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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萝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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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话未说完梁建便道:“陛下只召了卢夫人!”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崔氏看看阿宝,咬咬牙道:“哪有单独传召臣妇的道理!”梁建道:“卢将军亦在。”阿宝稍稍松口气,贵妃道:“姨母还要教我做那枣泥糕呢。”阿宝拉拉崔氏的手小声道:“夫人放心,我家将军在,没事的。”崔氏担忧地道:“你……小心,不可失了礼数!”阿宝会意地点点头。
  阿宝向贵妃告了罪,随梁建出了贵妃宫中。外面并无他人,梁建在前引路,阿宝慢慢跟在他身后,她幼时常来宫中,仍旧有些印象,停下道:“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梁建回过头恭敬地道:“陛下在紫宸宫。”阿宝皱眉看着他,他又道:“卢将军亦在,夫人请快些,莫让他们久等!”
  阿宝犹豫了片刻,缓缓跟上。又走了半刻,来到一座宫门前,阿宝见此处比于贵妃处还要大些,暗道这莫非是苏煦的居所。梁建已打开门,阿宝随他进了正中的一座大殿,梁建躬身道:“夫人稍待,奴去禀告陛下!”
  阿宝站在原地打量着殿内,只觉此处像是嫔妃的寝殿,心中升起不祥之感,皇帝又怎会在妃嫔的宫中召见外臣?她隐隐觉得自己上了当,便要往外走,才转过身,就被殿门口站着的人吓得退后了几步。
  苏煦一身玄色龙袍站在阳光下,额上沁出密密的汗珠,似是急急赶过来的。阿宝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住,苏煦已快步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轻声唤道:“宝儿!”阿宝退后三步拜下高声道:“臣妇卢门迟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苏煦上前要扶起她,阿宝已自行站起,苏煦苦笑道:“宝儿,你可是在怪朕?”阿宝沉声道:“臣妇今日初次得见天颜,不知陛下之意。”苏煦叹道:“你出事后,朕派人到处找你,后来听闻卢缙娶妻了,朕便怀疑是你,谁知他们竟然敢骗朕!”阿宝冷冷道:“陛下既然知道臣妇是卢缙之妻,还请让我家将军出来一见。”
  苏煦盯着她看了半晌,她虽未施粉黛,也未戴珠玉首饰,松挽的云鬓上只斜斜插了一支木簪,在他眼中却是极俱丰韵,比当日那副娇俏的少女模样更加撩动人心。他对阿宝渴慕已久,心中一阵燥热,脱口说道:“宝儿,你看,这里是为你准备的,只要你留下,便是朕的皇后!”
  阿宝震惊地看着他,片刻后摇摇头绕过他便要离开。苏煦怎会让她走,快步追上将她手臂紧紧抓住,阿宝挣扎不开,怒道:“我家将军出生入死为你靖边守土,你竟然要欺辱他的妻子!”
  苏煦眼光一闪,忽然松开她,走到一旁案边拿起四五本奏折,递到阿宝面前。阿宝本不愿看,却瞥见其中一本上似写着“卢缙”二字,忍不住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愤然摔下,又将剩下几本都看了,只觉胸口升起一股浊气,似怒似恨。
  苏煦在旁道:“这些都是弹劾卢缙私购北狄战马,勾结贤王,意图谋反的,还有一些,你要看吗?”阿宝抬头道:“怪不得大哥买马一事你迟迟不回话,既不同意也不阻止,原来是想害他!”苏煦听她称呼卢缙“大哥”,语气亲昵,心中一酸,说道:“朕未允许,他私自行事便是错。”看着阿宝道:“你若肯留下,朕便既往不咎,放过他。”
  阿宝冷笑道:“陛下好谋算,你要自毁长城,与我何干!”苏煦一怔,阿宝道:“我家将军驻守朔方近三年,夺回山南之地,占住山口,使得北狄再不敢南下,还边境一个安宁。所做所为,世人有目共睹,岂是你一句谋反便可抹杀!大越是你的,你若不要朔方,置中原于北狄铁骑之下,你便杀了他就是。我与他成亲之时就已发下誓言,与他同生共死,绝不独活,你若以为这样便能逼我就范,却是大大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心心念念的苏煦来了

☆、七十七、此心相同

  苏煦深深地看着她,阿宝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此生能再与我家将军相遇,已别无所求。你要杀便杀,生也好死也罢,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刷”地拔下头上的木簪,指在喉间道:“你若要强逼,我便先走一步。”
  那木簪看似平常,尖端却十分锋利,阿宝稍稍用力,喉头便渗出鲜血。苏煦心头一紧,抬手道:“小心!”阿宝向门边退去,口中说道:“想不到我爹爹心中的圣明天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擅杀良将!”苏煦一震,轻声道:“你知道?”
