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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恃宠而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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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攸宁惊恐地瞪着她手中的字条,半晌没敢伸手。

    她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想经手索大人的情信啊!否则将来被灭口也不是没可能的!

    索月萝见她迟疑,也是一怔,随即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当下脸蛋爆红,咬牙轻吼道:“傅攸宁,收起你满脑袋的龌蹉!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点正经事了?还有没有点正经事了?”

    她羞恼不已地拿指尖去推着傅攸宁的额头,噼里啪啦道:“我是想着你记性又不怎么好,才特意回家将咱们今日查到的疑点写下来!我是怕你待会儿若进去了也说不全,才拿给你带着!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是什么?”

    索月萝记性极好,几乎是过目能诵的。

    傅攸宁如梦初醒,捂住额头挡开她,咧嘴笑。

    原来索大人害羞起来,是这种奇怪的样子,讲话一直重复,挺好玩。哈哈。

    “你又在奇奇怪怪的偷着笑什么?”索月萝窘然尴尬地推她,“快去快去,我就站这儿眼睁睁瞧着你怎么被挡回来。”

    见她恼羞成怒,傅攸宁赶忙将她递来的字条收好,转身往诏狱去了。

    当傅攸宁很顺利地进了诏狱大门时,她知道,藏在门外看着的索月萝一定很诧异。

    江北索家虽是庶族,却是近几十年来蹿升极快的新贵。在索月萝成长的过程中,她所接触的人多是非富即贵。

    若要论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她是绝不如傅攸宁这个青阳傅氏的隐身二姑娘经验丰富的。

    许多事的根源并非你会不会。而是,当你清楚只能靠自己时,慢慢的,就什么都会了。

    傅攸宁从未当真过过一日世家贵女的生活,尽管父亲时常在书信中家教传承不断,许多事她也铭记并践行,可那些东西只能在她的心里,而不会在她的身旁。

    她一直不擅长官场应对,便是因着知是一回事,行却是另一回事。她根本不懂该如何与那些站在高处的人相处,她始终觉着,她与他们,不一样。

    可她和芸芸众生是一样的。她能知他们难处,能懂他们所求。她就是自他们中来的。

    是以,她在绣衣卫的线人全是三教九流。这些年里,禀赋并不过人的她,才时常能很快得到看似不起眼、实则关键的消息。

    也因此,今夜索月萝进不去诏狱,她能。

    值夜的狱卒领队是资深武卒曹义,这也是傅攸宁有把握一定进得来的原因之一。

    她有把柄在曹义手中。至少,曹义以为她有把柄在自己手中。

    傅攸宁笑着递给他一小瓶子酒:“呐,我老家送过来的,帝京可没有,分你些。当值就别喝了,否则若出了什么烂事,我可不认是我给的。”

    “那你还能跑脱了?你自个儿都说是你老家送过来,帝京没有的,一查就能知是你给的了好吧?”曹义笑得贼贼的,又哥俩好地拍拍她肩膀,“放心吧傅头儿,我有数。回家再喝,多谢!”

    “不懂你在客气啥,”傅攸宁笑着瞥他一眼,又道,“待会儿我会同尉迟大人和梁大人讲,我骗你是来提审庆州军空饷案那人犯,你才放我进来的,将来你可别说漏嘴。”

    傅攸宁说着,拿出了梁锦棠的令牌。

    庆州军空饷案便是春猎之前梁锦棠从傅攸宁手上抢走的那件案子。

    后这件案子移交光禄羽林督办,这人犯也是后来韩瑱带人抓回来的。

    如今她拿着梁锦棠的令牌来审人,曹义放她进来,台面上说起来是顺理成章,便是要追责,曹义也不担干系。

    曹义点点头,咧嘴笑开:“你一惯仗义,绝不会叫我难做的。下午索大人来说要见尉迟大人,我真真是打死不敢放她进啊。”

