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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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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月懵着——她以为该是薛珍儿管,她就推辞,方老伯爷本要坚持,但方寒霄从旁补了一句:“祖父,让二房去管也罢了,我们管本不是长久之计,将来,总有我们自己管的时候。”
他的意思,是早晚有另外开府的一天,不愿意在平江伯府里耗时间——方老伯爷听出来了,叹了口气:“由你们罢。”
有方伯爷那些恩怨在前,方寒霄还没和方寒诚还没反目成仇,能维持住这个凑合的格局,已经算不错了。
至于再要多么兄友弟恭,他不能强求。
123、第123章
不用管家; 于莹月是松了口气; 但诸人没料到的是; 薛珍儿也不太愿意管。
薛珍儿的念想在报复,把洪夫人赶走就遂心了,至于要接手她走后留下来的这摊子事; 她跟方寒诚至今连房都没圆,心态其实是有一点点类似莹月刚替嫁进来的时候; 压根没把自己当方家人,又替他管的什么家?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比较诡异的情况; 在别家能抢到打破头的所谓管家权; 到平江伯府里成了乏人问津。
薛珍儿每天只是舒舒服服地呆着; 有下人来问事回话; 她愿意管的才管; 琐碎嫌烦不想管的,就一句话:“找二爷去。”
可方寒诚也没管过这些细务。
没几天,就闹了个焦头烂额——得亏此时方伯爷已经停灵; 要紧的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余下的事宜也烦到够把他逼去找薛珍儿理论。
“你若是不想做方家妇,就乘早回你们薛家去!”方寒诚脸色晦暗,进门就撂了狠话。
本来他没想这么凶; 但是他要累死了,衣裳一层层汗湿在身上,没个工夫换; 进门一看,薛珍儿却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甜瓜,他在胸中燃烧的一把火立刻就窜到了头顶心。
“行啊,二爷给我休书,我马上就走。”薛珍儿只是冲他冷笑一声。
把方寒诚噎的,他和薛珍儿如今是心知肚明,再不乐意,这三年孝期是得绑在一起了,薛珍儿固然不好提和离,他也不好在孝期休妻,这个妻子是方伯爷在时力持己见替他娶的,方伯爷一去,他就休妻,他的名声也要烂了——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那么摊子事,你不去管,就在这里躲懒!”方寒诚又发怒。
薛珍儿气定神闲地道:“我管了啊,谁说我没管?不过一些我拿不准的事,不敢瞎拿主意,只要叫他们去找二爷罢了,若是我瞎管出了乱子,二爷又该埋怨我了。”
方寒诚听她怎样都有理,堵心无比,若是从前还好搂个小妾羞辱一下她,现在父丧还在七七,他一个孝子万不好干这等事,没得还报,气得把脸憋成紫色。
薛珍儿见他这样,心怀大畅,她心情好了,才款款起身道:“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去前面看看。”
诸如此类情景一而再,再而三,东风不觉压倒西风,方寒诚这夫纲,日颓一日,及到方伯爷终于出殡下葬,后事完备,已是再振不起来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顺天府也没把溺毙方伯爷的凶手给找出来。
再离奇的故事,京城纷纷扬说了一阵也就过了,时令渐入初夏,平江伯府因守孝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野与口舌,方伯爷窝囊又离奇的死不再为人提及,城里各处茶馆酒肆,换上了另一股风潮。
《余公案》作为一本公案传奇类话本,发行数月,口碑稳步上扬,热度持续攀升,终至引爆。
