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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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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六畜兄弟当初怕走路走多了要走大莲姐儿的脚,进出都是背着她。”
  夏晚轻撇了撇嘴,心说郭莲的福气岂是旁人能比的?她未接话,仍埋头摘着自己的甜苦蕖。
  陈雁西擦净了夏晚那只鞋子,忽而一扭身,调转鞋子在她面前,低声道:“穿着。”
  夏晚垂眸看了陈雁西半晌,这厮是个西北男人的标准相貌,浓眉大眼淡褐色的脸,没有郭嘉那么秀致,也没有郭兴那般粗壮,看起来格外的诚实可信,身材高大,却向来在女子们面前眉低眼善。
  褚色武弁常服的袖子上的银卯钉叫阳光照的刺眼,他半跪着,单手揍着一只鞋子,在少不经事女子的眼里,铁血一样的汉子,屈膝而跪的柔情,很能使得女子们动心。
  正是午休的时候,她们又是在一间瓜房后面,除非刻意,很难发觉此处有两个人。
  夏晚伸手欲夺鞋子,陈雁西忽而将那只鞋子往身后一背,低声道:“郭六畜也太冷淡了些,我瞧他一点儿也不体惜你。
  青春易老,韶华易逝,你这样的姑娘,很该有个男子时时在身旁陪在身边,陪你看花开花谢,事世无常……”
  一段柔情蜜意的话还未说完了,忽而一把红沙照着陈雁西的眼睛便扬了过来。
  夏晚冷笑着道:“放屁。身为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婆娘养孩子才是正道理,花开花谢是常事,有什么可看的?郭嘉要整日不干活儿赖在我身边当个懒汉,我嫌弃死他。”
  说着,她压过自己的鞋穿在脚上,转身便要走。
  陈雁西当初也不是没撩拨过夏晚,但每每他伸点儿手,便要吃她的红土沙子,他咬了咬牙,道:“打小儿的相识,我不过开玩笑而已,这你也当真?”
  夏晚狠狠剜了陈雁西一眼,于是又坐了回去。
  陈雁西又道:“你当初是夏黄书在黄河边捡的,这咱们大家都知道。这些日子呼延神助一直在四处替你打问身世,前儿我听说他替你打问到身世了。”
  这种农家姑娘,风花雪月的东西慢说见识,就是把春江花月夜摆到她面前,她也只会说,那月亮瞧着比饼更圆。
  陈雁西拿温柔小意哄不得夏晚,便祭出她的身世来。
  “果真?”夏晚一脸的喜相,不像是装出来的。当然了,于一个不知身世的小姑娘来说,身世,亲生的父母,于她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陈雁西道:“据他得来的消息,十二年前有一队北齐赴长安的使者经过黄河时,遭到血沉沙的劫杀,那其中皆是北齐派往长安的使者及家眷,全是北齐重臣。也正是因为那次劫杀,大魏和北齐结成了世仇,两国断交,连年战事,一直到如今。”
  夏晚半张着红唇,仿如听天书一般。
  陈雁西又道:“所以,你很可能是北齐重臣之后,徜若咱们能到北齐,打问一下当年赴长安的使团中,谁家有个三岁大的孩子,很容易就能找到你的家人,北齐与咱们大魏不同,是以贵族治国,夏晚,也许你是北齐贵族之后。”
  夏晚仍半张着嘴儿,心说放屁,陈雁西这是欺我傻呢。
  十二年前是有过血沉沙在黄河上屠杀北齐使团的事儿,但是徜若她真的还有亲人在世,又是北齐贵族,就隔着一条边界,怎会不打问她的音讯,非得呼延神助才能查出来?
  她当然知道陈雁西像郭银一样也是在骗自己。但陈雁西和郭银又不太一样,毕竟他爹是甘州司马,她有什么可值得叫他利用的,让他如此小心小意的,又是替她穿鞋,还生生挨了她一脚,夏晚也格外好奇。
  于是她道:“所以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到北齐并成为贵族?”
  陈雁西一点点凑了过来,颇有几分玩味:“你舍得郭六畜?”