    他既怕索月萝是趁机稽核诏狱守卫是否森严,又怕便是索月萝没存心思,可少卿大人若得知他私自放进与案件不相关的上官进来,那他也真兜不住。

    他就是个小武卒,不存什么坏心眼,只求端好饭碗养着一家老小平安终老罢了,并不想惹什么是非的。

    虽诏狱武卒名义上直接归属尉迟岚统辖,可绣衣卫总旗们也都是诏狱武卒的上官,平日索月萝进出诏狱多些,傅攸宁偶尔案件需要也会来。

    曹义愿担一点点风险放傅攸宁进来,却不敢放索月萝,是因为傅攸宁让他觉着安全。

    毕竟,两年前傅攸宁刚到总院没多久,第一个案子就抓错了人。后来她将真正的人犯带来换走之前抓错的人,就是求的曹义。

    之后曹义与傅攸宁相交虽不多,但偶尔有些小过错找到她面前,只要不是触到底线的大错,她也尽力替他抹过去。

    双方一向合作算得愉快,傅攸宁也是个和气的,又彼此都有对方小把柄,那守望相助地帮些小忙,自就不在话下了。

    索月萝律己、对下都甚严,几乎从不出错,也不会做什么违例之事,更不会有什么事会求到小武卒头上。所以她对曹义来说,就是一个厉害的上官,一个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出一丝纰漏的上官。

    不过,他一直不知的是,当年那个“被抓错的人犯”,是傅攸宁的线人。

    她故意将真正的人犯扣了一夜,待跟曹义谈妥之后,再来换人。

    那年她初到总院,有心要与诏狱搭个交情以备不时之需。她也知,名义上自己是上官,莫名其妙去与诏狱狱卒套近乎,那样做太奇怪了。

    所以,她必须要主动给曹义一个把柄,这样才好迅速混成一气。

    她与人相交多诚意,但有些起头的机缘,难免要花些小心思。

    傅攸宁做事求稳,这些小心思,便是她多年来独自混迹江湖学会的生存本领。

    “不过话又说回来,傅头儿,你胆子挺大嘛,”曹义友善地嘲笑她,“居然敢偷梁大人的令牌!竟还真给你偷到手了!莫不是使的美人计?”

    这些日子傅攸宁奉少卿大人之命,在梁锦棠府上养伤,这件荒唐事拜大喇叭总旗吴非鼎力宣传,那真是连光禄府的耗子都知道。

    “瞎啊?我同梁大人之间,梁大人才是那个美人好吗?”傅攸宁笑瞪他,“你少瞧不起人。怎么说我也是个老江湖,若连个令牌都偷不到,还做什么总旗?”她自然不能说令牌是梁锦棠给的,否则难保不给梁锦棠惹麻烦。

    曹义爽朗大笑,其实并不在意她的令牌从何而来:“没听说过做总旗是看神偷本领的啊!行了,你快去吧,我可没见着你进天字号。”反正,整件事在规程上并无破绽,傅攸宁并未叫他为难,这就行了。

    “对对对,你没见着我进天字号。因为你瞎嘛。”傅攸宁随意同他抬杠说笑一句,便兀自往天字号地牢去,身后的曹义也回身又去大门口了。

    当傅攸宁推开天字号那并未上锁的牢门时,梁锦棠立即起身过来将她手中的食盒接住。

    目瞪口呆的尉迟岚就眼睁睁瞧着这对狗男女眉来眼去,又双双靠着墙席地而坐,都没人多瞧他一眼。

    梁锦棠眼神略委屈地向傅攸宁告状:“你们平日里是怎么忍住不打死他的?太聒噪了。”

    傅攸宁还没说话,尉迟岚就跳脚吼:“她话比我还多!你敢不敢打死她?”

    “话很多吗?”梁锦棠瞧着傅攸宁不好意思地点头,立马笑着改口,“话多的姑娘才可爱。”

    “梁锦棠,你将来绝对是贱死的……”尉迟岚笑骂着,却见傅攸宁朝这边递过来一张折好的小字条。

    傅攸宁待他走过来,狐疑地接过那字条,才轻笑道:“索大人叫我给你的。今日在兰台查着一件事有些怪,我们都想不透。为免引人起疑,那两本册子就原样放回,没敢带回来。索大人将两段重要的话写出来,说交给你瞧瞧,看究竟有无玄机。”

    听她说明原委,尉迟岚点点头,却并未立时打开那字条查看,而是目光转锐地盯着傅攸宁,唇角带笑:“那她人呢?”

