遇刺,你挡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若你出事,此生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你可为我而死,我却要为你而活,护你一世周全。
  琯儿,未出宫之前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你若不喜欢我了,我不会强求,你若出宫嫁人,我也会看着你成亲生子。
  此一生无论你爱我还是不爱我,我都会一辈子照顾你,倾其所有。”
  琯夷偏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李成忱伸手擦了擦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黑眸中也染上了一层氤氲,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抽泣道:“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怎么会嫁给别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伸手把她环在怀里,“傻瓜,一辈子很长的。”
  “那你会嫌弃我吗?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等以后老了会更丑。”琯夷腮边犹挂着未干的泪珠,虽是笑着声音隐还带着哭腔,“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我总是惹你不高兴。”
  他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心,“从我出生以来,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问我衣可暖。
  父亲要求我衣着得体,行之有度,一旦我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让我跪在祠堂里忍饿背书。母亲把我当做是她的救赎,只会用我来讨好父亲。
  李府盘根错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很小就把自己活成了大人,喜怒不形于色。
  只有你担心我穿的是否暖和,熬夜给我缝袜子做靴子,只有你洗手作羹汤心心念念记挂的是我,只有你无论多晚都会点灯等我回家,只有你会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逗我开心,只有你傻乎乎的把一个太监当成是宝。
  我怎会不喜欢?”
  琯夷心里隐隐作痛,所谓天纵奇才,尊崇无忧便是活得这般辛苦么?“你为何入宫?”
  “公子都告诉你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趴在他胸口闷闷道:“成忱,你若不想说便不说。”
  “宣化三年五月,安阳侯府来了一位歌姬,怀中抱着一个长得与我有几分相像的三岁孩童,自称是我父亲的孩子,父亲爱惜羽毛自然是不会认的,不顾女子哭声哀求将其扫地出门。
  彼时弟弟身患重病,梅姨走投无路才会千里寻亲,于是我安排了客栈,给了她一些银两请郎中给弟弟诊病抓药再做打算。”
  李成忱拥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声音沙哑,“同年六月,李府处以诛九族之罪,我身为安阳侯府的世子,自知避无可避。
  念及他们母子孤苦无依,有可能会受到牵连,之于李府我有责任护住最后一丝父亲的血脉,在官兵未至之前我烧了书房,杀了书童,李代桃僵,从狗洞逃了出来。
  我身子孱弱,拼命跑到客栈安排他们母子避祸乡野,却被当成逃跑的小童抓到宫中受了宫刑变成了太监。
  我自知戴罪之身无力反抗,没有尊严,受尽侮辱,我之所以苟且偷生便是担忧他们母子可否安然躲过一劫。
  公子对我有救命知遇之恩,李府祸乱朝纲,动摇国之根本,便由我慢慢偿还,陪着公子开创太平盛世。”
  灭门之灾,宫刑之祸如今从他口中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反而让她的心揪的生疼,所有人都遗弃了他,他以德报怨,责任与偿还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手指攥着他的前襟抽泣道:“成忱,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
  “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好。”
  “你若心里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好。”
  “从今日起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
  “不许反悔。”琯夷躺在他的臂弯中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傻笑,“我肯定是在做梦。”
  闻言李成忱也笑了,她蓦然想起一件事情赶忙解释道:“相公,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喜欢江起云,那日我只是想试探他一下恰巧被你看到了。
  他就是那日竹林刺杀的带头人,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以后就算是试探也不要随意与男子亲近,为夫会吃醋的。”
  为夫?她听到这两个字心都酥了,连最重要的吃醋二字皆被她抛之脑后,伸出手臂放到他唇边道:“你咬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他覆身而上含住了她的唇瓣,舌尖细致的描画着她的唇,辗转厮磨,极尽温柔缠绵,琯夷眸含桃花色,迷离的睁眼看着他欲出口的话皆化成羞人的嘤咛。
  灵巧的舌撬开她的贝齿,吮吸着她口中的津液,她攀附着他的身体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配合着回吻住了他的唇,幽深的黑眸酝酿着汹涌的暗潮,温柔的亲吻转瞬变成了霸道的索取,多了几分急切与占有。
  李成忱吮着她的耳廓,亲吻着她的鬓角,含着她的耳珠在她耳边轻笑问道:“还想让我咬哪里?”
  “你……你……”她含糊不清你了好几遍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叫我一声娘子好不好?”
  “娘子。”
  烛光之下他乌发垂落,外袍半褪,那种风情出现在向来冷漠疏离的李成忱身上多少有些违和,这种风情她还如此扭捏造作也便不是她了,未及他有何动作伸出藕臂勾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一下他的薄唇,“我喜欢听你叫我娘子。”
  “娘子,你想不想看草莓树?”
  琯夷不明所以傻傻点了点头,他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细碎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脖颈处然后是胸口处……衣衫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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