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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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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此猖狂,敢扰您的雅兴?”
呼延娇入东宫六年,最知道东宫如今是个什么情形,立刻就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悄声退了出来,抚着小腹在门外站了片刻,便听里面传来格外凄惨的一声尖叫,显然,性子冷虐暴戾的李昱霖已经提剑把那新来的美人给斩了。
一个美人,千里迢迢,才从淮南赶来,一曲未终,就已香消玉陨,把命丧在东宫了。呼延娇无声笑了笑,心说活该,在这东宫,空有皮囊可活不长久。
屋子里,李昱霖提着滴血的剑,就指在李承筹的额头上:“您莫不是脑子叫驴踢了,还是喝酒喝糊涂了。先是往晋王府派乳母,这又是准备在晋江药行杀人,一回又一回,得叫我替您收拾多少回烂摊子?”
李承筹眼看五十的人了,在外自然有储君的威风,在儿子跟前却怂的要命:“昱霖,不杀李昙年,难道等她闹到你皇爷爷面前,叫她拆出为父当年于金城拐她的事情来,你才高兴?”
李昱霖将把子滴血的的剑丢到地毯上,两只狭长眼眸中满满的恨其不争:“她是咱们能掰倒郭嘉,杀掉李燕贞的关键,我自己会看着处理,您有闲暇,还是多吃几盅酒,多陪几位美人,蠢成这样,又何必总是丢人现眼?”
晋江药行中。
杨喜已经吃了整整半个时辰的茶了,依旧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儿,动也不动,仿佛已然到了浑然忘我的境地。
郭旺是个打小儿的生意人,最擅长的就是赔情下话。他七尺高的个头儿,躬腰站在杨喜身侧,整整添过七巡水之后,笑眯眯道:“杨御医,杨爷爷,您可歇好了不曾,若是歇好了,就给孩子治病吧?”
夏晚搂着甜瓜,站在一侧,也是眼巴巴儿的看着。
那杨喜略睁了睁眼,扫了甜瓜一眼,摇了摇头道:“这孩子病的险了,如今那包块还浮在外围,要真真滑到脑心子里去,药石无救,就是死路一条。”
郭旺弯腰躬背的,两道浓眉笑成了一条毛毛虫:“要不怎么说,杨爷爷您医术高明,连皇上都器重您,就因为您是神医,能治这孩子的病,还能救他的命。”
杨喜晃了晃腕子,掀起眼皮轻瞄了郭旺一眼,道:“在长安住了三十余年,我就没挪过窝儿,这些日子,我看上皇城外一处三进三出的小宅院儿,就在护城河边儿上,离皇城静,周边没有卖买户儿,也清静,就是价儿有些贵,要七万两银子才能买得,遗憾啦!”
郭旺立刻笑眯兮兮道:“这算不得什么,草民替您买好,送过去就得。”
杨喜轻轻唔了一声,又道:“给皇上当差也有几十年了,我一直想谋个退路,想着出来之后,挂馆行医,做个民间郎中,我瞧你这药行就很不错,要想盘到手,怕不得二十万两银子吧。”
郭旺那笑成毛毛虫的眉头抽了抽,咬牙许久,道:“明儿我就到京兆府,把这药行过户到您的名下去。”
虽说肉疼,可这皆是呼延天忠的产业,也不过浮财。钱可以再挣,孩子的命却只有一条,所以郭旺也就忍痛割爱了。
杨喜总算站了起来,慢悠悠儿的掀着药箱子,掀到一半,就在夏晚以为他要替甜瓜治病时,他又停了手,道:“对了,咱还没谈诊费了,三十万两白银,一分不能少,这个须得在我治病之前就掏了,否则的话,这病我可就不治了。”
非但夏晚,郭旺这个大财主都被吓坏了:“多少?”
杨喜缓缓伸了三根指头出来:“三十万两,一分不少。”
郭旺咬着牙道:“杨爷爷,草民也不过一个小商小贩而已,那里给您寻三十万两银子去?”
杨喜啪一声合上药箱子,道:“那可就抱歉了,诊费不掏,本御医就不治病,咱再会吧。”
郭旺气的脸色发青,拳头捏了又捏。
甜瓜走了过去,摇着他的手臂道:“小叔,不看就不看吧,我这不是活的好好儿的?”
夏晚咬唇许久,提起裙帘和郭旺跪到了一处:“我满打满有五万两银子,都给你,只求你替我治好了甜瓜的病,好不好?若不够,你需要多少,我去借,我给你打了欠条然后去借,借遍天下,只要活着,就保准还上您的帐,成不成?”