    “在大门外头。你与梁大人这事是少卿大人亲自命人收押的,也没叫谁插手接管,狱卒没敢放她进来。”傅攸宁一五一十地老实道。

    梁锦棠淡淡瞥了尉迟岚一眼,又转头回来自顾自地打开那食盒,满面春风。

    “既她进不来,”尉迟岚唇角的假笑有些冷,“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先前他一直与梁锦棠玩笑胡闹。梁锦棠说傅攸宁晚上会送吃的来,他并未当真,因为他一直坚信在自己辖下直属的诏狱是铁桶一块,傅攸宁是进不来的。

    可眼下傅攸宁进来了。还是在索月萝都进不来的前提下进来的。

    这叫他心中有些矛盾的不舒坦。

    傅攸宁早知他会有此疑问,神色自若地又拿出梁锦棠的腰牌亮给尉迟岚看:“我跟曹义说,我来审庆州军空饷案的那名人犯。”

    沉默。长久的沉默。

    “梁锦棠,你手上那碗汤给我,”尉迟岚面无表情地向梁锦棠伸出手,“我要喝一口再吐出来,当场表演吐血给你们看!”

    x的,害他还以为是自己辖下的人出了问题,没想到是梁锦棠!这个在众人眼中行止磊落,绝不会徇私的梁大人……他!变!了!

    梁锦棠头也不抬地拒绝:“不给。”

    尉迟岚怒其不争地指着他:“你堂堂一个光禄羽林中郎将!你的令牌是可以随意给人的吗?还有没有点操守了?还有没有点骨气了?”

    傅攸宁无奈蹙眉咬唇,通常尉迟岚发疯的时候,她是不怎么愿意往他“疯”口上撞的。

    “没有,”梁锦棠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特别坦荡,特别磊落,特别正直,“我人都是她的了,令牌还算个事?”

    尉迟岚目瞪口呆,不想说话。

    傅攸宁面红耳赤……想一头撞死。

 41。第四十三章

    尉迟岚接了傅攸宁带来的那张字条后并未即刻就看; 反而死不要脸地凑上来分餐而食。

    好在傅攸宁确也准备了他的那份,否则少不得又要由他疯一阵。

    当他吃饱喝足后,不动声色地瞟了梁锦棠一眼。

    见梁锦棠不着痕迹地颔首; 尉迟岚便满脸嫌弃地对傅攸宁挥挥手:“你可以走了。你俩再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我怕我忍不住要报官了。”

    傅攸宁心中暗笑,分明是你俩在眉来眼去,当谁看不见似的。

    不过她今夜进来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告诉尉迟岚今日在兰台石室查到的疑点; 眼下既有索月萝的字条; 倒不需她再口述了。

    于是她点点头; 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她隐隐看得出; 尉迟岚似乎是在这件事上与梁锦棠达成了什么共识。这两人联手; 她心下就定了。

    梁锦棠笑眼觑着她; 越瞧越满意:“太晚了; 回去休息吧。毕竟; 你是有门禁的人。”

    又来?!

    傅攸宁微红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尉迟岚受不了地大喊:“傅攸宁!你立刻给我消失!不然我真要报官了啊!”

    待傅攸宁逃命似的脚步声渐歇,尉迟岚才收了笑闹,猛翻白眼。

    “就说; 我尉迟岚手底下没有扛不住事的娇花,瞧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你这样娇惯她,其实是打定主意将她惯成个废物吧?”

    先前傅攸宁还未进来时; 梁锦棠曾向他警示过; 让他叫她们两人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当傅攸宁拿出那张字条时; 尉迟岚就明白,仿佛是来不及了。

    那时他瞧见梁锦棠递过来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梁锦棠不愿傅攸宁在邹敬这个案子上涉入太深。

    “你才废物,”梁锦棠白眼以对,“我自娇惯我的,你管得着吗?”他自然知道她是扛得住事的姑娘,可他不愿让她扛。

    惜花才是爱花人,这道理尉迟岚自然不会懂。也不必懂。

    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邹敬这件案子,所知越少,越安全。

    尉迟岚只需懂一件事,就是若他想拉梁锦棠联手,交换条件就是必须将傅攸宁放回安全的位置。

    “好了好了,不废话了,我才懒得管你俩的事。”尉迟岚正色,收起调笑的心思,终于缓缓打开那张字条。

    索月萝的字迹向来灵秀飘逸,今日这字条却略有些潦草,显是在书写时心绪略浮。

    字条上共两段文字。

    第一段是几句简短的记事:

    承玄七年,岁在戊辰;冬月廿一,大雪。太子暴病,薨。圣主痛悲,御体抱恙。

    承玄七年?

