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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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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睨它一眼,并不言语,抓着它迈步往小院中去。
    进门时,苏彧身边的小厮三七正挽着袖子在打水浇花,见状一愣,而后道:“五爷,西面那丛花都叫元宝给糟蹋了!”
    听见这话,原本安安静静呆着的元宝蓦地扭头去看他。
    小院里栽了些花花草草,原不多,但因如今正值春日里,开得倒也是正好,粉粉白白的各色花瓣层层叠叠堆在那,招了不少蝴蝶来。元宝看着就雀跃,天天蹲在那扑蝶,结果蝴蝶没被它扑到几只,花倒是都被它给踩歪了。
    这些花草平素就都是三七在伺候着,眼瞧着开得正好看就被元宝给全折腾坏了,他心疼得很,瞥见元宝还看自己,就抓着水瓢愤愤道:“先前我还帮着你捡东西,往后再落了看哪个帮你捡!”
    三七今年不过才十三四岁。生得又是一张娃娃脸,一笑唇红齿白活脱脱就是那画中的善财童子,元宝根本不怕他。
    看他气鼓鼓的,元宝还龇牙笑,嘴边的几根胡子颤个不休。
    苏彧低头看了一眼。忽然一巴掌蒙在它脸上。
    “喵呜……呜呜呜呜……”
    苏彧定定看向花前站着的三七,低低问:“帮它捡了什么东西?”
    “哦,您那会正巧不在,小的晾了衣裳回来准备进屋子里放木盆,一扭头就撞上了它。”三七手下动作不停,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提着小木桶,“元宝嘴里叼了只锦囊,一头撞在小的腿上后这锦囊就掉了。”
    然后它低着头磨蹭了半天也没能再把锦囊拾起来,遂仰头看向三七,喵喵的叫起来。
    三七便顺手弯下腰给它捡了起来。谁知递过去后,元宝却闭着嘴不肯动了,只眼巴巴瞅着他。三七看了看锦囊,想着八成是这猫也嫌叼着嘴累,于是乎就笑着为它挂在了脖子上。
    元宝便“喵”了声,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只给三七留下个圆滚滚的背影,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三七浇着水回想着早前那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噘着嘴嘟囔起来:“小的要是知道它把这花给糟蹋了,别说帮着又捡又挂的了。就是它叫破了喉咙,小的也绝不搭理它一下!”
    他嘟嘟囔囔说着,又扭头去找苏彧。
    然而谁知他身后不远处原本应该站着人的地方,空荡荡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三七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过了会,他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他这跟的是什么主子啊……
    屋子里的苏彧这会却正在摘下元宝脖子上挂着的锦囊。
    他稍一抬手,元宝就后退一步。
    他将手探出去。它就往桌子下躲。
    苏彧就收了手屈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叩响,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往连家去了?”
    “喵……”元宝在桌子底下蜷成了一团。
    苏彧轻叩着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他忽而弯腰往桌下看去,视线越过桌子腿正正落在元宝身上,他冷着脸:“胡闹!”口气不像是在骂猫,倒像是在斥责自己养大的孩子。
    元宝上回去连家,是他授意的。
    查明了连家所在的位子后,他领着它状若无意地走了一遍,又算计过该从何处进入方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连三姑娘的院子里,所以元宝上回是从哪进去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而当他此刻瞧见元宝背上的毛发上沾了几星蔷薇花汁时,他便明白它又去了连家。
    但这次,它是自作主张去的。
    苏彧想起当日卦象,愈发觉得不该再叫元宝接近连若生,就看着它道:“往后再胡闹,我就命人做了笼子将你锁起来。”
    元宝听着他平平静静的口气,身子瑟缩了下,嘴里的声音亦是“喵呜”一声轻了下去。
    苏彧这才取下锦囊掂了掂,轻飘飘的,却似乎比先前稍重了那么一分。
    他蹙起了眉头,白玉般干净修长的手指落在了锦囊口子的系带上。
    ——里头多了一张字条。
    其中一张上面写着多谢二字,是他原先就见过的,而另一张上的墨字却都还是新鲜的。
    苏彧扫了一眼,便知这两张字条出自一人之手。
