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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相公-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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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的罪名,无论是司徒府还是那个不知名的男子都会大祸临头。
萧赭慢条斯理的解开卷轴的绳结,画卷豁然展开,画上女子青衣碧裙,巧笑嫣然,赫然正是秦曦箬,左上方半阙提词正是扇面下阕和词,宣纸年久日长已然泛黄,宣化十六年六月,如此算来差不多也快五年了。
文贵妃面白如纸,“这……这不可能!”
“朕本不欲声张,爱妃却拿此事大做文章令惠妃蒙受不白之冤,念及爱妃肃整宫规苛责犹甚,朕不便追究,你也合该向惠妃赔礼道歉才是。”
文贵妃平复了一下情绪笑着把秦曦箬搀扶了起来,“惠妃妹妹,本宫改日在翊坤宫设宴赔罪,还请妹妹担待姐姐失察之过。”
她眸光冷厉的盯着晴夷道:“来人,把这个诬陷主子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晴夷大骇正欲说什么被合心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硬生生拖了出去,文贵妃委身一礼歉疚道:“皇上,妾身一时情急,妄自发落了。”
“都退下吧!此事以后莫提了,否则朕绝不姑息。”萧赭面色肃冷,“琯夷,你以后去昭阳宫服侍惠妃。”
琯夷一怔,赶忙行礼回了一个是字,行动之下脊背疼痛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李成忱微扶着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
“江蓠伤的很重。”
他随口吩咐,“小松子,把江蓠姑娘送回司珍坊,请医女前去诊治。”
众妃嫔稀稀落落行礼告退,秦曦箬静静望着萧赭,目光中有疑惑有震惊有感激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走到她面前把折扇放到她的手心中,目光温柔含笑却无任何温度,“即是定情之物,这次可要收好了。”
浣棋搀扶着琯夷去了宫女住的偏厢,医女把脉之后只说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好,李成忱方略略放心,“成忱,我要去看看江蓠有无大碍。”
“我恰好要去内务府一趟,顺道过去帮你探望,你好生躺着,等我接你回去。”
“我……”
李成忱强制性的把她按回了床榻上,微有不悦之色,她忙乖巧的躺好,“浣棋,有劳你了,你快去正殿伺候吧。”
浣棋点了点头,“等你调去昭阳宫,我们见面的次数便少了。”
“我会常来看你的。”
魏泠徽漫不经心用茶盖拨弄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想你找了五年,念了五年,那人竟近在咫尺。”
萧赭自嘲一笑,“原来那阙词出处在此,我以为……”
魏泠徽摸不准他的心思,叹道:“三思而后行。”
“在我萧赭心中从来都是江山在前,美人在后。”他喝了一口茶看着画轴扬了扬眉转了话题,“我让璟儿陪你去一趟麗山清音寺。”
“太后娘娘要回宫了么?”
“成忱探查得知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素手医仙近日宿在清音寺,若有机缘相遇或许能根治你的旧疾。
后宫一刻也不得安宁,母后喜静,大抵不愿回宫,不过母后看到你与璟儿定然十分欣喜。”
“好,每日看着她们拈酸吃醋勾心斗角,她们不累我都累了。”魏泠徽不置可否,风吹过海棠疏窗,铜铃叮当作响,自古情之一字最难堪破。
……
李成忱推门而入时,江蓠披着单衣正歪在床上比对着画稿做金簪,闻声止住动作抬眼望向来人急切问道:“琯夷她怎么样了?”
“江蓠姑娘若真的担心琯琯,便不要每次无缘无故牵累于她。”琯夷对江蓠有股莫名的亲近,为了江蓠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若当初那次李代桃僵她遇到的不是他,她会如何?他不敢去想那个万一,没人比他更清楚太监折磨人的法子有多残忍阴暗。
“她一直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似乎每次都是我连累她受伤。”
李成忱眸光冷淡,负手立于床榻前看着她手中的金簪道:“凤眼泣血,姑娘为何有意为之?”
“求生。”江蓠怔怔然看着手指上几不可查的细微伤口,“昔日我打扫凤鸾殿,曾在皇后娘娘的画像上看到过点翠凤钗,我知道若有朝一日皇上怪罪下来,文贵妃娘娘必然把所有罪名推给我,届时我只有死路一条,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索性将计就计,让文贵妃娘娘自己在皇上面前承认点翠凤钗是她让我仿制的,或可有一线生机,你看,我赌赢了。”
“你以为文贵妃会放过你吗?”
