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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袭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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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扬跟在他身后担忧地问:“宝公子去军营,他能受得住吗?”
华重锦在后园凉亭里驻足,目光徐徐转向他,神色冷峻:“受不住也得受!倘若让他待在家里早晚会废掉。”
“老夫人和大夫人会同意吗?”夏扬问。
“会的。”华重锦晓得母亲和大嫂不是糊涂人,她们只是太溺爱宝暄了,舍不得,不表示她们看不清事实。
果然,片刻后,王氏便一个人过来了。
“就听你的,过几日,便让他去平川吧。”
华重锦点点头:“大嫂,我昨日又去了趟书院,听韩讲师说,宝暄在书院交了些不学无术的友人,平日里只知玩乐。这次的事故,虽说目前没证据,不过却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宝暄心悦谢家姑娘,做出了越轨之事才被打伤了。”
王氏吃了一惊,任谁都不相信自己的乖乖孩子会做出坏事。
“他醒后,还记得他丢了绣帕后绝食吗,他一直说喜欢谢小姐,这话当是真的。”华重锦淡淡扫了大嫂一眼,见她沉吟不语,又道,“他在戏园门口遇到谢小姐,一路追着跑。”
“可是,她既喜欢谢姑娘,怎还会做出那等事?”王氏不解。
华重锦叹了口气,目光飘过眼前的花树,好似看到了那日那个女子惧怕惊恐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子。他低声说:“那便待宝暄记起来后再问他吧。”
他也不相信宝暄会做出那种事,更不敢想的是,他冤枉了谢家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平金打子绣出自《民间刺绣》一书。
第18章 樱花连帽斗篷
“倘若当真如此,我们太对不住谢家姑娘了。这几年是我太惯着宝暄了,便让他随你到军营去吧,也免得他在家惹祸。”大嫂似下了狠心,原本柔和的双目坚定地望着他。
华重锦知晓大嫂这几年不容易,阖府上下全靠她一人掌管,每日里分不出闲暇教导华宝暄,最难的是,还有母亲这个拦路虎。
“大嫂放心,我已问过大夫,宝暄如今就是因长久卧床有些体弱,头已经没有大碍,我看他日常之事都已记起,有些记不起的需慢慢恢复,心急不得。到了军营,我不会让他过于劳累的。待他身体完全恢复,我想让他重新学武。”当年,华宝暄是随他一道学武的,因为怕苦怕伤总是到华老夫人那里哭诉,最后说什么也不肯学了。
王氏听了便笑:“这倒与我想到一处了,宝暄虽聪颖,但性子却是坐不住的,读书不如让他学武,纵然学不出名堂,也能强身,不至于被人一棍子打倒。虽说起步晚了点,但有你教导,我也放心。日后你自可放手管教他,我不会有二话。”
大嫂表明了态度,华重锦也便放了心:“大嫂既如此说,那我便不客气了。”他朝夏扬微一点头:“你去将宝暄院里的兔子和小鸡都收走,送到四姐住的院子吧。”这些小动物钱钏玩可以,宝暄不行。
夏扬依言而去,王氏欣慰地说:“重锦,我很高兴宝暄有你这样的叔叔。”
院内的喧闹声遥遥传来,华重锦面色微凝,想必是华宝暄不愿意。王氏叹息一声:“你过去吧!老夫人还在那里,夏扬恐怕不好办事。”
华宝暄抱着白兔站在祖母华老夫人的藤椅旁,扬着下巴睥睨着夏扬:“夏扬,你倒是过来抢啊!”
