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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公主-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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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希里无暇细想,激烈的战斗很快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友军的到来,使之前被困的枪骑兵精神一振。
军长蓝德尔·斯加奥在把妮塔波曼少将送回后队之后,很快便挥舞着军刀杀了回来,狠狠地撕开刀剑藩篱,找到自己的部队,第一句话便是:“弟兄们,不要客气,给我灭了他们!”
“难得见到蓝德尔认真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恐怖啊。”
皇帝勒马立在山头,望着混战两军,如是说。
“诡异的蝎子一旦被激怒,平复可是需要很多代价的。”埃森·凯瑟侯爵弯着眉眼,只挑了挑薄薄的唇角。
敌军的箭上涂抹着剧毒,不少枪骑兵的将兵当场便做了箭下的亡魂,甚至自己的高级副官都险些送命,想必对于骄傲的蝎子来说是件无法容忍的事情吧?
“妮塔波曼少将情况如何?”
“还好伤口不深,只伤到了皮肉,送回来的又及时,医官说还有的救。”监察长官半眯着眼睛答道。
据报告说刚才蓝德尔上将一马冲回本阵,把怀里昏迷的金发副官扔给医护队的时候,曾近乎凶神恶煞的威胁为首的军医:“她要是死了,你就提头来见吧!”
皇帝想象着可怜的军医战栗的样子,只微微叹了口气,吩咐身后的亲兵:“把朕的医官派过去看看吧,免得蓝德尔回来乱发脾气。”
能得到皇帝陛下的眷顾,那位医官真是荣幸,埃森·凯瑟冷眼旁观,眉眼益发弯成了月牙,然而此时他却没有太多的注意停留在这些小事上,扫了一眼远处的烟尘滚滚的战场,刚想开口说什么,马上便有两拨通讯兵打马匆匆地跑过来。
“报告!右翼帝都军遭到敌军包抄,科恩·林顿副军长正全力应战!”
“报告!左翼神鹰军遭敌军偷袭,林格·弗洛亚副军长已经归队,正迅速组织迎战!”
此时日头已高,暑气在酣战的原野上蒸腾,肃杀的风刮在脸上,宛如炙烤一般。
皇帝远目遥望中军两翼,依稀可以看见马蹄卷起的浓浓烟尘,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的禁卫军已然一阵大乱,战马的悲鸣与厮杀的呐喊交织响起,空气里的杀气顺着风逼面而来。
“后方被包抄了?”埃森·凯瑟扭过头去,睁开绿色的眼睛来:“这就是那位弗雷安元帅的目的?先设法牵制前锋和左右两翼,然后直接突破皇帝陛下所在的中军?”
似乎是作为回应,银发的监察长话音未落,半空里以数十道黑影凌空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断正欲挥刀的禁卫军亲卫的喉咙,将刀锋径直逼向正中央身着元帅军服的蓝发男子。
第91章Chapter89决战
“保护陛下!”埃森·凯瑟妖异的绿色瞳孔被寒冷的刀光映出斑驳的白色,只赶得及在刀光复起之时喊出一句。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和宪兵部队匆匆跑过来,却见刀锋在阳光泛起V字形的白光,天空里便有一阵血雨纷纷而下,青草黄沙的山坡上瞬间多了数十具尸体,鲜血咸腥的气息在空气里迅速扩散。
正是隐秘机动队。
古格最为精锐的谍报部队,亦是最为神秘的暗杀部队。
行动如风,出手如电,刀光过处,见血封喉。
皇帝的脑海里闪过这样几个字眼,冷飕飕的刀锋已经闪电般袭来,年轻的主君纵身从马上跃起,在半空里一个鹞翻,冰冷的刀刃擦着他的肩头一晃而过。
象征王国元帅地位的红底黑面的披风,被刀锋横穿而过,悠悠从半空里落下来。
波伦萨大帝的一生极少经历如此生死一线的场面,待到稳稳落地,光洁的额头竟然也渗出些许冷汗。
“陛下!”