    新出现的这一张,亦是连若生手书无疑。
    他将字条一揉,胡乱塞回了锦囊中,口子一扎,站起身来攥着锦囊往柜子边上去。打开柜门,寻出一只陈旧的木头匣子来,他开了锁掀开盖子,将手中锦囊也囫囵丢了进去。
    也不知撞上了何物,匣子里传来低低的一声轻响。
    被揉作一团的锦囊在里头打了个滚,落在一旁,露出了下头的一枚铜钱。
    铜钱下,还有一块玉牌。上头穿着红绳,像是经年的,颜色已然褪得发白。
    方才的那声轻响,正是锦囊落下后,撞上了铜钱,铜钱又碰到了玉牌的声音。
    “啪嗒”,盒盖落下。匣子里重新变得漆黑一片。
    任外头时光交替,春秋变换,这些死物,渐次沉默了下去。
    外头却已是暮春时节,天光明媚。
    元宝听着响动。悄悄地从桌子底下往外爬了几步,见桌前无人,它就摇着尾巴飞快地窜了出来,眼瞧着苏彧还在柜子前站着,它立即撒腿就飞奔起来。可谁知这门关得牢牢的,它一把扑上去。爪子抠着门板,“嗤啦——嗤啦——”
    门板却始终纹丝不动。
    元宝无力地伏在地上,转头来看苏彧,耳边却听见一阵翅膀扑棱声。
    转瞬,一只灰羽的鸽子就沿着半开的窗子飞了进来。将翅膀一收落在了窗下的书案上。
    元宝登时双眼放光。
    可苏彧也瞧见了那鸽子,立刻大步流星地走至窗边,正巧挡住了元宝的视线。
    它就满地打转,想要走过去跳到书案上,“喵!喵喵!”
    这鸽子头一回来时,元宝正趴在书案上打瞌睡,一睁眼就将它给捉住了,虽然最后鸽子是被苏彧救下了。但这畏惧却已深入骨髓,这会一瞥见元宝的模样,它就“咕咕”叫着跳到了窗台上。看着一副随时就要拍翅膀飞走的样子。
    好在苏彧及时扬手捉住了它,从它脚上取下信后就将它放出了窗外。
    元宝失望地“喵”了声,尾音拖得长长的,慢吞吞爬回了桌子底下黯然神伤去。
    苏彧没搭理它,先看了信,而后神色微变。推开了窗子招呼三七,“看着元宝。休叫它再乱跑。”
    三七提着小木桶点头如捣蒜:“给喂吃的吗?”
    可没等到回话,苏彧的人影就已经从窗边消失了。
    三七愣愣地盯着窗棂看了半响。将手里的木桶往地上一顿,哭丧着脸腹诽起来,还能不能好好说次话了?
    回应他的,却只有不知何时爬到了窗口处的元宝,“喵——”
    至于苏彧,这会已出了门往竹林里去了。
    出了竹林,他脚下亦不停,只径直往角门去。走至空巷,角落里突然“哒哒”几声轻响冒出一匹骏马来,膘肥体壮,鬃毛被风吹得扬起。苏彧上前两步,牵住牛皮制的缰绳,一脚踩住脚蹬翻身上了马。
    午后天光仍亮,他骑马步出平康坊时,这天色却渐渐黯淡了下来。
    头顶上乌云团团愈发如墨团一般,沉甸甸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倾盆大雨。风声亦是大作,吹得道旁树木枝叶摇曳作响,隐隐约约的,远处似还有雷声轰鸣。
    今年开春后,下过几场雨后就是许多都不见雨水。四周草木虽绿,却总好像缺了些湿润的水汽跟清新。
    苏彧策马转过个弯,天色愈暗,转眼间就有细密雨丝笔直坠下。
    只须臾,雨丝便变成了豆大的雨珠,一颗颗落在人身上打得生疼。
    苏彧下马时,正巧瞧见檐下的一盆花孤零零地淋在雨中,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急雨给打得狼狈不堪,未开的花苞都碎了。
    他抿了抿薄唇,叩响了门扉。
    “笃笃——笃笃笃——笃笃——”
    两短三长,总计七下。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缝。
    门缝里探出半张脸,待看清来人是苏彧后才将门大开了去,口称着“主子”将人迎了进去。苏彧随手接过油纸伞走进雨中,一边沉声问:“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往常午后睡上一个时辰也就醒了,可今日是未时一刻睡下的,到了申时二刻里头却还没有响动,乳娘进去探看这才发现不知怎地已烧得额头滚烫。”
  
    第054章 孩子

    苏彧脚下步子微顿,停下来站住,吩咐道:“去备了纸笔送过来。”
    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得不立即给那边递个口信过去。偏偏又赶上落雨……听着身旁的人应了是,苏彧不动声色地继续抬脚往前走去。他走得很快,面上神情却并没有太大波动。
    地上的砖块松动了,露出几个小坑,里头积了水。
    他一直望着前方,着了软靴的脚踩在青砖上,却每一回都正好避开了水坑。是以当苏彧走至廊下收了伞时,靴面上也不过才湿了些许而已。
    檐上积聚的雨水却已如注般哗哗淌下,没一会就将廊下淋得一片湿漉。
    “咿呀——”一声,长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向外推开了门。里头快步走出来个着褐色衣裳的少年来,生得唇红齿白,同苏彧身边的小厮三七很是相像。
    瞧见苏彧,他就迎了上来,走到近旁后压低了声音说:“五爷,早前慕姑娘开的药已差不多吃尽了。”
    苏彧的眉头飞快皱起,垂在身侧的手隐在袖间飞快掐算了一下,而后道:“怎么会这般快?”