“暂时不会杀我灭口。”江蓠拢了拢身上的单衣,把手中未做完的金簪放在红漆木盒中道,“李总管,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成忱看着案几上几朵铃兰绢花微微失神,“但说无妨。”
“我与琯夷在浣衣坊相依为命两年,我视她如亲人,我希望她以后可以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无可否认,你待她很好很好,可这是皇宫,你护得了她一时可护得了她一世?”江蓠目光锐利,温婉的眉眼透着几分咄咄逼人,“为何我一介普通宫女会成为文贵妃、丽妃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何你要把琯夷调到灵徽宫?为何江起云会喜欢琯夷?为何皇上会让她服侍惠妃娘娘?
你爱她,她便是你的软肋,也便是敌人用以钳制你的最锋利的匕首;你对她坦诚相待,她便是你的影子,也便成了众矢之的。
李总管,你是个好人,但不是她的良人,她是你的救赎,你却是她的劫难。”
李成忱双拳紧攥,面色阴沉冷厉,“我与琯琯夫妻同心,与人无尤。”
“李总管误会了。”她含笑摇了摇头,“此话我断不会对琯夷提及,我只是想告诉李总管,琯夷离开灵徽宫只是一个开始,你若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她势必要与你并肩而立谋略双全,而不是躲在你的羽翼之下不谙世事,你要理解她为你所做的所有改变,还有未来她心意是否有所改变的变故。”
“姑娘果然心思玲珑。”
“她很爱你。”
“我也爱她。”他转身离去之时背对着她停下了脚步郑重其事道,“两年后她若想出宫我绝不阻拦,无论她以后做出什么决定她永远都是我李成忱唯一的妻子。”
☆、第四十八章
李成忱从柜子中抱出两床崭新的棉被; 俯身仔仔细细铺在床榻上才复把琯夷抱了过去; 她不舒服的按着腰腹处神色恹恹; “成忱,江蓠到底怎么样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默然不语; 托着她的头换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天色尚早你不需要当值吗?”她眨了眨眼睛透过疏窗看着阳光暖暖的撒在软塌上。
他依旧没有回答她方察觉气氛有点不到太对; 试探的问道:“你生气了”
怎么又生气了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袖口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道:“相公……”
他勾起她的下巴用手指挑了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她脸上红肿的擦伤处,她扁了扁嘴巴; “你不说话; 我就哭了。”
他收好药膏; 起身走到铜盆处净手; 琯夷郁闷的贝齿半咬着红唇,他生气估计是因为她冒冒然便冲上去替江蓠挡下处罚却没有考虑好应对之策; 可她一时情急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要不还是哭哭试试看吧,以前这招屡用不爽。
“我真哭了。”
瞅准他回身帮她解衣带的时机; 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温热的泪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手上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帮她脱外衣。
他动作轻柔; 宽了她的外衣; 解开她的中衣,琯夷眸中含泪戒备的望着他,再脱就没有衣服了; 青天白日的太羞人了,“你……你要做什么”
葱绿色的肚兜上绣着一朵鹅黄色的绣球花,愈发衬得肌肤塞雪,李成忱伸手按压着她的腰腹脊背处,休息了一个下午其实脊背已经不太疼了,只是心口有些堵,难受的厉害。
她心思一转,龇牙咧嘴的只嚷痛,他充耳不闻涂抹好药膏拢了拢她的中衣,系好衣带,复又给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她伏在枕头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真有些累了。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她润喉,琯夷正欲伸手去接茶盏,因哭得太厉害忍不住干咳,喉头腥甜,她眉头一皱趴在床沿上呕出一口鲜血。