与更为通俗的艳情演义类话本比,公案这个题材受众没有那么广,这是《余公案》口碑酝酿期比较长的缘故,但同时,三山堂打出招牌后不过半天,初期刊印试水的两百本余公案就已抢完,又表明了这个读者群体虽然不那么广泛,但是阅读需求非常稳定,饥渴——并且能吹。
对的没错,就是能吹。
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现象,那些艳情演义风行坊间,但许多人看完就丢到脑后,只图一乐,至多无事茶馆里闲聊时提一两句“我才看的那本还不错,某段某段描写甚为嘿嘿——”,互相挤一挤眼,就算完了。
可是推《余公案》的,能扯出千字闲篇和人吹,并且推荐态度十分诚恳认真。
读者的差异性根源来自于文章的差异性。
公案话本因为受众稍逊,面市数量本不及别的种类,写作门槛还稍高,其中所出精品更少,许多是披了一层公案的皮,实则是艳情的里子,比如某地某官勘破某淫庵之类的故事,一万字有八千字在写小尼姑与香客如何如何,真正涉及到案情设计的只占其两成,从前没得挑,好这口的,只有凑合着看看这些算了,但是一旦有了,那如脱靴搔痒,正对好处,完全不用引导什么,读者自己想吹的欲望根本控制不住。
短短数月,三山堂加印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数量多,依然售空。
福全闲着没事,过一阵会去三山堂溜达一下,看看销量怎么样,去一次,先生对他的态度更客气一次,赶上端午节的时候,还特地备了节礼,让他拜上他们“举人老爷”。
又请他给“举人老爷”带话。
“奶奶,先生问我几回了,您有新的文章没有,有的话,一定给他们印,价钱都好说。”
莹月新奇又高兴地收了礼,不过摇头道:“你告诉他,我这阵子忙,没有写什么。”
方伯爷横死,她虽不管家,但静德院与方慧两处都需照料一些,这阵子因为薛珍儿与方寒诚两夫妻斗法,府里也乱,她腾不出空,都没有怎么动笔。
福全应声去了,过十来天,又来报,这回不比前几回,脸色有点怪怪地,道:“奶奶——那先生说,您要是还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他给您推荐一个。”
方寒霄这时正在屋里,闻言随意跟着看过来,只听福全接着道:“他说,我们伯爷这回事出得就很奇怪,很值得写一写。”
莹月:“……”
石楠憋着,想笑又不好笑——方伯爷总是已经死了,道:“可真亏他想得出!”
福全抓抓脑袋:“我听到,也惊呆了,不好说什么,含糊着回来了。”
这先生是不知道莹月出身,真当她是个在京滞留的举人。
莹月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后摇摇头:“你告诉他,我不好写这个,多谢他记挂着,要是回头我有文稿了,再找他。”
福全“哎”了一声,又道:“奶奶,您也不必把他当回事,他那哪是挂念您呢,那是挂念您给他带来的财运,您不出门,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夸——”
就比划着说了一通,莹月笑眯眯地听着,他们长房也有一年的孝,这阵子是不便出门去做客了,就在家呆着的时候多。
福全很卖力地说了一会,方寒霄走过来,弹了一个小银锞子给他。
福全眼神刷亮地接了,脆亮地道:“谢大爷赏,小的告退了,有新事儿,再来告诉给大爷和奶奶!”
他跳起来要走,石楠跟后面撵他,拧着他的耳朵嘱咐了他三四遍“不许胡花”,福全哎哎地叫疼,才终于被放过走了。
莹月已经跟方寒霄转回了房里。
不过进去不大会儿工夫,她又出来了。
她拿了本书往暖阁去。
夏日了,看书很不必往小房间去,在书案前才更方便,但她还是去了,然后不多久,帘子一掀,方寒霄也进来了。
他倒也没干什么,就往墙边一倚,双臂环胸,长腿随意支着,站姿略略歪斜,周身散发着一种存在感鲜明而奇异的气息——简单一点说,就很不像个好人。
莹月看书,他就看莹月。
莹月撑着让他看了两页书的工夫,撑不住了——就翻过去的那一页,她压根也不知道写了什么,脸颊飞上薄红,眼神都润了些,转头很没有威慑力地瞪他:“你没有事做吗?”
