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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药世家-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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桠上已经拱出了不少花苞。白苏不由得怀念起戊庸家中的那棵桃花树,树下有过太多回忆,关于父亲,关于母亲,关于白芷,关于天华,还有——关于他。
陆桓坐在赵策的右手边侧席,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他们聊完了正事,赵策就提起了昨晚醉酒的事情。
赵策扶着额头笑说道,“昨儿晚上喝了太多,现在都没缓过神来。陆先生,本侯昨晚可有在众人跟前失态?”
陆桓陪笑道,“不曾,大人醉了之后,夫人就过来扶大人回房歇息了。”
“哦?可我恍然记得,陆先生与我说了好些话……可现在再回想,却只剩头疼了。”赵策将目光落在陆桓的表情上,仔细打量,“不知陆先生与我说了些什么?可别让我漏听了什么重要的话。”
陆桓禁不住心中一震,他调整呼吸,迎上赵策狡黠的目光,“是吗?大人可能记错了,下官不曾说过什么。”他心中没谱,不知道赵策记得多少。深深的懊恼涌上心头,昨晚是他太莽撞了,太不计后果了,他应该忍住,等着日后更好的机会再出手的。
赵策收起目光,后仰了仰,“这样啊,那还真是我记错了。人老了,糊涂了。”说罢还别有目的地补了一句,“我还以为陆先生又有良策要献了。”
赵策是只狐狸,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全信,这一点陆桓心中有数。他跟着赵策笑了开怀,却在心底幽幽盘算起接下来的对策。昨晚的莽撞,很可能已经让赵策怀疑起他了,他必须要有所准备。他这样累,每走一步都要计算好下一步的所有可能,而他离这段路的终点,还遥遥无期。
赵策不再多留他,准他先回去。陆桓刚走出房间,厚实的屏风后就旋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是赵策的心腹,陈原。
陈原上前靠近了赵策,低声道,“大人,我都听见了。”
“怎样,你觉得他应对的如何。”赵策眯起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椅背上。
陈原笑道,“这个陆桓,是我见过最冷静的人。他的冷静之下,必然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赵策点头,“我记得很清楚,昨晚他确实与我耳语了什么,只是内容我记不清了。此人可疑,你要为我查清楚他的来历和他的目的。”
“是。我这就跟在他身后探探。”
白苏抬头望着头顶之上的花苞,耳畔传来了掩门的声音。她极目望去,却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刹那,魂不附体……
无数过往于眼前飞掠而过,那个只在睡梦中出现的容颜此刻就在眼前。
无法相信一般,她哆哆嗦嗦地轻喃出来,“云华——”
白苏——
陆桓顿住脚步,从天而降的霹雳也将他一同击中。他极力自控,手背上已经青筋暴起。
“云华——怎么会——”白苏一手捂住微张的嘴,两行泪顺势就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陆桓艰难地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而后冰冷地擦过了她的肩。
“云华——”白苏怔愣在当场,胸腔中升腾起来的希望被他捏了个粉碎,无数的碎片朝她扑来,让她遍体鳞伤。
春天的风依旧温柔的吹来,而那个人,已然走远。
☆、第132章 同姓兄妹
他出现了,就像梦一样,白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那个人是他么……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陈原隐在房门后,看到了这一幕,他清楚地听见,这个提着药的后生称呼陆桓为云华。他必然不会错过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重大线索,陈原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欲向白苏打听。
白苏见房内有人出来,又向她靠近,她不加多想,便将药盒推到了陈原的怀里,自己则拔腿就朝着陆桓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陈原呆愣在原地,蹙眉望着手中的药盒,只见上面赫然印着太医院的御印。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思及当初陆桓对惠民司和疫情疫病的关注,陈原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有关陆桓真相的这条线索,就在太医院里等着他,不会断了。
