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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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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把兵器放下。”陈令揪着莫黎的衣襟,沉着脸看向众人,语气冰冷的威胁道:“谁要是敢动一下,明年今日就是你们将军的祭日。”
  众人不甘不愿地扔下武器,都站着不动,眼睁睁看着陈令挟持莫黎,走向席香。
  席香此时已经跪地,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陈令,被他满脸杀气的样子惊得怔了一下。
  认识这么久,陈令一直都是面带三分笑,她从没见过陈令这样,整个人仿佛从修罗场走出来一般,满身都是肃杀戾气。
  “能起来吗?”陈令问道。
  席香点了点头,又听他道:“上马车,我们走。”
  “还有十一,十一……”席香环顾四周却不见了十一的身影。
  这时,又听一阵踢踏马蹄声由远及近,却是一队西戎骑兵赶来了。
  骑兵队为首的人,是杨钩。
  西戎士兵们顿时面露喜色。
  陈令沉声道:“快上马车。”
  席香无法,只得放弃搜寻十一,先上马车。
  待她上了马车,才把马头调转,那队西戎士兵已只离他们三丈远了。
  骑兵里还有两名弓箭手,杨钩看清莫黎被挟持后,当机立断朝弓箭手下令:“放箭!”
  两名弓箭手骑射之术排西戎前十,他俩马不停蹄,瞄准陈令,举弓放箭。只听“嗖”的一声,两只羽箭同时射发,眨眼间,便没入了陈令的后背和持匕首的那只手臂上。
  陈令吃痛,手劲一松,匕首险些拿不住。莫黎趁机抬手攻向陈令下肋,趁陈令闪躲时,顺势往后一退,逃脱了陈令的掣持。
  “快走!”眼看第二发羽箭又要破空而来,席香伸手抓住马车边上的陈令,拽上马车,便策马扬鞭驾车离开。
  那两只羽箭,堪堪擦过陈令的腿边,落向了前方。
  待杨钩率骑兵队赶上来,马车载着席香和陈令已经远去了。
  杨钩有心想放席香走,便勒缰停了下来。
  莫黎心有不甘的道:“殿下,你为何不追?”
  杨钩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黎,指着地上躺着不动的五人,淡声道:“你一行十六人,对付她一个,如今死了五个,活着的大半重伤,就连你自己也成了俘虏人质。莫将军,你是多年征战的老将了,以多敌少都赢不了,我以及身后王宫亲卫,上阵杀敌都是头回,又如何能在她手里讨得了好?”

  第074章

  杨钩一番话驳得莫黎哑口无言,即使明知现在追上去肯定能把人追上,但杨钩是铁定不会追上去的,莫黎再不甘心,也只能随杨钩一道打道回府了。
  回到王宫里,西戎王已在等着杨钩和莫黎了。
  见到莫黎一身狼狈,西戎王原本就难看的脸就走沉了几分。
  区区一个姑娘家,他手底下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的莫黎竟都捉不住,真让她跑出西戎地界,西戎颜面何存?
  更别说还把他的侧妃给拐跑了!
  西戎王想到这儿心里的气腾地就冒起来了,他猛地一抬脚,将他面前的矮榻踹了出去。
  那矮榻不偏不倚正中莫黎膝盖,莫黎险些跪了下来,却不敢吭一声,硬是忍了下来。
  杨钩和他身后的王宫亲卫队队长也都垂下眼,亦抿着嘴不言不语。
  这种时候,谁先说话谁倒霉。
  西戎王看着这三人,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出去这一趟,就都被人下了哑药,话都不会说了?”
  杨钩好歹还算西戎王跟前得宠的王子,王宫亲卫队队长也是西戎王的亲外甥,向来忠心耿耿,在西戎王跟前是一等一的大红人,这两个都不可能叫他们先出声吃西戎王的训骂,莫黎无法,只得唰地俯身跪下,道:“臣有罪。”
  西戎王气极反笑,“你有罪?你有何罪?”
