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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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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方慧的影响上,她该懂的,不该懂的,都知道了那么点,现下很彪悍地就问石楠:“二堂兄屋里不是有姑娘了吗?还去外面找呢?”

    听得王氏简直想掩面!

    再一看石楠目瞪口呆的表情,她更脸红了,方慧日常都是她跟着的,就跟成了这样——她真也是没办法,一个乳母,就是管天管地,也管不着方老伯爷说溜嘴呀。

    莹月也有点惊,干咳了一声,揽住方慧的小肩膀道:“慧姐儿,你心里知道就知道,不要说出来。”

    方慧倒是听话点头,然后冲石楠:“那你说。”

    眼看是耗不过这个小祖宗,石楠只有尽量把言辞放含蓄了:“——武安伯夫人就为这个闲话来的,本是想来提醒提醒二爷,但二夫人不肯认有这事,说必是武安伯夫人听岔了,又或是别人下话害二爷。武安伯夫人就要让二爷亲自来见,她问一问,二夫人同意了,说二爷本也是要来问安的,等一等就行,谁知左等右等,等不见人来。”

    方慧忙道:“然后呢?”

    石楠转述:“二夫人使人去唤,结果人回话来说,二爷忽然病了。”

    这都是她从武安伯夫人的喝骂里总结出来的,本来顺序没有这么清楚。

    方慧笑嘻嘻地道:“这么巧呀。”

    石楠点头:“就是这个话呢,所以,武安伯夫人根本不信,然后她更加生气了,直接说,二爷昨晚上还在外面——嗯,那个玩,今儿一早就病,恐怕生病是假,把身子淘空了才是真的!”

    这下连王氏都失声了:“昨晚二爷还没安分?还让人家知道了?”

    这怪不得武安伯夫人那么生气,不顾体面地当众就和洪夫人吵起来了,爷们偷嘴不是不行,偷成这样,就过分了。

    石楠点头:“武安伯夫人退婚的话都撂出来了,二夫人着急,追到了二门那里,才让我撞见的。”她补充了一句,“武安伯夫人说话十分决绝,我看,这门婚事可能真的难成了。”

    “不成才好,”方慧十分乐见二房倒霉,这回主动跳下炕来,又拉莹月,“大嫂,走,我们去看看。”

    莹月愣道:“看什么?”

    “看热闹呀!”方慧眼神晶亮。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迎检了,忙到飞起,一章搞不完(* ̄3 ̄)

 58、第58章

    莹月不想去; 也劝着方慧别去; 但方慧眼看叫不动她; 眼珠一转,直接就往外跑了出去,莹月怕她乱来; 只好忙跟上去。

    石楠跟后面解释:“大姑娘,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了; 武安伯夫人已经走了,二夫人撵到二门外面都没拦住; 所以我才能抽空子跑回来的。”

    方慧兴致不减; 颠颠地边快走边道:“看看二婶现在的脸色也好!”

    这叫什么话; 谁家的姑娘是这么个风雷性子呦。

    王氏听了; 简直头痛; 心想幸亏武安伯夫人走了,不然方慧幸灾乐祸过了头,当着人家面呛起洪夫人来; 可就闹笑话了。

    却是天不从她愿; 石楠看见了武安伯夫人坚决要走,毕竟没看见她出了伯府大门,这个时候,武安伯夫人其实还耽搁在府里。

    她被洪夫人留了下来。

    石楠偷溜走后; 洪夫人不能忍自己儿子被泼脏水,眼看辩解无用,武安伯夫人只是坚决要回去退婚; 她也不是多好的性子,对着武安伯夫人的背影就大肆发怒起来。

    她这一怒,于武安伯夫人来说,她做这个退婚的决定本也不是很容易的,见洪夫人这么理直气壮,她心里反疑惑起来,以为是不是真的有哪里弄错了。

    抱着万一的希望,她回转了,提出要求去亲眼看一看方寒诚,如果他是真病,那么两家还可以谈一谈。

    洪夫人当场就答应了。

    ……

    方寒诚这边,洪夫人先前久等他不来,命人去唤他的时候,他才从兰香身上下来没多久——是的,不是留仙了,洪夫人不叫人来,栖梧院里本身也会有丫头按着时辰叫他起床的,兰香作为另一个房里人,自然比别人更容易担到这个职责,她一进去,方寒诚看她也比平时更勾人,拉着她就再战了一场。