  夏晚亦一点点往陈雁西身边凑着,两只眸子格外明亮,眼底眉梢那丝不屑,和对于富贵荣华的贪图,简直是个活脱脱的世侩俗妇:“俗说的好,宁做街上的野狗,不做乡里的富有,果真要是北齐贵族,我又何必整日铲苦蕖摘瓜花儿,烦都烦死了。”
  这话粗俗的,让陈雁西忍不住直皱眉头,但夏晚犹还浑然不觉得,一个劲儿往陈雁西身边凑着:“咱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
  陈雁西忍着心头的厌鄙道:“你且等着,待我打问清楚了,自然会再来找你。”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低声道:“郭六畜那儿……”
  夏晚咬牙道:“不过五十两银子买来冲喜的儿媳妇,郭六畜待我也那般冷淡,走了也就走了,你放心,我不会跟老郭家的人透露这事儿的。”
  话虽这般说着,但等到晚上一归家,睡在一个炕头上,夏晚一五一十,便把陈雁西哄她的这些话全告诉了郭嘉。
  要说陈康一家来走亲戚,夏晚真的是格外的欢喜,因为他们一家的到来,家里的炕都被占了,她和郭嘉也就明正言顺躺到了一张炕上。
  在她理想中的夫妻就是这样,五月微暖的天儿,忙碌一天躺到一张炕上,声儿浅浅说些家常话儿,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俩个人,心意也是相通的。跟那狗屁的花开花落,世事无常相比,当然是谷子成堆粮食满仓更叫人欢喜不是?
  郭嘉犹还记得当初陈雁西哄郭莲,整日就是说些,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陪你花前月下,陪你此生白首,那种听起来可笑无比的酸话儿,也不知郭莲怎么就会相信。
  每每他要去金城读书,郭莲都会拽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一路拽到渡口,不停的说:“哥哥,我需要的是陪伴,我要你伴着我,跟我在一处,就咱俩永生永世在一处。你时隔一年半载的才回来,每每回来还要下地干活儿,除了考查功课,除了骂我做的诗不好,从来就没有正眼儿瞅过我一眼。”
  郭嘉有时候他真想敲开郭莲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浆糊,可转念一想,恰是他们一家惯成了她如今这般只知谈情纵诗,却不知道谷物维艰的天真性子,又生生忍住。
  一张炕上,虽隔了老远,却也牵着彼此的手,夏晚见郭嘉一直不语,微摇了摇他的手道:“我知道陈雁西是骗我的,慢说北齐贵族,便大魏皇帝来请我做公主,只要你不答应我去,我就不去,永远在水乡镇等着你。”
  郭嘉闷了半晌,道:“睡吧。”
  夏晚觉得自已都够主动的了,也不知道郭嘉为何就是不动心,转念想一想,他既说只要郭莲还活着,就愿意娶她,那大概要等郭莲回来,俩人才真正做夫妻。
  可夏晚总觉得郭嘉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不然的话,知道郭莲活着,他应该高兴的,应该抓住陈雁西问个明白,问问陈雁西郭莲究竟在何处的。
  但他们表面上不咸不淡的应付着,却从来不说破。
  她犹豫半晌,又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做夫妻的,嫁过来那日都准备好要给你守寡,你若有事,千万勿要瞒着我,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要是你为难,不好问陈雁西莲姐儿在何处,我帮你去问。”
  分明握着她的手的,他的那只手都未动,额头处忽而两股热息,是郭嘉,就在一张炕上,他像个鬼魅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凑在她身边了。
  “睡吧。”他道。
  夏晚格外的失望,因为等了许久,他也没有吻她,就那么又躺了回去。
  黑暗中郭嘉一直睁着眼睛,按理来说,此时他们的长工应该已经到金城了,分两拨人,两所院子,很快就可以找到郭莲,并把她给逮回来。
  只要把郭莲逮回来,他立刻就可以把陈雁西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究竟他中的是那门子的奇毒来。否则的话,再这样下去,他不会因毒而死,也得给憋疯了。
  毕竟不放心长工们私下出动,他等夏晚睡熟之后,便悄悄爬了起来,于三更的月光下直奔黄河渡口,要等着在渡口去接郭莲。
  只等他一走,原本鼻息稳稳,显然是沉沉而眠的夏晚也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搓了把脸,快速套上自己的小袄儿,前后脚儿的,也悄悄溜出了屋子。
  前后也不过一刻钟,郭嘉是从后门上走的。
  夏晚轻轻推开柴扉,心说今儿我必得要瞧瞧,看郭嘉这厮到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银色的月光下,穿过后院进了果院子,才颓的梨花无声往下飘着,夏晚深吸了口气,直觉郭嘉应该是去了不远处山脚下,有几个老长工所住的排房之中。有好几回,她见郭嘉一个人往哪儿跑,而住在那儿的几个平素不出工的老长工,郭万担每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显然也并非真正的长工那么简单。
  所以她也不犹豫,就直奔果园子后门,要往排房而去。
  就在这时,她发现平素无人踏足的,靠山而凿的,放坏掉的烂锄把、烂犁头的那间窑洞外拴着一匹马,这是一匹极矫健的马,深青色的毛发在月光下呈着绸缎般幽亮的光泽,它见夏晚走过来,喷着鼻息踢了踢蹄子。
  在她走近的那一刻,忽而扭头,两只鸡蛋大小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
  夏晚想起来了,这是那个死鬼蚩尤的马,曾在河堤上扬蹄,就在她头顶拐了个弯子,然后便四蹄奔腾而去。
  瞬时之间,夏晚一呆,心说难道那个死鬼蚩尤就是这老郭家的男人假扮的?