  莫黎俯身跪地,恭声道,“臣捉拿大梁敌将不力,让她从眼皮子下逃走,臣失职失察,有负王上重托。”
  “你捉敌不力,那你们俩呢?”西戎王目光转向杨钩,很明显,他今日想找的杨钩的麻烦。
  是杨钩信誓旦旦和他说,以杨清韵为诱饵,诱那位年轻的女将军归降,若不成就地捉拿或捕杀。
  如今女将军没捉到,反而还赔了个侧妃进去。这口气,西戎王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但西戎王并没有让愤怒夺走理智,恰恰相反,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杨钩计划好的。
  西戎王目光审视着杨钩,没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企图想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但令他失望的是,杨钩却很稳得住,即便被他这么盯着,神情半点不变,依旧一副问心无愧的坦然。
  杨钩心中自然坦然的,如今这局面,就算西戎王再怎么怀疑他,他都有借口圆过去。
  杨钩气定神闲,但为了接下来他的说辞可信度高一点,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有些愤怒的模样。
  西戎王见他一脸愤怒,正想问他这愤怒从何而来,杨钩身后的亲卫队队长忽地“噗通”一声也跪下了,也学莫黎认罪,口中忙不迭的道:“王上,臣也有罪!”
  这混账东西!心理素质还没一个小孩强,他还没盯上他呢,这厮自己就撑不住了。
  西戎王没好气地撇向亲卫队队长:“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罪!”
  “臣护卫不力,不仅让夫人被那贼子掳走,还让贼子伤了七殿下,臣失职,请王上重罚!”
  听听,这认罪的话都按同一个模板来,他未免也太敷衍了些!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个亲外甥的份上,他就直接叫人拉出去鞭刑了。
  西戎王怒极,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治这亲外甥的罪了,于是他再度盯上杨钩,目光落在杨钩的脖子上那道伤痕,沉声问:“被伤到脖子了?”
  杨钩这才出声,道:“回父王,已止了血,没什么大碍了。”顿了顿,他也跪了下来,俯下身,道:“父王,表兄之过都是因儿臣不慎被擒为人质,才会让贼子有机可趁,还把我娘给掳走了。”
  这最后一句,杨钩说得咬牙切齿,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感的厌恶。
  就算杨清韵是他亲手送到席香手上的,他心中仍然烧着一股火,尤其是一想到母亲这几年都不在身边,他对席香的不喜更是深到骨髓里。
  提到杨清韵,西戎王不由一怔,想起这孩子向来很黏他母亲,不由信了杨钩的说辞。
  这若是杨钩设的局,不可能他母亲离开了而他自己留在西戎。
  西戎王不动声色看着杨钩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听他续道:“那贼子诡计多端,在西戎还有同伙,莫将军正是不防那贼子有此一手,才会着了道从而被重创。”
  杨钩说着,抬起头,扬声道:“还请父王为我等做主,允许儿臣带兵出征,去将我娘,您的侧妃接回来!”
  同样跪着俯身的莫黎听了杨钩这话,心里直道扯淡,明明有机会把席香逮住,是他自己放弃了。
  但这话莫黎是不敢说出口的,其一,他若说出口,必然又扯出他一行十六人却还对付不了一个姑娘的事,其二他若将这事扯出来,到时候说不准还要被杨钩倒打一耙,说他是污蔑,就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毕竟当时杨钩也是下了命令放箭的,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把人放走,他借口怕打不过席香是合情合理站得住脚跟的。
  莫黎如今在王上面前已够丢脸了,他不想再添这一桩。
  同理,亲卫队队长也没敢质疑杨钩在四方神台被擒住时太过顺从席香,毕竟当时杨钩亲自伤了席香是真的。
  两人心中质疑杨钩,但碍于杨钩替他们说了请,他们也不得不替杨钩说起好话来。
  队长道:“七殿下英勇无比,在神台时,虽被挟持,却也趁机伤了那贼子,如此胆识,实在让我等佩服。”
  莫黎道:“七殿下带兵来得虽略慢一步,却也及时下令放箭伤了其同伙,如此明断,臣自愧弗如!”
  西戎王看向杨钩,目光如炬:“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杨钩却敢直视他逼人的目光,毫无心虚的道:“回父王,他们劫走了我娘,此仇不共戴天,不管您答不答应我带兵出征,终有一日我要手刃他们!”
  西戎王闻言大笑:“好!好!好!我儿志向可嘉,今日开始你便入莫将军麾下,和你大哥一样,都领副将的衔职,日后受训练习,不可懒惰,更不可仗势欺人。”
  杨钩面上自然大喜,又磕头道:“谢父王成全!”