    兰香相对清醒,不过,她等于是被留仙哄到了这院里来,方寒诚原来并没看中她,她一来有个危机感,二来也有和留仙较劲的心思——再坚实的姐妹情分,往二女侍一人的局面前一摆,不值一提。

    二者叠加,明知方寒诚该早起,她也没有劝说他,顺水推舟就配合了,不然留仙可以,她却推拒,岂不要扫了方寒诚的兴致。


    只是这么一来,方寒诚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完事就觉两腿发软,脑袋昏疼,他自觉不好这么去见武安伯夫人,对洪夫人来传唤的人就直接托了病。

    他一下消耗过度,又还残着点昨日的宿醉,脑子十分不够用,没意识到武安伯夫人来者不善,打发完正院来人倒头就又睡了。

    在洪夫人那里,并不知道儿子一早就这么勇猛,她是真以为儿子病了,所以跟武安伯夫人吵的时候,她也真底气十足,并且毫不犹豫把武安伯夫人带来了。

    毕竟这么门当户对的亲家也不是容易找的,洪夫人也不想真散了这门亲。

    ……这么一来,她就亲手把方寒诚坑死了。

    武安伯夫人将四十的人了,什么没经过见过,方寒诚被丫头用力推醒,慌张收拾了一下出来,他此时的面相看着是不康健,泛着虚弱,但他这个虚跟病,隔着一目了然的距离。

    武安伯夫人打量他第一眼,就觉眼前一黑,身子都颤抖起来——这个浪荡子!浪荡子!

    她的女儿就要配这么个不到二十岁已经这么耽于女色的男人,这往后还有大半辈子,要淘多少气,日子要怎么熬!

    她瞎了眼呀,给女儿挑中这么个夫婿!

    洪夫人目瞪口呆。

    她真的不知道,早知她说什么也不会把武安伯夫人领过来啊!

    宁可让武安伯夫人含怒而去,回头两家的男人再谈一谈,挽回情况的可能性都很大。

    这么给武安伯夫人展示个现行,就很难说了——冲击力太直接了,毫无狡辩余地。

    洪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虚浮的脚步,蜡黄的脸色,还有一身说不出来的怪味,一时都说不出口他是单纯地病了。

    “二堂兄好臭呀。”

    意志非常顽强,从二门一路又追到这里来的方慧躲在院门边上,闻到一点风送过来的味道,忍不住道。

    方寒诚昨晚是醉回来的,洗浴很潦草,一晚上闷过来,这个天气不说,他早上还连着做运动,哪能不出汗,混在一起,味道之芜杂厚重,以至于竟把他身上本来还该有的一种奇特的味道都盖得差不多了。

    真来了,王氏也顾不上说她了,摇着头道:“二爷可是越来越离格了。”

    莹月躲在方慧身边,跟着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尚没及看清楚方寒诚,武安伯夫人已经爆发了。

    “好,好,你信誓旦旦,叫我来看的就是这个?!”

    洪夫人勉强还要笑:“亲家太太,这里面必定有些误会,待我问过诚哥儿——”

    “洪太太,从今日起,你我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亲家不亲家的话再也休提,请你慎言!”

    武安伯夫人说着,又伸手愤怒地一指方寒诚,“令郎这个样子,亏你好意思摆出那义正辞严的腔调,我险些叫你哄了,你——”

    武安伯夫人手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也不必啰嗦了,掉头就走。

    方寒诚见势不妙,上前要拦:“伯母,小侄是真的身体不适,方躺了一躺——”

    他让武安伯夫人这一怒,清醒了一大半,但仍没抓住重点,方慧在院门那里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丝臭味,他自己一直处在这味道里,久在鲍鱼之肆,并不知觉。

    他只知道自己眼下虚弱,那么,不正好装个病吗?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才敢收拾收拾出来。

    他毕竟还年轻,不知道他这状态骗骗方慧莹月还行,根本瞒不过武安伯夫人这个年纪的人,连他亲娘都不好嘴硬说他是病,只能说有误会。

    他这一拦,武安伯夫人近距离看清了他那肿大的眼圈,活脱一个纵欲过度的形象,还是在她上门的这一天,明摆着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她这个长辈都这样怠慢,女儿真嫁过来,能有好日子过?

