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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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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沿着宛转的长廊,一路向前,穿过一间间屋子,终于到了那座小小的绣楼跟前。
站得近了,若生更觉绣楼枯朽,没有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木阶。
脚下的阶梯,便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
宅子外头看着陈旧,里头却并没有多少积灰,这里的确是有人居住的。
她一步步往上走,这心跳声也就跟着越来越响亮,“怦怦——怦怦怦——”,像在同老去的楼梯对着话。
苏彧突然唤了一声:“阿九。”
若生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他一把将她遮面用的纱幕给撩了起来,皱眉道:“面无人色,像鬼。”
她讪笑,夺回面纱:“所以得遮呀……”
能再见雀奴,她心中滋味百般,难以言喻,怎能不紧张。
然而,她真正惴惴的,却是里头的人,并不一定就是雀奴。
只要一刻未曾亲眼见到,一切就都还没有定数。
“候着吧,我先去看一眼。”苏彧道。
她摇了摇头:“不了,都已经走到这了,还候什么。”
左右就算里头的人不是雀奴,也不能再留在这。
可走到那扇门前后,她却不敢去推门,咬牙半响,只得回头来央求苏彧,柔柔地笑:“劳苏大人开个门……”
第146章 木贼(三)
这门,却像是新的,上头亦干干净净,不见半点灰尘。
上头挂着的那把锁,倒有些旧了,但硕大一把,沉甸甸的,十分惊人。不过这会,锁已经开了,狰狞地坠在那。
若生盯着门缝,不敢将视线移开半分,似乎只要她一移开眼,这门上的锁就又会重新挂回去,锁得牢牢的,再不放里头的人出来。
一只手,探了过去,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
角落里站着个人,同样蒙着面,见状冲苏彧无声地行个礼,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而若生跟苏彧则一前一后,进了里头,朝光亮处走去。
那是一扇窗子,不大,且紧闭着,像是被钉死了的,只有微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将窗下一角照得亮堂了些许。
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摆设众多,山水字画,木雕瓷器,应有尽有,甚至于临窗靠着的那张春藤案上,还搁了只青花的笔洗。不过那上头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书卷,没有笔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空荡荡的笔洗静悄悄地摆在上头。
若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沉重,脚步也一下迈得比一下艰难。
地上的砖,像是泥淖,缠着她的脚,叫她难以前行。
苏彧走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却隐隐叫她心安了些。
这个时候,她终于也看到了坐在窗下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乌发松松挽在头上,背影十分单薄。
她似乎能看清楚对方搁在膝上的伶仃手臂,那样得瘦弱。
是雀奴吗?
是她吗?
刹那间,无数个声音自虚空中涌来。
若生张了张嘴。近乎耳语般唤了一声:“雀奴……”
屋子里太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她虽然喊得极轻,可坐在那的人,显然还是听见了,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然而身着蓝衫的人,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
若生心神俱乱。再唤一声。却换了另外一个名字:“如霜。”
“你是谁?”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人,蓦然转身,直直朝她看了来。
若生手脚一僵。努力地去看她的脸,可她记不得雀奴的模样了,更何况眼前的人,比她记忆中的雀奴。还小上许多岁。
眉眼介于少女跟女童之间,根本尚未长开。难以辨认!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面上满是戒备,然而那戒备中,又似乎隐隐约约带着些期盼。
若生纷乱的心思突然间就恢复了镇定,问道:“你左手腕上。可有一块蝴蝶状的红斑?”
对面的人没有防备,陡然听到她这般问,愣住了。而后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那上头,的的确确有一块红斑。而且形状极像蝴蝶!
她大惊失色,霍然站起身来,退避到墙角,瞪着眼睛看看苏彧又看看若生,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若生身上:“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沙哑的声音,丁点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若生这才惊觉,她脖子上似有灼伤,那露在袖子外的半截胳膊上,也有青紫的痕迹。
天呐。
一瞬间,若生心里几乎叫愤怒跟难过填满。
但望着雀奴充满戒心的眼神,她的理智终究没有全部消失,良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他已将你卖给我了。”
她出现得太突兀,莫说雀奴,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有些事急不得,万万急不得。眼下,她想带走雀奴,这是最好的由头。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雀奴眼中的戒备顿时消了大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转手卖掉了。
“所以你要带我离开这里了吗?”