  “行了,你去把这消息告诉你大王兄,你们感情向来要好,若知道你娘的事,他也定会帮你的。”
  西戎王将杨钩支开后,面上的笑意顿时退去,黑着脸看向莫黎和自己的亲外甥,沉声道:“都说说吧,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在一个姑娘家手里吃亏的?”
  莫黎和亲卫队无法,只得一一道来。西戎王愈听脸色愈难看,待两人说完,他猛地一拍椅子上的扶手,怒道:“一介小女子哪来的如此能耐?她镇守桂州是吧,待我以后亲自去会一会她!”
  他这一拍,用足了力气,椅子扶手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意思是要亲自带兵出征了?莫黎和亲卫队队长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妙。
  杨钩刻意放慢脚步,他还未走远,便有侍卫抱着一条狗上前,对他道:“七殿下,我们找到了这条狗。”
  那条狗,通身土黄色,左前肢受了伤,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成块。
  这狗,不正是他那所谓的姐姐养在身边的那条狗吗?在汴梁时,他有幸见过。在西戎时也从哈德和莫黎口中提过,说它聪明得像个人。
  杨钩目光微闪,从侍卫手中接过十一,轻轻顺了顺它的毛发。
  十一温驯地随他抱着,只时不时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前肢。
  “这狗好像伤到了腿骨。”那侍卫见他似乎喜欢这狗,有些迟疑地问:“七殿下,要不叫兽医来看看它的伤?”
  “就让它伤着吧。”杨钩不甚在意地道,“这狗灵性,替它治好伤了,就留不住它了。行了,你去忙吧。”
  侍卫依言退下。
  杨钩抱着狗,正欲离开,忽听到西戎王要会一会席香的言辞,他脚步一顿,脸上慢慢地扬起一抹笑来。
  这种时候,西戎的王上若是带兵出征,那这王宫里可就有得好戏看了。当然,果然他不能活着回来,那好戏更多些。
  杨钩抬头,望向大梁的方向,心里有了些许期待,他那位骁勇善战的姐姐,可千万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而被杨钩寄以深厚期望的席香,此时正坐在马车里,替陈令拔掉他后背上的箭。
  陈令事先备了伤药绷带,她替陈令敷药绑上绷带,随即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席香终归是姑娘家,两人关系也没到可以看她赤身裸体的地步,陈令便跳下马车,留下一句:“若有需要,叫我一声。”便到马车一旁望风去了。
  席香伤惯了,咬牙自己处理了能处理的伤口,绑上绷带止血。除了伤药绷带,陈令还提前备好了两套女子衣服。
  她换掉了身上的血衣,头上也包了个蓝底白花的布巾,整个人顿时就像个寻常的妇人起。
  但她脸上那道骇人的伤口,虽敷药绑上绷带止了血,却没法遮掩。席香撩开帘子,跃下车,将她换下来的血衣扔了,随后和陈令道:“我这脸上的伤太明显,只怕不好过城门。”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脸上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伤会留下疤,但陈令却看得心疼不已,好半晌,才道:“无妨,你只管坐车上,其他的我来办。”
  席香点头。陈令办事向来靠谱的,他说交给他,那必然就是有十分把握的。
  两人不敢再耽误时间,双双上了马车赶路。
  待到了西溪城门口时,陈令跃下马车,递出两张路引给守卫时,红着眼睛道:“差爷可知城中有什么名医专门看脸的?我夫人脸上不知为何溃烂,这几日脓血不停,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只怕要传染到另一边脸。”
  他说着,眼里还溢出泪来,俨然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那守卫核查他的路引没问题后,心中好奇,道了句:“烂成什么样了我瞧瞧?”便撩开车帘,往车里瞅去。
  席香适时双手捂着脸,只露一双满是仓皇失措的眼睛,还有些惧怕的往里缩了缩,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
