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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铃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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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受,“晴初姑娘费心了,咱整日里打打杀杀,再精致的东西也给糟蹋了,岂不可惜……”
  晴初抿嘴一笑,索性弯下腰,将蹀躞带送至陆离眼前。整条带鞓由水牛皮制成,皮面油光水滑,带銙为九枚白玉表框,框内以五彩宝钿嵌制出花卉图案,辅以忍冬形蝶蹬带饰和玉带扣。玉石温润盈秀,整条革带处理工艺精湛,煞是好看!陆离微赧,收下这条精致的蹀躞带后,只觉重达千斤,沉甸甸的压的心都痛起来……
  是夜,戌时才到,晴初便早早的差了自己的两个丫鬟回房休息了。也不让人伺候,自己收拾妥帖了,便往白日里外间特意备好的软榻上铺置好新晒的被褥,又从体己钱袋里拿了几个碎银子,向后厨买了些瓜果点心,点了烛火,坐在桌边一边绣起了荷包,一边支着耳朵听窗外的动静。
  果然,亥时才过,晴初便听得窗户咔嚓一声响,抬眼看时,便见陆离立在窗边。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便是自己白日里送的蹀躞带,上挂绣春刀、火石袋等物。暖暖的烛火印上他棱角分明的面庞,让他的面容也变的温柔起来,陆离冲晴初笑了笑,深眉高鼻在他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使他的目光愈发深邃……
  晴初兴奋的迎了上去,心跳的厉害,她甚至有了种与情郎私会的感觉……
  她低下头,满面通红,好容易控制了自己的心跳,她糯糯的唤道,“大人先用些果子罢……”边说边给陆离倒了一盏茶,“为防妈妈知晓,奴不敢要酒,大人只能将就用些茶了……”说话间,将手中的茶盏向陆离递了过去。
  陆离也觉得气氛有点微妙,整个人都有点热……也不看晴初,伸手便来接茶盏,茶盏太小,他的手太大,他倏然触到晴初的手指,温润、柔腻的触感让他的心像吊在半空中悠悠然然晃了起来……他咕咚咕咚将茶灌入口中,晴初来不及给他再添,他自己已经又灌了两盏茶水入肚。
  晴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每次见大人,大人都很渴,大人果真爱茶……”
  陆离抬眼看见她的笑靥,婉风流转,姱容修态,不由愣神一瞬,“姑娘莫笑,我等粗人,只会牛饮,哪懂饮茶,日后姑娘不用备茶,凉水都行……”话音未落,晴初早已忍俊不禁,“哎唷!哎唷”唤着,笑瘫在了桌上……
  ……
  陆离躺在软榻上,双眼瞪得溜圆数着屋顶的房梁,鼻尖萦绕着丝丝幽香,耳畔传来少女甜腻平缓的呼吸,余光扫过里间,里面便是那如茶花般清香的少女……
  那黑洞洞的房门内似乎长出了一双无形的柔荑,抚在他心上,让他酥麻无力,心神不宁。睡在这里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陆离在心里自言自语,翻过了身开始细数窗棂上的格子……
  寂静的夜里,无风无鸣,他久经考验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夜间的虫鸣鸟叫,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应属于这样一个夜晚的声音。软底鞋踩过枯叶的声音,房顶琉璃瓦上衣衫摩擦的声音……
  陆离数了数,来者不多,只有四人,他慢慢抽出枕边的绣春刀,左手摸向腰间的流星钉……
  

  ☆、护花使者

  窗棂上树影婆娑,陆离紧靠窗边,死死盯着窗户。窗边如愿映出一道人影时,陆离将身子稍微远离窗户,让自己没入黑暗。
  那人影推了推窗户,窗户没上锁,人影干净利落的闪身而入,左手悄无声息的放下窗户,未及抽回左手,一道白光袭来……只听得刀剑入肉的扑哧声,如同盛满水的羊皮水袋破裂声,一颗人头落地,人影来不及哼一声便如沙袋般栽倒在地。
  陆离听了听内室,那甜腻平缓的呼吸依旧绵长又规律,他没来由的开心,嘴角弯弯,他紧了紧右手的绣春刀,等待下一波攻击。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嫌长久,陆离听见房顶传来模拟布谷鸟的口哨声,他凝神屏气……
  李挺知道伍玖仔出事了,黑洞洞的阁楼一丝声音皆无,伍玖仔如同入海的泥牛,消失不见了。他向下望了望门口被伍玖仔和四仟儿放倒的数名锦衣卫军士,冲楼下仅存的一位部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没想到里面还有硬茬!这个梁禛果然有意思,一个歌姬也值得他如此费神?莫不是长得好看的女人他都要收,才跑了一个侍妾,转眼又看上一个清倌人了,果然是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公子!李挺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飞轮刀,勾了勾食指,示意身后的三墩子出马,目标换成隔壁那扇上掀式花窗。
  三墩子颔首领命,这次他并未直接冲入花窗,而是捡起一片瓦,左手一抖,瓦片直奔花窗底部那道最粗的窗框,瓦片携巧劲,并未打断窗框,而是将窗户掀了起来。三墩子右手紧跟,抛出三根月牙镖,分行上中下三路紧随瓦片直奔花窗后的内室!
