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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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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撕住了这寡妇的后衣领子,一把将她搡到那座还未生草的黄土坟上,他向来穿靴子的,硬梆梆的靴底紧追着踏上去,一巴掌就搧在了她的脑袋上:“陈雁西算个什么东西,天天死缠烂打我家莲姐儿,我防了别人,却没防得住是你整天替陈雁西送信。”
水红儿哇的一声哭,尖叫道:“也不是我一人的错,莲姐儿也喜欢陈雁西,否则的话,她收了信的事儿怎的不告诉你?”
她这一句话立刻就激怒了郭嘉,一脚踹在那黄土孤坟上,他吼道:“你放屁,我家莲姐儿怎么可能喜欢陈雁西那种人,就凭他的相貌,还是凭他是个大字识不得几筐的粗俗兵痞样子?
她只是被养的太单纯,叫陈雁西那个杂种的甜言蜜语蒙骗了而已。”
水红儿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家和老郭家对门对面,因她是个寡妇,郭嘉也没有刻意提防过她,所以她和郭莲来往的就比较多。
自打两年前起,陈雁西便开始对郭莲死缠烂打了,据说正是为了郭莲他才一直不肯娶妻,便母亲吴梅替他纳了几个妾室,他也未染指过一个,一颗痴心,只等郭莲长大。
毕竟表哥表妹的,往来方便,一开始的时候陈雁西和郭莲只是私底下悄悄儿的往来,后来叫郭嘉发现,当面揍了陈雁西一顿,并警告他不要染指自家妹妹,再把郭莲也狠狠骂了一顿,强迫俩人断了往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陈雁西便和水红儿俩个好上了,并借助水红儿,继续和郭莲往来。
郭嘉平日要么在金城,偶尔还要外出征战,为了能阻止郭莲和陈雁西的往来,还曾下狠手打过郭莲,当时郭莲还曾哭着说:“横竖哥哥妹妹的,咱又不是亲的,你不肯我嫁给陈雁西,那你就娶了我。”
“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平日里除了吃喝完乐就是拈花弄草,养猫养狗,不知道读书识字,连一顿饭都不曾替爹娘做过,老郭家真真是养废了你。让你无所事事,整天脑子里就装着男情女爱,男女欢事。”郭嘉从书架上抽下那一本本《莺莺传》、《红袖记》之类的话本儿来,一本本扯了砸在郭莲的脑门上,骂道:“你瞧瞧红山坳的小夏晚,还比你小,却整日在这镇子上自谋生路,我曾亲眼见过几回,陈雁西撩拨于她,她却从来都不曾心动,也不曾给过陈雁西好脸色,就你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他真对你动了情谊,要他真对你有情,家里那几个妾室难道都是木头?”
也许是叫她突然暴露的,想嫁给他的心给戳的,那还是郭嘉头一回那么直白的骂妹妹,骂过一回之后,他便披甲出战了,再回来,郭莲就溺死了。
郭嘉一直以为郭莲是因为受不了他那顿骂,跳河自杀的,所以在能站起来之后,便爬到郭莲的坟前,起誓自己此生不娶。
直到前日见水红儿来闹,他才醒悟过来。
他一直在找更强大的敌人,却不呈想仇起于情,他的敌人是陈雁西。
事实上他伪装蚩尤的事,就连莲姐儿都不知道,是水红儿告诉陈雁西的。当初他私底下诱哄还不满十四岁的莲姐儿,郭嘉揍过他之后,他心中便怀上了恨,再后来,水红儿告诉陈雁西他伪装蚩尤的事,陈雁西伺机,在郭兴的水囊中下了毒,以致于他虽说捡了条命回来,却一直都不敢发力。
再一把拎上水红儿头上的发髻,郭嘉低声问道:“告诉我,往兵营的路上有什么?是他娘那一方的伏兵?陈雁西是想杀老子,还是活抓?”