  那守卫见她眉骨处都缠上了绷带,又闻马车里一股重重的药味,心中已信了陈令的说辞,便道:“城里城西有个姓旁的大夫,那你且寻他看看,他最擅长看外伤,治伤去疤最在行。”
  陈令一脸感激的道:“是吗?那多谢您了!”他说着还掏出一小锭碎银,要给守卫,被守卫推辞了,“行了,看你也个有情义的,你妻子嫁给你是她的福分,快去吧,这点钱留着给你夫人看病去。”
  两人顺利通行,陈令做戏做足,还真就找了那位旁姓的大夫,只是不凑巧,那位旁姓大夫刚好出诊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陈令只好遗憾的带着席香离开。
  到了下一个小城,陈令还是这套说辞,照样是无惊无险地过了。如此这般,花了两天时间,陈令和席香终于回到了桂州。

  第075章

  到桂州西城门,原本在驾车的陈令转头和席香说了声:“我们到了。”不等席香回应,他就从马车倒栽葱似的倒了下去。
  席香撩起帘子,他人已经摔到地上不省人事了。
  城门口的守卫见状忙都拥上来。
  圆脸商人和杨清韵比席香他们早一个时辰到桂州,进城时正好杨老大巡逻到西城门,那圆脸商人和杨老大也是老相识了,抱着杨老大就哭,企图哭得杨老大心软能分派一小队士兵去接应陈令和席香。
  说来也巧,杨老大昔日跟着庄鸿曦时,和席一鸣也有几分在军营互相摔打出来的交情,杨清韵嫁与席一鸣时,他甚至还讨了杯喜酒喝。
  是以,杨清韵和圆脸商人一块从西戎回来时,他还有些许惊讶。席香在军中这两年,他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娘还活着,他还当席家只剩席香一个女娃子了,从军出征十有五六活不长,为了让席香打消从军的念头,他一开始可没少刁难她。
  如今再看到杨清韵,杨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杨清韵到底也算他们老杨家那一脉的人,那就不可能不管席香。
  圆脸商人哭归哭,可嘴上倒也没含糊不清,将该说的事都说了,杨老大没费什么功夫就搞清了席香在处境。他沉吟片刻,就下了决定,肃容和杨清韵道:“嫂夫人,你放心,我一定派人把小席将军接回来!”
  杨清韵也没想过才回到桂州就能遇到故人,听到杨老大的话,她饶是再力持镇定也抑制不住急切的心情。
  在她心里,席香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杨钩也还是孩子,如何能敌西戎那样凶悍的追兵。她心中担忧无比,都顾不上和杨老大寒暄了。
  只听她朝杨老大道:“劳烦您了,将我那两个孩儿平安接回来。”
  不料,杨老大却是一愣:“两个孩子?”
  杨清韵红了眼,低声道:“我当年是因怀了孩子,才在西戎活下来。”当年若非怀孕,她必然不肯受西戎王半点恩惠,更别说成了他的侧妃。
  杨老大明白了,难抑激动的道:“好好好,嫂夫人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接应他们!”
  穆瑛与穆康闻讯赶来,一听杨老大要安排人前往西戎,他俩人二话不说就自带了队人打头阵去了。
  杨老大知他们和席香感情,就随他们去了。
  是以,待穆瑛和穆康带人来到西城门口时,陈令正好从马车上摔下来,被守城的卫兵背着进了城,席香一言不发跟在身后。
  穆瑛眼睛当即就亮了,脱口而出一声:“阿姐!”人就奔过去狠狠抱住了席香。
  不料碰到席香身上伤口,血瞬间就浸染了衣服,透出殷红的斑斑血迹出来。
  席香却是一声不吭,由穆瑛抱着她,听穆瑛哽咽道:“阿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这近半个月的时间,她都不知道往瘴林里跑多少趟了,甚至一度梦到她在林子里又遇到了一个新挖的坑,像瘦子那样,从坑里刨出来的只有阿姐冰冷冷的尸体。
  穆瑛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一旁穆康原本也想哭诉一下自己的担心,但一转眼却看到席香被她抱着的胳膊透出血色,顿时大惊,“老大,你胳膊怎么了?”
  穆瑛闻言忙放开席香,紧张地看着席香的胳膊,慌道:“阿姐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大夫呢,穆康你还傻愣着干嘛,去找大夫啊!”