“是,从今往后,你再不必住在这里了。”若生缓步走上前去,慢慢地靠近了雀奴。
雀奴不适,面上流露出惶恐之色来,但却强行忍住了没有动弹。
若生鼻子一酸,低语:“我来带你回家,雀奴,我带你回家——”
“家?”雀奴喃喃重复着这个字,忽然身子一软,摔了下去。
若生惊慌失措,急忙去扶,却发现她已然晕死了过去,焦急中失声喊道:“苏彧!”
“气血不足,脉象不佳,但应当没有大碍。”苏彧大步上前来,伸出三指搭在雀奴腕间号了一号,转头面向若生,“先离开这里再说。”
于是当下便有人走进门来,将雀奴用扯下来的帐子一裹,打横抱起,带了出去。
若生跟苏彧亦飞快返回了马车。
扈秋娘已接过了雀奴,正在悉心照看着。
马车立即动身,扬尘而去。
忍冬却留下了。
那传闻中的凶宅,重新空置了下来,但只约莫过了一刻钟,就有另外一队人,从巷尾过来。忍冬上前去,扫了一眼那辆灰扑扑,极不起眼的马车,压低了声音问车夫:“可安置妥当了?”
车夫答:“都备好了。”
忍冬便点一点头,摆摆手放了他过去,自己退去了一旁隐于角落。
很快,这辆马车载着的人,就住进了这座宅子,住进了原本该由雀奴住着的绣楼。
打头的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神色轻佻地扫了一眼屋子里得陈设,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后,她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回头同身后伺候自己的婢女说:“哎哟快瞧,那可是大师的画作!值钱得紧,卖了能换无数个你呢!”
婢女比她还年轻些,闻言撇撇嘴,搬着行囊进了里头,而后才道:“琴娘子,快些进屋来吧。”
被称作琴娘子的女子摇着扇子,走了进去,嘟囔起来:“这么热的天,怎地也不开窗?”说完又嫌起这宅子看着寒碜,“除了厨娘跟车夫外,这地方连个鬼影也没有!”
婢女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
琴娘子又唉声叹气地靠在了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也不知那位爷,何时来。”
婢女比划着:“花了那许多的银子让您住进来,您还怕他不来?”
“聒噪的小蹄子,要你多嘴!”琴娘子将扇柄重重敲在了婢女头上。
……
而此刻已经远在京城另一角的若生,正在听扈秋娘说雀奴身上的伤。
新的旧的,有些已很多年了,只怕是她尚在家中时就受的伤。
若生眉眼沉沉,许久没有言语。
扈秋娘望着雀奴,则想起了那日自己问若生这人该如何救时,若生说的话来。
她只说了两个字,“木贼”。
——偷梁换柱,是为木贼。
如今,她们已将这“木头”给成功偷出来了。
第147章 八灯巷
可这根“木头”,还未长成,便已有了腐朽之意。
扈秋娘自幼也是穷苦日子里过出来的,一见雀奴身上那些陈旧而不起眼的伤痕,便知道是怎么来的。这一处是叫火燎的,那一处是叫人用指甲掐出来的……
她差点便叹息出声。
但瞧着若生郁郁寡欢的模样,那一声已经流露到嘴边的叹息,又叫她给憋住,咽了回去。
身下车马辚辚,她望着若生,嘴角翕动,有许多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眼前的三姑娘,看着同平常似乎有些大不一样。
就是扈秋娘已跟了若生数月,也还是头一回见她露出这样阴沉的神情来。
脸还是那张脸,眉眼也还是原先的眉眼,杏眼雪肤,一如既往的娇俏,可那面上的神情,叫人看着几乎要激灵灵打个寒颤。
扈秋娘低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重新看向了怀中的雀奴。
而若生,也就一直没有出过声,像她买了要送予连大太太的那尊玉佛一样,寂然无声。
马车飞驰而过的道路,渐渐从狭窄的巷子,变作了宽阔的街道,不多时,就又变成了窄巷。再往前行了片刻,马车也进不去了。
于是,车夫便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拉车的马儿,来回踱步,半响才安静下来。
外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转眼间若生眼前的车帘子就被只手撩了起来。
苏彧的声音在外响起:“人可醒了?”