  阿宝道:“我爹爹曾给我留有遗言,说私通北狄另有其人,他是替人受过,但那人是谁他却未曾告诉我。他说他甘愿赴死,因为只有他死,才能平息那场祸事。他说你是他心中的明君,你的才德不下于高祖明帝。我虽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懂得,他认为你会是一个好皇帝。这些年你的作为我在边关也有所耳闻,此番一路行来,物阜民丰,与当年大不相同,心中对爹爹的识人之明很是佩服,也信你是一个好皇帝,能给大越再创一个太平盛世,圆爹爹的心愿。却原来……原来是他看走了眼!”
  苏煦目光幽深,盯着她看了许久,阿宝的心怦怦直跳,震得她耳膜发痛,手中紧紧握着木簪,心一横,又往前刺了些许。苏煦目光微动,终于开口说道:“你……终究不是我的宝儿……”阿宝心里一松,说道:“我从来就不是!陛下你心心念念的只是你心中的那个小宝儿!”
  苏煦狂笑起来,阿宝慢慢向后退,快到门边时,转身便要往外跑,梁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将门堵了个严实。阿宝大急,却听身后苏煦道:“让她走!”梁建一愣,苏煦又道:“送她出宫。”阿宝回过头看着他,他也正凝视着她,柔声道:“我不逼你,也不杀卢缙,你既然说我是好皇帝,我便做个好皇帝,可好?”
  阿宝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转身用力推开梁建向外跑去,梁建向苏煦行了一礼,匆匆追上去。苏煦缓缓走到门边,看着阳光下渐渐远去的身影,轻抚胸口,喃喃道:“好皇帝……”从未得到,何来失去,本已成陌路,何故不放手。
  阿宝随梁建出了皇宫,宫门口已没有了卢府与谢府的马车,阿宝疑惑地看着梁建,梁建微微一躬身道:“谢夫人与卢将军已先行回府了。”说着对旁边招招手,一辆马车驶到二人面前,梁建道:“夫人请!”阿宝正在犹豫要不要上这车,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正是卢缙与谢远谢遥兄弟。
  阿宝高呼一声:“大哥!”卢缙飞身下马,胸膛剧烈起伏,一把将她抱紧。梁建退后一步,转身便进了宫门。谢远谢遥随后而到,谢遥未及下马便道:“你去了哪里?”阿宝正要说话,谢远道:“回去再说!”卢缙松开她,看了她一眼,忽然面色大变,伸手抚上她的脖子,阿宝痛地瑟缩了一下,眼见卢缙脸色愈发难看,忙道:“我没事!”就要去牵他的手,这才惊觉手中仍紧紧地攥着木簪。
  卢缙察觉,抬起她的手,只见她手中正握着自己送的那根黑檀木簪,只是尖端不知何时被磨得锋利无比,上面仍能看到干涸的血迹。他将簪子拿过来,轻轻擦了擦,插到她发间道:“你……你这傻子!”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谢远轻声道:“先回去吧。”卢缙抱起阿宝上了马疾驰而去。众人回到谢家,卢缙将阿宝抱下马,要来伤药,细细替她包扎起来。阿宝看着他道:“我出来时你们怎么都回去了?”
  卢缙没有说话,崔氏在一旁叹道:“千防万防,仍是防不胜防!你走后没一会儿,皇上派人传话,说你身子不舒服,与敬之先回去了,我便急忙赶回来,谁知……”
  崔氏看了一眼卢缙,她回来时,卢缙一见到她便气急败坏地往外跑去。原来苏煦在书房中召见他,问了问边关之事,褒奖了他几句,内侍来报丞相方安求见,苏煦便让他回去了。他不放心阿宝,又不能擅闯内宫,只得在宫门外等候。谁料宫外马车已不见了,小黄门说卢夫人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他又急急往家赶,应生与吴非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见他回来,立刻向他说了原委。
  他二人本在车旁等候,突然有内侍带了一名与阿宝体态相仿的女子出来,说是皇上赏给卢缙的,让他们先带回去。二人自是不愿,内侍又道此乃陛下恩典,若不遵从便是抗旨,卢缙夫妇宫中会派车相送。二人无法只得带着那女子先回来。
  卢缙勃然变色,府门也未进,骑了小红去了谢府,并未见到崔氏与阿宝,他还未松口气,便见崔氏孤身回来了,他至此已明白了苏煦的企图,当下往宫中赶去。谢谦怕他出事,令谢远谢遥紧紧跟随。
  阿宝听她说完,问卢缙道:“他送个女人给你了?”卢缙看她一眼,将她脖子包扎好才道:“我没见到。”阿宝自顾道:“送个女人给你是什么意思?”卢缙心中明白,他夫妇二人一同进宫,只有他一人出来,阿宝被留下,苏煦难免会落下个强占臣妻的名声,这个女人便是用来顶替阿宝的。耳边听阿宝道:“难道是想离间我们感情?”