    “小公子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吃药的时候比吃饭都多。”
    “眼下是醒着还是睡着?”
    “迷迷糊糊的,但醒总是还醒着的。”
    苏彧蹙着眉头淡淡“嗯”了声,将手中湿淋淋的油纸伞递了过去,“我去看看他。”
    慕家出了几代名医,但多是勤学所致,并不曾出现过惊才绝艳的人物,直到年轻一辈里出了一个慕靖瑶。
    慕靖瑶小字曼曼。同贺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道长大,自幼十分聪慧,不过刚识字就知道捧着晦涩深奥的医书看,颇得慕家老爷子的喜欢。等到他从太医院里告老后,就在家中亲自教导孙女。所以慕靖瑶虽然今年才及笄,但她在歧黄之术上已很有心得。
    苏彧因同贺咸交好,也就由此认得了她。
    她开的药方子,很好。
    药性温和不猛烈,效果却颇佳。
    但到底治标不治本。
    苏彧快步往半开着门的屋子里走去。蹙着的眉头不见丝毫舒展之意。方跨过门槛,他就听见里头有小童虚弱的声音喃喃喊着,“疼……”
    他顿了下,放下手中帘子,朝内室去。
    听见脚步声。坐在暖炕边上的年轻妇人就立即扭头向他看了来,等看清楚是他,便赶忙站直了身子,福一福道:“您来了!”
    苏彧望着炕床那隆起的小小一块,摆了摆手,淡淡吩咐道:“下去吧。”
    妇人便小声应个是,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却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更加寂静。
    外头的雨声哗啦啦作响,又是风又是雷鸣电闪。吵得很。因天色陡然大黑,室内的光线也就黯淡了下去,这会还未近黄昏。桌上就已经点了灯。青瓷油灯静悄悄地立在桌子上,发出温暖而明亮的光来。
    窗上蒙着的窗纱也被照耀得泛了黄。
    苏彧放轻了脚步朝着热炕走近,到了边上坐下后,便觉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而今已是三月天,春日将逝,夏天即至。虽则夜间还带有凉意,但早没有冬日那般酷寒。怕热的人。只怕一进四月就都换上了薄纱。但这间屋子里,闭着窗。烧着炕,几要将要捂住一身大汗来。
    炕床上铺开的,亦是厚厚的被褥。
    簇新的锦被下,靠近炕头的那一块,隆起了一小团。
    小小的,几要不见。
    苏彧凑过去,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伸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许是他手凉,落下去的那一刻只觉得掌下皮肤火烧一般的烫,但过了一瞬这滚滚的烫就又慢慢冷却了下去。他侧目往一旁的炕几上看去,上头搁了一只白瓷小碗,碗沿处还沾着几滴浓稠的药汁。
    碗面上却已不见丝毫热气。
    这药喝下去已有一会了。
    苏彧微微松了口气,又屏息听了听裹在锦被里的小人儿轻浅的呼吸声,遂将手从他额上抽离。谁曾想,他的手指才刚刚抬起,就被一只小而无力的手给轻轻抓住了。
    沿着小手看过去,入目的就是一截苍白而瘦弱伶仃的腕骨。那般细弱,似乎只要有人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拗断一般。
    “爹爹……”
    近乎嘤咛的声音,也同那截腕骨一般,单薄而脆弱。
    苏彧低着头往下看,正对上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得不像话,黑白分明。
    这是孩子的眼睛。
    唯有还未沾染过世俗侵扰的幼童,才会露出这样纯真无邪的眼神来。
    “……爹爹……”
    他嗫嚅着,又轻轻唤了一声,抓着苏彧食指的小手也隐隐用了些力。
    苏彧便没有继续将手抽回来,他只是望着这双眼睛,淡然道:“永宁,我不是你爹。”
    可被唤作永宁的幼童,躺在被子底下,只执拗地不肯改口,又唤了一声爹。
    苏彧面露无奈,抬起另一只手为他掖了掖被角,到底不曾起身离去。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天将永宁抱回来的时候。那般小的一个人,甚至只比他在重阳谷里捡到元宝时,比元宝重上那么一两分,当真是瘦小得跟猫儿似的。可一样养大了,元宝是越来越肥,成日里活蹦乱跳,四处撒野。
    但永宁呢?