此时便是素来深藏不露的总监察长也不可避免地白了脸色,亮出手里佩剑,率领下属的宪兵将皇帝团团护在中央。
之后便是久久的混战。
禁卫军的大部分战力被从背部切入的古格骑兵拖住阵脚,只有极少数的亲兵队来得及赶到皇帝的身边,但敌军过于诡异神秘的暗杀手段令没有类似经验的禁卫军将兵束手无策,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倒下亡魂。
不仅如此,就连王国最凶狠的宪兵部队,除了其麾下肩负谍报及暗杀的机构之外,大部分的宪兵们面对眼前从天而降的暗杀部队,战力亦是大打折扣。
顷刻之间,血流成河。
即便是埃森·凯瑟和皇帝本人,身上亦不乏激战中流血的狰狞伤口。
至此,整个旷野变作修罗战场,刀光与旌旗遮蔽炽烈的阳光,鲜血与火焰染红黑色的大地,战马的长啸和厮杀中酷烈的呐喊仿佛激进昂扬的乐章,向湛蓝色的天空奉上最为虔诚的献祭。
一场盛大的血之祭奠。
彼时,周边的卫队面对隐秘机动队的死士,似乎已经失去了先机,在激烈的缠斗中落于下风。弗雷安·盎格鲁公爵不惜倾尽全军之力,不仅牵制了亚格兰军的前锋和左右两翼,还从后面包抄,奇袭中军的禁卫军和宪兵营,甚至动用最为卑劣的暗杀伎俩,所为的无非便是皇帝本人而已。
而此刻,戏剧进入波澜迭起的□□,导演本人又是否快要现身了?
即便是在激斗之中,皇帝波伦萨·亚格兰还是在片刻的空隙中这样想道。
而揣测很快变成现实。
禁卫军苦心建立起来的防线在敌军迅猛的冲击下开始渐次溃散,一彪轻骑从战斗的血雾中冲杀而来,为首的军官有一头赭红色飘逸的过肩长发,淡灰色的眼瞳里有一片冷凝的杀意,并不明显,但是仔细看去却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身上笔挺的元帅军服已经一身血污,当然,他也并不在意将它染地更鲜艳一些。
弗雷安·盎格鲁将长箭瞄准亚格兰皇帝的胸膛,并且看着它离弦而去的时候,那位有着飘逸的海蓝色长发的年轻主君正在被隐秘机动队的死士纠缠,在那一刻,他以为他一击必中。
空中却有寒光击下。
“锵——”的一声,羽箭断为两截。
黑发苍瞳的女子凌空而下,手中佩剑银光如月,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将手指扣起含在嘴里打了嘘声,便有神鹰军的暗卫从四周杀出,咬住先前凶狠诡异的古格死士,给苦战已久的禁卫军亲兵和部分宪兵带来了有力的支援。
“柯依达(公主)?”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略带着喜悦的呼声错落响起,柯依达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身处凶险的战场,索性便省去了繁琐的寒暄。
“国防部总长兼神鹰军军长柯依达·亚格兰归队。”她将目光投向已经浑身血污的皇帝,“陛下,这些死士交给神鹰军的暗卫和宪兵谍报营,让其他的将兵全力应战古格骑兵吧。”
数月不见,她的身形略显消瘦,面容少有血色,只是站在万马军中却又显得孤绝傲然,散发着冷漠而凛冽的肃杀之气。
皇帝禁不住怅然,只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弗雷安·盎格鲁却已经带着一彪轻骑杀到近前。
正午时分,太阳炙烤着灼热的大地,云端之下酣战未休。
亚格兰六军合围古格腹地,占据古格半壁以上的领土,驻守野马川的古格军已然失去战略上的主动,即便能够侥幸取得战斗的胜利,削弱对方的战力,对于亚格兰黑云压城的大军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而已,要想彻底挽回战局,唯一的赌注只有一个。
古格年轻的公爵在乱军中浴血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唯独这个念头。
乱马军中面不改色,指挥若定的年轻皇帝,即便披了一身血污,也依然显得凛然而不可侵犯。
这个世上不乏传世的名将,乖戾冷酷的黑公主柯依达,儒雅温润的卡诺·西泽尔,忠诚正直的菲利特·加德,玩世不恭的神枪蓝德尔,八面玲珑的海因希里·索罗……然而却少有纵横大陆的霸主与枭雄,亚格兰的波伦萨大帝,和古格的弗雷安·盎格鲁公爵,只是可惜,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容纳两顶帝冠,亦没有一个大陆可以同时拥有两位霸主。
弗雷安趁着空隙杀到皇帝的面前时,两名同样年轻的霸者终于举剑相向,刀光与喷溅出来的鲜血交织出虚无的美感。
在二十多年前临川会战中,弗雷安的祖父曾是古格军的最高指挥官,并且在那一战直接造成了皇帝波伦萨·亚格兰的父亲,当时的皇储威森公爵。
从私人感情上讲,亚格兰的皇族应该对盎格鲁的族人抱有强烈的憎恶之情,但奇怪的是,皇帝波伦萨·亚格兰执剑迎战世仇的时候,却没有涌上太多的负面情绪,也不像是因为被敌将逼入被迫短兵相接的窘境而显得焦躁不安,反而更像是在全身心地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甚至连同想要冲上来护卫自己的卫兵亦被他喝斥退下。
留意到这一点,柯依达只略微叹了口气,顺手一剑刺穿古格将兵的胸膛,只命令周遭的卫队时刻留意皇帝的安全。
弗雷安如此大动周折,不过是为了取皇帝的性命。
但此刻他在战术上所造成的亚格兰军的牵制已经持续不了多久。
柯依达抬起头来,遥望后方喋血的战场,神鹰军的军旗赫然入目,左翼顺利突破敌军的封锁,抄到后方,将先前突入中军的古格人马纳入觳中。
弗雷安所率领的敢死队,已然成为一支孤军!