  听风辨位,听声辨形,陆离自是知晓此次攻击内室窗户的皆是暗器,左手内等候已久的流星钉倏倏飞出,三墩子暗器出手后,身形闪动,待听得屋内传出几声铁器碰撞声时,三墩子已如鬼魅般携风带势扑入被瓦片推开后尚未合拢的花窗……
  流星钉出手后,陆离亦抢入内室,眼风扫过便见尚未合拢的花窗外扑入一团黑影,他来不及摸向腰间的流星钉,左手顺手抄起内室门边花架上的花瓶朝黑影抛过去,以减缓黑影进攻的节奏,自己则径直扑向墙根的床榻。
  陆离扑上床塌,左手捂住正要惊呼的晴初那张大的嘴,右手搂住晴初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滚至床侧床幔后,凑近她耳旁低低的说,“是我,禁声,勿要被人发现!”言毕则极速抽身离开,一把抓过晴初床上的被子扔向已避开花瓶后奔至床边的刺客,右手的绣春刀则直直刺了过去。
  瞬时陆离与那第一位冲入内室的刺客缠斗起来。听得内室的打斗声,房顶的李挺与楼下的四仟儿则一人选择了一面窗,从他们分两次分别冲击过的花窗翻身扑进了屋。
  冲入外室的四仟儿迅速搜寻了一遍外室,除了空空的软榻外,空无一人,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李挺身上——除了三墩子与一名劲装男子纠缠不休外,床上空无一人。
  三墩子见四仟儿与李挺兀自在房间四下里搜寻,自是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他刚进屋时见过陆离曾在床边一番行动,虽没看清楚,但也知道,床榻周围定有诡异。于是他想张口唤两位同伴查看床畔,无奈陆离缠得狠,尤其两位同伴进屋后,陆离疯了一般攻他咽喉,他惊得出了好几身汗,哪有时间张嘴说话。陆离似乎打定主意要先取三墩子的项上人头,压根不管在屋内四处翻找的二人。
  陆离一个斩刀再次滑过他肩膀,三墩子后退一步便要举刀格挡,不料陆离突然转身一圈,绕开格挡,原本平出的右手同时高举撩了个缠头,身形已旋转至三墩子右侧,紧接缠头刀的锋势及身形转动,陆离反手横刀一抹。只听液体高压破空声,三墩子不及说话,喉间便有道一血柱喷射而出,直冲屋顶。
  见三墩子被杀,李挺与四仟儿停止了搜寻,转身同时向陆离攻来。陆离见右后侧来者手持飞轮刀,此刀成圆盘状,边缘铸一圈利刃,善防守与近距离格杀,显见是专为应付与他贴身肉搏用的。
  陆离一个箭步冲向左后侧使直刀的四仟儿,缠头裹脑一个回合便将四仟儿逼至了外间。眼见四仟儿难逃被杀的命运,李挺急忙追至外间,刚至陆离身后,正要直出飞轮,陆离猛然携一人转身直扑飞轮刀锋,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部下四仟儿。李挺急收刀回撤,陆离转势间,四仟儿被陆离就势丢还了李挺,他的头软软的耷拉在李挺肩头,脖颈间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全数没入……
  李挺深知对方凶险,紧握飞轮刀的双手沉了沉,不料陆离却从腰间抽出一支烟火棍,投掷于窗外,霎时窗外焰火冲天,照亮半边天,经久不灭。陆离握紧绣春刀立在窗边死死盯着他,李挺心道不好,这是锦衣卫的集合信号,自己一个人可应付不来这么多,纵身便想冲上房梁伺机逃脱,陆离哪里肯依,刀刀紧锁却不欲取他性命,显见得是要拿他活口了。
  李挺心下着急,趁陆离侧身躲避时,自己一个闪身拉开距离,中指弹出两粒飞蝗石直扑陆离双眼,瞅准时机,飞身扑向花窗。来到院外,果然见赶来救援的锦衣卫奔至眼前,他应付两招飞身上墙,几个起纵,便已消失不见……
  陆离赶至床幔后,便见身着雪白中衣的晴初蜷成一团,后背紧紧抵住床柱,兀自抖个不停。抬眼见是陆离,晴初猛然扑入她怀中,哇一声哭了出来,嘴里断续不能成句,“大……大人……三……三公子……是三公子……他要杀我!”