陆桓压抑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的脚步也快,几乎是半跑着匆匆离开了赵府。甫一出了府门,他与白決迎面遇上,白決看着神色异常的他,微微吃惊。
“是你?”白決脱口而出,他印象中的陆桓沉稳理智,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他如此失态。
陆桓并未停下脚步,他不想有片刻的耽搁,便擦过白決,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下一刻,白決又看到白苏急急地迈下台阶,而她的眼中也没有自己,他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两人——在赵府中遇见了——
“等等!”白苏朝着陆桓的马车飞奔过去,“请大人等等!”她不能冒昧地称他云华,他或许根本就不是慕云华,他或许只有一张和慕云华完全一样的面孔,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面孔。
驾车的平安刚想挥鞭,却看到了白苏,他没了主意,动作凝滞了住。
“主子,是她——”
“平安,不要让她认出你,我们走。”陆桓跳上了马车,为平安下了这样一道命令。尽管此刻,他的所有心思都在白苏身上,他也必须控制自己。因为这里是赵府,在赵府跟前,他若与过去相认,那不止他自己,所有和他相关的人都将走上绝路。
平安明白陆桓的意思,他吆喝了一声,猛地挥鞭,马车便疾驰了开来。
白苏怎会放弃,她继续跟在马车之后,飞快地跑着。她害怕,如果她稍微慢下脚步,她就会错过确认他的机会,一辈子都错过他。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直觉越来越强烈,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头,让她愈加确定前面那么冷漠无情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慕云华。
“主子,她还在追,咱们要不要停车——”平安握着缰绳,躲着前面偶尔出现的路人,把疾驰的马车也驾驶得很稳。
陆桓的心被割碎了,他舍不得她那么辛苦,可是他的面前又有巨大的难处。踟蹰了片刻,他低低地吐出几个字,“不要管她,继续走。”
“大人!今晚亥时!我会在曲池湖畔等您——”
她的声音像是被呼啸而过的风拉长了,句尾的几个字渐渐弱了下去,尽管如此,陆桓还是听了清楚。
她停下追逐的脚步了……
他甚至没有勇气掀开马车的纱帘向后看去,他不敢看到身后的她被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陆桓僵硬地靠在马车的后壁,眼角隐隐蓄上了薄泪。
白苏骤然停下脚步,浑身的气力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她软绵绵朝着地面栽歪了下去。
“白苏!”白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见她摔倒,他痛心地赶上前去。他看到白苏一脸的泪痕,突然明白了在她心中,自己和陆桓有着多么大的距离。她甚至为了那个男人,不管不顾自己一直隐藏的女人身份,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求他等她,求他见她……白苏,你的坚强和自尊,都去了哪里……
尽管他伤心,他吃醋,他还是将白苏温柔地扶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白苏兄弟,你还好么?”
“白決——”白苏微嚅着声音,她的脸惨白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透支了自己的所有力气,此刻连说话,都会让她的胸腔如刀割般疼痛。
“我送你回太医院。”白決站起身,搀扶着她。
“不——不,我不要回去。”白苏挣扎着,想甩开白決。她明明说好了,今晚要与那个人相见,这件事情,谁都不能阻拦她。
“离亥时还有好几个时辰,你去哪?先跟我回太医院,我给你熬些温补的汤药,好好歇歇。”白決气她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就为了那么一个狠心抛下她的男人。
“不——”白苏不知又从何来了力气,她猛然推开白決,哑着嗓子道,“你明知道一天只能出一次太医院,你却还让我回去——”
白決见她摇摇晃晃,连忙又扶住她,像是有些恨恨地妥协道,“依你,都依你!”