方寒霄懒懒地摇了两下头。
有仇的叔叔也是叔叔,才是新丧,他也不好往哪边逛去,就关在院里,把莹月关得很苦恼。
嗯,这段时间他们是不好同房的,虽说只要不弄到孝期有子,私下干点什么,外人也不知道,但时日毕竟还是太近了,总得再忍耐一段。
莹月对此没有什么,她虽觉出了些滋味,但她年纪不大,还生涩着,若是没有,也不觉得想,晚上安安分分地睡觉也觉得挺好的。
方寒霄不行。
他躁动得厉害,也烦人得厉害——这是莹月的感觉。
她这阵子什么都没写,跟他也有一点关系。比如现在,她躲到暖阁来看会儿书,他都要跟过来,这么眼泛幽光地盯着她,跟饿了很多顿没有饭吃似的,叫她怎么写呦。
“那你去找点事做。”莹月没办法,指挥他。
他在这里,她什么事也干不成。
方寒霄眼里的幽光亮了起来。
他朝莹月走去。
莹月觉得不妙,下意识后退,后退,然后被他堵在了角落里。
“你干什么——唔。”
方寒霄像个纯正的恶霸一样,把她堵着,先不客气地亲两口,然后才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听你的,找点事做。”
莹月:“……”
好烦呦,真的。
但是她这句话已经没有空闲说出来控诉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我觉得我是应该好好甜一下,毕竟我是一篇言情文,但是剧情走多了,绕回来有点难,找手感。。嗯找到了现在》
124、第124章
方寒霄不好上别人家去; 只能闷在家里花样烦莹月; 但好在; 别人还是可以来找他的。
薛嘉言。
之前方伯爷发丧,两家连着些亲,他也来过一回; 不过当时吊祭的人多,他不好说什么; 不多久就走了,这一回; 是很闲适地跟方寒霄在外书房坐下。
坐下他就抱怨:“方爷; 你也太大方了; 那爵位你就不能争一争?你拱手一让; 这下好了; 我大伯又不打算让大堂姐归家了。”
方寒霄听这话音,眉梢一扬,写:薛侯爷竟有和离之意?
他此前对此疑惑过; 但其后方伯爷亡殁; 薛珍儿归府,现在天天吵吵闹闹地,他便不再想起之前薛鸿兴奇怪的态度了。
薛嘉言道:“我没问过,大伯也不会跟我透什么底; 不过我看大伯母那意思是,都在家里张罗重新给大堂姐收拾屋子了。”
薛嘉言是二房,两边住处是有一点距离的; 这个收拾的动静都可以惊动到他,显然不会小,不是一般打扫铺设,应该是涉及到了比较大量的采买进出。
薛珍儿若真是赌气回家小住,应该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方寒霄写:薛侯爷没阻止吗?
“没有,不然我那么说呢,就你堂弟那人,真不是个良配。”薛嘉言抬手给自己扇了下风,“不过,现在都不提啦,爵位落到方寒诚头上,大堂姐捡个现成的伯夫人做,这样亲事不是容易找的,大堂姐要再断了你们家,回头可是三婚了,哪还有这样的巧宗等着。”
不,不对。
薛鸿兴改变主意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方伯爷不出事,买凶的目的不会暴露,方寒诚的爵位仍是稳稳当当的,无非早晚而已,婚姻合两姓之好,虽有利益掺和,可总是一件人生至大之事,怎会因承爵早晚而生变故?
方寒霄沉下心来,将这件事从头顺了顺。
最早,方伯爷因插手选秀结识上了薛侯爷,不久爆出联姻,随后延平郡王进京,及到此时,尚未有什么不对之处,方寒诚与薛珍儿不和,方伯爷还偏向儿媳训斥儿子,也没有什么怠慢薛家的地方,可时间线再往前走,薛鸿兴在皇帝面前得了格外的脸面,而他这个时候不拉拔一下主动找上门去的亲家方伯爷,把彼此的同盟变得更紧密和强大,反而是——和他疏远了?
要没这件事在前,方伯爷也许尚不至于被方老伯爷的私房分配刺激到那么狠,直接走了极端。
而现在,方伯爷去了,方寒诚的能耐年纪摆在这里,方伯爷一事无成有被他搅和的缘故,本人未必真那么废物,方伯爷愿钻营敢砸钱,其实是可以闯出点门路,方寒诚就真的,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他也无心干这个,当年方寒霄出走,方寒诚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一般没干什么正经事,还只是文会上乱混,十足纨绔子弟。
从这个角度来说,平江伯从方伯爷变成方寒诚,在势力上是又下了一个台阶,薛鸿兴更该和方家疏远了,但实际上,他反而改变了要女儿和离的决定。
这实在有违常理。
对方寒霄来说,拨开所有斑驳浮灰,底下的真相并不复杂——
当初薛鸿兴为什么要和方伯爷联姻呢?