若生钻出车去,担忧道:“尚未,一直在昏睡。”
“先将人带进去吧。”他略一颔首,命前头的人先去将门开了。
巷子尽头的那间小院子,极不起眼。
然而当若生越过苏彧看过去的时候。她却愣住了,而后神色大变。
她未戴帷帽,面上神情自然一览无余。
苏彧微蹙眉头,问:“有何不对?”
早在他们决意救出雀奴的转天,这座小院子就先备好了。
银子是若生出的,地方是苏彧挑的,所以此刻是若生第一次看见这座院子。
这地方远僻。鄙陋。距离达官贵人聚集的平康坊,十分遥远,同先前雀奴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东一西,隔了大半个京城。方才马车一路行来,可花费了不少工夫。
自小长在平康坊连家大宅里的若生,理应从未涉足此地。
但若生盯着那座院子。脑海里却清晰得浮现出院子里头的样子来。
她艰难问道:“这条巷子,是不是叫八灯巷?”
苏彧微惊。旋即敛目,低声说:“难道,那时你便藏身于此?”
“远不止如此……”若生见状心头了悟,他们此时身处的这条巷子。果真就是八灯巷。
那一年,她身无分文,雀奴穷困潦倒。俩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就这么凑到了一块。穷愈穷,只能赁个最便宜的落脚处。八灯巷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巷子窄得连车马都过不去,可见清贫。
这里的人,顶多知道龙椅上坐着的人是哪一位,至于人是如何坐上去的,则是半点不知,更不消说能认得京城里的勋贵世家。
藏身于此处,再稳妥不过。
可若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巧。
她忽然间,也有些明白了过来,为何那天夜里,苏彧会突然出现在八灯巷里。
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摸清了这地方呀——
她苦笑了下,道:“我亦是在八灯巷里,见的你呀。”
苏彧一怔,而后蓦然微笑起来:“这倒是极巧。”
“的确是巧。”若生微微摇了摇头,耳旁碧水一般的精细耳坠子跟着晃了晃。
她知道,命轮的轨迹,正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前一世,她知道八灯巷的时候,已是连家落魄之际。那时的她,遍体鳞伤,苟延残喘,而雀奴已稚气全脱,长成了冷静能干的女子。但如今,雀奴还只有十一岁,连家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她们走进八灯巷的日子,足足提前了数年。
头顶上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若生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亮堂起来。
她望向苏彧,面容凝重,沉声道:“一定能避开的。”
那些凶险,定不能重蹈覆辙。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嗓音里少了两分踟蹰,多了些许恳切。
苏彧凝视着她弧线优美的侧面,默然点了点头。
一行人迈过门槛鱼贯而入,扈秋娘先抱着雀奴进了屋子,将她小心地安置在了床铺上。突然,雀奴梦呓起来。她说得飞快,声音忽轻忽重,话语支离破碎。
没有人听清她的呓语。
若生蹙着眉头俯下身去,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像是一块烙铁。
若生指尖轻颤,飞快地收了回来。
方才在绣楼里瞧见雀奴时,她面上就似乎有病态般的潮红,果真是病了。
“得请个大夫来好好看一看。”若生长长叹了口气,望向扈秋娘。
扈秋娘却迟疑了。
寻常大夫,只怕嘴不严实;熟悉的大夫,却又不便请。
若生亦知这点,沉思片刻,她吩咐了句扈秋娘让她好生照看雀奴后,快步出了门。