水红儿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妇人,不过陈雁西的箭靶子而已。
郭嘉缓缓松开水红儿,轻声道:“滚吧,回你家去。”
听他这口气,显然郭嘉已经知道路上有伏兵了,那当然也就不会跟她走了,水红儿没呈想在被郭嘉识破之后,还能捡条命回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只待她一走,老郭家的长工们便从山坳后面一个个走了出来,一个个抱臂,望着一重又一重的山坳,这山坳中最容易设伏兵,显然陈雁西自己出现在水乡镇,拿缓兵之计缓着郭嘉,却拿个水红儿骗他,是准备把他单独骗出去。
过了片刻,阿单急匆匆而来,气喘嘘嘘道:“大少爷,就在离关西大营不远的地方,是北齐人的伏兵。我卧在沙地里听了半天,听他们说的意思,是想活捉你,然后搜出盔甲,等攻河口城的时候斩于马前,以震慑大魏兵士。”
这就对了,陈雁西把他卖给了北齐人。
于大魏士兵来说,蚩尤是个象征,有他并肩战斗,他们就敢打敢冲,可若蚩尤不在,他们从心底里就先怯了,既怯,又如何能打得赢仗?
既陈雁西和北齐人往来,他又是关西提督身边最得力的文职干事,叛徒就潜伏在主帅身侧,大魏又怎能不败?
“生剥了陈雁西那个杂种?”有人问道。
郭嘉两只眸子里满满的颓意和痛苦:“也许莲姐儿还活着,就在陈雁西手中。更何况,我还得从他身上找解毒的法子呢。”
听说莲姐儿还活着,这群半老的退伍军人,老郭家的长工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他们的莲姐儿,那天真烂漫,娇美可人的大小姐,真的还活着?
郭嘉道:“敌不动我不动,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边走边看。”
踏着月色回到家,正房里一阵划拳吃酒之声,是陈雁西陪着陈康和郭万担仨个在吃酒聊天,吴氏俩姐妹并俩个姑娘在东厢聊天儿,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郭嘉停在西厢回廊下,望着正房里正在给郭万担斟酒的陈雁西。那厮虽在斟酒,但就在俩人目光相交的一刻,忽而调转壶头,对着他遥敬了敬,转身又去斟酒了。
郭嘉转身进了西厢,才进门,便听屋子里一人轻声唤道:“郭嘉。”
整个水乡镇的人,连带老郭家的亲戚们,以喊他做六畜为荣,就仿佛那样,便能表现彼此间的亲昵一般,以至于偶尔谁喊一声郭嘉,郭嘉就会觉得格外舒服。
如今在这水乡镇上,似乎唯有夏晚,才是会喊他一声郭嘉的人。
她坐在炕上,也不知在做什么手活儿,见他进来,连忙别了针:“我的屋子叫刘娇娇姑娘给占了,娘让我今夜住你这屋。”她是怕他要赶她,忙忙儿的解释着。
郭嘉在炕沿上坐了,望着炕上只穿着件白底红碎花薄袄儿的夏晚,她要对着外人,端地是泼辣无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可在他面前,向来都乖顺的像只猫儿似的。
“你觉得陈雁西其人如何?”
