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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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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抬眼,眸光叫他攫住,他脸上的神情像极了在红山坳那一夜时,兴致勃勃的,却又小心翼翼,但并非往日的克制,全然的肆无忌惮,就盯着她两只眼睛。
不过一眼,夏晚竟叫他看的莫名心跳加快,两颊发烧。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的面巾脏了,是不是该换一根系着。”
方才血流下来,沾脏了巾子,那象牙白的巾子上,正中一点血迹,而她额间的红痣,也成了一个溃口。
夏晚不欲见这人,更不想和他说话,她缓缓侧身,将儿子的脑袋都给堵上了,淡淡道:“便不是逃犯,您也曾腰刀指着太子,或者您觉得无事,我和兴儿,旺儿,我们不过平头百姓,不想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的。”
说这话时,她腰肢缓缓,竭力的往一侧躲着。
而她的目光,也绝不肯再与他相交。郭嘉猜想过,徜若夏晚活着,徜若再重逢,她是会恨,还是会怒,抑或骂他一顿,但她不是,她从头一次相逢就无比的平和,平和到七年前那一回回叫她痛过,也叫她哭过的往事全然不存在一般。
徜若不是她那般的平和,他也不会那么的后知后觉,苦苦思念了七年的妻子就在眼前,一回又一回,他就愣是没有认出来过。
至于郭兴和郭旺两个,果然兄弟靠不住。郭嘉抽着一丝冷笑,心里恨的咬牙切齿,若非他太想和儿子多呆片刻,恨不能此刻就出去,一拳将郭兴那个王八蛋捣成肉酱。
也不知说什么才能叫夏晚高兴,郭嘉只能看见儿子一只伸在外的手,绞尽脑汁,道:“杨喜不过个小御医而已,等到了长安,我把他叫到普宁寺,让他亲自替甜瓜诊病,徜若治不好,他的御医生涯,也就做到头了。”
就连齐爷都说格外难搞的御医杨喜,在他嘴里,仿佛一个小跟班一样。
夏晚道:“兴儿如今是个先锋将军,旺儿生意也做的好着呢,我们会自己想办法去找杨喜给孩子治病的,至于大伯,就不劳了。”
其实夏晚心中最高兴的,是知道自己是晋王李燕贞的女儿,当着她的面,李燕贞一把椅子飞出去,差点就砸在太子头上。
有那样一个护着自己的爹,她才不要跟郭嘉这厮再扯上关系呢。
至于御医杨喜,一个王爷难道还请不动个御医?
见儿子额头仍还有微微往外渗的血,夏晚欠腰拿了块白帕过来,细细替他揩拭着,揩了半晌转身,见郭嘉还未走,便有些恼怒了:“大伯,您这样坐着不合适吧,是不是非得要等孙大娘来了,你才肯走?”
孙喜荷是一见郭嘉就骂的,郭嘉也怕她来,来了摔摔打打,骂的自己脸疼。
他小心翼翼道:“待孩子醒了,总要吃东西的,我让河生从酒楼订了些饭菜回来。”
“孩子要吃粥,他才流过血,醒来必定虚弱,所以,我娘已经在家里替他熬粥了,至于酒楼的酒菜,大伯留着自己吃吧。”
夏晚见这人还不肯走,一把拉开了门,侧眸,眸光冷冷剜着郭嘉:“难道非得要弟妹把大伯您赶出去才行?”
郭嘉张口欲出,欲叫一声晚晚。
虽这七年他不曾和她一同经历,仅凭阿恒和齐爷两个的活,就知道她过的有多艰难,而那艰难,全为他所赐。
郭嘉怕自己一声夏晚叫出口,她从此连这礼节性的敷衍都不存,直接将他打出去。
原以为红山坳到水乡镇的十一年,已是受不尽的苦难,却不呈想这七年,她带着个孩子,依旧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夏晚要赶,郭嘉不肯走,就在这时,床上的甜瓜嗫嚅了片刻的唇,轻轻唤了声:“娘!”
