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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药世家-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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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白苏也借着烛光,认出此人就是在最后一轮甄选对她好一番教育的沈院使。
白苏坦言道,“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也想四处看看太医院。”
沈济生皱起了眉头,不改严厉之色,“这是第一晚,我就当你不懂规矩,以后入夜非令不得乱走!”
“是。”白苏连忙答应,她有些怯怯地望着沈院使,生怕会有什么处罚下来。
这时候,一位医士走上前来,对沈济生恭敬地说道,“小的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去。”
沈济生点头默许,他又瞧了瞧白苏,想起了白決夸赞此人的那番话。
“等等,阿弗啊,你带着这位兄弟一道去吧,半个时辰内赶回来就是了。”
白苏愣了愣,她看到沈院使指着她,让她跟在那位医士身边。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医士要去做什么,但院使的吩咐不能不从,白苏懵懵懂懂地向沈院使行了告别礼,而后一溜小跑地跟在了名为阿弗的人身后。
快走出太医院的时候,这医士才开了口,先是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陈,名弗,是太医院的医士。”
白苏也仿照他的句式,接道,“在下白苏,刚刚入太医院外教习。”
陈弗也不看她,自顾赶路,只是疑惑问道,“这么说,你是今天才住进太医院的?”
“是。”白苏也不了解此人,只好暂时惜字如金。
陈弗也不罗嗦,他直接道,“五味子和天门冬短缺,沈院使让我立刻去外头的药堂买些补上。”
白苏略微思忖了一下,而后问道,“是有人惊悸忧思了?”
陈弗听闻,这才用正眼认真打量了一番白苏,“你对方子掌握的很好。”
“是哪位娘娘吗?”白苏并没有把陈弗的夸赞听进去,她一心只牵挂着白芷,以至于连问题都问的如此直白。
陈弗果然警惕了起来,他有些不满道,“你只是一个教习生,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过问宫内娘娘的情况?再说,宫里头如何用药,谁在用药,那是御医们才知道的事情,还轮不到你。”
白苏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她暗暗自责着。
陈弗煞有姿态地叹了口气,又补道,“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僭越。你僭越了自己的身份,那就要受到惩罚!罢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就等在这里,我买完药会回来找你的。”
“抱歉,我不懂规矩——”
“我说了,不要跟着我了。”陈弗就像甩开一个累赘一般,将白苏甩在了身后。其实这陈弗心里很不服气,他熬了三四年才当上医士,平时做的也就是帮各司院使跑跑腿的事物。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才刚入太医院半天,就和自己做了同样的任务!这口气哽在喉里,实在咽不下。
白苏也是小有骨气的人,她不想死追着这个男人走,于是就停下了脚步。
陈弗提着灯笼走远了,唯一的一点火光也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白苏左右望了望,夜幕下,暗红色的宫墙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早就听闻宫内冤情无数,半夜鬼怪出没。白苏本不信这些,可眼前的黑暗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她有些怕了,一股寒风吹过,呼呼的低号更让这夜色显得阴森。
白苏身上没带符节,靠自己也回不去太医院,她只能等着陈弗回来带她进去。正是月底下弦月,天地一团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吊着胆子等了好久,都不见陈弗回来。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如果按照沈院使的叮嘱,此时此刻陈弗和她应该已经回到太医院里了。冷风嗖嗖地灌着她不甚厚重的衣袍,吹的她直哆嗦。
又过去了好久,她都有些估算不清时辰了,黑漆漆的宫墙尽头根本就没有半点灯影。白苏越来越害怕,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是陈弗把她耍了。
这个时候,陈弗已经拿着药包返回了太医院。沈济生见他一个人回来了,有些诧异,“怎么回事?跟你一道出去的白苏呢?”