李成忱惊慌失措的轻扶住她:“琯儿,你怎么了”
“崔医女说吐出来便好了。”她勉力笑了笑,“我都吐血了,你还和我生气。”
他搀扶着她起身长臂一伸把她半搂入怀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茶漱了漱口,“我生气是因为你总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我心疼。”
她心头一暖,轻声解释,“若非江蓠上次在灵徽宫帮我,便不会得罪丽妃、文贵妃,其实是我连累了她,在这宫中我不保护她帮她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比你好。”
琯夷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文贵妃并不知点翠凤钗是皇后娘娘之物,可见被人摆了一道。
此事在皇上面前闹得沸沸扬扬,出于避嫌短时间内文贵妃应该不会找江蓠的麻烦,她要对付的是算计她的那个人。”
“昭阳宫不比灵徽宫,你凡事量力而行,晚上回来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皇上可不就是因为你才把我调去昭阳宫的,你护着我便会护着惠妃娘娘,不是吗?”她弯眼看着他笑,他亦笑了,这段时间她的成长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如江蓠所言,他不能时时护着她,只能让她有足够能力在宫中学会自保,终究是他自私,折断了她的翅膀把她箍在了自己身边,禁锢在了尔虞我诈的皇宫内苑。
“我要喝茶。”他重新帮她倒了一杯温茶喂她喝下,琯夷不老实的伸伸胳膊踢踢腿,看得李成忱心惊胆战目光冷厉的制止了她,“成忱,你看我真的没事了,那个合心是不是会武功”
“嗯。”
“那我以后可得小心避着。”她揉了揉脊背躺在床上看着日暮西斜,“我想吃栗子,你给我剥栗子吃好不好”
“是,娘子。”
“琯夷姑姑。”萧璟摆弄着几朵胭脂红的牡丹走了进来,“我听母妃说起灵徽宫的事情特来看看你。”
萧珞紧随其后,快步小跑到床榻旁,举着手中的金丝芙蓉卷道:“琯夷姑姑吃。”
就着萧珞的小手咬了一口金丝芙蓉卷,他浓密的睫毛扇了扇,咧嘴一笑,“是不是很好吃”
她不住的点头,萧珞悄声道:“我给你留了好多点心呢,甜甜的,你肯定喜欢吃。”
李成忱一边剥栗子一边含笑看着琯夷同他们说话,萧璟把牡丹花插在白瓷阔口瓶中,捻了两颗剥好的栗子丢入口中,“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贪吃。”
她掏出帕子擦拭着萧珞额上的汗,侧目看着萧璟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笑道:“太子殿下在哪摘得牡丹花,真好看。”
“本王眼光一向很好。”萧璟勾唇一笑,“胭脂碧雪初绽,御花房的人还未来得及送到各宫赏玩。”
“有劳太子殿下了。”
“明日我便陪母妃去清音寺探望皇祖母,你……”萧璟不经意瞥到床榻旁未干的鲜血,眸光一暗俯身蹲下与她平视问道,“你哪里受伤了不是不太严重吗”
“我没事,真没事。”以前自己被打个半死,伤痕累累无人问津,那时她想大抵她死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为她留眼泪,现下不过一个小小的摔伤便有这么多人关心照顾她,她已知足。
从枕下摸出一个物什递给萧珞,“二皇子,我给你做了一个竹蜻蜓,可好玩了呢。”
萧珞爱不释手,偎在李成忱怀中问他如何玩,萧璟不悦的豁然起身,“只做了一个”
琯夷望向李成忱摇头轻笑,把一个香囊挂在了萧璟的腰间,另一个放在了他的手心,“这是我在闵舟采得香草,有安神之效,记得晚上睡觉时放在枕下。
此去郴州也不知何时回来,不能在寺里挑食让贵妃娘娘为难,消肿去湿的药膏要每日涂抹,骑马不要去潮湿腐朽的古林……”
萧璟笑着一一应了,对着李成忱打趣道:“李总管,琯夷姑姑把我身边服侍的人都当成摆设了。”
萧珞转着手中的竹蜻蜓认真道:“旁人说你不听。”
“珞儿,你……”
“琯夷姑姑,我饿了。”
李成忱道:“我送太子殿下、二皇子回灵徽宫用晚膳。”
萧璟顺着萧珞的目光看着小松子端着几盘清淡的小菜摆放在桌子上道:“便在这里一起吃吧,本王也有些饿了。”
“太子殿下,不妥。”
“弟弟说好不好”
“好。”
“真乖。”
……
昭阳宫,秦曦箬听到通禀理了理未乱的衣裙,放下手中的折扇委身一礼,萧赭摆了摆手,正殿中的宫女太监陆陆续续退了出去,他伸手搀扶她起身把画轴放在了圆桌上,“你还记得我吗?”