为了方伯爷的钱袋子,藩王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他支应不起,拉拢过方伯爷,好给延平郡王增添算筹。
以此反推,没有发生任何矛盾的情况下,他现在为什么要和方伯爷闹掰呢?
——只可能是又不需要方伯爷站队延平郡王了。
潞王系倒下,韩王系常年隐匿,延平郡王作为表面上唯一的人选,确实是不太需要别人站队了。
但薛鸿兴与方伯爷不是普通同盟关系,当初不惜以联姻缔结,如今说踹就踹?就留着方伯爷,也碍不着他什么事啊。
要穷究这一点,就需要再继续往下反推,那么就是:留着与方伯爷的这层关系,会碍他的事。
并且还不是一般的事。
以至于他不惜让女儿将来三嫁,也要与方伯爷切割清楚。
他与方伯爷之间有什么利益牵扯,是太明确了,无非是方伯爷的银钱借他的手流入过蜀王系而已,他如果要切割,只有是为这件事。
方寒霄想到此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点了一下,方伯爷没有得罪过薛鸿兴,如今的形势下,也没有崛起的新势力改变掉什么局面,那么薛鸿兴表面上切割他,实际上——
是延平郡王。
薛鸿兴真正要疏远的是延平郡王。
这个念头一出来,方寒霄于纠缠的乱麻里抓住了一根线头,他眼前透出了一丝光,顺着这根线头继续往前走。
薛鸿兴一直以来都是延平郡王在京最大的靠山。
为什么?
在胜利将见曙光的时候反而掰了。
是蜀王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
不太对,延平郡王毕竟还没有入主东宫,入了东宫,等到登基又不知道要多少年,皇帝虽然生不出孩子,可本身身体底子不差,不出意外的话,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是难事。
蜀王现在就开始收拾功臣,未免太早了,也没有必要。
那就是薛鸿兴自己的问题?
会是什么呢。
可以作为一个佐证的是,隆昌侯临死前,可是告了方伯爷一状,所以在皇帝的心中,薛鸿兴应该还隐藏得不错,明面上的蜀王党,反而是方伯爷这个才加入不久的,薛鸿兴收过方伯爷的银钱,方伯爷肯定可以指认他,所以薛鸿兴在方伯爷还活着的时候试图与他断亲,等到他死了,这个念头反而淡了。
因为方寒诚实在不足为虑,以他那点成色,对薛侯爷造不成任何困扰。
选藩王站队什么的,方寒诚没有这种政治觉悟,他就稀里糊涂地把日子过着。
“方爷,你发什么呆呢?后悔了,又想争一争爵位了?”薛嘉言耐不住沉默,出声打趣他。
方寒霄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写:你今儿不当值?
“不当,想到你守孝,闷家里没事干,就来看你聊两句,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薛嘉言邀功。
方寒霄笑了笑点头,想了下,又写着问他:你在宫里见过吴太监吗?
“太监”是职级称呼,够资格被这么称呼的没多少,所以薛嘉言很快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说从凤阳回来的那个?他现在天天跟着皇上,怎么没有见过,比别人都得信重。”
说到这个人,他也有不少话说,不用问,自己就说下去:“他可真是神,倒了一串,他一点事没有,御史参了他几本,没有参动,他连收蒋知府的钱都没有吐出来,近来还把外宅置起来了,安宅那天,去送礼的人不少,还有送女人的——嘿,方爷你说,给太监送女人,他用得上吗。”
方寒霄此前隐隐听过吴太监置宅的事,不过当时他对吴太监没有那么留意,而从方老伯爷进宫事后,他注意到了吴太监,心中有种直觉,觉得这个人要慎重以对,因此倒没有轻易去打听,不知道其中细节,此时听了,就便写道:他收了吗?