夏晚以为郭嘉是听到了陈雁西威胁她的话,生怕自己这厢还未解释,郭嘉就误会她也是杀了莲姐儿的凶手,连忙道:“那人轻浮,油滑,话说的很漂亮,但不是个好人。”
郭嘉方才并未偷听陈雁西和夏晚的谈话,但早在陈雁西进西厢之前,阿跌就躲在他这卧室的柜子里,夏晚和陈雁西两个所谈的话,阿跌自然原封不动全告诉了郭嘉,所以郭嘉也知道莲姐儿未死。
在因为妹妹的死而伤心过一回,责怨过自己一回之后,郭嘉现在不明白的是,究竟是郭莲心苦情愿跟着陈雁西走的,还是陈雁西挟掳了她。
但无论如何,她显然不知道自己是陈雁西父子有恃无恐,敢出现在水乡镇最大的筹码。只要陈雁西说一声郭莲还活着,就在我手中,他们父子为了她的安全,就得肝脑涂地的,给陈雁西卖命。
徜若郭莲能有夏晚三分的心眼子,有她三分清醒的头脑,又何至于让他们父亲被动到如此地步。
自打夏晚嫁过来,郭嘉还是头一回这般细致的打量她。她和郭莲生的很不一样,郭莲是甜兮兮的漂亮,惹人疼爱,但夏晚不同,她眉眼间藏着泼辣,俏生生的,尤其是那两弯圆润润的膀子,也不知捏上一把是个什么滋味儿。
熄了烛躺到炕上,仍是一个在窗子根儿,一个在炕柜那头。
夏晚思忖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儿的,一会儿是一拳打在梨树上的郭兴,一会儿又是威胁她的陈雁西,犹豫良久,说道:“郭嘉,陈雁西说你家莲姐儿有可能未死。”
……
夏晚原本以为郭嘉听了要高兴的跳起来,直接跳出去问陈雁西郭莲在何处的,没想到他竟表现的如此淡漠。
她又道:“她溺死之前有一日,是陈雁西托我叫的她。”
……
仍是半晌无声,夏晚心说这人是生气了,还是恼怒了,抑惑要打我屁股了。
渐渐的,她觉得鼻尖处有一点点的热息往下喷洒着,是郭嘉,他不知何时悄悄摸过来的,猴子一样,就在她身体上方趴着。
他的舌尖在她唇上轻探了探,立刻又缩了回去,像悄悄往外试探的蜗牛触角一般。
黑暗中,夏晚也屏着息,不敢惊动郭嘉。她觉得,他大概也是头一回吻姑娘,虽说鼻息仍还屏着,但胸膛早已如擂鼓重捶,隔着老远,她都能听到他胸膛中疾速的跃动声。
第31章
满天星斗灿,明月如悬,吴氏和吴梅俩姐妹久不曾相见,正叽叽呱呱的聊着,正房里的划拳之声犹还未绝。
这一切在夏晚的耳中,都格外的清晰。
在她头顶上方的郭嘉侧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又伸出了一点舌尖,这一回他没有找到她的唇,反而是舔在她的鼻子上。夏晚险险要笑出声来,便觉得他立刻又缩了回去。
她一动也不敢动,静静的等着,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温热的舌尖终于轻轻点了下来,在她唇上划了划,随即揽唇攫上她的唇,使劲嘬了一口。
夏晚刚想启唇,他快速的伸出牙齿,咬了她一下,而后立刻翻身,躺回了自己的被窝。
“只要她活着,我就娶你。”郭嘉低声说道。
过了好半天,夏晚才明白他的意思。郭嘉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表明要接纳她,直到此刻,他知道大约郭莲还活着,这才明确表示自己愿意娶她。
那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算是他的承诺,
夏晚心头自然觉得欢喜无比,一时没能忍得住,噗嗤就是一笑。
郭嘉随即滚了过来,黑暗中灵跃的像只猴子一样,这一回找的又吻又准,攫上夏晚软嫩嫩的唇,一口咬下去,咬的夏晚略疼,啊的就是一声叫。
夏晚也不示弱,一只软臂揽上郭嘉的脖子,软而丰润的双唇,带着甜瓜般的腻香,软而满足的一个深吻,就压在了他的唇上。
郭嘉愣了半晌,躺回了自己的被窝。
这其实不算是他的初吻,那天,他一本本把那些陈雁翎从金城带来的话本儿撕碎了砸在郭莲的头上,郭莲就像此刻的夏晚一样,忽而扑上来,在他唇上吻了一吻。
她说:“你当我果真喜欢陈雁西?我收他的钗饰,收他的信,故意漏给你看,你就不明白我的意思?”