夏扬哪敢在老夫人面前放肆,垂着手不敢动。
钱钏显然高兴极了,正将小鸡崽一只只捉到竹编的笼子里。华宝暄不甘心地提醒:“好弟弟,给我留两只。”钱钏歪着头笑眯眯说:“夏扬说,六舅说的,全给我了。”华宝暄气恨地跺脚,朝着华老夫人撒娇:“祖母,让钏弟给我留两只小鸡崽。”
老夫人忙哄着他:“宝暄啊,那几只小鸡崽你还没养,就给钏儿吧。”华宝暄十分不乐意地叹息:“好吧,那便给他吧,但这兔子可不能给他。”其实,他主要在意兔子,怎么说也养了段时日了。
“不行!”华重锦快步走了进来,他蹲下身摸了摸钱钏的头,朝着他微微一笑,“钏儿,你跟外祖母先走好不好?一会儿六舅让夏扬把兔子给你送过去。”
钱钏乖巧地点头,提着鸡笼跑到华老夫人跟前仰着头说:“外祖母,我们走吧。”
华老夫人瞥了华重锦一眼,哼了声,捶了下拐杖,意思是别太过分了。
钱钏回身朝着华宝暄做了个鬼脸,华宝暄握拳朝他挥了挥,回头见华重锦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他打心眼里还是惧怕小叔叔的。他求救般朝着祖母喊了声,奈何祖母耳朵聋了般拄着拐杖快步走了,好似生怕走慢了会改变主意。
四个姑母晓得母亲的态度,也见风使舵,心疼地拍了拍华宝暄的肩头,一哄而散。
小院子里瞬间只剩下夏扬和华宝暄院里的几个丫鬟。
华重锦看着他不说话,只是伸出手,示意他将兔子送过来。
华宝暄不舍地抚摸着兔子,试图装可怜说服六叔:“六叔,我就是每天喂喂它,都是桃枝在照顾它,其实我不怎么和多多玩的,六叔,就让我再养一段时日吧。”
华重锦根本不吃他这套,低头轻嗅手中拈着的海棠花:“我说最后一遍,把它给夏扬。”他仪态悠闲,唇角甚至还漾着一丝笑意,然而华宝暄还是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气势在六叔周身蔓开。
华宝暄望了一眼怀里的白兔,壮着胆子摇头:“六叔,就让我养着它吧。”
华重锦冷哼一声,沉沉的目光落在华宝暄身上。他伸指一弹,手中的海棠花便朝华宝暄飞去,击中了他腕上的麻筋,手一松,白兔便从他手中掉落。华重锦足下一旋,转瞬间人已经到了华宝暄近前,伸手一捞,便将白兔提溜在手中。
他单手提着白兔的耳朵,任凭白兔在他手中挣扎着。
“六叔,你还我多多。”华宝暄猛然扑过去抢,被华重锦侧身闪开。他提着兔子摇了摇,冲着华宝暄淡淡一笑:“来抢吧,你要能从我手中抢走它,我就允许你养它。若不能,便给钱钏。”
“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哪里是六叔的对手。”华宝暄嚷道。
华重锦转身走到夏扬跟前,伸手将他挎在腰间的宝剑拔了出来。华宝暄惊恐地张大嘴,大喊道:“六叔,不要!不要杀死多多。”
“谁说要杀它的?”华重锦语气轻松好似春日的熏风。他提着剑一转,将剑柄朝向华宝暄,抛了过去。
华宝暄猝不及防接过宝剑,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做……做什么?”
“你使剑,我空手!”华重锦慢悠悠说道。
华宝暄看着一只手提溜兔子的华重锦,咬了咬唇。六叔只用一只手,而他有剑,或许,他有赢的可能?很快他便知晓自己有多天真了。身手差,有剑只是摆设,根本派不上用场的。
他双手握剑,大喊一声朝前刺去,也不见六叔怎么动作,便轻松避过了,宝剑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蹭到。然后,他就觉得手腕一痛已经被六叔单手握住,轻轻一扭,宝剑便掉落在地上。
一招?
两招?
也许六叔根本就没出招。
华宝暄绝望极了,不仅因为没抢到兔子,他儿时随六叔一道跟着师傅学过武的,虽说后来不学了,但总会个一招半式的,以往他还能和六叔过几招,怎么如今竟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了。
华重锦伸手一抛,将兔子扔给夏扬:“送到钱钏那里去。”
“别,六叔!”华宝暄忍不住喊道。
“别?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话不算数?”华重锦挑眉,勾唇一笑,伸手阻止了夏扬,“既如此,送到厨房去,好久没喝兔肉汤了!”
“六叔,我错了!”华宝暄拽住华重锦的衣袖,急急说道,“就给钱钏吧,我再也不养兔子了。”他晓得六叔说得出也做得出,养在钱钏院里,待四姑带钱钏走了,兔子不还是他的。
华重锦挥挥手,夏扬弯腰拾起落在地面的宝剑,抱着兔子走了。
“宝暄,你的问题,不是养兔子的事,你自己好好思量,到底错在哪里了。”华重锦负手凝立在海棠树下,慢慢说道,“你已经二十了,你想过日后要如何活吗?养兔子?玩乐?逛青楼?饮酒?追求姑娘?还……欺凌姑娘?”
“欺……欺凌姑娘?”华宝暄颇委屈地问道,“六叔说的是我吗?”
华重锦叹息一声,换了轻松的口吻问道:“你真的喜欢谢以禅?为何喜欢她?”