“倒是没有,他还不太坑人,收了,那些女人一辈子也完了。”薛嘉言道,“不过别的有些收了,据我知道的,我大伯就使人送了东西,是架十二扇的黄花梨屏风。”
十二扇的屏风必然小不了,抬出府时一定会落人眼目,薛嘉言不用特意打听,随便听一耳朵就知道了。
并且,这还是份重礼。
薛嘉言说这个也是闲扯,想到哪说到哪,但方寒霄听得微微眯了眼,他很快联想到了,薛鸿兴那两次据说很得圣心的私下面圣里,唯一在场的,就是吴太监。
他不确切知道吴太监置宅的时间,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在面圣之后。
他写:你家从前和吴太监有私交?
“上哪里有!”薛嘉言立刻否认,“这个太监都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了,别说我们家了,我看京里,就没有谁和他相熟。”
方寒霄慢慢点了点头,这就是说,薛鸿兴和吴太监的交情,是新打下来的,时间点很可能就是那两次面圣。
并且还很火热,吴太监有喜事,薛鸿兴出手就是重礼。
方寒霄极想知道薛鸿兴面圣时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问薛嘉言,薛家两房不和,这么秘密的事,薛鸿兴肯定不会叫侄儿知道。
他就只是陪着薛嘉言又东拉西扯了一顿,留他吃了顿饭,然后送他走了。
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方寒霄若有所思。
还有另一件事,他也很有兴趣——
薛鸿兴有意疏远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知不知道呢?
125、第125章
延平郡王本来不知道。
他不敢轻易和薛鸿兴联系; 薛鸿兴掌领五军之一; 手里是有兵权的; 拱卫京城,他一个藩王,暴露薛鸿兴站他的事太戳皇帝眼目了。
但他现在不能不联系了。
因为石皇后提前给他透了信后; 他心内焦急,却一直没想出把自己继续留下的办法; 而他在进宫去给卫太妃请安时,皇帝走来坐了坐; 闲谈两句后; 忽然问他; 来京里时候也不短了; 可想父母吗?
这是一个不太含蓄的驱离的信号。
而他不能说不想——生身父母都不挂念; 他还是个人吗?
——想,那就回去吧。
皇帝没有明确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笑了笑; 但延平郡王被笑得全身都麻了; 出宫时,手脚都是软的。
他没有想到皇帝撵他回封地的意志这么坚强。
石皇后第一次给他漏口风时,他想了个“旧伤复发”的辙,假是假了点; 总是管用,而拖了个把月后,他以为风头过去了; 却不料,皇帝根本没有忘记这件事。
延平郡王有点委屈了都。
他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这么招皇帝烦?
皇帝这么大把年纪,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过继根本是定局了,不肯要他这个便宜儿子,难道还想韩王家的不成?
这些话,他本来都憋着,没有和惜月说,他还不信任惜月,不能和她说到这么深入的内心,但等他这天回去,看见不知内情的惜月在张罗着叫人收拾行装时,他爆发了,把惜月训斥了一顿。
惜月莫名其妙,新婚没有底气和郡王丈夫吵,但心里是憋着怒火——快走了也是他说的,她把事情提前一点安排起来,免得事到临头忙乱慌张,哪里错了?!
惜月比莹月在内务上精明强干,也很积极学习上手,把家事一步步都掌起来,但她不太通外面的事,领会不了延平郡王嘴上说要走,实则全身心想赖下来的真意。
这怪不得她,延平郡王在她跟前一贯是很体面的,一个体面人,怎么能干耍赖的事呢。
并且哪怕收买起满朝口舌替他争太子位,他作为当事人,是不能瞎跳的,放着自己亲生父母不要,削尖脑袋为荣华认便宜爹——这种事,可以干,不能说。
所以表面上延平郡王十分老实,从来不说这些,到皇帝跟前也只努力表一表忠心,这就难怪惜月不懂他了。
但要说完全都是延平郡王的错呢,也不对。
新婚小夫妻,延平郡王把温良的面具戴着,惜月也只展示着自己贤淑的一面,她也没有完全把自己敞开,延平郡王并没有那么了解她——惜月争强好胜,是能去鼓动莹月争伯夫人的性子,太子妃摆到她面前,她又怎会没有一争的念想?
她是很乐意去同心同德的,奈何她没把这部分野心表露出来,延平郡王因此有所保留,互相不到那么熟,意思就都有点弄拧了。
且说延平郡王训过她一顿后,出了气,转头就想办法联系薛鸿兴求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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