郭旺要真有银子,就眉头都不眨的掏了,他如今是真的没有三十万两银子。而三十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让他去筹,一时间也筹不来。
见杨喜拨腿要走,郭旺疾疾追了出去,疾声道:“杨爷爷,您再考虑考虑,些微让一点,便十万诊金,郭仨儿我眉头都不眨就掏了,可三十万两,郭仨儿我是真没那个银子……”说着,郭旺一手提起袍帘,就跪到了地上。
“旺儿,你以为找杨喜治病,得这样求着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过瞬时之间,梁清所率的金吾卫涌了进来,将整座院子团团围拢。
郭嘉一袭紫色三品官袍,瘦瘦挺挺,灰茫茫的天色下,肤色呈着青玉色的冷白,于人群中走了出来,拦上那提着只药箱子,正准备扬长而去的杨喜,盯着他看了半晌,咧嘴一笑,带着些猖狂的狡黠:“杨喜老儿,告诉郭三儿,要怎样,你才会给我儿子治病。”
“哟,竟是郭侍郎您的儿子?”杨喜一张瘦精皮的脸立刻笑成了一颗皱皮核桃:“既是您的儿子,那当然是分文不取。您是天子宠臣,只要您肯在皇上面前替我说句话儿,让皇上继续炼长生不老丹,我就阿弥陀佛了,哪还会收您的钱?”
他说着,提着药箱子就又折回了屋子里。就在经过夏晚身边时,夏晚亲眼看着郭嘉揪上杨喜的耳朵,冷笑问着:“如何,本侍郎这儿子,生的可俊否?”
“俊,果真俊,一看就是个聪明又福慧的。”
“那是。”郭嘉淡淡道:“他要真有点什么事儿,本侍郎身为天子的佞臣,每日一进馋言,至少要诛了你的十族,给他陪葬。”
小甜瓜叫杨喜剔成了个小光头,像个小沙弥一般,格外崇拜的望着敢拎杨喜耳朵的郭嘉,脆生生叫了一声:“大伯!”
郭嘉看了眼儿子,折过身来,见夏晚一件灰鼠毛的披风,玉婷婷站在门外,随即便松了杨喜的耳朵。
夏晚方才本来都急疯了,跪了满裙子的灰,悄悄躲到了一侧,一手揩着脸上的泪,一手轻轻扑着裙子上的灰。
扑罢了,也不进屋子,躲在窗子外面,双手轻轻捂上脸,随即便浅声抽噎着,哭了起来。
她所有的家底儿也就五万两银子,那其中三万两还是李燕贞的。李燕贞是个清贫王爷,用他的话说,自己除了那座行府是皇家给的,这些年在外存的本已银子,能给她的都给她了。
原以为非三十万两银子不能治,夏晚都想好回去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借债,然后一张张打好欠条,拼尽一生去还那三十万两银子了,不期郭嘉不过一句话,那杨喜居然分文不收,乐乐呵呵儿的,就开始给甜瓜治病了。
哭罢了睁开眼,入宫半月,无音无讯的郭嘉就站在面前。见她抬头看自己,便是咧唇一笑。
第92章
一众金吾卫整个儿戒严了晋江药行,梁清率队,就把守在屋外。
郭旺叫人给挤了出来,进不去屋子,也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形,索性也不看了,转身出了药行,在外面一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槐树下站着。站了片刻,终究不放心屋内的情形,于是又折了回来,挤在金吾卫之中,伸长了眼睛,望着屋子里的情形。
屋子里,笑嘻嘻的杨喜正在给两只眼睛犹还通红的夏晚解释给甜瓜治病的原理。
在金城的时候,他是个有钱却无地位的商贾,偶尔带着夏晚和甜瓜出去,夏晚和甜瓜亦得随着他,便见个知县府的夫人,也得屈膝行礼,低声下气。
可有郭嘉就不同了,且不论他那宠臣之位是如何来的,又是怎样讨得天子欢喜的,再或者将来会怎样,他是朝之三品侍郎,原本趾高气昂的杨喜此时一脸恭顺,屈腰在夏晚面前,仔仔细细的讲述着,待她仿如顶礼菩萨一般。
仕农工商,商在下九流,但一个商人,若非像郭旺一样,看到如此切实的对比,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地位,有多糟糕。
所谓的蛇毒血清,是以微量的五步蛇毒素,常年累月注入到某种动物体内,待这动物对于蛇毒产生抵抗力以后,再于动物体内分离出来的解毒之药。
杨喜擅御蛇毒,所以,才会配出这种药来。一个月中,甜瓜需每日三次,服用血清,同时,还得在头部准确的位置敷上灵猫香,每日三次的替换,一个月后才能真正化去他脑中的包块。
杨喜当着郭嘉的面,亲自服用过自己配的血清,以表安全无毒,这才敢给甜瓜饮用。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袖着两只手,一张脸笑了个红亮,不停的哈哈大笑。
看杨喜在郭嘉面前如此作小伏低,再想想方才郭嘉不在的时候,他那倨傲,非三十万两银子不治病的倨傲样子,夏晚忆起在米缸山时,自己问及郭嘉,杨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小人而已。
果真,这杨喜虽有医术,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送走了杨喜,金吾卫们也退了出去,郭嘉原本就冷寒的脸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把个小光头上贴着一块膏药的小甜瓜和夏晚推出门外,他狠狠瞪了郭旺一眼,道:“还不滚进来,难道要老子请你?”