    许是因为自出娘胎时便从胎里带了寒症出来,他的身子一贯不好。
    吹个风就能冻着,吃口凉的东西就能吃坏肚子。
    到如今两岁多了,路却还不大会走,站在那一会就开始摇摇晃晃要摔跤,迈开了腿也是慢吞吞的。稍快一些就要跌倒。
    苏彧大哥的儿子因为早产,打小身子骨也不强健,却到底不曾差成这般。
    永宁这孩子的病,断不了根,只能靠养。
    可才这般丁点大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药,早将胃口都给吃坏了,吃奶也呕,吃粥也吐,总是来来回回的折腾不见好。所以人瞧着总是瘦瘦小小,甚至不比旁人家刚满周岁的孩子看着壮实。
    但永宁说话却说得早。
    不过他也不爱说话。只往常苏彧来时,才会追着他叫两声“爹”。
    苏彧头一回听见时,怔了许久。
    可这孩子屡教不改,不管何时见了他,都只愿意开口叫“爹”……
    他仍回回说。永宁便也次次只管自己喊。
    三七的哥哥忍冬往常就呆在这照料着永宁,私下里也没少教他管苏彧叫“五叔”,可永宁这孩子油盐不进,谁教都没用。
    苏彧奈何不得他,也就只能随他去。
    这会永宁攥着他的手喊了两声爹爹后,倒也似乎没指着他应声,小小的孩子很快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药性一上来,睡意也就跟着涌了上来。饶是大人也忍不住,更不必说是这么小一个孩子。盖着被子,永宁的呼吸声很快就重归了平稳。只剩下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两下。
    苏彧这才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起身往外去。
    小厮忍冬就候在帘子后,见他出来便道:“东西都备好了。”
    苏彧颔首,转身进了耳房。
    里头临窗搁了一张桌子,上头已摆好了笔墨纸砚。
    苏彧就提笔写了一封信,一封很短。语气十分平静的信。写完后,他将信交给了忍冬。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到这封信该到的地方。隔着大半个京城,一来一回。这天早就该黑透了。所以忍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雨夜里,除了哗哗的落雨声,也再听不清楚别的,似乎这世间的嘈杂声响都尽数被雨水给冲刷掉了。
    忍冬去了蓑衣,立刻就去里头回了苏彧的话。
    说完送信这事,他又道:“小的已顺道去见了三七,同他说了您今夜不回苏家的事。”
    苏彧坐在太师椅上,吃着茶点了点头。
    外头的雨似乎在越下越大,他听不见马蹄声,却知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人深夜冒雨前来。
    所以他喝着茶坐在这等着,并没有去洗漱歇下的意思。酉时三刻时,他去看过永宁,烧已经退了,人也精神了,当着他的面用了几口粥,又嘟嘟哝哝叫着爹爹睡了过去。
    烛光摇曳,苏彧将手中茶盏顿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霍然长身而起走至窗边将窗子推开了去。
    外头黑漆漆的,豆大的雨珠霎时就被夜风给吹进了屋子里,落在他扶在窗沿上的手背上,冷得像是隆冬的冰。
    忽然,暗夜里出现了一点火光。
    而后这火光越来越亮,也离这扇窗子越来越近。
    苏彧随手拣起自己一早在窗下搁好的油纸伞,“哗啦”撑开,而后从窗口翻身跳了出去。
    身轻如燕,身上的玄色衣裳转瞬间就融入了夜色里,消失不见。
    他踩着地上积水,打着伞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抹光亮而去。
    “晚了一刻钟。”他站定,撑着伞蹙眉道。
    来人亦打着伞,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随后轻笑着道:“苏大人的耐心,倒是比过去要好得多了。”言罢,他才用略显阴柔的声音解释起来,“上头那位的脾气越来越大,往后只怕愈发不好脱身了。”
    
    第055章 雨夜

    言语间,二人一齐往廊下走去。