    武安伯夫人退婚的决心当即又坚定一层,厌恶地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绕过他就走。

    方寒诚还想拦,武安伯夫人身边也是有下人的,上前将他搡开,一行人扬长而去。

    洪夫人这回没力气追了,她再惯儿子,此时也生了气:“诚儿,你怎么回事?就是再馋,捡什么时候不好,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

    方寒诚皱眉揉着额角——他头疼:“我不是有意的,可能是有点喝多了。”

    他心里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有酒意盖着,说不太上来,也想不清楚。

    这同时与他平常在欲望上的随意有一些关系——想要就来一回,他不压抑,便也觉不出来压抑之后不同寻常的疯狂冲动,这冲动一部分都随着他的作为发泄出来了,他能觉得的,就是好像今早上感觉特别强烈一些。

    洪夫人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的怪味,气又重一层:“早知昨晚不该叫你出去,你说你,唉,怎么偏偏这时候胡闹呢!”

    说来说去,她其实不觉得儿子的所为有什么错,错只在不该现在武安伯夫人的眼里而已。

    她这种责怪,方寒诚又哪会惧怕,捂着脑袋道:“娘,我真的不舒服,我去歇一会,等好一点,我再去给赵夫人赔礼。”

    他不以为武安伯夫人真能为此退婚,所以并不慌张,他自己眼下的不适还更要紧一点。

    洪夫人也是这个念头,给武安伯夫人赔礼是必须的,不过武安伯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去也没用,儿子还要受她的气,不如歇一阵再说。

    只得点头道:“去吧。”又训他一句,“你也当爱惜些身子,都是那等妖精勾的你,都给我叫过来,一个个的,不知规劝,只会纵着主子胡来,都该紧紧弦了——!”

    舍不得太责备儿子,那总得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她转头就寻趁上了方寒诚的通房们。

    莹月拉一拉方慧,小声道:“我们走吧——呀!”

    一只手自背后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她惊得抽了一口气,忙转头。

    是方寒霄。

    他似笑非笑,不知站了多久。

    莹月瞬间心虚,她心里觉得她不该站这里看人家的笑话,方慧就坦荡多了,很镇定地一拉她的手:“大嫂,走。”

    武安伯夫人走的时候其实看见了她们,不过没管这个闲事,洪夫人一直在院里,现在又要收拾上人了,没空分神往外看,一直都没发现被围观了,她们跟上方寒霄,顺利地就退走了。

    走一阵,莹月才忽然发现自己肩膀上有点灰蒙蒙,依稀是个手印形状,她回忆一下,狐疑地往方寒霄先前搭她肩膀的那只手看了一眼。

    方寒霄:……

    他忘了,他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乘着人都被吸引到前面来,攀到后面屋顶下,揭开边缘一片瓦,把他那支放在檩间垫板上的香燃尽后留下的一小撮香灰拂走了。

    他本要去洗手,但绕到前面时,见到莹月扶着墙踮脚往里看,她站得不太稳,两个玉兔耳坠随她动作轻轻悠荡,他不觉就上去拍了她一下。

    把灰全拍她肩膀上去了。

    莹月自己心虚,没敢问他,他也就装个不知道,若无其事地领着她走,只在心里默默想:原来想捂她眼睛的,怕把她吓过头,大叫出来,才没做。

    幸亏没有。

 59、第59章

    作弄方寒诚这事; 对方寒霄来说就是回敬方伯爷的顺手之为; 除了往武安伯府里煽了煽风; 然后挑准时机点了支香之外,他并没有做更多别的事,事后既没往心里去; 也没想造就什么后果。

    不想,武安伯夫人是武将之妻; 性子刚烈,她在二门时若拂袖怒走还罢; 偏洪夫人把她拽了回去; 叫她看见了方寒诚那个模样; 如此她不单是生气; 还觉得受到了侮辱; 怒气勃发之下,回去就直接把方寒诚的行径宣扬开了。

    既然说出去了,明着打了方寒诚的脸; 那不管武安伯夫人后不后悔; 退婚这条路都只能走到底了,洪夫人明摆着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婆,有过这一遭,武安伯夫人有一分爱女之心; 都不能再把女儿往她手底下送,那与入火坑无异。