  见她如此害怕,陆离心中苦极,懊恼,愧疚汹涌而至。他紧紧揽住晴初的纤腰,左手不住轻抚她的背,嘴唇贴紧她鬓发,温柔又炙热的呢喃自他唇间逸出,“我在这里,你莫要害怕……我在这里……”
  ……
  梁禛乜斜着眼,看向立在堂下的陆离与站立不稳的晴初。娇弱无力的晴初歪着身子靠在五大三粗的陆离身上,让梁禛觉得像小鸡靠上了大野狼。尽管有靠山,可她腿上无力,依然不住的往地上滑。陆离捉住她左臂,她便滑右边,捉住她右臂,她便滑左边……
  陆离捉的心烦,索性一把将她揽至怀里,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终于不滑了……
  梁禛一口噎住,面色黑如锅底,“你,先将这女子送去耳房,再来同我说话!”
  “大人,晴初姑娘不是人犯,耳房不妥,可否占用一下客房?”
  梁禛无言,直想这次如若成功返京定不会在奏章上写上陆离这两个令人望而生厌的字眼,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便转过身去不想再看。
  待得陆离返转,梁禛不及等他见礼便将桌上的卷宗劈头盖脸的朝陆离扔了过去。“本官可曾告诉过你,如若青龙会出手,我等可埋伏跟踪伺机而动,力求查出青龙会老巢?”
  “大人您说过!”陆离俯首。
  “可你为何故意打草惊蛇?青龙会一击不成必不再出,定会寻求其他迂回方式,届时还想再抓,则更是难上加难!”梁禛已是咬牙切齿。
  “大人!晴初姑娘对我锦衣卫查扣青龙会立有大功,如若不是她的坦诚相告,锦衣卫如何能查得青龙会如此多的堂口!咱不说投桃报李,但咱至少不能以怨报德啊……”
  “放肆!本官还需得你来教训?”梁禛双目喷火,真想把这大傻子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塞的都是些什么,“晴初乃青龙会私有娼妓,他们堂会内部要杀要剐干锦衣卫何事?你不想利用此机会为我所用倒也罢了,为何要将那青龙会的娼妓带来卫所?”
  陆离心中难过的快要吐血,梁禛一口一个娼妓,让他觉得心痛如绞,“大人,属下心悦晴初,属下不忍晴初姑娘含冤赴死……大人,此事罪责在我,陆离愿承担所有责罚,只盼大人勿要再以晴初作饵,留她一条小命,陆离在此拜谢大人大恩!”
  梁禛无力的看向伏倒在地的陆离,陆离是他非常倚重的一把利剑,他武艺高强,人也机灵,并非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鲁莽之辈,在锦衣卫的暗卫里最为出众,却不知为何看上了一个雏妓……
  他也知道自己再说已无益,他颓然坐下,“晴初乃妓籍,你不可私藏抑或硬夺,如若青龙会的揽春院老鸨一纸诉状将我锦衣卫告上衙门,咱们便可以立马收拾包袱回京了。你可尽快向揽春院老鸨交涉支付晴初的赎金,我看照晴初的姿色,那老鸨不收你七八百两银怕是不肯放手的。你将你身家都搜出来看看,可有如此多银两?或许你可以考虑将你自己卖给本官做个护院。”
  梁禛摇头晃脑的坐在上座,冷眼瞧着面色苍白的陆离,“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本官可勉强给出伍佰两银。本官今年没俸禄,之前好不容易囤起来的老婆本又被齐韵给挥霍一空了,这五百两还是从我母亲大人给本官的零用里抠出来的,本官也要穷的当裤子了……”
  陆离的头越伏越低,眼看就快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了……
  梁禛咳嗽了几声,止住了话头,“夜间你来我房间取银子罢,的确只有五百两,本官尚需预备出三个月的嚼用,不然没等到回京,本官就该饿死在路上了。”言罢便挥袖离开。
  陆离东拼西凑好容易凑了八百两,揣着热乎的银子,他找到了杨老鸨。杨老鸨正坐在春榻上嗑瓜子,她擦擦嘴角,藐视的看向陆离那身杭绸直缀,“我说陆大人,您四下里打听打听,晴初在这开封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还只是个清倌人,等着替她梳拢的人可都排到了归德府!她还未曾梳拢,奴本想月底给她梳头时给她收个三五百的,未曾想被大人您给抢了先!这姑娘我调养的好,大人您想必是知晓的,如若大人与晴初实在两情相悦,奴也不能棒打鸳鸯,但老身这把老骨头全指望晴初给老身养老,这样罢……”
  杨老鸨剔剔牙,装作不情愿的模样,“老身忍痛割爱……”她伸出一根手指摆在陆离眼前,“一千二百两银。晴初归大人一人所有……”