“甜,你怎么样了?肚子痛不痛,头痛不痛?”夏晚握过儿子的手,问道。
甜瓜道:“娘,我想喝水。”
夏晚早已备着温水,把儿子扶着坐了起来,便一口口给他喂着温水。
“究竟谁伤的你?”她道。
甜瓜瞧见那高高瘦瘦,一脸严厉中带着温和的大伯也在,毕竟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不好叫他这种当官的大伯知道,摇头道:“儿子只是自己不小心而已。”
毕竟儿子是自己生的,一看他眼神里的躲闪,夏晚便知儿子在撒谎。他非是不敢和她说真话,而是因为郭嘉在场,怕说出实话来要折自己的面子。
夏晚真是服了郭嘉这厮。
他屈膝半跪在床边上,两只眼睛格外贪婪的打量着孩子,像个狼外婆一样,混然没觉得她和孩子有多想赶走他。
甜瓜也觉得这大伯与往昔见的时候不一样,看着自己,眼中有些玩味,唇角带着丝极为狡诈的坏笑。心有灵犀,甜瓜自己想干坏事儿的时候,也会这样笑,他觉得这大伯应当要干什么坏事儿。
“甜瓜,你娘的脸破了,方才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郭嘉两只眸子紧盯着夏晚的眼睛,一根手指缓缓指上自己的面颊,说道。
到底小狐狸不比老狐狸更狡诈,甜瓜一听便急了,一把抓上夏晚的面巾,就从她脸上撕了下来。
第71章
是夏晚,这真的是夏晚。
鹅蛋般圆的小脸,两道舒润的长眉,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鼻根从人中位置隆起,挺拨秀丽,唇比在水乡镇时润了许多,也丰满了许多,时隔七年,郭嘉依旧记得那两瓣唇的味道。
象牙白的头巾从额头处裹偎,衬着她两颊略粉的脸,他的小夏晚,再不是当年新嫁给他时两颊微红的小土妞儿。
她美到叫他在一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她明媚,艳丽,唯独两只眸子里没了当初望着他时的忐忑和期待。幽深,冷静,仿佛早料到会有此一刻,微舔了舔舒润的红唇,一伸手,便将头巾也解了下来,款款放在了床上。
一头明光可鉴,柔顺乌黑的长发,绾成个发髻,卸去夷妇的那一套,这才是他的妻子,他魂牵梦绕了七年,发誓便追入六道轮回,也追回来的妻子。
垂了垂眸子,夏晚道:“我到红山坳的时候,身上所穿的衣服都叫夏黄书给烧了,唯独剩下一只肚兜,在地窖里堵蛇洞,还有一双虎头鞋,藏在装面的板箱后面。
鞋子在你手里,肚兜当是在郭莲手中吧,她是凭借那个才叫王爷认她做女儿的,对吗?”
“晚晚。”
夏晚紧搂着儿子,鼻子抵在甜瓜额头上重重嗅了一气,抬起头来笑的泪眼婆娑:“你差着一步,就永远赶不上,轮回之中,夏晚和你的缘份尽了。至于我,我是阿昙,我和你没关系的。”
“甜瓜的病,我帮他治,我既是他的父亲,你就该卸下如今肩头的重负,让我……”郭嘉一语未尽,甜瓜小声提醒道:“大伯,我爹是郭兴,关西大营的先锋将军。”
郭嘉握过儿子的手在手在自己额头碰了碰,道:“你爹是个好人,将你养到这样大。”他心说,我要揍死那个长工养的狗杂种。
夏晚道:“兴儿和旺儿都是好的,他们瞒着你也是我的意思,你的官途无论顺还是逆,与我们没关系。曾经的夏晚会很感谢你翻出她的身世,为她而不惜杀太子,但现在的阿昙只想照顾好孩子,养大我的小甜瓜。”
说着,她忽而站起来,将甜瓜抱在怀中,把自己那头巾往他头上一包,防着孩子的伤口要受了风,起身便走。
瘦瘦高高的儿子,额头还缝着针,两只大眼睛眨巴着,两肩柔韧的妻子眼眸低垂,从他面前走过,夏晚连眼皮都不曾抬过。
两家子离的并不远,孙喜荷听说大孙子又犯了病,熬好了一锅子粥在灶里煨着,正在门上巴望,便见夏晚一张素面,怀里抱着孩子,从齐爷家走了出来。
郭嘉一袭官袍,垂手跟在身后,两只眼睛直勾勾望着夏晚怀里的孩子。
这样子,显然是戳穿了。
她悄声道:“儿,毕竟他才是甜瓜的亲爹,他要来抢孩子,咱们可怎么办?”