那意思当然是,她一直想嫁给他,可哥哥妹妹的,一个窗沿下生活着,他却一直无动于衷。
郭嘉随即又给了她一巴掌。他没有惜力,一巴掌下去直接打落了她几颗牙齿,然后便摔门而去。
再从战场上回来,见到的便是郭莲叫水泡的肿胀无比的尸体。
毒是一半,以为自己误杀了郭莲才是他心头最大的病,他以为郭莲是因为受了他的打和骂而投了黄河的,可这话他不敢对母亲说,也不敢对父亲郭万担说,就那样一个人闷了几个月。
听说郭莲未死,于郭嘉来说,那喜悦大到足以叫他面对任何险境困难了,所以此刻的他满心欢喜,吻过了还不够,一点点往夏晚身边挪着,够到她的被窝,摸到她拳在胸口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才睡着了。
这夜吃酒直吃到二更,甘州司马陈康却不能在水乡镇停留,他明日还得上衙门,所以要赶早回金城去。
郭万担送他到黄河渡口,就止步了。陈雁西当然一路把父亲送过了黄河。
侍从们退避于三丈之外,父子俩遥望黄河对面的水乡镇,陈康道:“爹做甘州司马已有些年了,你也知道,上面一直想收拾爹,原因是说爹贪污了军饷。但爹贪污了多少,落在自己手中的有多少,又往上送了多少,这你是清楚的。”
陈雁西抱臂,踢着河边的石子,不语。
陈康管整个关西兵的粮草军饷,这是个极肥的肥差,要不做到那个职位上的人,不知道那银子像水似的往进来淌的时候,自己拦都拦不住的喜悦心情。
当然,前些年关西战事顺利,经常打胜仗的时候,军饷源源不断的从上往下拨着,采购粮饷,军马的银子一车车从长安往来送着,陈康不止自己贪,也要往上打点,塞同僚们的口,那兵马粮饷,经常是对半的扣,有时候甚至于接到东西就全部自己扣下,给关西兵一丁点也不给。
曾经有一度,陈康富到家里的白银可以砌起好几堵墙来。
但后来关西兵不行了,经常打败仗了,朝廷也就开始查他了。这不,一年前,朝廷里相交好的官员透了消息给他,说皇上有可能要杀鸡儆猴,斩他的人头,抄他的家,拿他开刀,查关西兵的贪腐问题。
陈康毕竟钱多,立刻就送了几大车的钱上去,到长安打典言官,让他们替自己说好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拿银子堵了那些言官们的嘴,暂时算是保下了自己的差职和脑袋,但银子除不掉皇帝的疑心,陈康揣着几百万的银子,生怕皇帝再要查自己,便替自己谋划起后路来。
恰这时候,陈雁西和郭嘉因情起了争执,而水红儿又透露给陈雁西,说郭嘉便是助大魏士兵打仗的战神蚩尤,整日忧心自己脑袋的陈康仿如绝处逢生一般,顿时看到了希望。
他觉得自己只要绑了郭嘉投奔北齐,助北齐攻下金城关,他的银子,脑袋不但都能保得住,也许还将在北齐飞黄腾达。
所以,这才是陈雁西在郭兴的水囊中投毒,最主要的原因。
本是想投完毒之后生捉,把郭嘉献给北齐的,谁知道他没死,还挣扎着跑回了水乡镇。
毕竟是亲戚,陈康和陈雁西在明知道郭嘉已经看穿自己的情况下,还敢把妻子吴梅和女儿陈雁翎留在水乡镇,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郭莲了。
陈雁西踢了半晌的石子,忽而闷声道:“莲姐儿一直吵着闹着要回水乡镇,我那几个妾室徜若哄不住她,您就叫人绑了她,只要别让她流产就行,咱们的前程可全在她手中。”
陈康默默点头,扬了扬手,侍从们围涌过来,他便转身离去。
陈雁西单独解了筏子,这才又往水乡镇使去。
他仍在绞尽脑汁苦苦思索,该怎么把郭嘉给捉到北齐去呢?