  不过犹豫之间,窑洞里传来极沉的脚步声,旋即有人拉开窑洞那扇重沉沉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晚双手紧攥着,随即躲到了一棵大梨树后面,心说今儿要叫我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必撕烂他的脸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夏晚见到的战神会是谁,2333。
  这一晚会发生很多很多事……


第33章 
  距水乡镇五十里外的河口城,于城楼垛口放眼望去,十里外一片烽火将这暗夜照的仿如霞光初升的清晨一般,那是北齐人的军队,已然兵临城下。
  关西提督呼延神助一身银甲,猩红色的披风上沾着点点血迹,便他那无须的玉面,也失了往日的神彩。
  从失龙耆开始,他的脑袋也就拴在了裤腰上。
  纵观历史,金城破,基本关山以西就算是完蛋了,所以今天若守不住河口,他们便往东撤,等着他们的也是皇帝的虎头铡。
  战,死。不战,也得死。
  呼延神助站在朵口处正在瞭望敌情,便听侍从来报说:“提督大人,郭将军还是未至。”
  “等等,再等半个时辰,若他还到不了,就通知随后的人马,去灭了水乡镇老郭家的所有人。”
  呼延神助听郭兴说自己有退兵的良策,但必须得回家一趟。他已经到了病急乱求医的地步,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但他同时另派了五百精兵紧随其后,就是怕郭兴不是想法子退兵,而是要临阵脱逃,若是那样,便城破他死,也不能叫郭兴活着。
  杀鸡儆猴,这是军中震慑逃兵唯一的法子。
  黄河渡口,郭嘉只穿了件单褂子,负手在河堤上等着,不多久,便见一乘筏子自河对面缓缓驶来。
  借着明亮似银的月光,可以看见筏子中央坐着个女子,到底是打小儿疼到大的妹妹,半年未见,他想起自己当初打的那一巴掌,心头一阵酸楚,疾步跃上栈桥。
  果真是郭莲,月光下她看起来颇有些笨拙,得人扶着才能站起来。
  郭嘉紧捏着双拳,眼睁睁看着郭莲站了起来,叫人搀扶着下了筏子,再往近前走几步,便觉得她看起来格外的臃肿,她似乎不想下筏子,见他就在栈道的尽头,忽而一阵挣扎,转身便要往黄河里跳。
  扶着她的长工阿单劝道:“大小姐,有什么事跟你爹你娘,还有你哥哥好好说说,天下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有什么委屈跟你哥哥好好说说,何必要寻死呢?”
  郭莲抽泣了两声,叫阿单扶着一步步走了过来。
  郭嘉这才看清楚了,郭莲不止身子臃肿,她腹部高耸着,显然已经身怀六甲,是个孕妇了。
  “孩子是谁的?”郭嘉想过也许郭莲已经叫陈雁西哄上了床,却不呈想她居然已经怀孕了,而且照这肚子的大小,显然不止三五个月,一离开水乡镇她就怀孕了。
  老娘吴氏为了她的死整日犯痴病,郭万担山一样的汉子,背地里不知为她抹了多少眼泪,她居然没心没肺到怀着六甲的身子还在外面装死,就那么悄悄儿的过着。
  忍不住一巴掌搧过去,郭嘉咬牙道:“你到底有没有廉耻?知不知羞?知不知道爹娘多为你担心?”