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便将她先带回了自家,白府。
这是白苏第二次来到白府,她却没有第一次那么欣喜了。她的心,已经被那个男人攫走了,她现在只希望时光流逝,让她尽快去曲池见他……
白決没有将白苏来府中的事情告诉半夏和吉祥,他直接寻了一处客房,安排着白苏休息。
精疲力尽的白苏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
白決独自头疼,薛达安排他去送药,他理应在一个时辰前就回去给薛达交待。现在他不止没有交待,还没有按时回到太医院,前面等着他的不知道又该是什么惩罚了。
他静静地坐在白苏的榻边,望着她,他才心安了一些。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虽然这想法一出现,就将他自己吓了一跳。他想告诉白苏自己的心意,他想趁她去见陆桓之前,为自己争取一下。
好,就这样。
他打定了主意,等到白苏醒过来,他就立刻向她吐露他一直以来的心意。
日色西斜,白苏昏沉乏力的头渐渐清明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却看到白決的妹妹白泠正坐在她的身边刺绣。
“你醒了?”白泠的丹凤眼眯了起来,她笑岑岑地道,“我哥被爹爹叫去说话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谢谢你们。”白苏直起身子,回想到自己在赵府门前的失态,饶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禁又微微担心,她拼了命地追着一个男人,不知道白決会不会猜想出什么。
“甭客气。”白泠比上次和白苏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开朗了许多,“我哥从小潜心医术,很少有朋友,能在太医院有了你这个兄弟,他高兴还来不及。这点小忙,又何足挂齿。”
她见白苏唇角起皮,便想起一旁还放着汤药,她端过来,递给白苏,“我哥叮嘱你须得把汤药喝了。”
白苏接过瓷碗,感激地点头,“谢谢你,也谢谢白決。”
“还客气不是。”白泠收起手上的刺绣用具,道,“既然你醒了,我就不多留了。一会儿我哥就回来了。”
白苏还不知道,沈白两家已经给沈乾和白泠定了亲,白泠这样回避着他,其实是在避嫌呢。
另一边,白決被白瑄叫到了身边。
白瑄坐在太师椅里,神色有些严厉,“大白天的,你回府来做什么?太医院会这么清闲?”
白決怕父亲担心,便隐瞒实情道,“今日无事,便回家看看。”
“胡说。”白瑄是这个家的主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个跟你一道回家的后生,是什么人?”
白決见白瑄都知情,只好坦白道,“他是我在太医院的朋友,方才在街上摔了,我顺路带他回来吃点药。”
“我说过,我们家的光景远不如从前,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家族的命运。白決,你要学会独善其身呐。”白瑄语重心长,叹了一口气。
“是,爹。我都懂。”
儿子也大了,白瑄不好句句都教训他,老头子换了一个话题,突然提到,“太医院里,可有一位叫白苏的后生?”
白決惊愕住了,他不知所以,只点头应道,“有此人,他就是查出疫病药方的那个医者。”
“哦?”白瑄有些惊喜。他望了望门外,门外安静如许,他突然低下声音,道,“你要多照顾着他,切记。”
“为何——”
父亲从来不会这么故作神秘的说话,他为什么要求自己照顾白苏……白決突然惶恐了起来,他的面前像是张着一张大网,而他自己却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白瑄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白決真相,“她是你大伯父的女儿,你的妹妹。”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记闷锤狠狠地砸向了白決的心脏。
妹妹……
大伯父的女儿……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白苏怎么会和这两重身份联系上?不可能!