华宝暄想了想:“她长得好看,我一看就喜欢。她好像也喜欢我,上次在樱花谷,她还故意将绣帕丢给我了呢。”
华重锦沉默了一瞬,说道:“宝暄,你戏文看多了。”谢以禅并不喜欢你,反而很惧怕你呢。
华宝暄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想起谢以禅,俊目便亮闪闪的。
“宝暄,你连一只兔子都保护不了,将来如何保护你在意的人。”华重锦忽然问道。
华宝暄愣住了。
或许是习惯自小被家人保护了,从未想过,他有一日也要去保护别人。
“大嫂已经答应送你去平川了!”
华重锦拍了拍宝暄的肩膀,负手离去,留下一脸沮丧的华宝暄。
******
锦绣坊的生意日渐兴隆。
以禅将布匹绣上花做成连帽斗篷后,售出去不少件。
周菱坐在绷架前,小心翼翼将刚绣好的斗篷落了绷。
这是一件樱花斗篷,绣样是周菱画的,她虽没有专门学过画,却凭着天赋学会了画樱花。周家村距樱花谷不远,她自小便喜欢樱花,每年花开时都到樱花谷去观赏。她作画的技法虽不好,但樱花的韵致和形态却画得很好,以禅又将她的画稍作修改,做成了这件斗篷的绣样。
茶白色绣底虽淡雅,搭配娇艳的樱花却娇艳别致。
红绒披上轻轻转圈,朵朵樱花宛若飘洒而下。
“很漂亮啊!”紫线忍不住夸赞。
“周菱学得很快呢。”陆妙真也夸道。
周菱都被大家夸得害羞了。
这件斗篷刚挂出去,便被人买走了,听说要穿了去参加花宴的。据说有户人家过几日要开花宴,邀请了许多闺秀前去。
红绒望着坐在绷架前绣花的以禅,心中颇有些难过。以往,这样的花宴她家小姐都会收到请帖,这次却没有,或许以后,都不会有了。红绒很不解,她家小姐,明明这么好的人,就因为坐过牢,难道就嫁不出去了吗?
陆妙真自然知晓怎么回事,只能轻轻叹息。
以禅倒没事人般,在绣底上飞针走线。
张兀在楼梯拐角处禀道:“小姐,君兰舟过来订绣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小天使189和千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感谢所有收藏和留言的宝宝们。
作者文笔渣,感谢你们还在这里,爱你们。
第19章 花鸟纹戏服
以禅下了楼,一眼便看到君兰舟。
他着一袭月白春衫,正站在楼下端详店内的绣品,看到她出来,含笑问道:“谢小姐,店铺的生意还不错吧?”
以禅微微扬起唇角:“多亏君公子相帮,每日里倒能售出一两件。”
因有人来订绣品时言道君兰舟的戏服便是在锦绣坊所绣。以禅问她如何得知,那人说君兰舟唱戏时特意提起过,以禅方知君兰舟私下在帮她。如此一来,他每日登台,那件戏服简直就是锦绣坊的活招牌。
君兰舟轻笑:“原是你绣的好,我不过是借着唱戏多说了句话而已。”
他环视一圈,见店内摆着好几件女子的绣花斗篷和披帛,惊异地挑眉:“你一人如何绣这么快?”
以禅轻轻一笑:“我教了两个绣娘,她们与我一道绣的。”
君兰舟更加吃惊,原以为以禅只在锦绣坊接绣活,未曾料到她居然还教习别人,还一道绣出成品售卖,这是要认真做生意啊,不禁暗暗佩服。
“你今日来,是要绣戏服吗?”以禅问。
君兰舟命跟随他的仆从将包裹放在柜台上:“这件戏服绣花鸟纹即可。”
“我这里有现成的花鸟纹绣样,你瞧一眼,看有相中的吗,若没有,我再另描绣样。”以禅命红绒上楼将所有花鸟纹绣样取来。
君兰舟接过绣样,细细端详。
店铺里又有人进来,张兀忙迎上去招呼:“这位公子,您是要订绣品还是看布料?”
那人却不接话,只是探头探脑朝君兰舟这边张望。
以禅见那人身着团花绸衣,体态略胖,一双眼眯缝着直直盯着君兰舟。看他的样子,似乎认识君兰舟,莫非是君兰舟的戏迷?
她拽了下君兰舟的衣袖,低声问他:“你可认识此人?”
君兰舟疑惑地转头,那人一看他便哎呦一声,高声喊道:“方才在外面我就看着像你,果然是你啊。兰舟啊,你的新戏扮相真是美艳,想的我夜里都睡不着啊!”