  回头,他吩咐阿单:“去,把陈雁西给我捉到排房,老子要将他剁成一截一截才解恨。”
  长工们一时没注意,原本捂着脸的郭莲便没了照应,只听扑通一声,她已经跳进黄河里了。
  郭嘉咬牙骂了声操他娘的,一个猛子扎进黄河里,捞住郭莲的衣服便把她扯了上来。
  郭莲呛了几大口的水,连连往外咳着,叫郭嘉拖到沙滩上,便双手捶起自己的肚子来。她一下一下,拳头砸的极重,砸在自己的肚皮上,月光下两目空洞洞望着前方,也不说话,就那么咬着牙捶着自己的肚子。
  她这个样子当然不能回家,郭嘉咬牙看了片刻,将她抱了起来,去的是山脚下那片排房。
  郭莲咳了几下,总算喘过了气来,木呆呆道:“哥哥,陈雁西是个大骗子,他骗了我,原本说好的他带我去金城找你,可到了金城他就把我关起来了。”
  抚上自己的肚子,郭莲又悔又气,又狠命捶了一把:“到他家才不过几天我就怀孕了,哥哥,我是被强迫的,他给我下了些腌瓒药,伙同他那些妾室一起欺负我,我不想活了,你就只当我淹死了,仍把我扔回黄河里去,也省得爹娘见了生气,好不好?”
  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除了肚子大一点之外,全身骨瘦如柴,也并不怎么重,显然她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
  郭嘉一指头指上郭莲的额头,到底自家妹妹,又还是被骗的,再大的火气也没发往她身上撒,匆匆将她抱下河堤,便见月光下瓜田外的大路上,一人一马,银甲明亮,往着北边而去。
  那是他的战马,他的盔甲,可他人在这儿,盔甲和战马却跑了,谁盗了他的盔甲?
  早些时候,果园子里。
  夏晚躲在颗梨树后面,背手捡了根木棒子,心说等这个死鬼蚩尤出来,我必定要抓烂他的脸才行。
  她一早儿也觉得蚩尤必定是人假扮的,可没想过那个人会出现在郭万担家。会是谁,谁才是假扮蚩尤的那个人?
  一念即起,她想到的当然是郭兴。
  郭兴在关西大营当兵,又力大无比,生的健壮,擅长打仗,除了他,夏晚再想不到别的人选。
  从窑洞里出来的男人果真一身乌甲,恰是夏晚曾在河堤上见过的,死鬼蚩尤的那身盔甲,他边走,边往脸上罩着那鬼脸青的面具,虽不过一眼之间,但夏晚认的分明,确实是郭兴,他将面具罩在脸上,犹豫了片刻,牵起马便走。
  也不知为甚,上一回差点叫蚩尤给吓死,可知道那面具后面的人是郭兴,夏晚反而就不怕了。
  她扛着根棒子就追了出去:“死鬼,你还我的玉。”
  穿着盔甲的郭兴止步,牵着马回头,月光洒在斑驳的树荫里,身后是个怒气冲冲的小姑娘,他看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回家,似乎在果院门上见过这个小姑娘,月光下她一张脸呈淡淡的羊脂玉色,漂亮到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混身不自在。
  徜若不是在月光下,夏晚就会发现他身上这套战甲远不及郭嘉那套明亮,也比那套战甲更为宽大,这是深藏了三年之久的,郭万担的战甲,而郭兴手里拎着的斧子不过百斤,也是他自己偷偷打造的。
  战神不过一个神话而已,打仗靠排兵布阵,靠将士一心奋勇杀敌,可被战神养废了的关西兵病入膏肓,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必须得战神来激起他们的勇气来。所以,他才会策马回来,偷父亲的战马,偷他的盔甲,妄图能在最后关头激起关西兵的士气来。
  “你是谁?”他道。
  夏晚远远伸着一只手,先斥了句死鬼,才道:“在黄河渡口你抢了我的玉,那是我要送给郭嘉的,你把它还给我。还有,妻后母,抱寡嫂,你们鲜卑人的那破风俗我可不认,告诉你,我是你大嫂,永远都是,你要敢伸手,我就抓烂你的脸。”
  披盔戴甲,月光下高大如山的男人忽而回头,一步步朝着夏晚走了过来。那冷硬的面具蒙去他喜怒显形的脸,看起来冷漠,神秘,深不可测。
  “你才是夏晚?”他道。
  夏晚随即纠正他:“我是你大嫂。”
  郭兴往后退了一步,夏晚紧追一步,出了树荫,月华衬着她明媚动人的脸,鹅蛋般圆的脸儿,棱角有些淡的五官,仔细看,这果真是小夏晚,他走的那一年她整张脸都是烂的,所以自发的,他以为她如今必定依旧很丑,可没想到三年不见,她竟会变的这般漂亮。
  她漂亮到让他无所适从,郭兴脸胀红的像茄子似的,若非面具掩饰,他觉得小夏晚必定得笑死他。
  虽不过一块狗玉,却是夏晚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原本是夏晚想送给郭嘉的,却叫这人在黄河渡口给抢走了,所以夏晚伸着手便来要玉。
  郭兴不知道夏晚说的是什么,毕竟他也是头一回穿这战甲,站了片刻,绕开这小丫头,转身便走。
  再不回去,呼延神助要杀他全家。