苏彧正站在檐下同人说话,见她出来,便抬了抬手让人下去了,道:“想请大夫?”他方才号过雀奴的脉,若生便也不瞒他,大步走至他跟前,直言道:“烧得滚烫,得请。”
苏彧说:“我已命人去请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轻轻地吹着,拂过若生纤长的眼睫。
眼角微热,她不由得闭了闭眼睛,道:“多谢——”
他命人去请的,是贺咸的未婚妻,慕靖瑶。
慕靖瑶自小跟着慕家老爷子研习医术,虽然未曾悬壶济世,可医术高明,远胜坊间寻常大夫。
若生方才想到的人,也正是她。
慕家上上下下,就连丫鬟婆子也能认得几样药材,慕家的姑娘,自然是懂医的。
不过若生并未料到,自己尚未开口,苏彧便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万分感激,他面上神色却依旧淡然平静,只是望着生了青苔的檐角,缓缓说道:“借了贺咸的面子。”言罢,他别过了脸去,“不过,他的面子不借白不借,左右他比元宝还烦人……”
可说这话时,他眼中,分明蕴着淡淡的笑意。
第148章 望诊
慕靖瑶来得很快。
连家同慕家没有太多交集,若生也不认得慕靖瑶,加上慕家的姑娘其实鲜少在外走动,寻常宴会,能不露面便不露面,她们此番还是第一次见面。然而慕靖瑶同若生想象中的人,颇为不同。
在没有见到慕靖瑶的面之前,若生一直以为慕家的姑娘,必定生得一张冷艳面孔,为人性子极其冷淡,寡言少语,不喜与人亲近。
可一见着慕靖瑶的人,她便愣住了。
眼前较她年长几岁,已及笄了的少女只穿了身水青色的常服,面上未施脂米分,一见人,未语先笑。
说来,慕靖瑶那张素面上的眉眼五官,的确精致冷艳,生得十分动人。但她一笑,似春风拂面,冷意全消,瞧着再易亲近不过,
若生看着,就想起了贺咸来。
她只见过贺咸一两回,早记不得贺咸生得何等模样,可贺咸的行事说话,她还历历在目。
据闻贺咸同慕靖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经常走动,他二人也自小就玩闹在一处,感情极好,而今婚期已定,只等成亲了。
若生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俩人般配!再般配不过!
她悄悄想着,不由多看了两眼慕靖瑶。
慕靖瑶也在打量她,用好奇万分的目光,探究地看着她:“不知这位是?”
苏彧懒懒答:“是连家的三姑娘。”
他显然没有要瞒她的意思,可见信任。
若生不觉又高看了慕靖瑶两分。
慕靖瑶呢喃着“连家的”,一面上前来同若生道:“我竟还是头一回见连家的姑娘……”
“慕姑娘。”若生笑着说道。
她便摇头晃脑说:“生分!生分了!叫我曼曼姐吧!”
若生微怔,旋即反应过来,曼曼应是她的小字。可小字。非亲近之人不便称呼,并不是谁都能喊的,她们今日不过是初见。她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苏彧说了句:“就这么叫吧。”
若生闻言,也就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曼曼姐”。
慕靖瑶笑得眯起眼睛。
苏彧蹙眉:“你同问之那小子,可是越来越像了。连笑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这叫夫妻相!”慕靖瑶大大方方地说完。翻了个白眼,“五哥你不懂!”
苏彧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你怎知我就不懂?”
慕靖瑶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两眼他。又悄悄瞥了一眼正去吩咐人准备笔墨过会让她写药方子的若生,转过脸来看向苏彧,收了笑轻声说了句:“这倒是,没准过些日子。你就懂了。”言罢,她又腹诽了两句贺咸。这么大个事,竟然半点没有同她透露过。
她抬脚往屋子里走,一面走一面背身对着苏彧道:“五哥,你可别跟进来。”
苏彧顿住脚步。疑惑地发出个鼻音来,“嗯”?