她想了整整一日,委实记不得曾经与萧赭相识,遂摇了摇头,他道:“宣化十六年,麗山未名湖畔,”
秦曦箬蹙眉思忖了好大一会,不可置信的望向萧赭嗫嚅道:“你……你是那个乞丐?”
他摩挲着画卷上她的眉眼勾了勾唇角,“萍水相逢,一见倾心,我找了你整整五年,君子之诺,我一直记得。”
宣化十六年三月,她陪嫂嫂去清音寺上香祈福,偷偷溜下山玩时在未名湖畔碰到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一时兴起陪着他漫无边际的海聊,从史策兴衰谈到诗词歌赋,从民生大计聊到行军打仗,从帝王权术扯到君臣之道。
她讶异一个乞丐竟会如此博学多才,她亦庆幸心中这些所谓大逆不道的言论他可以满眼赞赏的认真听她侃侃而谈,彼时雁月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无道,边匪肆起造反,天下摇摇欲坠,她曾笑言,若你以后做了皇上,我是不是也能做个辅政大臣?
他说,我封你做皇后如何?母仪天下,垂帘听政。
天真无知如她,真的就信了,话本子看多了她自认为自己是女中诸葛可以慧眼识英雄,后来呢……后来太子萧赭力挽狂澜定社稷,她遇到了儒文梦便醒了,他会听她讲策论,会陪她习武练剑,会和她一块研究八卦阵法,他立志要成为一代忠臣贤相,济世救民,可为何……
“我本不欲再把你拉入尔虞我诈的后宫,可阴差阳错你入了宫,你也许不知我看到你的那一刹那有多高兴。”萧赭展开折扇自嘲一笑,“可你已心有所属,我为了权衡前朝册封妃嫔雨露均沾,亦不是你想要的一生一代一双人。”
折扇骤合,清清淡淡一番话不怒自威,秦曦箬低垂着头抽出他手中的折扇一点一点撕的粉碎,“我以清白之躯交付,与他发乎情止乎礼无任何逾礼之事,我既已选择入宫,与他便再无任何瓜葛,望皇上不要迁怒与他,迁怒司徒府。”
“朕今日前来并非兴师问罪,也不会因一己私欲对他下杀手,可曦箬,你既带着司徒府的身份入宫为妃,朕也不可能放你出宫,成全你和他的姻缘。”萧赭眸光微敛,低笑,“关于朕的市井流言你大抵听得不少,当知朕绝非什么好人。”
☆、第四十九章
烟雨宿柳楼琴字号房雅间; 李成忱紫袍白衣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 柳白石谄媚的赔笑; “贤侄可让我好请啊。”
他放下酒杯抬了抬眼,“不敢当; 我这等阉人怎好和柳大人攀附亲戚。”
柳白石面色一变; 弓腰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葡萄酒; “看在丽妃娘娘的面子……”
“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他饮了一口葡萄酒,艳红的汁液衬得他白皙阴柔的面容阴厉渗人; “可惜她费尽心机也不可能怀上孩子的; 更妄论混淆皇室血脉。”
“你……”
李成忱接过初三递给他的一沓纸张; 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一张一张往外丢,“京郊地契; 银票; 卖官凭证,书信……”
柳白石盯着纸张一一落地; 面如土色,他冷冷一笑用白帕子拭了拭手,“令公子沉迷温柔乡日久,不知当阉人的滋味如何?他碰了我衣袖的那只手; 怕是脏了; 我便好心替他剁了,念在你我之间的旧情,我可以帮他在宫中安排个好差事。”
“卑鄙无耻。”
“年岁太久; 柳大人忘了你们柳府是依仗我这个阉人才有今日之势,我一忍再忍,你们却变本加厉,我一向言而有信,上次已是仁至义尽,此次连本带利绝不姑息。”
柳白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承忱,溱儿对你一片痴心,我与你父亲有同窗之谊,这些年你为柳府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很感激,可我没有办法,身处官场我能有什么办法?”
“同流合污才是明智之举?”
他俯身不停的磕头,“我把我所知道的内情都告诉你,我以后都听你的,承忱,你放过柳府行吗?”