夏晚亦是低声:“他不会的。”
才当众杀了一个知府,拿刀差点捅了太子,便再是天子宠臣,郭嘉七年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他如今的处境,若不想拖累孩子,就只会离甜瓜远远儿的。
至于她,夏晚回头,郭嘉犹还站在齐爷家的门上,形单影只,直勾勾望着她。
明知道他只差三头六臂,当朝储君,想杀就杀,可瞧他站在青砖墙下,高高瘦瘦,孤孤单单,就像甜瓜一样叫人放不下的委屈,夏晚狠了狠心,抱着儿子,转身就进门了。
晋王行府之中。
众人已散,唯有晋王李燕贞坐在居中的交椅之上,他膝头放着那本硬装的画册,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一双褪了色的虎头鞋,另有一件发絮的肚兜儿。
梁清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三舅,太子已经带着全部的大灵猫起程回长安了。”
毕竟是储君,李承筹在郭嘉走后,称李燕贞有意谋反,才会设局谋害自己,要回长安在皇帝面前将此事断个明白,并坚称自己当年决对没有拐过李昙年。
棋差一着,功亏一篑。不过转眼之间的事儿,郭嘉弑储君,李燕贞再抓到郭嘉,往长安一送,郭嘉必死无疑,但他将从此拥有争储的资本。可惜郭嘉在最后一刻松了匕首,转身跑了。
阿耶!
阿耶,骑马马。
翻开书页,脸儿圆的像轮满月一样的年姐儿就在这行府中跑来跑去,一声声喊着阿耶。
“周后养的狗杂种,老子饶不了他。”李燕贞背对着梁清,忽而似吸水烟般一阵呼啦啦的声音,梁清听罢片刻,才醒悟过来,李燕贞这是在哽着脖子抽噎,他是在哭。
“徜若二舅真的拐了年姐儿,那他就是该死,三舅您……”梁清试探着,犹豫着,伸长脖子望着李燕贞的侧脸。
李燕贞道:“李承筹算不得什么,真正难的是你大表哥李昱霖,有他在,东宫之基就很难动摇。”
“那年姐儿就白死了?”
忽而一掌拍在桌子上,李燕贞道:“自己无能,嫉妒心重,就拿别人的孩子开玩笑,骨肉相残,可是他李承筹起的头,就休怪本王无情。”他这是动了要杀太子的心了。
皆是一家子,梁清的母亲玉华公主和李燕贞是一母出的,所以这个三舅才格外的亲。但舅舅们真打打杀杀起来,他也觉得不好过,所以,梁清插开了话题:“外面那个莲姐儿,怎么办?”