这人嘴里不干不净,手也没闲着,在君兰舟肩头拍了下,又揉了揉,看样子还要摸下去。君兰舟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向外挪了两步,这才躲过那人的咸猪手。
君兰舟唇角扯开一抹笑意:“孙兄啊,你这是要买绣品?”说着,将绣样递给以禅,朝着她使眼色,示意她上楼。
以禅也瞧出来此人有些不正经,点点头,转身便要上楼。
那人却忽然盯住了她。
“哟,兰舟啊,这位莫不是你的相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了相好的怎么不让为兄瞧瞧。”孙崖上前两步拦在了以禅面前。
他抬头瞧清楚以禅的容貌后,双目顿时放光,好似馋嘴的猫儿看到了美食,一脸垂涎三尺的样子。
以禅顿觉浑身恶寒。
她初入牢房时,狱卒中也曾有人看她,便是这样的目光,直直的,毫不掩饰目光中淫邪之意,让她有一种被扒光的羞辱感。
“你是谁?”孙崖喃喃问道。
以禅早垂下头避到一侧。
刘掌柜和张兀忙过来招呼:“孙公子,既然进来了,便瞧瞧这些布料吧。我们铺子里的布料可是别家没有的,上面有绣花。”
孙崖一把推开刘掌柜和张兀,喝道:“起开,没见本公子在与美人儿说话吗?”说着,伸手便去拽以禅的衣袖。
君兰舟忽然伸手抓住了孙崖的手腕,笑微微说道:“孙兄,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我们去吃杯茶如何?”
孙崖回首,君兰舟朝着他眨了眨眼,一双秀目波光潋滟地流转,好似瞬间入了戏。
孙崖痴迷君兰舟已久,每次听完戏都会到后台去骚扰,但君兰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这会儿见他主动来拉他的手,如何受得住他这样撩拨,顿时喜笑颜开,可又舍不下以禅。他颇为难地想了想,决定先跟君兰舟走,这美娇娘他日后也不会放过。
以禅见君兰舟与孙崖相携而去,担忧地问:“君公子不会吃亏吧?”
张兀胆战心惊地说:“这……应该不会吧。”
“不会,小姐你忘记君兰舟是刀马旦了,他可是有真功夫的,我看今日倒霉的是那个孙崖。”刘掌柜说道。
“那人是何来历?刘掌柜可认识?”以禅问刘掌柜。
“那是孙家的次子,他仗着族中有人在京城做官,在离州欺男霸女,小姐不用理会这样的人。”其实刘掌柜颇有些担忧,倘若孙崖当真惦记上小姐了,还真是麻烦,谢家如今不比从前。
“小姐,日后出门多带几个仆从,出门还是要小心孙崖这样的恶霸。”
以禅明白刘掌柜的意思,点头上了楼。
******
这一日,是华府邀各家闺秀赏花的日子。
明里说是花宴,但姑娘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华府要为华重锦和华宝暄相看妻子人选。
华府是离州的世家大户,华重锦的父亲原是镇军将军,镇守西疆多年,后来与长子一道战死沙场。华重锦当时年幼,都说华家的荣华可能就此止步,谁也不曾想到,三年前,华重锦悄然到西疆服役,据说是立了大功,圣上御旨任命都督,掌三州兵马。
华重锦生得俊美不凡,就是性子有些冷,纵如此,他依然是离州姑娘们心目中的佳婿人选。就算不能被华重锦相看上,被华宝暄瞧上也不错,他可是华府孙辈中唯一的子嗣。
因此,花宴这日,凡接到请帖的都到了华府。
春日渐浓,华府的后园开满了花。
海棠、玉兰、紫藤……缱绻绽放,花事隆盛,处处是人间好景色。
但华府最出名的花却不是这些,而是暖棚中的花。
第20章 国色天香裙(上)
华府后花园有一处暖棚,以竹片围成,上方以特制的白色布帛覆盖,日光可以透布而入。内有一眼温泉,使棚内严冬也暖意融融,花木在此种植,冬日亦可开花。
依着时令,距牡丹盛放还有两月,然在暖棚培育的牡丹却已经芬芳吐艳。
世人只知华府暖棚出名,却不知培育花木的是华老夫人。一般老太太都喜礼佛,没事烧个香念个经,整得家中处处香火味,偏华老夫人不信那些,她喜侍弄花木,闲来无事便待在暖棚,能自己动手的活,绝不假手于人。
此时,她身着粗布旧衣,正猫着腰修剪花木。
“娘,你为何还不去换衣服?你不是要亲自给老六和宝暄相看那些姑娘吗?”华重桂手中捧着母亲的拐杖,在一侧问。
华老夫人没说话,小心翼翼将多余的枝丫剪了下来。她一头花白的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未簪任何钗环,看上去就像府中仆妇。
“换什么衣服,今儿我就在这儿侍候我的花儿。一会儿暖棚开门,她们进来赏花时,休要告知她们我的身份。”华老夫人伸指轻抚一株罕见的墨绿牡丹,亲昵地说,“宝贝儿,一会儿给你施肥。”
华重桂皱起眉头:“娘,今日就别施肥了,我们邀人家姑娘们来赏花,你弄一地牛粪像什么话?”