天生神力的战神,其实也不过一个幌子而已,但郭万担的神力因为腰伤已经失了,如今就只有郭嘉还有,真杀了送个死人过去,北齐人不认,他们父子也从北齐捞不到好处,所以必须得捉活的,还是披着战甲拿着巨斧的蚩尤,北齐人才会认账,他们也才能从北齐获得庇护。
最好是拿郭莲来要挟,因为郭万担父子最疼爱的就是郭莲,听说郭莲在他们手里,让郭嘉当时便自刎,只怕他也能办到。
但是郭莲怀孕了,怀的又还是他的孩子,这时候要真的绑或者要挟,就怕郭莲就要流产。所以,郭莲是他的最后一步棋,非到无路可走,不能用。
陈雁西想来想去,还是准备从夏晚身上入手。
毕竟夏晚曾经祭品,最怕的也是被拉去活祭。以他的炬眼来看,郭嘉是很在意夏晚的,否则的话,他不会冒着死的危险,在呼延神助来抢夏晚的时候重披战甲了不是?
所以,这事儿仍得从夏晚身上入手。
这样想着,陈雁西于波涛暗涌的水面上便笑了起来。
眼看各类甜瓜都陆续开了花儿,这些年因为战乱,水乡镇已经没有专门的养蜂人来帮瓜田授粉,所以给瓜授粉的事情,便得由人工完成。
花虽生的一样,却分着雌雄二种,其实也很好分辩,花根端缀着果的是雌花,无果的便是雄花,就跟人要阴阳相合才能产子一般,花也要相交授,那瓜才能最终长大。
这种交授也很简单,把雄花摘下来,撕掉花瓣,拿它的花/心轻搔雌花的花蕊,便可以完成了。这是个需要耐心细致,但又简单的工作。
听说要给花授粉,吴梅带着女儿陈雁翎也进了瓜田,坐在瓜房外的凉榻上,喝着茶,吃着点心,欣赏着河湾处的风光。
郭嘉今日也未干农活,叫吴梅强压在凉榻上,要陪着她们聊天。
郭嘉穿着件青褂子,瘦瘦白白,眼底淡淡的淤青,叫几个女子围着,活像个正月初二走亲戚,恨不能拨腿而去却又不得不应付的熊孩子一般。
刘娇娇好歹也是知县老爷家的姑娘,又是田兴旺家的外孙女儿,昨儿郭兴那样一闹,她一赌气,转身就回外公家去了。
吴梅一看撮合不成,气了个仰倒,这会儿正絮絮叨叨,指责郭嘉不懂事。郭嘉笑温温的听着,忽而欠腰于瓜田里摘了朵雄花儿下来,低声道:“翎姐儿,要不要看我给你打水漂儿?”
瞧他脸色笑的有几分顽皮,还是少年时的样子。毕竟表哥表妹的,郭嘉平日里除了疼莲姐儿,便是陈雁翎了,陈雁翎也还是小姑娘,喜欢做些小顽意儿,旋即跃下凉榻,跟着郭嘉一路跃过瓜田,上了河堤。
郭嘉拿石片打水漂很有一套,一只小石片旋转着飞出去,于黄河面上一下下的往前飞旋,一旋就是十几下。
“你们如今住在那一处?”郭嘉漫不经心问陈雁翎:“还在皋兰书院旁边那所大院子里?”
陈雁翎戴着幂篱,连连点头,那纯白色的幂篱于河风中直晃悠着。
“你哥呢,也和你们住在一处?”郭嘉又道。
幂篱缓缓的晃着,陈雁翎轻嗤了一声:“他的人你还不知道,横竖家里宅子多,那儿都有仆人伺候着,我也不知道他夜里宿在何处。”
郭嘉再一枚石片飞出去,道:“我瞧着他骑的马似乎换了,原来那匹呢?”