    方寒霄在听见武安伯夫人放出话的第一时间,就收回了要撵走那个叫晓霞的丫头的打算。

    弄走这丫头太容易; 把她点的剩下半截香塞给她,打发她回去正院就完了,不管是洪夫人还是方伯爷,都没脸再叫她回来。

    他之前几天并未着急着手这件事,是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借堂弟回敬过方伯爷之后,再这么做的效果才能发挥到最好,可以警告到方伯爷,让他不要往新房乱伸手。

    但事情真的实施开来,洪夫人阴差阳错把武安伯夫人的怒气值搞得翻了倍,他敏锐地发现,这件事还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方寒诚的婚事可能真因为他的随手为之而泡汤。

    那么他倒不能轻易动作了,他不适合暴露出自己在这当中下的黑手,造成的后果太严重,方伯爷不可能不报复他,而他不想现在就和方伯爷陷入到太激烈的内斗之中。双方不和睦,互相试探提防,给彼此暗戳戳找麻烦,跟在台面上殊死相拼是两回事。

    后者,还不到时候。

    如此他袖着手,安安定定地等着武安伯府的后续动作。

    很快等来了。

    没别的,武安伯府就是疯狂散播方寒诚的坏话,什么无德无行,轻薄浪荡,一股脑往他头上砸,然后坚决跟他划清界限,要求退婚。

    武安伯夫人这是被恶心坏了,连私下商议的这个解决途径都不肯走了——或者她心下清楚,两家已经成了这样,即便能好言好语地商量着把婚退了,事后以洪夫人的性子,必然不甘心,要说姑娘的坏话,那与其等她说,不如先下手为强。

    方寒诚本来在勋贵子弟间的名声算不上顶好,但也不算多坏,让武安伯府这么一搞,一下就败坏掉了。

    这也不能怪武安伯府下手太狠,谁叫他干的事太拿不上台面呢?怠慢人家姑娘都算小事,长辈居中劝一劝压一压,还能有转圜的余地,方寒诚好,直接把长辈都不放在眼里,那谁家能乐意。

    洪夫人想反击,她这边是男方,本来先天占着便宜,在名声上就是比女方损失得起,但慢了一步不说,武安伯夫人的攻势还远比她想得猛烈,在物议中牢牢占据住了上风,洪夫人再往外放武安伯府不好的话,短时间内却是翻不了盘,白给人添了谈资。

    方伯爷一头在忙选秀的事,一头后院又起了火,又急又气,管不过来,没法子去求方老伯爷,想让方老伯爷出面去和武安伯府谈一谈——方寒诚不是没有去跟武安伯夫人赔过礼,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但以方老伯爷的辈分,他去了,武安伯夫人总不能也给他闭门羹吃,再怎么都得尊重他些。

    方老伯爷沉思过后,却是拒绝了:“不要勉强了,人家的态度摆得这么明白,不成就算了吧。”

    方伯爷不懂,急道:“婚姻大事,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我知道这回是诚哥儿不对,我也骂过他了,但毕竟他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怎么就至于到退婚这一步了?!”

    方老伯爷叹了口气,资质这回事,真是天生的,这个次子眼高手低,三分的本事,总巴望着成八分的事,面上装得再好,逢着该亮堂的时候就抓瞎。

    所以当年长子去后,他优先将世子传了长孙,并不是全然因为偏心。

    “你要求个明白,那我就告诉你,”方老伯爷冷着脸道,“人家看不上的不只是诚哥儿,也是你这个做老子的。”

    方伯爷的脸瞬间紫涨了:“——爹!”

    方老伯爷有点不忍心,但口气没有放缓:“你身上这个爵位,是祖宗的庇荫,并不是你自己有多大本事,从你承爵以来,有三四年了,你有做出什么成就没有?和你从前有什么区别么?”

    他见方伯爷要反驳,先一步摆了摆手,“你现在找的这个差事不能算,我早说了,不是实事,不见功绩,叙哪一门的功,也不会把你这事算上。相反,你揽了上身,许家那边等于窥见了你的根底,你就这么大能耐,就能往这种事里瞎打转了,明白吗?”

    武安伯姓许。

    方伯爷明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强烈的不甘心!

    许家看不起他,亲爹也看不上他!

    传他爵位,不过是不得已才为之的选择!