而历经数个小时苦战,古格的死士与将兵们已然疲惫不堪,纵然手里有弓,箭翎却已经耗尽,刀剑依然在手,白刃已然卷起,身体依然在本能的支配下战斗,挥刀的手腕已经没有了力气。
不断有年轻的生命倒下,有古格人,有亚格兰人,但更多的,是那些古格的战士们。
仿佛是感应到这一点,弗雷安在激战中用余光扫过周遭,视野尽是一片绯红,仿佛天地都被鲜血浸染,斑驳的视线里已经很难找到古格将兵的影子。
皇帝的剑锋逼面而来,灰色的瞳眸里只闪过一丝精亮的寒光,这古格名重一时的宿将没有躲避袭来的剑锋,只顺手将锋刃死死握在手里,纵身一跃迎面,重重地撞过来,手里的剑锋直指皇帝的胸膛。
仿佛是猜到了他的意图,年轻的皇帝终于骇然失色,松掉手里的佩剑,闪身避开,却见已是空中一道寒光闪过,半空里的人影重重跌倒地上,腰际一道长长的狰狞伤口,鲜血自其间汩汩的流出,仿佛永不停息的河流。
黑色军装的苍瞳女子纵身而下,剑锋上鲜血还依稀冒着微热的气息。
“弗雷安大人!”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悲鸣,一个身着少将制服的古格军官悲痛欲绝的挥刀跑过来,立刻有亚格兰的将兵一记军刀砍来正中背脊,军官不甘的咧了咧嘴,缓缓地倒了下去。
柯依达回头去看古格权重一时的公爵,他匍匐在地上,灰色的眸子只艰难地游移了片刻,仿佛不甘却又无奈,终于沉沉地合上,失去最后一抹生命的痕迹。
“是要与朕同归于尽吗?”皇帝波伦萨·亚格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剑来,望着修长的剑身上鲜红的血迹,良久方道了一句。
这样的不惜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权力和地位,还是为了古格浩瀚的疆土和其上繁衍生息的人民?
如果今天不是亚格兰攻进古格的城邦,二是古格人侵入亚格兰的领土,那么朕也会做出相似的选择吧?