慕靖瑶已进了门,动作娴熟地挽起自己的袖子。道:“得脱衣检查。”
听说雀奴身上有伤,那自然也得细细看过一遍才好。
她说完。终于扭头向他看了来:“哦,对了,若是可行,且将连三姑娘也一并给留在外头吧。”
苏彧愈发疑惑。
她无奈解释:“万一伤得厉害,她看了难过怎办?”若生言及雀奴时,眼中的关切跟担忧可丝毫都没有加以掩饰。
苏彧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眉头舒展,沉吟道:“你去吧。”
这就是答应了。
慕靖瑶摇摇头,继续往里头去,见了若生并不多言,先伸手细细探过雀奴的额,发觉烫得厉害,又去看雀奴的舌苔、眼睛……一一看过后,她为雀奴号起了脉,不过手指甫一搭上去,她便同若生道:“五哥似乎有事要同你说。”
若生紧张兮兮的,闻言手一抖,犹豫了下没有动弹。
慕靖瑶便道:“你先去瞧瞧吧,她只是有些发烧,等吃了药烧退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若生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
结果等人一不见,慕靖瑶便看向了一旁伺候着的扈秋娘道:“替我将她的衣裳去了。”
屋子外,若生才刚刚找见苏彧。
他倚在墙壁上,微微垂首,正在把玩着三块骨牌。骨牌尚余棱角,还不是若生昔年见过的样子。
他的神情,格外的专注,骨牌相击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也似乎满藏力量。
若生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来,目视着她,淡然问:“是这间院子?”
当年的事,若生同他零零碎碎说了一些,却到底不完整,许多事他并不清楚。
若生点了点头。
八灯巷里住的都是穷苦老百姓,谁也没有这个闲心闲钱来整修屋子,能住便住,不到要塌的那一日,谁会特地修缮?所以她进门时,便肯定了,那时她跟雀奴暂居的院子,就是这一处,就连墙根处堆得跟个千年老王八似的大石头,也没有一点变化。
苏彧一把将骨牌收起,丢入锦囊,站直了身子,声音慵懒地道:“你头一回见我,是在哪里?领我去看看。”
若生应了个好,依言带着他去了。
他沿着墙根走了一圈,忽然又问:“我死后,埋在哪里?”
这一点,若生没有仔细提过。
她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这般巧回到这里,更没有准备他会这样问自己。她略有些踌躇。
“难道未埋?”苏彧眼中掠过了一丝震惊,而后喃喃道,“暮秋时节虽然天气已渐渐变凉,但尸体经过两三日,面上、两肋、胸前肉色便皆有了变化,至多四五日,口鼻内就有液体外流,全身膨胀发臭,生出蛆虫,六七日后毛发……”
若生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道:“埋了!埋了!”
“哦?”他幽幽问,“埋在哪里?”
若生无法,哀叹一声,只得领他前去。
那地方现下还只是块杂草丛生的泥地,挨着墙,是后来她跟雀奴入驻后,才修成了花圃。
苏彧低头看了一眼,挑起了眉。
若生干干一笑:“坐南朝北,日头再大也不怕晒,顶好的地方……而且埋下去后,这花都开得更好了……”
“这块地,风水不佳。”他站在那,缓缓踱到她身旁,眯起眼睛,极慢、极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149章 站在哪边
若生闻言,却不赞成:“如果这块地风水不佳,如今想必也就没有我了。”
苏彧低低“咦”了声。
她微微别过脸,似莫名地有些不敢看他,道:“我死后,只怕也是埋在这的。”
雀奴身上没有银钱,便是有心为她寻块好地方葬了,也是无能为力。这花圃里,后来则叫她跟雀奴一起种植了好些花草,有她喜欢的,也有雀奴爱的。她卧床的那些日子,就总念叨,要是哪一天她去了,就同那些鲜花作伴吧。
那些花香,会伴着她,走过寂寞而荒芜的黄泉路。
嗅着它们,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话,她说过好些回,雀奴定然听进了耳朵里。
若生舒口气,抬脚踩了踩那块地上的泥,说:“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苏彧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突然轻笑出声。
若生立即转头去看他。
他微笑,面容显得那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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