陈弗早就想好了谎言,他若无其事地应道,“出去后白苏兄弟就说他有事走开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只好放他去了。这会儿子他应该已经回处所了。”
“怎么如此没有规矩。”沈济生只叹了句,就转移开了注意力。他娴熟地摊开药包,拿起里头的草药在鼻前嗅了嗅,确定药材无误后,又将平补镇心丹的药方配好,吩咐陈弗拿去煎煮。陈弗离开后,他自己则整理衣冠,准备随时将煎好的汤药送到内宫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陈弗端着已经封好的滚烫汤药回到了御药司。沈济生站起身来,走在了前头,陈弗依旧端着药跟在了他身后。
两个人直接从御药司尽头的拱门出了去,那是直接连着内宫的拱门,平时都要严密的把守。侍卫们看过了沈济生手里的符令后,才准许他们通过。
路过御湖的时候,湖边的石子路上结了一层薄冰,陈弗脚下一滑,险些连人带药一起摔在地上。这人摔了不要紧,若是药摔了,他又得被罚掉两个月的俸禄。陈弗正了正脚步,暗暗舒了一口气,好在他调整的快,没一个跟头把自己的银子摔飞。
“小心着点。”沈济生回头提醒着。
“沈大人大半夜去送药都送了十来天了,清雅殿的那位主儿怎么还不见好?”陈弗心里头把自己脚滑也算在了送药这事儿上,所以他对这位久病不愈的主子也颇有怨言。
“做好你的本分事,不要随意猜测。就算是送上一年也得送。”
陈弗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笑着吐了吐哈气,道,“我其实也是替大人担心。现下新帝即位已经快两个月了,中宫殿和凝华殿都有了新主人,那些御医都争抢着给这两位主子请安诊脉。倒是大人,被分给了这么一位病秧子,实在埋没大人的才能了。”
沈济生当即停下脚步,他有些厌恶地望着陈弗,厉声道,“你是从哪听来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在本大人面前你也敢说!”
“我跟随大人三年有余,实在是看不惯大人因为白家而被薛家势力挤兑。大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是这么残忍的宫廷里!”
“好了,不要说了。从今往后,你再这么与我说话,我立刻将你撵出太医院!”
陈弗悻悻地住了嘴。这番话他一直想跟沈济生说,他觉得他这位师父真的是太过与世无争了。沈济生的与世无争,直接影响到了陈弗自己的发展。与他同辈的教习生现在有些都成了御医,可以为宫外头的外戚臣子们请脉。而他呢,还是这么谨小慎微地跟在同样谨小慎微的师父身后,半点长进都没有。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清雅殿。沈济生对着迎上前来的宫人恭敬道,“老臣来给白顺仪送汤药了,劳烦通报一声。”
时光缓慢的流逝,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白苏终于坚信,陈弗必是抛下她独自回宫了。想不到人心竟然如此险恶,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必须得想办法回太医院去,就算是要爬墙,她也要回去。否则她若是缺席了明日卯时的集会,就等于自动退出了太医院,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她贴着暗黑的城墙沿原路返回,打算找一处方便爬高的地方翻墙过去。可是她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够,高高的城墙带给她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看来,只有从守卫不严的偏门伺机闯进太医院了。
白苏绕到通往储药司的偏门附近,寻了一处隐蔽的阴影处,暂时躲了起来。偏门只有两个守卫,都在不停地打着哈欠,白苏盯着这两人,盼望着他们赶紧打个瞌睡。
天不遂人愿,就在这两个侍卫快要眯上眼睛的时候,储药司里走出来一位大人。这大人身形挺拔颀长,黑暗下的视线不好,白苏只能瞧出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
“陆大人,领完药了?”见有人从储药司里走了出来,两个侍卫顿时精神了起来。
陆桓点点头,轻声接道,“辛苦两位了。”
“陆大人辛苦,这么晚还要跑一趟太医院。”其中一个侍卫很会说话。
陆桓拱了拱手,不再接话,他淡笑着转过身来,匆匆离开了储药司。
白苏望着这位陆大人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鬼使神差一般,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处境,直接迈开了脚步,想跟在那人的身后。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她的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的嘴死死捂了住!白苏连忙挣扎,却被那个人拉的不得不连退了好多步。
☆、第109章 大雨瓢泼
拖住她的这个人手劲很大,白苏能感觉的出对方一定是一个男人。挣扎间她有些怕了;这黑乎乎的夜简直就是杀人行凶的最佳遮蔽。
直到转过了一个转角,再也看不见储药司的偏门后;她身后的人才松开手。
冰冷却清新的空气一刹那间灌满了白苏的心肺;她大喘着气;转过身来;想看清对方。
然而;眼前之人的扮相却让她惊住了。
这人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的,黑暗下只能依稀看得出雪白的眼珠。身上的衣服虽能蔽体,却也是破破烂烂;很多黄白的棉絮都从布料里露了出来。一阵风刮过;这些棉絮就像随时可以飞开一般。他分明是一个乞丐。
白苏警惕地盯着他;一直处于防范状态。看得出这个乞丐并没有恶意,若是有恶意早就在刚才顺势勒死她了;哪儿还会让她有机会转过身来看清他的面容。现如今她又是男人打扮;也没了色相,如此想来;这可怜的乞丐恐怕只是想讨口饭吃。
好长一段时间的僵持;乞丐什么都没说,只是打量着白苏,目光中像是在确认什么。
白苏迎着他的视线,忍不住问道,“你——我们认识吗?”