皇帝为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假设而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历史,是从不需要假设的。
“陛下?”柯依达轻轻地唤他。
年轻的主君方才从片刻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幽幽的抬起头,遥望远处交战的荒原:“下令吧,柯依达,弗雷安公爵已死,放弃抵抗的古格将兵,朕,可以网开一面。”
“是。”柯依达点头,敌军主帅已死,胜负已定。
半个小时后,帝都军全面击溃来犯的敌军,追击三十余里,返回与中军会师。
一个多小时后,与亚格兰前锋交战的龙骑军团和中央军团彻底溃败,三成四散溃逃,三成战死,四成为亚格兰的俘虏。
据说,在弗雷安·盎格鲁公爵战死的消息传遍战场的时候,统领龙骑军团的哥顿·西蒙参谋官瞬间呆愣了片刻,立刻被蓝德尔的长剑贯穿了胸膛。
傍晚时分,杀戮终于结束。
如火的暮色与遍野的鲜血一起,向着天边尽头漫无边际地延伸。
正是王国历231年6月18日,野马川会战结束,古格元帅弗雷安·盎格鲁公爵阵亡,亚格兰在此役中击溃古格军主力,终于粉碎了向米兰进军的最后一座屏障,“狩人作战”历时将近十月,终于在夏天来临的时候胜利结束。
至此,亚格兰军深入古格腹地已有将近一年之久,随着野马川要塞的陷落,和北疆军队米兰西北方形成的合围之势,已在基本上奠定了此后战局的走向。但是,与之前“猎风作战”相比,第二阶段的“狩人作战”,非本土作战的各种不利因素日益明显,时间持续更长,战斗更为持久激烈,死伤也更为惨重。
此役中,枪骑兵与西防军因为遭到敌军淬过毒汁的箭矢攻击,伤亡的数量比其他各军要多。
枪骑兵副统领妮塔波曼·温德少将也因为误中毒箭而一度陷入昏迷,在鬼门关兜了一圈,终于捡回一条命来,使得医官们终于免于领教枪骑兵统领暴走的样子。
夜幕落下的时候,负责打扫战场的帝都军第二师团在遍野的尸体中发现了一名浑身是伤的古格军少将,在满地的血泊中尽然还存有一丝气息。
因为他的军衔的缘故,第二师团的统领贝伦卡·菲尔纳没有像对待其他的俘虏和低阶士兵一样押到俘虏营,而是把他带到中军帐前,征求皇帝和柯依达公主的意见。
“是你?”
借着帐内昏暗的光线,柯依达还是依稀觉得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敌军少将略微有些眼熟,隔了片刻方才想起弗雷安到底时哭喊着向她冲过来的那个年轻军官。
好像当时被狠狠砍了一刀,现在躺在担架上面依然奄奄一息的样子,皇帝皱了皱眉,似乎是在考虑应该就这样替他结束痛苦,还是帮助他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过了许久方才唤来军医,替他治疗伤口,一面让贝伦卡带过几个俘虏来辨认他的身份。
而眼前浑身血污的古格军官却极不配合医官的治疗。
“你们这些亚格兰人,不要碰我!……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他这样的喊着时候,一边不知从哪里有了力气,奋力地挣扎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显得恐怖而妖异。
这个时候军中的俘虏已经辨认出他的身份来,柯尔特·米达斯少将,弗雷安·盎格鲁公爵的高阶副官。
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皇帝仿佛已经有了决策,只低头冷眼看着兀自挣扎的年轻人,蓦地出声:“所以,弗雷安公爵的尸骨,你也不打算带回去了吗?”
悲怆的嘶喊戛然而止,这个叫做柯尔特的年轻人望着亚格兰的主君,微微愣神。
“虽然曾经刀兵相见,但朕对于公爵的胆略和忠诚敬佩异常,本来打算以公爵的礼仪将他安葬,但既然你还活着,想必还是由多年的老部下带回家乡来的要好。”皇帝深深吸了口气,“但是,朕有一个条件,你带着弗雷安公爵的棺木回到米兰,替朕向狄蒂丝女皇和臣僚们传个话,希望他们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不要再让古格的士兵和民众流更多的血了。”
柯尔特愣愣地面前身着元帅军服的年轻皇帝,双拳渐次握紧,伤□□裂开来,绽出狰狞的血迹。
蓦地他仿佛颓然般的松开拳,仰面躺在担架上,不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片刻,终于放声痛哭。
第92章Chapter90和谈
仿佛是把这一生的眼泪斗流尽了之后,柯尔特副官终于像是认命了一半,不再抗拒医官的治疗,也许将战死沙场的主官的尸体带回故乡也是作为一个副官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听到属下的回报之后,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命令旁人退下,自己却是负着手缓缓踱出了帐篷,望着夜色里流动的山岚和半空里飘扬的鹰旗,淡白的月色顺着线条明晰的下颔一泻而下。
柯依达冷眼看着,竟觉几分怆然。
“陛下在想什么?”