夏晚记得小时候,郭嘉就总爱欺负两个弟弟,当然,他是大哥么,虽说生的清秀,小时候个头也没有郭兴高,但真要拿出大哥的派头来,两个小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一把拉住郭嘉的手,低声道:“皆是兄弟,他也是为甜瓜好,你这是要作甚?”
侍驾,伴随一个贼精明,但又自私固执钻牛角尖的老皇帝,是穷天下最累,最痛苦的事情。而且在老皇帝的眼里,普天之下皆是又蠢又愚的绵羊,唯有郭嘉还算有点人样,配得上给自己做条叼骨头的猎狗。
郭嘉打起精神,皮笑肉不笑的在皇帝身边整整呆了半个月,出来整张脸都是木的,也唯有对着夏晚,还能打起精神来安慰她:“我不过与他说些体已话而已,你且出去,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夏晚叫他连推带哄的,就给推出了屋子。合门的瞬间,夏晚看到郭嘉一个耳光搧过去,直接打的郭旺头往侧边狠甩了一甩。
她扑过去还想撞开门来着,郭嘉自然已经把门关了个死紧,任拼她怎么推怎么撞,都无济于事。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夏晚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不用说,肯定是郭嘉在打郭旺了。
“娘,什么声音?”甜瓜随即问道。
夏晚气的要命,却还得哄着孩子:“大约是屋里有蚊子,你小叔打蚊子呢。”
郭旺这药行虽大,但里外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也未经营,显然,他也是刚自别人手里接手过来。
夏晚牵着甜瓜的手,正一间间房子看着,便见西厢的屋子里忽而走出个妇人来,而这妇人非是别人,正是她那大姨母,陈蓉。
陈蓉当是才梳洗过,端着一盆满是脂粉的水,出来哗一声泼到地上,险险泼了夏晚满裙子,抬眸便是一笑:“哟,这不是年姐儿。”
夏晚叫了声大姨母,莫名觉得有些奇怪,陈蓉和郭旺,这俩个风马牛不相干的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陈蓉撩起帘子,道:“既来了,就进来坐会儿?”
夏晚连忙摇头:“不了。不过,姨母是何时到的长安,当初我走的时候,怎么也没听说您要走?”
陈蓉一头黑发尽拢在右侧胸脯上,站在台阶上,低眸望着夏晚:“我听说你叫那孔心竹做母亲呢?”
夏晚道:“她是我父王的正室妻子,我自然要唤她做母亲,姨母,这是伦理规常,无错的。”
陈蓉虽竭力想要掩饰,却怎么也掩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可当初若非她善妒,将你娘从王府里赶出来,你娘又岂会去甘州,你又岂会走失?若我是你,对着她,绝对喊不出一声母亲来。”
夏晚莫名觉得陈蓉和自己初见时很不一样了,比如,她当初头一回见陈蓉,她是穿着件本黑色的修身长袄,皮肤白皙,身姿修美,端地是雅气又大方,但不知为何,她今儿穿着件水红色的袄儿,胸口开的极低,掩不住的两坨肥肉,瞧着一身肉感十足的妖媚。
到她这个年纪,穿黑色,虽说朴素,可也提人。穿水红这种艳色,虽说妩媚,但也轻浮无比。与年纪不相称的轻浮。
因未见那陆莞莞,夏晚莫名便有几分好奇,遂岔开了话题,笑问道:“姨母,莞莞妹妹了,怎的不曾和你住在一处?”