华老夫人呵呵一笑:“怎么了,嫌牛粪臭?没有牛粪这些牡丹能开这么艳,花香能这么浓?”
“罢了,你先过去招待客人吧,无论如何,今日也要为暄儿选一位端庄贤淑的姑娘,不能让他再念叨谢家那丫头了。”华老夫人接过华重桂手中的拐杖说道。
华重桂搀着华老夫人在假山一侧的藤椅上坐下:“有阿梅和二姐三姐在呢,我陪娘一会儿。娘怎么只说宝暄,难道不为老六选吗?”
“得了吧!”华老夫人冷哼道,“你想给重锦说亲,那不是痴心妄想吗?他的性子,倘若他不喜,你便是说破了嘴,他也瞧不上。这么多年,你看他正眼瞧过哪个女子,他的终身大事,我是管不了啊!你们几个也管不了,他的媳妇儿就让他自个儿选吧。”
华重桂笑了:“娘说得对,不过,就老六那眼高于顶的样子,谁家的姑娘能入他的眼啊?”
“总会有的!”华老夫人笑微微说道。
各府的小姐陆续来了,华重梅派仆妇引着她们到园中花亭落座。花亭中早摆好一张大条桌,上面摆满了各色糕点干果。
姑娘们都是特意妆扮而来,遥遥望去,花亭内彩衣飘飘,比之园子里的鲜花还要争奇斗艳。
华重梅出嫁前的闺中好友武丽容引着胞妹武丽若向她见礼:“阿梅,这便是丽若。”
“丽若啊,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我都快认不出了。”华重梅曾在武府见过丽若,那时武丽若年纪尚小,生得娇俏可爱,天生的美人胚子。这次她特意到雷家去给武丽容发请帖,邀她到娘家带妹子来赴花宴。
见到武丽若华重梅还是有些失望的,并非武丽若长歪了,而是没她想象中惊艳。但她身上的樱花连帽斗篷很别致,华重梅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这件斗篷可是你自己绣的?这樱花花瓣针法巧妙,倒让我想起曾经见过的一把绣伞上的针法,这是什么针法?”
武丽若微微一怔,继而抿嘴轻笑:“这是朱雀街一家绣坊的绣娘绣的,我也是看它别致,便忍不住买了下来。”
“那绣坊叫什么名字?”华重梅感兴趣地问,那日在凌云阁门前,没问到狮子狗的绣法,如今再见到同样的绣法,哪还肯错过。
“锦绣坊,听说那里也教刺绣的。”
华重梅一听甚是欢喜:“教刺绣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倒真想向她讨教下这新奇的针法。”
武丽容一笑:“这还不好办,若妹,你让随你去过锦绣坊的仆从去跑一趟,接了绣娘过来,就说我们有人要订绣品。”
武丽若点头应是,自派人去请。
华重棠和华重莲也在花亭待客,瞧见华重梅进来,问她:“你可见老六了?我方才派人到他院里去,杏枝说他一大早便出门了。”
华重梅气恨地磨牙:“这个老六,我千叮咛万嘱咐,他怎么就不听呢,活该他孤独终生。”
******
华重锦一早便出了府,他没有乘马车,而是骑马到城外奔驰了一圈。
这日天色清朗,日光煦暖,陌上柳绿花红,让人心中顿时舒朗。他晓得四位姐姐开花宴是为他和宝暄的婚姻大事,原该露个面,可他就是不想迁就,且心中莫名烦躁。
他一直奔到西山脚下,沿着蜿蜒的溪流,一直奔到溪涧尽头,方拨马回转。直到近午,他方回到城中,驰马从朱雀街上经过,在锦绣坊门前,他忍不住勒马。
他仰头凝视着锦绣坊二楼的轩窗,明明瞧不见那个人影,他却能想象她坐在绷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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