李燕贞侧眸扫了一眼,郭莲和吴梅两个就在外面跪着了。
他道:“叫陈蓉处理了就好,这等小事,勿来烦扰本王。”怀中依旧是那本硬装画册,李燕贞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梁清揩着额头的汗,缓步退了出来。
何其可悲,当初若非大清早儿的,他于马上那一句玩笑,夏晚是不会决然投河的。他害死的,居然是自己的亲表妹。
室外,陈蓉一袭本黑长袄,衬着一张雪白又艳丽的脸,正盯着跪在面前的郭莲和吴梅两个。
分明是嫂子的东西,却在小姑子手中,而小姑子拿着它冒充认亲,居然就在李燕贞膝下整整生活了七年。
郭莲大气也不敢喘,至于她姨母吴梅,更是颤颤兢兢。
郭莲道:“这东西是当初我娘给我的,也是我姨母一口咬定我才是县主,否则,我压根不会想得到自己是王爷的女儿,大姨,是吴梅和我娘两个骗了我,便您要追责,我也绝无话说,但真的错不在我。”
说着,她厉眼扫上身边的吴梅。
吴梅立刻拍着胸脯道:“夫人,确实是民妇的错,民妇当初太想攀您的荣耀了,至于夏晚,那是我妹妹的儿媳妇,她死了,我也很哀伤,可是,这全是民妇一时糊涂,莲姐儿真是无错的,求您饶了她。”
她一力揽下所有过错,非是因为郭莲,而是因为陈宝,要是郭莲失去如今为县主的一切,陈宝就什么都没了。
陈蓉盯着郭莲看了许久,道:“吴梅这妇人弄虚作假期瞒王爷,必下大狱无疑,至于莲姐儿,等王爷肯见我了,我再为你求回情,但不一定他会同意留下你,你且等着吧。”
虽说只是义女,郭莲入王府之后倒也本本分分,确实没什么大错,而她哥哥郭嘉又还是李燕贞的女婿,险些就为了给年姐儿报仇而死,傍晚,陈蓉也不知在李燕贞面前怎么求的情,总之,李燕贞并未发落郭莲,就只把吴梅给扔甘州府衙大牢里了。
回到自家之后,喝了点子粥,甜瓜便睡着了。
夏晚一直握着他的手,陪他睡着,直到傍晚,孩子才醒来。瞧着再无旁人,甜瓜道:“娘,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要是权贵,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随便打人,杀人?”
夏晚道:“不是,人要先讲道理,讲不通了才可以打架,但只要无错,就不能打架,为何非得要打来打去?至于杀人,那更不行,谁要杀了人,这辈子都得背着祸。”
甜瓜水汪汪的大眼睛垂了垂,唇一撇道:“陈宝带着一群关西将军家的孩子,让咱们巷了里的孙旭和别的大孩子们给他们当马骑,还逼大孩子们喝他们的尿,我出面制止他们,结果陈宝非但不悔改,还趁我给夫子理作业时,让一个成年人在楼梯口用一根铁三角打了我,因我躲得快,所以只打到额头,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若是打到别处,只怕今天夏晚就见不到儿子了。
“你肯定伤你的人,是陈宝叫来的?”夏晚已经要气疯了。
甜瓜迟疑了片刻,道:“我当时受了那人铁三角的一击,头晕的厉害,便假装晕死过去。然后,等那人一走,我就爬了起来,捂着脑袋悄悄跟在他身后。后来,我发现他拿着带血的铁三角去找陈宝,而陈宝当时就丢了他两只银元宝。”
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居然会□□。
“你可跟你爹说过?”
“说过,我爹说,他会教训陈宝的。”甜瓜道。
夏晚总算明白郭兴为何吱吱唔唔了。陈宝是郭莲的儿子,他是怕她听了之后,要去生吃了陈宝,所以和皋兰书院的夫子们吱吱唔唔,不肯告诉她真相。
“甜,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该由孩子自己解决,所以你和陈宝打架,娘会责你,但绝不会出面帮你打架。陈宝要真的放成年人入书院,让成年人把你打成这样,娘就绝对放不过他,也放不过教养他的人。”她道:“手握权力也不能为所欲为,娘得让他知道这个。”
再哄着给甜瓜喂了些粥,夏晚本是想要让他睡觉的,可甜瓜觉得自己耽误了一天的课程,坚决不肯睡,爬起来去临字帖了。
虽说叫郭嘉认出来了,可戴头巾是夏晚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倒也不会因此而改。她从妆台上挑了片刻,挑了面白底绣绿萼的头巾出来,仔细裹上了脸,出了西厢,见院子里灯黑火黯的,老娘孙氏在东厢窗子里坐着给甜瓜衲衣服,遂问道:“娘,兴儿俩兄弟了,这都夜了,怎的还不回来?”