  卢缙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将她送走就是。”阿宝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想留着?我看到不舒服!”谢谦在旁问道:“阿宝,你遇到了何事?”阿宝想了想,将宫中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众人俱是沉默,卢缙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良久后谢谦道:“他既然能放阿宝回来,便是没事了。敬之,阿宝,此事你们都忘了吧,尽快离开京城!”
  卢缙点点头,看着阿宝道:“明日我就进宫,告假回乡。”谢谦道:“让三郎与你们一同去,路上也有个照应。”二人又略坐了坐,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中,应生自然不会让阿宝见到那个女人,阿宝也无心此事,在卢缙的照料下早早歇息。阿宝靠在床头,卢缙坐在床边,伸手拔下她的发簪,一头青丝披上肩头,平添了几分妩媚。卢缙拿着发簪问道:“何时磨的?”阿宝看着他小心地道:“听说要进宫便偷偷磨了。”见他正色望过来,忙又道:“你放心,他若是逼急了,我真会刺下去!我不怕,死也不会让他……” 卢缙倾身吻住她,也止住了她后面的话。
  片刻后,卢缙放开她,轻声道:“我知道!”摸摸她的伤处道:“阿宝,你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境,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自己,要努力活下来,只有活着,才能等到我去救你的那一天。”阿宝怔怔地看着他,他亲亲她的脸道:“你曾叫我不要抛下你,今天我也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先离开我!”
  阿宝已红了眼眶,片刻后轻声道:“对不起。”卢缙摇摇头,扶着她的肩道:“你我此心相同,你害怕的事,我一样也会害怕。阿宝,再不要做那样的事,我受不了!”阿宝用力地点点头,扑进他怀中。
  第二日,卢缙谢遥一同进宫告假,苏煦十分爽快地应允,又颁旨封阿宝为二品义勇夫人,邑三百户,赏千金,以彰其擒拿贤王之功。本朝从未有过女子单独受封的先例,朝臣颇为侧目,均认为皇帝对卢缙极为器重,爱屋及乌所致,唯有方安暗自叹息。
  卢缙恭敬谢恩,苏煦又道:“敬之前次所奏买马之事,朕准奏了,已令丞相去办,待敬之、三郎回去,便将所需款项尽数划拨。”二人对视一眼,又跪下谢恩。
  因阿宝一天也不愿在京城停留,次日,夫妻二人便与谢遥辞别谢谦崔氏,起程奔赴庐江。阿宝原本重伤才愈,又在宫中受了惊,自那日后便一直精神不振,请了几个大夫,也只说疲劳所致。卢缙与谢遥商量,放缓行程,每天只赶半天的路,免得她受累。
  这日到了寿春,又要过淮河,阿宝站在岸边,遥望河中心,吴非在旁道:“姑娘若是害怕,咱们就换个地方过河。”阿宝摇摇头。那边谢遥已准备好船只,众人陆续上船,船工起锚划桨,船儿稳稳地向对岸驶去。
  阿宝在舱中坐了一会,便觉气闷,胸中翻腾,卢缙忙带着她去了甲板,此时已是四月天,水面风虽大,却并不寒冷,吹得人心旷神怡。卢缙见阿宝仍是紧皱着眉头,面色隐隐发白,不由问道:“还是难受吗?”阿宝看看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卢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道:“怎么了?怎么了?”阿宝只弯着腰作呕,一句话也说不得。谢遥闻讯前来,皱眉道:“你从来也没有晕过船,这是怎么了?”阿宝哪里知道,靠在卢缙身上直喘气,谢遥摇摇头,令船工再划稳些。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宝还是有些急智的,先以死相逼,再抬出父亲,虽然是赌,但也是唯一的办法,因为苏二在乎她,换个人在苏二面前来这招,一点用也木有。在皇权面前,小卢这样的人也是束手无策,生或死,全凭皇帝一句话。