    夜风就急急掠过二人的衣摆,将雨水不停地往他们身上带。就连檐下悬着的那两盏灯,也在暗沉沉的雨夜里被风吹得晃荡起来,昏黄的微光愈发黯淡下去。但隔着雨幕,廊下跟廊外,这刹那错眼瞧去竟似两个世界一般。
    外头黑得只闻雨声,再不见认识东西。
    而廊下,光亮虽微,但到底已足够此时立在廊下的二人看清楚对方。
    苏彧慢慢将手中的伞放下,却并没有收拢,对面的人却一点点将伞面上积聚的雨水挥洒干净,这才将伞收了,靠于廊柱下。
    这是个看上去只有三十余岁的男人,肤色白皙干净,面目可亲,瘦削的身体被裹在一件深紫色的衣服下,愈发衬得他面白无须,眸色沉静。
    然而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可事实上早已迈过了不惑,即将知天命了。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似乎往往会瞧着比寻常人更显得年轻些。
    他微微躬着身,束手于袖中,轻声咳嗽着。
    苏彧的目光就落在了他深紫色的袖口处,上头绣着的花纹,繁复而精美。
    少年清越而冷静的声音随即在深夜中响起:“你的身子,看起来似乎大不如从前了。”
    “心病,都是心病……”
    自从那位去了后,他这把老骨头就也跟着日渐变得羸弱无力了。
    “这些日子,辛苦苏大人了。”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若非还有苏大人在,小主子只怕也早就随主上去了。”
    苏彧听到这话。面上神情才微微变了些许,然后说道:“你既身子不好就不该冒着雨夜前来,等得了机会,再来就是。”
    站在廊下的男人却咳嗽着笑了起来:“咳……机会这东西,焉能靠等。总是自个儿找出来的。恰逢今儿个夜里风大雨大的,咳咳……咱家想脱身也更容易。月黑风高夜,方能避人耳目啊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
    苏彧就想起了永宁的额头在自己掌下滚烫的温度来,就面无表情地道:“陈公公这模样,就在门口看一眼罢了。”
    然而他说着这样的话,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初见眼前的人时。对方那森然阴寒的眼神。那个时候,他见到的人同此刻冒着雨夜前来站在廊下咳嗽着同他说话的人,似乎判若两人。
    苏彧不由想,大抵是人老了,这气势瞧着也就弱了。
    “苏大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面的紫衣内侍笑着点了点头。取出帕子掩住了口鼻,而后闷声道,“劳苏大人给咱家领个路吧。”言罢,他先行一步,在廊下徐徐迈开了步子。
    苏彧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握着伞柄,抬脚跟了上去,越过人领起了路来。
    永宁的屋子在长廊尽头。
    这条路,苏彧走过的次数不算太多。陈公公走过的次数那就更是寥寥无几。
    像是近乡情怯,陈公公原本走的稳稳的脚步,忽然间慢了下来。而后越来越慢,终于在距离门口两步开外的地方顿住了脚步,立在阴影中不动了。良久,他才苦笑了声,说:“小主子生得同主上太像了。”
    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相似。
    像到他一看见那张脸。就忍不住悲从心来。
    尤其是他记忆中的小童虽然生得也是这幅模样,却身子强健。顿顿能用一大碗饭,他就愈加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永宁的身子不好。胃口也不好,吃得少,身子也就更难好起来。
    每一回见到他时,小小的人儿就会用软糯的童音喊他,“陈公公……”
    一字一顿,喊得又轻又慢,却口齿清晰无比。
    他听着就高兴,高兴完了却又难过得厉害。
    这人呐,老了老了就念旧,一念旧就忍不住泪眼婆娑,活像是那没见过世面的蠢人。他仍能在外人跟前端着架子,冷着眼笑,模样阴寒,可一到了这地界,那就是想冷也冷不起来了。
    见到小娃娃永宁,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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