    尉迟岚疑惑蹙眉。

    承玄七年,约莫是五十年前。那这段记事中的“圣主”,想来就该是先圣主了。

    先圣主的太子暴病薨逝,时年先圣主已年近七十,悲痛以致心病……破绽在何处?

    尉迟岚重重地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定事情却如梁锦棠所料,有些棘手。

    他稳了稳突地急跳的心,再徐徐睁眼接着看下去。

    接下来,只是一首诗。

    居然只是一首诗。

    尉迟岚惊疑不定地细看,在心中将那首诗反复默念,始终未品出异常。

    看上去就当真只是一首普通的悼亡诗,内容讲述的是执笔人对已逝发妻的追思。

    他试着将那首诗以藏头、藏尾、回环、增字、减字等各种方式去拆解其中深意,一时却并未读出有什么隐藏信息。

    但他清楚,当他自己、索月萝、傅攸宁都直觉哪里不对的时候,那这其中必定有尚未被揭破的玄机。

    “大约是我当局者迷了,越急越乱,”尉迟岚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字条直接递到梁锦棠面前,“可否借梁大人威武聪慧的头脑一用?”

    梁锦棠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略侧头去看,任尉迟岚就那样拿着。

    片刻过后,他的神情也转为凝肃:“你看那诗的题记。”

    承玄七年冬月廿一,惠风和畅,天朗。

    尉迟岚心下大骇,立刻又与第一段记事比对。

    都是承玄七年冬月廿一,第一段的记事上写的是,大雪。

    那么,承玄七年冬月廿一这日,究竟是天朗,还是大雪?

    这两名执笔人关于当日天气的记述,定有一个是假的。可按常理,收入兰台石室馆藏的任何字句,都需经过兰台史官集体核验,以确保史料真实有效。

    虽眼下尚无法确定,这段记事与这首诗,哪一个才是执笔人冒着风险躲过层层查验放进兰台石室的。但很显然,这个人的用意,就是想有人能发现这其中的异常。

    那个执笔人是想让人知,承玄七年冬月廿一这日,其实并不寻常吧。

    “承玄八年春……先圣主禅,今上登基。”尉迟岚声量低低的,心跳极快。

    果然,是足以让邹敬带到成羌去做投名状的惊天秘闻。

    绣衣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查个叛国贼竟查出了今上的秘密!

    这下才真是个烫手山芋,若接着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可若停手不查……只怕邹敬将这个秘密带到成羌后,那个邻国宿敌也要借此掀起滔天巨浪,待这头举国沸腾时,成羌再举兵来犯……也是不堪设想。

    近两日索月萝与傅攸宁这样大动静上兰台查史料,尉迟岚明白,虽旁人未必就清楚她们在查什么,但各方势力都在等待绣衣卫主动揭晓谜底。

    如今真个骑虎难下,进是死,退也是死。

    天杀的邹敬,竟找到了这样致命的东西。找到也就罢了,拿去叛国算什么事?

    尉迟岚唇角一向的笑意沁着冰寒,此刻的尉迟岚绝非平常大家所熟悉的那个吊儿郎当的尉迟岚了。

    梁锦棠微微蹙眉,心中也在飞速地计量着。

    *****************

    在尉迟岚与梁锦棠被关进绣衣卫诏狱的第三日早朝上,果然有言官当庭弹劾绣衣卫总院勾结光禄羽林滥用职权,迫害史官邹敬,致使他为保命而遁逃。

    老谋深算的傅靖遥显然早有准备。

    还未到午时,消息就自内城传回了光禄府,少卿大人舌战群雄,双方战个平手,后经陛下斡旋,一切等找到邹敬后再议。

    总之,在陛下的和稀泥之下,梁锦棠与尉迟岚有违规制的过错暂且就以三日牢狱混过去了。

    韦孝严亲自去绣衣卫诏狱将那二人请出来,梁锦棠倒没多事,径自回了自己宅邸。

    尉迟岚却当面将韦孝严一通胡乱痛斥,直骂得韦孝严恨不得跪地求饶,摆足了受害者的架子,这才大摇大摆地出来。

    连索月萝都摇头直叹,连呼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嚣张的人犯。

    得知他俩已被放出来,傅攸宁倒也不急了,有条不紊地忙到申时放值后,才不慌不忙地回去。

    一进门,宝香便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说三爷午时回来后只叫备了热水给他沐浴用,接着就仿佛一直在睡着,也没吃点什么东西。