孙氏无奈抬头,往院外努了努嘴:“不是没回来,是在外头打架呢。”
夏晚忙着照料儿子,还就真没想到,郭嘉要一眼认出她来,别的不说,可不得先把郭兴和郭旺两个打个半死?
“娘,在哪打了?”
“我瞧着旺儿往当铺后院儿去了,哎,阿昙,旺儿叫我勿要告诉你的。”孙氏一句还没喊完,夏晚已经跑了。
第72章
郭兴出门的时候,是听河生说郭嘉有事儿找他,出门未找着郭嘉,倒是碰上了表妹陈雁翎。
她迎面上来,手里一只帕子包着些首饰就往郭兴怀里塞:“二表哥,宝儿今儿做的不对,我都跟莲姐儿说了。她包了些东西给你,叫你送给阿昙,只当是我们赔礼的,今天哪事儿咱就只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郭兴不肯要那些金金玉玉的首饰,立刻便搡了回去:“莲姐儿怎么说?”
两边错着消息,陈雁翎还不知道夏晚才是真正的李昙年,郭莲是个拿着肚兜子冒充的,不过去行府找郭莲的时候,她格外的烦躁,听说陈宝雇人把甜瓜给打了,当时就包了一包手饰,让陈雁翎把事儿压下去,她说,王爷正烦她了,若叫王爷知道陈宝雇凶伤人,只怕自己这县主就做不得了,所以,一定要捂好了郭兴和小甜瓜的嘴,不能叫他们闹。
陈雁翎劝道:“好歹咱们都是亲戚,宝儿是真糊涂,也是银子闹的,往后,我会管着他,不叫我娘再随便给他银子,这事儿咱们就当家丑遮下去,好不好?”
这话说的,就好像不给陈宝给银子,就能洗脱他雇凶杀人的恶行似的。
陈宝和甜瓜两个在书院里虽说再没有明着打过架,暗斗是少不了的。
陈宝有一群将军家的孩子作后盾,进出皋兰书院就像横行的螃蟹一样。但甜瓜脑子好使,虽说不曾动手,回回把陈宝作弄的团团转,这个陈雁翎和吴梅也知道,因为每每放学,陈宝回家都要哭诉一回。
要说今天的事情,也是陈宝傻。
雇人把甜瓜砸了一铁三角之后,他连甜瓜是死是活都没看,丢了两只银锭给那个打甜瓜的人,就大摇大摆的,仍回讲堂了。
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雇人把自己亲戚家的弟弟打了,他就跟没事人似的,连甜瓜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看一眼。
甜瓜拿帕子压上额头的伤,踉踉跄跄的,一路跟着那个人从墙上翻出书院,直跟到吴梅家的当铺门前,确定是吴梅家的伙计,这才又回到书院,然后在说出凶手之后,就晕在郭兴怀里了。
郭兴急着去给甜瓜缝伤,从讲堂中抓到陈宝,不过搧了两巴掌也就走了。他虽生气,但毕竟郭莲是他妹妹,打完陈宝之后,也没想着把此事闹大。
他道:“把打甜瓜的那个伙计送来,我要揍他一顿才解气,至于你家宝儿,告诉莲姐儿,孩子可不能这么惯。至于首饰,我们不要,阿昙也不缺那东西。
阿昙那儿我就不说了,否则的话,我能放得过宝儿,她可放不过。”
陈雁翎也是因为郭兴好说话才来的,她道:“那个伙计已经叫我着人打断了一条腿,还在床上躺着呢,人我就不给你送来了,阿昙那儿,你看着糊弄过去,只说是甜瓜自己摔的就完了,行吗?”