  陆离没这么多银子,杨老鸨倒也不意外,她也没指望陆离能陡然甩出一千二百两现银,她只收了500两订金,让陆离尽快凑够剩下的七百两后再来。
  杨老鸨打得一手好算盘,晴初是三公子要杀的人,三公子绝不会等到晴初梳头后再杀的,能从陆离手上得来多少算多少。而且陆离看上去功夫不错,指不定真能带走晴初远走高飞,自己能得全那一千二百两倒也不亏了。就算陆离交齐赎金前,晴初被杀了,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该得的这五百两,陆离也没脸再要回去,是陆离自己没本事,保不了晴初。
  ……
  吉达端坐茶桌旁,脸色怪异,他望望下首的李挺,“你说梁禛安排了个高手贴身保护晴初?这晴初又有何特别让梁禛青眼相加呢?”后面这句话却是对王锵说的。
  “呃,回将军,这晴初颇有姿色,在开封名气颇大,因长期跑场,对各堂口比较了解。可这已经被梁禛利用过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约麽梁禛是想收用那晴初罢……”王锵也回答的磕磕巴巴。
  “哦?听闻梁禛也收用过齐韵?这小儿当真风流啊,出京办差与掠美两不相误啊!这晴初可美过齐韵?”吉达那鹰睢的双眸中破天荒带了一丝好奇与狎戏。
  王锵惶恐,自己也没见过齐韵啊,看将军好像兴致颇高,说谁美比较好呢……“呃,小民人微,未曾见过齐姑娘容颜,但这晴初倒是当得开封城的第一美了……”
  吉达那阴沉凌厉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唤来凤栖,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过头对王锵笑道,“晴初的事便留待本将军来解决,宁王爷对你青龙会未能成功拉拢朱成翊很不满意,便让本将来替你添一把火吧!”
  

  ☆、争执

  岳州守备严戈很早就接到锦衣卫指挥使梁禛递来的肃王爷的虎符,与虎符一道的还有梁禛的手书一封。信上,要求严戈在城防上做到宽进严出,外松内紧,发现持京城路引或蒙古人便告知岳州府锦衣卫卫所千户,再由卫所千户通知锦衣卫。
  很快,岳州守备便等来了梁禛想等的人,朱成翊与齐韵。朱成翊为逃难,准备了数十套规格统一的标准路引。凡事追求完美的朱成翊一定想不到,太过正确和标准化的路引也是带来麻烦的引线。严守备很快便发觉了朱成翊与齐韵的不妥,待得严戈发现朱成翊与齐韵想出城时,严守备适时的发起了一场城防大整顿,整顿持续三日,三日后依旧恢复以往较为宽松的城防措施。为安全起见,朱成翊也决定了三日后再走,于是这对逃难二人组便在不自知中再一次被梁禛堵住了。
  同时被堵住而不自知的还有吉达,吉达此番倒是没进城,而是驻扎在岳州城北部一处山庄。为了能最大限度的“靠近”朱成翊,朱成翊不走,吉达自然也不会走。因滞留开封的锦衣卫为了清查青龙会的产业,压根就没挪过窝,所以吉达并不知自己在嘲笑梁禛见钱眼开时,梁禛的爪子已经伸到了他身边。
  梁禛收到岳州发来的信后便连夜整队奔赴岳州,陆离被留在了开封,继续处理青龙会的事宜,并麻痹敌人。齐振作为“人犯”也留下了,不过这个人犯比较特殊,因齐韵的特殊关系,他并不像普通人犯那样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齐振并不慌张,他与以往一样好吃好睡,甚至还帮助陆离做做跑路抓人,夜间警戒此类力所能及的事。因陆离救了他,齐振与陆离因此还成了关系很铁的哥儿们……
  梁禛一路急行军,只用了两日便到了岳州。此次梁禛学聪明了,他不住客栈了,客栈不易警戒,之前几次在客栈都发生了刺客事件,看来客栈确实不适合办案,他住严戈的守备府。呼啦啦一大群锦衣卫涌入守备府,将本就不大的守备府塞了个满当当。虽不方便,但严守备依然为能亲近朝廷来的大员而欢欣鼓舞。
  此时已至初夏,暮色低垂,齐韵绾个小髻,穿一件薄纱衣,坐在客栈的凉亭里吹风。丝丝清凉迎面拂来,带来空气中点点水汽,宛如夏日里母亲微凉的手为自己轻拂,为自己执扇。齐韵舒服的喟叹一声,闭上眼睛,靠上躺椅,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耳旁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翊哥儿罢,这里没有旁人,她便也无所谓形象礼仪了,齐韵依旧不动,任由意识逐渐深陷混沌。