    傅攸宁想着,他这几日在诏狱中虽不致于过上什么非人的生活,但定是睡不好的,便陪着宝香去厨房准备晚饭,料他饿醒了总会起来吃些。

    结果梁锦棠这一觉睡到亥时才起,宵禁都已开始。

    他随意吃了些,便拉着傅攸宁就往外走。

    “去哪儿?”傅攸宁小声问道。

    “宝云庄。”

    傅攸宁瞬间像被烫着似的跳出去老远,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大半夜的……去宝云庄做什么?”

    为何会没头没脑忽然就提出要上宝云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你站那么远,我什么也不想说。”梁锦棠冷哼一声,对她倏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件事有些在意。

    傅攸宁脚下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无法动弹,脑子真是乱极了。她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已然宛如废物,怎么也想不明白。

    最后,梁锦棠妥协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回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慌乱的眼睛,低声道笑:“好吧,既山不来就我,那我来就山也是一样。”

    他在心中为自己将来的生活掬了一把同情泪。

    面对这姑娘,他的骨气,甚至他的脾气,慢慢都死掉了。

    他可真惨。

    “那日我本想回来仔细同你说的,后来太急,只得先去应付傅靖遥那头,”梁锦棠笑得有些得意,半点不像很惨的样子,“我,见过荀韶宜了。”

    那日他回梁氏大宅与梁锦和谈过之后,梁锦和直接带着他去见了秉笔楼主荀韶宜。

    前些日子他在查太史门,而太史门也早有察觉。之前他远远见到他的堂弟梁景明时,梁景明同样也发现了他。

    梁景明平素并不在京中,那日是循例来找荀韶宜谈些事,当时便将梁锦棠可能在查太史门之事告知了荀韶宜。

    因此,那日梁锦和带着他面见荀韶宜时,荀韶宜对他的到来并无惊讶。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开门见山地亮出底牌,表明自己的来意后,荀韶宜告诉他,太史隐早在多年前就打过他的主意了,只是扶风梁氏不放人。

    他这才真叫自投罗网吧。

    那日虽是双方头一回正面接触,荀韶宜却让人见识到秉笔楼主非凡的魄力。他迅速果决地与梁锦棠达成共识,让他尽快去宝云庄,详情直接与齐广云接洽。

    这又是一件他万不曾想到的事。齐广云竟是傅攸宁的师门联络人。

    此刻的傅攸宁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

    “见过……荀韶宜了,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怎么的,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被吓惨了。

    梁锦棠瞧着她那慌乱又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就将她揽过来抱在怀中,在她耳边缓声笑道:“就是说,我同你,站在一起了。你若想扔下我独自走掉,太史门的护史剑阵可不会放过你。”

    护史剑阵是由掌门太史隐与三大长老共同监管的,护史剑阵存在的意义,一是保护太史门所记史实存档,二是清理门下叛徒。

    荀韶宜连护史剑阵之事都告知梁锦棠,也就是说……秉笔楼代表师门,接纳了梁锦棠这个半路拜入门下的弟子?

    那一瞬间,傅攸宁那不够聪明的头脑难得灵光乍现。

    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最后只好索性将脸扑到他怀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走在这条狭窄又看不到尽头的路上。

    从此后,青衣山天蓝水清,繁花迤逦,面前这个人,会始终陪在她的身旁,一起去看花扬雪落,岁月绵长。

    沈蔚说过,世间事,最难得是两情相悦。常常你心悦之人,并不一定以同样的眼光看你。

    傅攸宁想,自己真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姑娘。她不但等到了这两情相悦,她心悦之人,竟还要同她行在一起,走上一条至死不能回头的险路。

    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从前历过的所有艰难,都是为了将运气攒好,而后,来到这个人面前。

    “可是,你其实没必要……”傅攸宁抬起脸望向他,眼中有带笑的泪。

    梁锦棠打断她,傲傲娇娇地抬头望天:“我乐意,管得着吗?”

    傅攸宁怔了怔,随即抬手揉去眼中的水气,在那瞬间忽然意识到——

    既如此,那可就今非昔比了!

    腰板都挺得更直了。“怎、怎么就管不着了?!”

    “你,你对师姐要尊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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