  穆康被她吼得一愣,转而就狂奔进城找大夫去了。
  席香看她慌得眼泪都忘了擦,心下不禁一软,抬起没受伤的手替她擦了擦泪,柔声哄道:“别担心,就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头城门口的守卫已经背着陈令走远了,席香眉头蹙起来,掩不住担忧道:“咱们先去看看陈三公子情况。”
  “哎。”穆瑛看到她回来心就定了,小心翼翼挽着席香的另一边没受伤的胳膊,望着守卫后背上昏迷不醒的陈令,问道:“陈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背上中了箭,伤口有些深,我替他拔箭时,只来得及处理些淤血。”席香眉头愈发紧蹙,说话间,守卫已经背着陈令进了离城门口最近的那一家医馆了。
  那医馆门上挂着永安堂的牌子。
  里头的掌柜一见守卫背上的陈令,就惊得眼前一黑,差点吓昏过去,大喊道:“快!把人放里间的榻上,小伙计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内堂请刘大夫出来!”
  那掌柜在医馆久了,多少也懂些医理,一看到陈令的脸色,就觉得不好。这和那些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活死人一样,整个人身上都没一点活人气了。
  小伙计去把内堂替人看诊的刘大夫请出来,那刘大夫是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了,平日里谁要找他看诊,都得三催四请,才出一趟诊,自己上门来的,更是摆足了款。
  他正替人诊脉呢,被小伙计这么拉出来,心中不悦正想对掌柜摆点谱儿,结果被掌柜粗鲁的往里间一推,扬声道:“你可收了你那套虚架子罢,里头是咱东家!出了什么岔子,咱们都得吃风沙去。”
  席香踱步进来,那掌柜也没心思管她,只侯在里间门帘处,两只耳朵恨不能贴到门帘上听里头的动静。
  穆瑛看他这样忽略她们,便有些不悦,席香看出她的不高兴,伸手拍了拍她,无声摇了摇头。
  两人和掌柜一样在外头静静等着了一刻钟,才看到刘大夫一脸严肃地走出来,道:“背上伤口感染了,我开几副药叫药童按时喂他喝,是生是死,且看这几天了。”
  他说着,背手转身进内堂去了。
  留下三人呆在原地,掌柜的忽然回神,跑着进内堂喊小伙计赶紧去给在雍州的陈珞送信。
  席香则撩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陈令此时趴在榻上,依旧昏睡得不醒人事,他身上衣衫半退,刘大夫替他处理过了伤口,又重新包扎上了。原来她替他绑上的绷带被扔在一旁,满是脓血,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穆瑛想也没想地捂住了口鼻,别过了头。
  席香却认真仔细的看了看那绷带,心情顿时就沉了下来。看这绷带的样子,只怕陈令伤口早就裂开了,只是因她伤了胳膊,不方便驾车,是以陈令才一声不吭。
  方才陈令昏迷时,她还以为最多是伤口裂开发炎以致他发烧了,从没想过这竟到了要命的程度。
  席香心中涌上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觉,似是愧疚又似难过,更多的却是茫然。她想象不出来陈令有朝一日不在了是什么情景,她还欠他一条命没还呢。
  席香失神这片刻,似乎看到趴在榻上的陈令动了动,这时穆瑛忽然低声道:“阿姐,咱们现在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出去,你身上的伤还未处理,这些天你不在,军中堆了许多事务也需得你来处理。”
  “嗯。”席香点了点头,但身子却不动,目光灼灼地继续盯着榻上陈令,但过了许久,他仍是一动不动,仿佛刚才那是她的幻觉一般。
  穆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榻上的陈令依旧趴着,身子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着,并无其他异样。她便迟疑地唤了一声:“阿姐?”
  席香收回目光,终究还是以大局为重,和道:“走吧。”
  攻下桂州后,席香就随瘦子进入了瘴林,诸多善后事宜,全亏有杨老大镇场,否则还不知桂州会乱成什么样。但杨老大终究不是主将,军中仍有许多事他无法作决定,得由席香拿主意。
  是以席香回来后,事情如山般就压了过来,要处理事情,还得写折子给皇帝请罪,忙得她一时间连和杨清韵说几句闲话的时间都没有,甚至于身上伤口的药都忘了换,还是杨清韵和穆瑛帮着她记着时间,轮流亲自替她换的。
  她忙成这样,和杨清韵说起杨钩的事时,也只能一言带过:“他说留在西戎还有些事要做,待过阵子就来和我们相聚。”
  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杨清韵还是清楚的,他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就确实是有事要做的。但一个小孩子,在西戎无亲无故的,能有什么事做呢?
  杨清韵想多问几句,但碍于席香实在太忙,便都压了下来,想着日后得了闲,母女俩再细聊。
  好在席香即使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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