李成忱绕有兴趣的轻笑,“你说你那个宝贝女儿怎么死比较好?”
柳白石跌坐在地上,惊惧的望向他一言不发,轻描淡写的杀戮,冷血无情的手段,隐匿在骨子中的阴森扭曲让人脊背发寒,他怎么就忘了他才是条毒蛇,一击毙命,绝无转圜。
出了烟雨宿柳楼,湖光山色,桃红柳绿,他闻着身上的脂粉气不适的皱了皱眉,初三道:“老大,你此番敲山震虎,文嵩必有所动作。”
“这火烧的还不够旺,听闻明日五府旁系子女出城踏青,春光明媚正好,我看就不必回来了。”
“是。”初一颔首道,“老大,回宫吗?”
“去脂眉斋。”
初三欢喜道:“回李府?”
李成忱清冷的眉眼略过一丝淡淡的温柔,“衣袍上脂粉气太重,琯琯闻到必然不高兴。
上次你带回去的点心她很喜欢,让成愈吩咐厨子多做一些,胭脂水粉我亲自帮她去选比较放心。”
初三愕然,老大,你这么疼媳妇你自己知道吗?胭脂水粉别人选的你都不放心,我们以一敌十去暗杀你怎么就那么放心呢?“老大未免太偏心了。”
初一干咳两声,“多嘴。”
初三瞪了他一眼,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低声道:“柳白石自做自受咎由自取,他若安分守己老大必然保柳府一世周全。
无缘的岳父和有份的岳父待遇可真叫一个天壤之别,你都没有看到老大待陆家二老的态度比对公子都谦和有礼,那个聘礼有这么长一串,简直事无巨细。
蝇头小楷,老大亲自写得,我前去置办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丢,羡慕的我冒泡泡。”
“你也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有夫人在我们就有救命稻草了,也只有夫人才能配得上老大,那个柳溱虚情假意从始至终对老大都是利用,哪里及得上夫人半分,还好老大未对她动过真情。”
“夫人很不错。”初一略一思忖回道。
“哟,难得你有一次赞同我的看法。”
……
连着几日琯夷在昭阳宫同留夷一道清点整理皇上送过来的书简,日子平静无波,静远悠长,临近傍晚的时候大雨滂沱,秦曦箬近几日嗜睡困乏早早便歇下了。
她打着油纸伞抄近路往院子里而行,充耳只闻骤雨打芭蕉,玉兰花落了一地,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身影闪入芭蕉丛,不会是撞到鬼了吧?她试探的走了几步提着羊皮灯笼去照。
那人浑身湿透,以剑撑地,右手捂着胸口,鲜血混合着雨水流到地上蔓延开来,湛蓝衣袍已成血红,她快步走了过去,“江起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侧目看到是她戒备的目光立消,勾唇笑道,“琯琯,你看其实我俩还是挺有缘的。”
琯夷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脱口而出道:“你去刺杀皇上了?”
江起云扬了扬眉透着几分玩世不恭,“整个皇宫的禁卫军都在抓我,怕不怕?”
“与我无关。”她抽手撑着油纸伞提着灯笼便走,“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她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江起云直直便倒在了地上,迟疑片刻终是回转,吃力的把他扶了起来,“我送你去御药房。”
他弯眼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害怕与我待在一起会受到牵连?”
琯夷看着他胸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没好气道:“你再胸有成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穿着御前侍卫的官服去行刺吧!”
他咳嗽两声由着她扶着他往前走,瓢泼大雨之中他静静道:“琯琯,说喜欢你,我是认真的,无关其他。”
“可我不喜欢你。”
“我与李成忱归根究底是同一种人,为何你只看得到他的好,而对我全盘否定。”
琯夷衣裳湿了大半,沾染了不少鲜血,丢了手中的羊皮灯笼稳稳搀着他道:“我从未感觉你是坏人,也未感觉成忱是好人,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我不清楚你的处境,你的身不由己,不好妄自评判。
只是你既然伤害了我要保护的人,我们就是对立的。”
江起云不置可否,“那你为何回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这地方太偏,下着大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你。”琯夷团了团帕子按在了他的伤口处,“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模样?”
“有刺客。”
刺客她蓦然抬头望向他,湿漉漉的乌发贴在额角别有一番清丽秀美,“成忱是不是也去追刺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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