  随着那脚步声渐进,齐韵只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逐渐靠近,让她心慌不已。躺不住了,便要睁眼,她听见朱成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军且随我来……此乃韵姑姑,贪凉于此地吹风,将军见笑了。”
  将军?齐韵倏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鹰睢的眸子,这双眼给人一种无时不有的聚焦与压迫感,仿佛随时都要被它们盯穿。齐韵沉下脸,便要发怒,身前闪过朱成翊天青色的背影,将那双聚焦得过分的眸子彻底的挡在齐韵视线外。
  齐韵的火气就这样被截在了半空中,她腰背挺直,杏眼圆瞪,却对上的是朱成翊和煦的笑,“姑姑且回房罢,翊晚些时候再去姑姑房间。”言罢,他直起身,领着鹰睢眸子的主人向书房走去……
  吉达饶有兴味地看着朱成翊与齐韵的互动,他想起梁禛那张风清朗月的脸,突然特别想笑。他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他抱着胸认真的看着朱成翊的脸,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是太高明了,这次不怕朱成翊不落入宁王爷的网。
  齐韵实在不喜欢吉达的眼睛,夜间,朱成翊来到她房间解释时,她对朱成翊都一脸嫌弃,仿佛朱成翊与吉达对视了这么久,也被吉达的眼睛给染污了一样。吉达的眼睛让她不自觉的涌起那次梦魇里看见的鬼魅武士的感觉,糜败、腐朽,带着地狱修罗的气息。她本能的抗拒这种感觉。
  “你答应吉达要与他合作了?”齐韵厌弃的望着朱成翊。
  “没有,我只是说我还需要再考虑。姑姑,吉达说他会将我们安全送至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只要我开出一张召宁王爷勤王的天子手谕。”朱成翊眸光闪动,显见得是动心了。 
  “翊哥儿,你认为你开出这张手谕后便没你什么事,你擎等着坐山观虎斗了麽?”齐韵厌弃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惊讶,惊讶于朱成翊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
  “你能开出勤王手谕,宁王爷便能明目张胆的全国搜寻你,抓捕你,将你禁锢,做他的傀儡。像献帝刘协,你逃不脱,推不掉,宁王爷就像一个枷锁,牢牢的锁住你,而这枷锁还是你自己带上的!肃王爷仅派出梁禛私下抓捕你,你便已经焦头烂额了,那宁王爷派出十万大军奔赴云南勤王,直取你的一生,你又该是怎样的感受呢?”她紧紧的抓住朱成翊的手,“翊哥儿,勿要一叶障目……梁禛是匹狼,那吉达却是一只虎。”
  朱成翊静静地看着齐韵,“姑姑,我没有人,没有力量,如果仅等我自己壮大,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窝在云南某个小山村里面了,姑姑希望我一生顺遂,便是这样的顺遂吧?”
  齐韵无言,她呆呆的看着朱成翊说不出话来,神情恍然。半晌,她木木的开了口,“翊哥儿,你心里是怎样想的呢?”
  朱成翊轻轻的揽住她的腰,他语气轻松,笑意晏晏,“要是有姑姑一直陪我住在小山村,我便是不去想皇帝爷爷的遗诏也不是不可以,我过的顺遂不顺遂端看姑姑的意思了。”
  齐韵一口噎住,刚才的凝重气氛如坚冰破裂般悄然融散,她一把推开朱成翊,含嗔带笑的望着他,“少贫嘴!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朱成翊敛了笑,捉住齐韵的手,牵至春榻前坐下,“姑姑,我何尝不知道那吉达就是一只虎,但我不想等太久,我也不能等太久。我要尽快的壮大,就必须与人结盟,与人结盟则必会有所失。只要是我能把握,能承受的,我不介意失去它。姑姑,吉达要我一封勤王诏,我与你便能摆脱梁禛,摆脱肃王,我要吉达护送我们入滇后即撤,我有白音,护送我们甩开几十个宁王卫军,不算难事罢。吉达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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