下一刻,霹雳一般的念头闪过白苏的脑海,她眼前一亮,激动又忐忑地问道,“平安?!你是平安??”
乞丐大吃一惊,他嘎了嘎嘴巴,眼睛里蒙上了泪,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平安!真的是平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天华呢?天华没和你在一起吗?”白苏一把抓住他,急切担忧不已。
乞丐甩了甩脑袋,猛地推开白苏,推得白苏连连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等她再回过神来,乞丐已经转过身去跑出了好远。
“平安!”她向前追了几步,却根本比不上男人的速度,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看着平安仓皇逃去的身影,白苏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她只知道慕天华于殿试中落榜,却不知道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如果那人真是平安,他为何会落魄至此?他们主仆二人为什么还要逗留在京城,不回戊庸呢?许许多多的疑问坠得白苏头昏脑涨,她在宫墙外来回踱步,早已将回太医院这事抛在了脑后。
天上开始浓云密布,将本就黑暗的夜渲得更加漆重,恍若山雨欲来的前兆。突然间,嘉和殿的万字纹红漆窗被大风吹开,咣当咣当地撞着墙壁,声音惊悚怵人。
“来人呐。”慕安被这声音吵醒,他非常不满地低喝了一声,“孙福连!”
空空荡荡的大殿中没有任何人答话,风愈加大了,木窗棱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这些狗奴才,都是怎么当差的!慕安只得自己起身前去合窗,他靸上鞋,拖着龙纹长袍,甫一抬眉竟看见大殿的尽头矗立着一尊凝滞的身影。
“是谁!”他颤抖着高声问道,那身形却一动不动,被屏风投下的黑影罩着,阴森极了。
慕安定了定睛,惶惶然地复问了遍,“是谁!报上名来!”
呼啦啦又一阵风起,玉石做墩的屏风都被吹倒在了地上,那人终于从阴影中现出了面庞。
慕安看着对方惨白至极的面容,惊得向后倒去,口中稀里糊涂地喃喃道,“母后——是你吗,母后——”
轻轻的脚步声开始响起,那人向前踱起了步子,后摆的衣料拖在地上,簌簌的,簌簌的。她渐渐近了,慕安惊恐地伸出手,想拦住她,“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的儿,你怕什么?”
“母后,我已经为您报仇了!慕封已经被我处罚,他这一生都见不到天日了!”
“我的儿,你明知道给我下毒的人不是慕封。为娘为了将你送上皇位,什么都做得出。你千万要坐上皇帝的位子,否则我死不瞑目啊!”
“母后您放心,我已经是皇帝了,我已经是了!请您离开,请您安息!”慕安听着对方凄厉的哭诉,实在承受不住这份惊悚,他挥着手臂,企图赶走那萦绕不去的身影。
突然间,另一阵雄浑的大笑响彻大殿,慕安转身望去,只见先帝就站在大敞着的木窗前。
“父皇!”