白瑄见他错愕,便解释道,“三日前,我收到了你大伯父的信件。原来他的女儿,女扮男装进了太医院。这个举动虽然莽撞,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一定尽全力要护着她,千万别让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既然她医术如此高超,或许能助你,助咱们白家,重得太医院的位子。”
“当真……”白瑄说的都是些什么,白決已经做不出任何判断。
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他爱上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不是两姨兄妹,也不是两姑兄妹,恰恰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同姓兄妹……
白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白瑄的房间的,他只觉得天地都颠覆了原来的模样。
他还奢望着白苏心中的风能吹向他,事实却证明,他还不如那个陆桓,因为他连以一个男人爱女人而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第133章 身不由己
白決头重脚轻地在白府中胡乱走着,方才白瑄对他的一番叮咛,他忘了大半,唯独记着白苏的身份。
上苍,你何故与我开这些玩笑?白決禁不住苦笑出来,他欣赏着,爱慕着,渴望着的女子,竟然是他不能与之婚的妹妹。
可是,他的心底又悄然有了一丝不该有的侥幸。这一切真相,他与白苏的兄妹关系,白苏一定早就知道。她怀揣着对待哥哥的心情对待他,所以,她才不能爱慕他。白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猜想,如果他们没有兄妹这层关系,他或许还能走进她的心里……
他在白府的池塘边静伫了许久,直到他波澜起伏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确定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白苏,才朝着厢房旋步过去。
厢房所在的院落里安安静静,院门半掩着,他推开门,却在同时,将心底对她敞开的大门砰然锁上。
然而,白苏并不在屋内。
干干净净的瓷碗摆在小桌的一头,里面的汤药都被喝了干净。而瓷碗的底下,端端正正压着一张折叠着的薄宣。
这一瞬间,白決突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似她惊鸿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回忆之后,又残忍地悄悄离去。从头至尾,都只将他一人狠狠抛下,蒙在鼓里。
他大概猜得出信里面白苏会说些什么,他展开宣纸,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白決,见信如晤。这封信该如何起笔,实在让我犹疑不定,但这封早该给你的信我却不得不写。
——能在太医院与你结识,是我之幸。然而我却向你隐瞒了太多真相,多到当我想向你坦白,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墨迹在这里晕开了一大片,她一定是专注地想着事情,却忽略了笔尖还停留在纸张上。白決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对白苏的一颦一笑是那么了解,他甚至不需要看见她,就能通过她的笔墨而想象出她当时的样子。
——白決,其实我是一个女人。我会冒着风险女扮男装潜进太医院,是为了身在后宫的姐姐,为了有冤在身的父亲,以及为了一个陌生的,却与我息息相关的家族。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不错,我是白家人,我的父亲就是你的大伯父——白璟。
——就算你不是我的哥哥,这些真相,我也迟早会告诉给你。因为你是我在太医院里最为信任的人。好在你是我的哥哥,只要想到能与你一同努力,为白家挣一个未来,我就倍感兴奋。二哥,很高兴与你见面,很高兴与你相认。我们明日太医院中见。
——我想,到现在,你应该理解了为什么在赵府面前我会为了一个男人那么失态吧。他是否是我想寻找的那个人,亥时过后就会有分晓了,二哥,祝福我吧。
——小妹白苏
白決垂着目光,又将信上的内容仔细读了数遍,才折好宣纸,收在了怀里。
他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看到白苏为他们的兄妹关系感到欣喜,他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信尾的“小妹”四个字,更像是镀上了一层刺眼的金光,晃得他不肯正视。
他现在只剩下作为哥哥的权利了,他不能再爱慕她,他必须要转而祝福她了。
他父亲白瑄将真相告诉他还不够,偏偏就在这一天,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她又主动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真的是天道怕他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么,连一丝怀疑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上苍,真的是好残忍……
傍晚一过,夕阳的余光被黑暗吞噬,天际的淡星一点一点闪现了出来。
离亥时还早,白苏就已经等在了曲池旁边。曲池那么大,她为了不错过他,只有不停地绕着河堤踱来踱去。
她放下了一直扎成高髻的长发,青丝如檀垂于身后,她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自打上午的事情发生过后,她就一直在揣测着所有的可能以及所有可能的解释。如果那个人是慕云华,他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认?为什么会制造自己的假死?又为什么会来到京城为赵府效力?她想到头痛欲裂,也没有半分让自己信服的解释。
曾经他们之间的情|爱是那么的真实深刻,他瞒着她做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究竟会有什么理由?