说起女儿,陈蓉便是掩不住的笑:“你竟然不知道?她入了东宫,如今是东宫世子李昱霖的身边人。据说太子正在给皇上上奏折,求皇上封世子为太孙,到那时,世子将另立东宫,称皇太孙,届时,莞莞将是皇太孙妃。届时,只怕你见了她,也要行礼的。”
夏晚瞧着陈蓉一脸的骄傲,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前几天见李昱霖,他还特意提及,说自己身边并无嫔妾。兄妹之间,有或者没有,按理来说他不会撒谎的。
而且陆莞莞来自甘州,生的还与她有几分相似,要人真的在李昱霖那儿,至少他也会说一句,某个甘州来的姑娘,生的与你有几分相似这样的话吧。
夏晚笑道:“那是得恭喜莞莞妹妹。”
陈蓉再一笑,扭腰进去了。
夏晚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天,忽而恍然大悟。陈蓉在金城的时候穿的朴素端庄,是因为她只是李燕贞的管家,而李燕贞最讨厌的,就是衣着艳丽,举止浮华的妇人,所以她才会着黑衣。
到了长安,脱离了李燕贞,陈蓉自然是自己喜欢什么就穿什么了。
她还准备要多问一句,便见郭嘉自屋子里走了出来,将甜瓜的手一拉,回头狠狠瞪了立在门上的郭旺一眼,道:“晚晚,咱们走。”
这厢带着夏晚和甜瓜出了药行,甜瓜上了马车,便见大伯站在车前,马鞭一直挑着车帘。大伯相貌生的好看,虽说不及小叔温柔,也不像郭兴是他的老爹,但胜在调皮亲和,时时有孩子一样的童心,所以如今在甜瓜的心里,大伯算是排在第一了。
他也很想出去跟大伯一起骑马,怎奈娘亲不让,于是嘟着嘴,低声央求道:“娘,自打进了长安城,咱就没出过门,好歹今儿让我骑回马,好不好?”
夏晚半月不曾见过郭嘉,以为他都不肯管孩子了,蓄了满肚子的气恼,便见他此时笑的欢喜,也懒得与他多说,叫甜瓜扭缠不过,只得点头应付:“去吧,不过切记着不要颠到了脑袋,你如今可是有病的人。”
甜瓜以为大伯果真是想带着自己骑马,一溜烟儿就爬出车,由大伯扶着坐到了马鞍子上。
郭嘉拍了拍马背,给梁清个眼色,道:“你先把孩子带回王府去,交给王妃,记得叮嘱一句,让他多休息。”
说着,他亲自抽了一马鞭,马驮着孩子,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郭嘉站在车外深深吐了口气,又跺了跺脚上的浮尘。将儿子哄走,人走狗占窝儿,就准备爬上马车去找夏晚了。
夏晚脚上一双粉羊皮小靴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有病的儿子叫郭嘉给哄走了,转身却是他自个儿要爬上来,蹬住车厢:“郭六畜,你好端端儿这是作甚,快把孩子送来,我们要回家。”
郭嘉长臂猿一样一个猫腰从夏晚的脚下窜过,往车里一个横躺,见夏晚一脸的愠怒,坐在角落里冷冷望着自己,揉着腰道:“方才来的时候跑的太急,不小心扭了腰,疼,真疼,且让我躺一躺。”
夏晚本来因为这厮半个月时间无音无讯,害自己在晋王府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半个月,好容易郭旺找到李昱霖帮孩子治病,虽说未能达成,好歹辛苦了一场,他却关起门来便开始打弟弟,气的什么一样,此时一听他竟扭到了腰,那强撑起来的气立刻就偃息了,两只小手像往日团甜瓜的脑袋一般,暖乎乎的就团了上来:“哪疼,可严重否?”
郭嘉原本懒歪歪的躺着,见夏晚凑了过来,两只小手不住的乱摸,忽而一个鲤鱼打挺将她一并压翻,紧紧肘在自己膀弯中,深嗅了口气道:“让我搂一搂,搂一搂就不疼了。”
不在帝侧整整三个月,朝臣的馋言进了一箩筐,郭嘉半月前甫一进宫的时候,皇帝是已经弃了他这条猎狗,打算赐他一杯鸠毒的。除了郭嘉自己,没人知道半个月的时间,他是如何一步步哄回皇帝的心,在东宫和朝臣们的眼红和气到疯魔之下,如何又掰回自己的宠臣之位的。
他将夏晚揉入怀中,深深嗅了一气,历时七年,她从布衣换成了锦缎,水乡镇时那略带粗糙的肌肤,也成了玉脂白肤,身上依旧是那股淡甜的蜜瓜香气,挣扎了片刻,缓缓躺到了他的手腕上。
第93章
马车刚要走动,帘子忽而被人撩起,郭旺一脸的血,吓的夏晚作贼一样,立刻就翻身坐了起来。
“方才诊病的时候,甜瓜的项圈儿往在药行里了。”郭旺缓缓伸出手来,将只沾着血的项圈轻轻放到了车上。
默了片刻,郭嘉当着郭旺的面,依旧把夏晚拽着躺到,躺到了自己的肘弯之中,往外喊道:“启车。”
马车悠悠走起,夏晚也不知它是要走向何处。她躺在郭嘉的肘弯之中,闭着眼睛,过了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何不把旺儿打死算了?”