  身着盔甲的男人于银色的月光下上马,勒缰,策马而去。穿着小袄儿的少女追着他,追过才开花儿的瓜田,追过一片片齐膝的麦田,就在田野上不停的追着。
  明知道一骑绝尘,凭她两条腿永远都不可能追得上郭兴,可夏晚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身披战甲的郭兴,是怎么一回回于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创造一场又一场神话的。
  郭莲被安置在阿单的屋子里,换掉身上那件湿衣服,她便裹着床被子发呆,并在考虑,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叫陈雁西骗到金城之后,她才知道陈雁西这个男人有多恶心,他曾经信誓耽耽跟她说,自己从未碰过父母替他纳的一个妾室,清清白白的人,清清白白的身子,就一直在等着她。
  可真正将她和那些妾室们关在一处,她才知道那全是骗人的假话,他淫性上来,一夜淫两三个都很正常。
  初到时,因为她年纪小,生的漂亮,陈雁西也愿意纵着她,顺着她,日子倒还好过。可渐渐儿的,随着她整日拉着脸发气发火的,陈雁西渐渐儿的也就腻了她,那些妾室们仗着宠爱,整日里酸言酸语也就罢了,还从饭食上,衣着上苛扣她,欺侮她,要是陈雁西不回家,馊菜馊饭都能给她吃。
  为了能让自己日子过的好一点儿,为了不挨饿,郭莲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于半年之中迅速学会了如何在陈雁西面前讨宠邀爱,活脱脱熬成了一个风尘女子一般的小妾。
  她也曾自杀过,但没能死得了,也曾想逃回水乡镇,可有陈雁西那些妾室和司马府的爪牙们盯着,她那儿也去不了。若非郭嘉派人去救,她的下场,也不过生下孩子之后被厌弃,并整日绞尽脑汁,像那些妾室们一样争风吃醋的个小妾罢了。
  这样想着,郭莲眼里便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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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郭莲遥遥望见院外几个长工押着个人走进来,从窗子里一只水碗已经砸了出去:“陈雁西,你还有脸来见我。”
  毕竟是世世代代的兵户,长工们于转眼之间已经把玷污他们大小姐,搞大她肚子的陈雁西从炕上给绑了,押到这儿来了。
  郭万担走在最前面,擎着只火把从窗子里照了进来,恰迎上郭莲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儿,脸上泪痕斑斑,她细肩缩在一处,也是怕郭万担要打自己,两手捂着那遮不住的肚子,于炕上一跪泪又流了下来:“爹,陈雁西可把我给害惨了。非但他,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走的时候才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火光下一张苍白的脸,两只手上青筋毕露,小腹突鼓,仔细看,脸上还浮着一点点的雀斑印子。
  到底曾经以为死了的女儿回来了,可当初捧在手心里的娇姑娘却给糟蹋成了这个样子,郭万担抹了把脸,道:“活着就好,活着比啥都好。”
  郭莲回想起陈家时这糟心的半年多,越发难过,跪在床上,头不停往窗台上碰着:“爹,我无颜见您,更无颜见娘,您让我死了吧,我不要这个样子活下去。”
  她哭了一路,此时哭的都快断气了。
  回头一拳打在陈雁西脸上,郭万担道:“那是我的心头肉,我的眼珠子,你居然敢搞大她的肚子,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你个禽兽,畜牲不如的东西。”
  陈雁西躺在老郭家的炕上,心里想的还是如何把夏晚诱哄出水乡镇,绑到北齐,并籍此让郭嘉再度出战,自己好捆了毒发的他送给北齐人,却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郭万担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他给拿下了。
  汹汹而燃的火把阵中,长工们忽而自发闪出一条路来,是郭嘉,他还是那件青布褂子,瘦瘦高高,一只穿着布鞋的脚踩在他的脸上,如踩一只死狗一般踩着:“猪狗不如的东西,就凭你也想捉我,还想把我送给北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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