曲池边渐渐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皆谈笑风生,只有她怀揣心事。
又过了许久,这些出来消遣的众人又逐一散去,夜色加重,曲池边吹起了冷风,她回到了孑然一人。
亥时二刻,平安到院子里打水,看到主房里面的灯火还扑朔的亮着。
他动了动心思,斗胆上前敲响了陆桓的房门。里面传来沙哑的一声“进来”,平安吹熄了手上握着的蜡烛,推门而入。
“主子——”他看到陆桓坐在紧锁的木窗前,怔怔地望着模糊一片的窗外出神。
“已经过了亥时了,白苏小姐或许还在曲池等着,您不过去看看么?”平安善意地提醒,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陆桓清楚时辰,他只是还在抉择。
在这么不恰当的时候,他跟她迎面撞上,究竟接踵的是福是祸?他不敢深想。
如果这个重逢发生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该有多么美妙。他大可以肆无忌惮地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必不会如现在这般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慕家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他自己连同他的家族能否给她一个静好的归宿,他都不知道,他如何对得起她的心意。
平安见陆桓不言语,便继续说道,“二公子,其实平安一直有心里话想跟您说。我虽然不清楚大公子为什么会消失在宫里,但就二公子隐姓埋名而看,我还是猜得出,咱们慕家一定出了事。大公子已经没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事实。死者已矣,断不能连累生者了。”平安瘦削的脸上滚下了几滴泪,“二公子你有自己的生活,就好好活吧,去寻白姑娘,和她回戊庸去。倘若连你也步了大公子的后尘,大公子他不会瞑目的——”
一贯最擅克制的陆桓眼中也酸涩起来,平安的一席话的的确确戳中了他的心。他其实也在担忧,他这么执着地寻找慕天华的下落,是不是强行将皇帝给慕家画上的终点给打了开,让慕家不得不继续伤亡下去……
他的视线被厚厚的窗纸阻隔,他望不到未来,也惧怕着如果他戳破了这层窗纸,祸患就会涌进这个屋子。
出神了许久后,他缓缓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和白姑娘正式照面,是在品川阁,那时候我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她和大哥一道出现,挑帘而起的那刻与我对视,我觉得我从未见到过那么如月如练的明眸。”
或许对她的感情,就从那一刻伊始,只是他不曾察觉。
陆桓沉浸在回忆中,这是他最接近自己的时刻,是他偷偷做回慕云华的时刻。
她为他任性至此,他必须也该为她任性一次。遂着慕云华的真心,真真实实地随心一次。
陆桓匆匆从房间走出,他要尽快赶到曲池去,他已经让她等了太久……
然而,不速之客却不请自来,等在他的院落之外。
陈原站在院门投下的阴影里,上前一步叫住了不曾留意到他的陆桓。
“陆先生。这么晚是要去哪儿啊?”
陆桓僵住脚步,回身望去,只见陈原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侍卫一般的人物。
“陈先生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他礼貌行礼,自若笑道。
陈原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态度,不禁打心底冷笑,“自然,不然可不会来打扰陆先生休息。陆先生随我去趟赵府吧,肃远侯大人有事召见。”
“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能明日再叙?眼下我有事要办,恐怕不能去赵府复命。”陆桓冰冷了话音,陈原深夜来访,恐怕坏事将至。
陈原抚掌哈哈一笑,“不急不急,我们可以跟你先去把你的事情办了,然后再一道去赵府。”
陆桓见甩不开他们,只好妥协,“不必了,我随你们去。”
行至赵府跟前,陆桓停住了脚步,望向不远处曲池的方向。
那是他心之所向,而脚下却不得不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深了,大风夹杂着雨滴砸在窗纸上,噼啪作响。白決裹起长衣,推开房门,看到守夜的小厮在廊下浅眠着。
小厮听到门声后,本能地惊醒,“公子?怎么了?”
白決摇摇头,“无事,你回房睡吧,雨大了——”他的声音突然迟疑了一瞬,继而问道,“几时了?”
小厮稍加琢磨,便答道,“刚过了子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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