郭兴在关西大营,干的是冲锋,守城的活儿,就是因为他脑子不甚灵光,不懂得拐弯子。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陈雁翎是在袒护那个差点害了甜瓜命的小伙计,他却以为陈雁翎真的打断了那小伙计一条腿,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
回到巷子里,郭兴准备回齐爷家去看甜瓜的,才走了几步,墙后伸出一只手来,拎上他的耳朵便走。
这自然是郭嘉,虽说他生的壮,有蛮力,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打小儿,郭嘉就是那个能降伏他蛮力的魔。
“狗日的,老子操/你祖宗八代。”郭嘉咬牙道:“让老子的儿子喊你作爹,心里很爽吧。”郭兴还没回过神来,郭嘉一拳已经捣过来,捣的他鼻梁一酸,血就流了下来。
止这一句,郭兴便明白,郭嘉是发现夏晚了。他性子直,经郭嘉迎面这一拳,就把夏晚教给他的,万一她叫郭嘉发现之后他该如何应对的全都给忘了。
正值傍晚,家里都有人的时候,街坊邻居家正在外面玩的孩子忽而见两个男人打起来,呼啦啦就围了过来,好奇的张望着。
孙喜荷早怕这两兄弟要出丑,赶上前将俩人撕撸开,骂郭嘉道:“要打这个没人的地方,这不是要败坏我家阿昙名声吗?快,都给我滚。”
郭嘉依旧拎着郭兴的耳朵,穿过书斋,后面是当铺背面的小院子,一进门再给一拳,不比当年一拳能捶死一头牛,他失了当年的神力,一拳打出来果真力绵了许多。
郭兴一直不曾懈了武,肌肉鼓起来,郭嘉这点拳头的力完全能吃得住。
“她那时候很丑的。”他急吃红脸,脖子硬杠杠的倔着,语不择言:“你都不要了,凭啥我们就不能处在一块儿?”
郭嘉解了身上那件官服,叠整齐挂到树叉上,叉腰站了半晌,再给郭兴一拳,捣黑了他另一只眼睛:“狗屁,那是老子媳妇儿,老子稀罕着呢,谁说老子不要了。”
真的是,稀罕的命都能填搭给她,稀罕到恨不能到奈何桥上去陪她。要说夏晚活着,不论什么样子,只要活着,郭嘉都想跪下给阎王爷磕一百个响头,那怕她在要饭,她瞎了眼断了手,他都能接受,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没想到她偏偏是跟郭兴和郭旺在一起,这种叫兄弟背后捅了闷刀子的怒火,若非夏晚还活着的狂喜,他今天非一刀捅了郭兴不可。
“要,你把她糟蹋成那样,你要什么要?”郭兴也不敢喊救命,任凭郭嘉的拳头像雨点子一样往身上落,只知道抱着脑袋一味的躲:“你是没见她当初的可怜样子,身上就一个肚兜儿……”
不说这个,郭嘉大概也就打几拳泄气,听见这一句,郭嘉再忍不住,恰是平日练沙袋的架势,气也不喘拎拳上去就打了一气,连踢带踹,踹到自己都累了,才指着大门道:“滚,你给老子滚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许再回金城,再回一次,老子直接打死你。”
人抬屁股狗占窝儿,既人来了,狗也就该挪窝儿了。郭兴叫郭嘉打缩在葡萄架下,缩着脖子道:“甜瓜的伤还没好了,好歹让我休完了假,等孩子脸上的伤好了再走,成不成?”
“不成,此刻就滚,滚到伊犁去,永远都不准再回来。”郭嘉越看越气,再给郭兴一脚。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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