郭嘉唔了一声,将夏晚往自己怀中拉了拉,她也不挣扎,冷漠而疏离的顺从,显然是因为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话,才勉强顺从于他的。
他在宫里便是皇帝面前一条略显聪明,但绝不过分的小狼狗,在群臣眼中,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大佞贼,唯独在夏晚面前,是个泼皮无赖。无它,只因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见过他慌张无措,爬在她身上像个傻子一样的人。
正是因此,他在她面前其实就跟甜瓜一样,坦诚到毫无保留。
“他费尽心机钻营至东宫,绝不仅仅是为了甜瓜,这你该明白的。”郭嘉抑着心底腾起的火苗,说道。
自打在六道巷,郭嘉揭开她的头巾之后,他就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心,夏晚当然也明白郭嘉是爱她的。
当然,她曾经也爱他,如今依旧为他牵肠挂肚,但她觉得自己不爱他了,她有了甜瓜,有了家人,有孔心竹那样一位心无城府,没心没肺的母亲,还有李燕贞那样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父亲,虽心里依旧会想着郭嘉,但绝非小时候那种每每想起他,心里就发疼发酸的爱,而是,因为他是甜瓜的父亲,怕孩子要再度失了父亲的担忧。
侧首过来,她两目柔柔盯上闭着眼睛的郭嘉,在他干净利落的眉心吹了口气。郭嘉也是疲极,唇角弯弯的翘着,却不曾睁开眼睛。
“在从甘州出发的时候,我曾委托我阿耶,让他给兴儿找房妻室。”夏晚道。
郭嘉随即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夏晚。
“前儿我阿耶来信,说兴儿已经成亲了,娶的是他一个下属家的独女,虽说相貌不算绝顶,但俩人一见发故,兴儿次日就入赘,成了那位将军家的上门女婿。”
夏晚语声柔柔的说着,趁着郭嘉不注意,退出他的臂膀,依旧躲到了车角落里。
其实这事儿是该郭嘉做的,但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身为大哥,他就从不曾想过,该为郭兴讨房妻室。
“还有旺儿。”夏晚说着,渐渐儿脸色就变了:“虽说他在米缸山设伏,可那是因为你拖延着不肯带我们入长安的缘故。就算他投靠到东宫门下,也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儿子是你的种儿,两个兄弟尽心尽力帮你养大,你就这样待弟弟?”
说着,她坐了起来:“徜若你依旧像如今一般蛮横,强硬,还欺负兴儿和旺儿两个的话,天下之宽,没有一处咱们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郭嘉也坐了起来,容颜晦涩的看着夏晚,语声也寒了起来:“旺儿是因为爱你,才处处想要胜我一头,难道你不懂?”
“所以为了不叫你最后把他给杀了,我也绝不可能再跟你有往来。”夏晚是真的生气了。郭嘉打弟弟,她这个外人不能插手,但旺儿是为了甜瓜才那般苦心经营,她要再在郭嘉帮孩子治好病之后,就嫁给郭嘉,那郭旺算得什么?
恰在这时,车停了,郭嘉率先撩开帘子,随即伸出手来,见夏晚坐在车上,仍旧是个愠怒的样子,索性一把扯过来,将她像抱甜瓜一样搂腰一抱就直戳戳抱下了车。
唯剩枯枝的古槐在冷风中竖着,一道内里空旷悠古的朱漆大门,这是普宁寺,郭嘉在宫外的居处。
这地方跟晋王府不过一墙之隔,夏晚连头巾都未戴着,怕万一要叫甜瓜看到自己和郭嘉拉拉扯扯,毕竟大伯弟妹的,挣扎着斥道:“郭六畜,你要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郭嘉不理夏晚的挣扎,直接将她抱进了寺里,从侧门进到寮院,到了自已那间寮房前才松了她。
夏晚挣扎开了,转身便准备要走。
郭嘉忽而唤道:“河生,将寮院的门关了,告诉法师一声,就说今儿闭寺,本侍郎要亲自至大雄宝殿颂经,为父母亲人祈福。”
夏晚还没走出门了,就这样又叫郭嘉给拦了下来。
自从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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