☆、七十八、物是人非

  待船到对岸,阿宝又吐了几回,卢缙大为着急,令人马停下,让阿宝歇息。谢遥看看天色,心知今日是走不了了,命人到前方寻好下处,对卢缙道:“一会儿到了客栈,请个大夫来看看。”
  车马缓缓前行,阿宝靠在卢缙肩头压住胸中的翻涌,心中默算,有些欢喜又有些忐忑,看着卢缙紧锁的双眉,轻声道:“我无事,你别担……”话未说完又吐了一口。卢缙忙轻抚她的背道:“别说话了!”见马车摇晃,恐她不适,索性将她背在背上,跃下马车缓步向前走。应生吴非见怪不怪,谢遥摇摇头,只作不见。阿宝趴在他背上,闭上眼睛聆听他的心跳,只觉世间万事皆不足扰。
  终于到了客栈,卢缙刚将阿宝放在床上,大夫便到了。卢缙也不客套,上前说了症状,大夫看了看二人,点点头道:“还需看看脉象。”说罢坐在床边诊起脉来。不过半刻,抬起头道:“喜脉!”
  卢缙皱眉看着他,一旁谢遥却喜道:“当真?”大夫看看二人,问谢遥道:“是你的娘子?”谢遥一愣,忙摇摇头,指着卢缙道:“他的!”转过头看着他,卢缙却怔怔地看着床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呆傻表情。谢遥叹了口气,对大夫道:“他乐傻了。”
  那大夫见得多了,也不在意,收拾好准备离开,卢缙忽然回过神,拉着他道:“她总是吐,可有不妥?”大夫道:“没什么大碍,有些妇人就是这样,过一两个月就好了。”卢缙大惊道:“要吐一两个月?”一时愁容满面,又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大夫抚须道:“你家娘子又不是生病,为何要治?没有!”卢缙还要再说,谢遥将他拉到一旁,对大夫道:“我这妹夫有些傻。大夫,我们还要赶路,她这身子……”那大夫道:“应是无妨,不要累着便行。”卢缙道:“能走路吗?”谢遥忍无可忍,将大夫请出房间。
  众人退去,房中只有夫妻二人,卢缙掀起幔帐,见阿宝正含笑看着自己,他坐到床边,轻声道:“阿宝,你听到没有?咱们有孩子了!”阿宝点点头道:“听见了,还听见你犯傻了。”卢缙微赧,低声道:“我……太欢喜了,一时有些……有些……”阿宝握着他的手道:“大哥,我也很欢喜!”
  二人靠在一起喁喁细语,温情脉脉,谢遥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才故意咳嗽一声,慢慢走了进来。阿宝抬头看着他笑道:“三哥。”谢遥点点头,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卢缙道:“大夫说的须注意的事,都帮你记下了。”
  卢缙忙站起身接过,认真看了片刻,仔细叠好放入怀中,对阿宝道:“你想吃什么?”阿宝摇头道:“不想吃。”卢缙正色道:“大夫说要正常饮食。”阿宝又摇头道:“吃不下,吃了要吐。”卢缙语塞,谢遥道:“吐也须吃!我已让他们做些清淡的粥菜,你少少吃些。”又对卢缙道:“你也无需担心,你三嫂当时也是这般,过段时间胎坐稳了便好。”
  卢缙忽然茅塞顿开,对谢遥道:“三哥已生了两子,应该经验丰富,回头要向你多多请教。”谢遥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斥道:“女人生孩子,你跟我请教什么!”阿宝扑哧一笑,对卢缙道:“大哥,你去看看,别让他们做得太油腻,我吃不下。”
  待卢缙出去,阿宝才对谢遥道:“三哥你别介意,他是高兴坏了。”卢缙生性内敛,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心神激荡,难免失态。谢遥头笑道:“我认识他十来年,他总是那副要笑不笑,胸有成竹的死样子,这般手足无措倒也有趣。”见阿宝噙着笑坐在那里,与幼时见到的谢谨一个模样,便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阿宝的头道:“我的小妹妹也长大了,就快要做娘了。阿宝,三哥真替你高兴!”