陈雁翎想了想,才道:“据说是有天夜里忘了关圈,冻病了,所以换了一匹。”
郭嘉点了点头,大概猜到陈雁西把郭莲给藏在哪儿了。
陈康贪污了军饷之后,整日便是在金城置田置地,置院子,所以他们家在金城至少有七八处的院子,陈雁西既然把郭莲拐走,肯定是藏在某一处院子里养着,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妹妹,郭嘉不敢掉以轻心,想用最简单的法子,趁着陈雁西没有回过神来,把郭莲给悄悄哄出来,再收拾陈雁西这厮。
没有马棚,会冻到马的院子,陈康家有两处,从那两处悄悄派人去打探,应该就能找到郭莲。
这一回当然不能再打了,但他必须得让郭莲知道,陈雁西那个人有多糟糕,多不值得她托付终生才行。
女子性熟的早,男子性熟的晚。在郭莲吻他之前,郭嘉从未想过娶妻,以及该要娶谁这件事儿。便他和郭莲在家时朝夕相对,也从未对郭莲起过男女之欲,毕竟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在他的身边爬来爬去了。
他便娶谁,也不可能失心疯了娶自己的妹妹。
回头望着瓜田,郭嘉便见陈雁西穿着件褚色武弁服,于河堤上慢慢踱着步子,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瓜田里的夏晚。
他这是打算拿哄郭莲的那一套,再去哄他的小夏晚?
每每两厢比较,郭嘉心中便生出格外的惭愧来。
郭莲和夏晚,俩个差不多一般年龄的女子,一个被娇宠,呵护,捧在手心中长大,一个却是吹着西北风,像黄河边的石头一样任凭风吹雨打着长大的。
被呵护着长大的那个不知世间疾苦为何物,风吹雨打着长大的那个反而格外懂事。
第32章
夏晚打小儿长在红山坳,曾经最羡慕的,就是生活在这水乡镇上的人,不必靠天吃饭,只要丢两粒种子在地里,随便那一处都能长出粮食来。
她原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干农活儿,一只斗笠一戴,裤管子一卷便埋头干了起来。
她活儿干的细致,一边给甜瓜授粉,一边还拿个小篮子随手挖着野菜,如今甜苦蕖长的正盛,铲回家去榨成酸菜,无论配什么饭吃都格外适口。
这正是农家一年的忙季,麦子齐膝,立等着要锄,所以老郭家的长工们中午也不过在瓜田里短暂休憩片刻,下午还要接着给瓜授粉。
夏晚也不休息,提着篮子甜苦蕖到一处池塘边,拣了块石头一坐,边摘边洗,就开始收拾那篮子甜苦蕖了。
她离水有点儿近,欠腰洗甜苦蕖的功夫,布鞋沾了些许泥浆,只得脱下来清洗。
身后连脚步声都没有,一只粗长的大手从她手中夺过那只布鞋,居然是陈雁西,他也不嫌那只布鞋脏,折了朵瓜叶子,撩起袍帘屈膝半跪在夏晚脚边,就轻轻替她擦拭了起来。
“当初看你整日做小卖买就格外的辛苦,如今嫁人了,按理也该清闲点儿的,怎么我瞧着比原来更苦了?”
布是个稀罕东西,拿来做袜子更稀罕,农家姑娘们一过了春三月,便不穿袜子了。所以夏晚此刻是光着一只脚,她把那只脚背搭在另一只鞋面上,低声道:“山坳里的姑娘,我算嫁的好的。”
陈雁西笑了笑,埋头仍仔细替她擦着那只鞋:“瞧瞧你那只脚,也太粗太大了些,须知在金城,女子以纤脚为美,很多女子为了怕走大脚,平素连路都不敢走的。
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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