    方老伯爷不管他想什么,直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个做老子的不能给诚哥儿添彩,诚哥儿自己又不争气,那人家不满意,退就退了,你能怎么着?行了,别折腾了,结亲不成,也不至于要闹到结仇的份上去。”

    方伯爷咬牙怒道:“那许家在外面那么败诚哥儿的名声,就算了不成?!”

    “你也可以去败他家的,二媳妇已经在做了吧?有用吗?”方老伯爷反问完,摇摇头,“有这功夫,乘早给诚哥儿另寻一门亲,用喜事把这流言冲散了才是正理,要是能办在许家那姑娘前头,更好——不过,你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各有你们自己的主意,听不听,我也管不着你们,由你们自己去罢。”

    方伯爷呆立了一会,他知道方老伯爷的脾气,说不会出面,就真的不会,下跪歪缠都没用,他心里也十分不忿亲爹对他的评价,不想再说什么,憋着一腔气,转头快步走了。

    方老伯爷知道他不服,恐怕也不会照他说的做,心里一样不太开心,招来小厮问:“霄儿呢?可是出去了?”

    小厮笑嘻嘻地道:“大爷在新房呢,大爷孝顺,要是出门,岂有不告诉老太爷一声的。”

    方老伯爷哼了一声:“说的好听,这一个也省心不到哪里去。”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举步出了院门。

    方寒霄虽说也常常叫他头疼,却不是方伯爷这个不开窍法的疼,这个孙儿就是成了哑巴,跟他交流也比跟方伯爷说话敞亮。

    时令进入七月以后,天气比先舒服不少,方老伯爷信步到外面透透气,缓解一下被儿子郁闷到的心情,不觉就走到了新房附近。

    孙儿长在静德院的时候,他嫌他烦,现在孙儿顺他的意常来新房了,他一时郁闷,想疏散都找不见人的时候,又觉得怪寂寞的。

    他踌躇一下,让搀扶他的小厮在外面候着,自己背着手进去了。

    在院门口管传话的一个丫头见到他很惊讶,忙蹲身行礼,又要进去通报。

    方老伯爷摆摆手,径自往前走去。

    他已经看见方寒霄了,他就坐在堂屋里,略有些仰倒在椅子里,拿着本书在看,因为姿势问题,书把脸都挡住了,看去就是个慵懒惬意的模样。

    莹月坐在另一边,她要端正也忙碌很多,她旁边的紫檀方桌上也摆着本书,书页右边压着方青石镇纸,她自己手里拿着个鞋垫样的物事在做活,那鞋垫看上去有好几层,她缝得有些费劲,把针戳进去以后,要倒过来,用针尾在镇纸上敲几下才能把针敲得穿过去,敲的时候是不用看针脚均不均匀的,她捡这个空档眼神就往书上盯,乘机看几行。

    方老伯爷一脚停在台阶下,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没看过人这样看书,然而立刻就觉得这才是他心目中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孙子手里没活,似乎是更专心的,但他看上去只像在打发时间,孙媳妇这么一心二用,见缝插针,显出的却是十分刻苦。

    方老伯爷由衷觉得,就凭这个画面,他当年上赶着跟先徐老尚书结亲的目的就达成了,娶回来的到底是哪个姑娘,那都不是要紧事儿。

    这个时候,方寒霄跟莹月也都发现了他,双双站起来行礼,莹月略为手忙脚乱,险把针戳到手上。

    方老伯爷一看,不满意了,就训方寒霄:“你这里缺人怎么不和我说?做个鞋垫这样的小事,也要你媳妇亲自动手!”

    方寒霄很淡定又富含深意地把目光转过去,看了一眼莹月,莹月老实解释:“老太爷,这里不缺人,这个是我做给大爷的,所以我自己来。”

    她得了方寒霄那么多首饰,觉得很不好意思,该回个礼,想来想去,她没什么好东西,最后在玉簪石楠的建议下,决定做点针线送他。她挑了软鞋做——还没完成,所以目前看上去像鞋垫,因为这个做起来费劲,似乎就显得她更有诚意一点。

    方老伯爷听了,气平了:小两口感情和睦,早日给他添个重孙子,那也是正经事么。

    他在方寒霄让出来的主位上坐下,方寒霄亲手给他倒了茶,又去里间取出纸笔来。

    方老伯爷这时候已经不想提方伯爷的事了,家里最贵重的爵位都给了他,他还混不好,那是他个人的问题,说也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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