  阿宝一愣,她与谢遥从小一起长大,吵吵闹闹,鲜少有这样的时刻,谢遥又道:“姑母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阿宝听到他提起母亲,神色一黯,谢遥忙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哭啊!回头让他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我现在可不想惹他!”阿宝见他一脸紧张,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谢遥松口气,在她头上揉了揉,笑道:“小丫头!”
  众人在镇上歇息了两日,阿宝仍是呕吐,卢缙心焦不已,跟着谢遥不停地追问要这般吐多久,有何办法缓解。谢遥哪里会知道,起先还好言安慰,到后来不胜其烦,索性躲到外面,待众人睡下才回来。卢缙担心阿宝受不了,不打算再走,阿宝怕耽搁行程,劝道:“我就是整日躺着也是这样,你和三哥时间有限,咱们还是快些动身,早早到了地方才算安定。”
  卢缙想了想,亦觉有理,命应生去备了许多被褥靠垫,将马车铺得既厚且软,又让应生亲自驾车,慢些无妨,务必要稳,自己坐在车上看护阿宝。如此一番折腾,众人终于又起程了,这般晃晃悠悠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了庐江。
  庐江谢府自老夫人离世后,一直空置,谢辽死后,其妻许氏带着幼子扶灵回乡,便在此住了下来。听闻他们要回来,早已将房屋打扫干净,每日派人到城外候着,众人车队刚刚出现在官道上,那边就有人快马回报了许氏。
  许氏带着儿子亲自来到府门前相迎,谢遥对寡嫂向来敬重,早早下马上前行礼。许氏笑道:“可算来了!我算日子早该到了,可是路上耽搁了?”谢遥将阿宝有孕一事说了,许氏大喜道:“竟是这样!”令人将马车从侧门直接驶入府中。
  阿宝在卢缙的搀扶下进了大堂,刚要见礼,许氏忙上前将她扶着,看着她道:“你有身子了,就别客套了。从前那间屋子给你收拾好了,还住那里可好?”阿宝道好,许氏又问了他们的安排,听说要去祭拜,忙又命人准备香烛纸钱。
  当夜,夫妻俩住进了阿宝原来的房间,阿宝东摸摸西看看,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承载了她的少年时光,当时年纪小,唯一的烦恼便是又被三哥戏耍了,要不就是苦恼爹爹为何不来看她。偷偷跑出去时,何曾会想到此生差点再无机会回来。如今房中摆设一应俱在,却物是人非,外婆、父亲、二哥都已离她而去了。卢缙轻轻搂着她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切记不可大喜大悲,若是难过,定要说出来。”阿宝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
  次日,谢遥陪着二人来到了袁继宗与谢谨的墓前,上过香后,阿宝对卢缙道:“大哥,我想单独同爹娘待一会儿。”卢缙只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扶着阿宝坐在蒲团上道:“你如今坐着说,爹娘不会怪你的。”又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阿宝握了握他的手道:“你放心,我记着你的话。”卢缙笑了笑,与谢遥等人退开,站在数丈外等着。
  阿宝拿起地上的酒杯,将杯中酒水倒在地上,轻声说道:“爹爹,娘亲,我有孩子了!”阿宝回过头向着远处的卢缙笑了笑,说道:“爹爹,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还是跟了他,他对我很好,那些年一直在找我,我很感动……你不会怪我吧。”她又倒了有杯酒,轻轻洒在地上道:“我原先知道那些事后,有些恨娘亲,这些年过去,现在又有了孩子,好像慢慢明白了,娘亲也是喜欢爹爹的吧。”
  她默了默,放下酒杯,就这么盘膝坐在墓前。过了许久,谢遥对卢缙道:“要不要过去看看?”卢缙皱眉看了会儿,摇摇头道:“不用,她有分寸。”话音未落便见她又倒了一杯酒,嘴唇微动。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听力敏锐,忙凝神细听,只听她道:“爹爹、娘亲,我要走了,我不喜欢中原,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你们不要挂念我,我会和他好好的。”说着将杯中酒倒尽,就势跪下叩头。
  卢缙已快步走到她身边,掀衣跪下,口中说道:“爹娘,我会照顾好她!”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侧身见阿宝含笑看着自己,也对她一笑,将她扶了起来,慢慢往回走去。
  众人又去拜祭了谢老夫人和谢辽,直到红日西下才回到府中。甫一进门,谢辽长子谢柏便迎了上来,对着三人跪下道:“侄儿有一事相求!”谢柏今年十四岁,已是个英挺少年。卢缙愣了一瞬,将他扶起道:“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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