“慕安,这皇位是属于我们的,你要坐稳,要坐稳啊!倘若你丢了它,阴曹地府之下,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咔擦一声响雷,夜幕上金蛇狂舞,迤逦而下,照亮了大半个夜空。慕安突然大喊了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冷汗如走珠般从额上滑下。
孙福连听见皇帝这声惊叫,连忙叫宫人掌了灯,自己挥着拂尘快步赶了进来。
“陛下是被梦魇着了,不打紧,老奴这就传安神汤来。”孙福连一边给慕安顺气,一边唤来下人去索汤药。
慕安还心有余悸地环视着嘉和殿里的一应摆设,万字纹红漆窗关得紧紧的,山水泼墨的屏风也矗立着,殿里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当真是个梦。
他长舒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慌乱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他的精神气力恢复了些,今夜他已不敢再睡,便靸上鞋,打算出殿走走。
孙福连赶紧跟上去,慕安走得奇快,他不得不小跑着跟上,“陛下,外头打了明雷,眼瞅着就要下雨了,还是别折腾了,当心冻着身子。”
慕安不听他的劝,执意走出了嘉和殿。转眼间一溜跟班的奴才都聚集起来,跟在了慕安身后。大雨从天而降,如天神用瓢泼水一般,孙福连撑着硕大的油伞,亦步亦趋谨慎小心地护着慕安的身子。
走出去好远后,一直沉默的慕安才终于开口,“孙公公,屏退其余人,朕有话问你。”
孙福连愣了一下,接道,“这么黑的天,还是叫侍卫们跟着陛下稳妥。”
“按朕说的做。”
孙福连只好照办,挥了挥手,一声吆喝,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宫人就都退出了数步开外。
“孙福连,长久以来,朕都知道母后对你青睐有加,想必很多事情她老人家都会告诉你吧。”
“太后金贵之身,老奴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若说得到太后青睐,实在是老奴的福气。”孙福连不清楚慕安的意图,只能谨慎回答。
“休要与朕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言,朕且问你,母后之死究竟为何?!”
又一声响雷炸在耳畔,伴着慕安的问话,孙福连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不敢抬头去看慕安的神情,但他猜得出,如果他遮遮掩掩,那慕安会比这天上的金雷还要可怕。
他将一切都坦白了出来——有人企图毒害太后,太后将计就计嫁祸给慕封,自取灭亡。
慕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在听到这一连串的真相后不能自持。都是他自己没用!是他年轻之时太过心慈手软,无数次地放过慕封,无数次地给他机会加害于自己!他就算有治国之才又有何用?做不到铲除异己,就只能被异己所害!
慕安攥紧了拳头,数点飞雨溅落在他的袖口,打湿了上面的龙纹。
他的眼前还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戊庸城的慕家。如今的宫廷里,只有他一人知道戊庸的慕家才是高祖留下的正统血脉,他该如何处理这个家族才不致打草惊蛇呢?他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也必须要选好忠于自己的下属去办这件事,否则稍有不慎,乾坤颠覆。
深思熟虑间,慕安已经走出了很远,那些侍卫宫人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不敢怠慢,也不敢太过上前。慕安停下脚步,见雨势变大,便问向孙福连,“这附近是哪座宫殿?”
“回陛下的话,前面不远就是白主子的清雅殿了。”
慕安略微沉吟了一下,“白芷。”似乎自他登基以来,白芷就称病歇养在清雅殿内,他又忙于国事,平时只能抽出一点工夫去看看皇后和宁嫔,也就再无时间顾及她。既然上天安排他走到了这里,不如就进去看看,慕安吩咐了一句,孙福连立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都跟上前来,摆驾清雅殿。
“圣上——”
孙福连抬高了声音正要通传,却被慕安止住,“不要高声,别惊了睡着的人。”
说着他抬起手腕,沉稳地叩响了清雅殿的院门。
高大的铜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细缝,里头的小厮睁着迷蒙的睡眼,只看到外头静伫着一位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
“谁呀?这么晚了。”雨声噼啪,时不时还夹着小米粒般大小的冰雹,砸的脸上微疼。小厮十分不耐烦,问话间,又打了一个哈欠。
白苏抬起头,望着暗暗的牌匾,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请问白決公子是否在贵府?”
小厮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白苏一番,音调高了几许,“你是谁?找我们大少爷做什么?”