“能够赢得将兵的忠诚和民众的爱戴,弗雷安作为古格的实际掌权者,并不失败。只是,要摈除他的影响,赢得古格的民心也比赢得长久处于昏聩的君主统治下的民心要艰难得多。”
皇帝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地道来。
疆域广阔的古格,雄踞大陆西部,面积几乎占到整个大陆二分之一,广阔的领土和密集的人口,如果无法在这片土地上赢得民众的臣服和爱戴,令这片土地的富饶和文明得以传承延续,那么即便这场战争取得了胜利,所有人的牺牲和鲜血也将失去意义。
柯依达并非不明白这一点,但是——
“民众最为关心的,绝不是区区一个王朝的更迭,他们更关心他们的生活,春来播种,秋天收获,年复一年,太平美满。”
听她这样道来,皇帝没有说话,只轻轻扯了下嘴角。
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了。
等了很久,年轻的皇帝方才缓缓叹了口气,仿佛踟蹰了良久:“费兰有密函过来,听说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她的脸微微一僵,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灼痛,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对不起,柯依达。”他没有看她,只是低下头来,海蓝色的发丝垂下来,流淌着淡淡的忧郁色彩,“真的对不起。”
柯依达没有说话,许久不曾触及的悲楚终于渐次涌了上来,却没有哭,只是神情悲伤地站着,然后掩饰般地别过脸去。
正是王国历231年的初夏,“西大陆战争”中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战役结束,所有人都期待着历经无数流血牺牲最终获得的崭新的和平。
王国历231年7月,攻陷野马川的亚格兰五军继续向西挺进,历经大小战役十余场,将沿途负隅顽抗的古格勤王军队逐一击败,并于月底抵达米兰城下。
于此同时,西北一线的北疆军大败塞壬海军,一路乘胜追击,直逼米兰城下,与亚格兰军主力一起对王城米兰形成合围之势。
亦是在这个时候,在野马川战役中不幸殉国的弗雷安公爵的高阶副官柯尔特·米达斯少将带着自己主官的棺木,与同时被放还的三千古格军俘虏一起回到王都米兰,整个米兰城顿时沉浸在一片悲痛和惶恐之中。
野马川的惨败,弗雷安·盎格鲁公爵的战死,以及亚格兰大军的大兵压境,令古格上下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无边的恐慌之中。仿佛灭顶之灾即将到来一般,古格的臣僚们甚至因为观点的分化而开始争吵对立,部分幸存的军官认为应该死守米兰到最后一刻,而一部分的文官则认为应该审时度势开城献玺,避免更大的死伤,双方争执不下,甚至在大殿上大动干戈。
而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去征求狄蒂丝女皇,古格名义上的统治者的意见,年幼的女皇则带着未干的泪痕,怔怔地看着殿下一干群情激昂的臣僚们,柯尔特·米达斯微微叹了口气,将怜悯的目光投向宝座上身形稚嫩的女孩,却见女孩青金色的瞳眸因为刚哭过的缘故还依稀带着濡湿的气息,却隐约有一种决然的光芒一掠而过。
他忽然才觉得,也许他并不了解这个被弗雷安呵护了很久的女孩子。
而亚格兰军方面,也没有急于向米兰城发起进攻,重新接手全军指挥权的柯依达只命令麾下六军将城池紧紧围住,切断水源和食物供给,并向城中下达劝降的最后通牒。
“如果明天还是没有答复的话,就开始攻城吧。”
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柯依达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给这段时间的等待划上了一个句号。
然而却有不速之客在这一天的晚上造访了她的大营。
“柯尔特·米达斯少将?”
望着再度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军官,柯依达没有掩饰自己诧异的表情。
不仅仅是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故人,更是因为他并非是以古格正式的使节身份,而是以秘密的方式潜出米兰城来到前锋帝都军大营要求面见亚格兰皇帝的。
这样非正式的要求自然不会得到帝都军现役统领科恩·林顿中将的允许,出于谨慎的考虑,他派人将这位敌军少将和他的随从送到了柯依达面前,交由她来裁断。
“这不合礼制,阁下。”柯依达端坐在帐中,屏退了左右,很干脆地告诉他,“我军已向贵国发出最后通牒,不管是求和还是宣战,贵国都应该派出正式的使节。像这样非正式的会见,不要说吾皇陛下不会理会,就连我也难以理解。”
“公主殿下,下官知道这样的要求未免不近情理,但是请相信下官这样做是有难言之隐的。”
柯尔特站在她的面前,尽管面色虚弱,但之前伤势已有好转,沉静下来的样子一扫当日的悲愤难抑,竟有几分坚毅和沉稳。
柯依达仔细打量了他一阵,淡淡扯了扯嘴角:“看起来贵官的气色倒是比当日在野马川要好了许多。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任由来路不明的外人随意接近陛下呢?”
她的声音不大,貌似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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