果真如此!白苏暗惊暗喜,与她一见如故的白決真的是白家人!
“劳烦兄弟帮我通传一声,我想求见你们大少爷。”白苏拱了拱拳,对这个小厮十分礼貌。
小厮挥了挥手,“大半夜的,人都睡了,明儿再来!”语毕他就使了劲儿,打算关门。
“等等!”白苏猛地抵住铜门,铜门上传来的冰冷让她一阵寒颤,她抖着声音严肃道,“我是太医院的人,太医院里出了大事,上头让我立刻来见白決。”
小厮一听,对方提到了太医院,他立刻不敢怠慢,匆匆跑进府去。
白決已经睡下了,他听闻太医院出了事,连忙披起长衣,撑着伞匆匆赶了出来,想探个究竟。
小厮走后,白苏退后了几步,走下台阶,任由大雨一遍遍冲刷着身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大铜门上的牌匾,心中翻涌不停的热浪早已将寒意驱散。
白府。
京城首屈一指的医药世家,令父亲魂牵梦萦的家。
她终于来了。
☆、第110章 借宿白府
代代传承,声誉专享;方曰世家。
自高祖下令组建大慕朝太医院以来,百余年过去了;白家饱经沧桑;现如今的它已经如美人迟暮;尚有余味;地位却岌岌可危。
雨水顺着白苏的额头滑下;打透了她的睫毛;让她不得不垂下目光,不再抬望。她虽从未在这个府上住过,也并不认识里面的白氏亲戚;一种归宿感却从心头油然而生。她仿佛是一个漂泊十余载的浪子;一朝回到家门跟前;既感慨着光阴蹉跎,又忐忑着门后的世界是否如她所料想的那样。
一声响动;铜门再度打开;男子撑着油伞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白苏的眼帘之中。
油纸伞的倾盖微微向前斜着,挡住了白決的大半面庞;白苏望着他撑伞的样子;不觉有些怔意,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慕云华。
下一刻,白決将伞撑了直,面庞从雨帘后隐现,白苏这才回过神来。
“白苏兄弟?”白決见到等在府门外的人是白苏后,不禁一惊,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转身从小厮手里拿来一把油伞,递到白苏的手中,关切道,“这么晚,雨势又这么大,你为何在这里?”
白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简单地答道,“符令还在太医院里,我回不去了,本来不想打扰白兄,只是雨势太大——”
“我知道了。快进屋来吧,你身上的棉袍都湿透了。”
白決率先转身进府,白苏跟在了他的身后,由他将自己引到了一间客房。
“白苏兄弟,我已经叫下人去打热水了,一会儿你先暖暖身子,换身干净的衣物。衣物我会再叫人给你送来。”白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多谢白兄,实在麻烦你了。”
“无碍无碍,都是举手之劳。你先换洗,一会儿我再来叨扰。”白決站起身来,正欲离开,然而他又实在好奇白苏是如何找上白府的,踟蹰之间他顿下了脚步。罢了罢了,此事过会儿再问也不迟,这样想着,白決又踅起脚步,走出了房间。
很快,就有小厮备好了热水,又拿来了衣物。白苏看着叠好的湖色长衣和白色中衣,有些犹豫地问道,“小兄弟,这些衣服都是谁的?”
小厮还以为白苏是担心他们给他破衣服穿,就笑着解释道,“公子放心,我们大少爷都吩咐了,一定要给您拿他的衣服。”
白決的——白苏望着长衣和中衣那干净齐整的布料,只觉得一股热火烧得自己脸上灼灼的。她是个女儿身,还未出阁,如何穿的了男人的衣物?更何况,还是中衣这么贴身的衣物。
小厮是个机灵人,他看白苏迟迟未出声,便补了一句让她心安,“公子放心,这些都是我们大少爷没穿过的新衣,才裁好没几天。”
“当真?”
小厮笃定地点了点头,白苏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清雅殿的殿门倏然打开,慕安一步迈了进去,身后的孙福连便收起了油伞。
白芷就站在正殿,见慕安进来了,连忙深揖行礼。
“臣妾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她说的小心翼翼,这些套话都是从老嬷嬷那儿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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