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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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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赠给明月公主之后,便整日替先太子通消息,难道你忘了?”
  满殿之人同时又是一骇。
  周后最为震惊:“郭六畜,你个小小侍郎,怎能诬陷本宫的长子?他死已有二十年矣,那般骄勇善战,乖巧孝顺的孩子,你怎可如此抹黑于他?”
  郭嘉再一笑,转而把目光扫向周皇后:“明月公主当年生产时,皇上不在身边,陪伴在她身边的恰是先太子李承业。而明月公主在宋州的那几年,先太子的战事也一直在宋州附近,这难道也是巧合?”
  那老婆子不期郭嘉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少年,居然能翻出这等三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来。
  她蓦地抬起头来,两眼已是满满的仇恨和愤怒:“我家太子殿下才没有,是那明月公主主动勾引太子殿下,成日请太子入宫聊天吃茶,不然太子怎会起意?
  那明月公主就是个贱妇,淫/妇,她不得好死。”
  马平一看郭嘉再问下去,只怕还要问出更糟污的来,蹬蹬蹬几步下了台阶,挥手把御前带刀侍卫全清了出去,只留下皇帝的大外孙梁清压场。
  郭嘉再是一笑,轻轻哦了一声:“所以,你家太子先是在起居注里格外给自己未出世的弟弟脚上加了一颗痣,然后便以此为胁,想跟庶母欢好,在不得成之后,便把你派到公主身边,让你替他监视着公主的足迹,是与不是?”
  婆子连连往后退着,摇头道:“不是,你个黄头小儿,才吃了几天的盐,就敢给我家太子殿下身上泼污水。”
  周后亦上前一步,厉声道:“皇上,郭六畜断然是在鬼扯,我的承业多好的孩子,入土二十余年,都化成了白骨,为何还要叫人翻出来?你还不敢快杀了郭六畜这个佞贼?”
  在大殿里疾走了片刻,周后忽而回对,指着郭嘉道:“皇上若不杀他,臣妾此刻就撞柱,死在皇上面前,叫普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皇帝昏庸,听信馋臣,污蔑本宫丧去多年的太子。”
  就在大家都吵的不可开交时,皇帝侧首,把只老龟抓起来,放到了膝头上:“寿山啊,你觉得他们谁在说谎?”
  乌龟当然不会说话。
  皇后眼看撞柱,郭嘉一脸猖狂,而李承筹和李昱霖父子则站在角落里,一脸的不可置信。毕竟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控制了。
  忽而,当空一声:“继续讲下去。”这是皇帝的声音,深沉,威压,仿佛蕴含着风暴,但尾音又拖着极度的悲凉。
  郭嘉于是又道:“只比公主小着五岁的太子,最先篡改起居注,是因为怕这深受帝宠的弟弟在将来要夺自己的东宫之位。
  谁知后来,他渐渐喜欢上了那貌美温柔的公主,整日徘徊于侧犹还不够,在攻打襄阳城时,趁着襄阳大乱,皇帝尚在攻城,无暇顾公主,据然意欲要□□于公主,谁知其后有人赶来,将太子锤杀。
  太子死后,公主日得盛宠,其子聪明伶俐,骁勇善战,也更提皇上喜爱,那位方晴恨太子为公主而死,是以才会拿着《起居注》来污蔑已死的公主,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皇帝沉浸于郭嘉所述的往事之中,忽而想起来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长子李承业在看着明月公主时,眼中总会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所以,果真这《起居注》是李承业改的?
  其目的,只是想让自己在坐上皇位时少一个对手?
  “郭六畜,徜若你不能证明自己所言皆为真,朕今日要赏你三千三百三五刀,刮于午门外,叫世人都看看,欺君瞒上的下场。”
  郭嘉道:“当年锤杀先太子的是本朝大将郭玉山,在锤杀太子当日,曾于太子身上搜得一枚厌胜,将自己和明月公主的八字书在一块,命善巫盅的道士用浸着自己血和明月公主血的丝线将其绞紧,那东西,如今就在微臣手中。”
  满厅顿时哑然。
  皇帝见郭嘉一步步走上台阶,手里捧着枚子黯旧无比的厌胜,闭上眼再睁开:“所以,你是郭玉山的儿子?”
  面前的年青人紫袍笔挺,剑眉星目,薄唇微勾着,一字一顿道:“无论郭玉山还是郭六畜,皆无比忠诚于您,他带罪之身无法为您尽忠,所以才会在临终之前叮嘱,要微臣来替他尽家国之孝,尽父子之忠。”
  “父子之忠?”毕竟年代久远,皇帝略有犹疑。
  郭嘉依旧是那般温柔,沙沉而具有说服力的声音:“父可忘了子,子却永不会忘了父,他是磕过头的,您的义子啊。”
  瞬时之间,皇帝豁然开朗。他手下曾有一员大将名郭玉山,年青有为,纵横疆场从无败级,似乎是磕过头,拜他做义父的。但在李极尚未重用他之前,他就锤杀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承业,继而逃跑了。
  皇帝蓦得站了起来,一步一晃走向郭嘉。
  郭玉山浓眉大眼,鼻刚目毅,是个刚猛沉着的年青人,而郭嘉清瘦挺拨,秀致斯文,两人截然不同。所以,虽郭嘉也姓郭,可没有人猜想过,他会是郭玉山的儿子。
  周后尖声道:“人常言老小儿老小儿,自家骨肉不认,偏听偏信小人馋言,皇上若还不杀了郭六畜和李昙年,臣妾便一头撞死在午门外,以血,也要荐醒您。”
  皇帝下了两步台阶,灯火中脚下那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了起来。半个百年也不过晃眼之间。李极忆起自己见明月公主的第一回,在前朝的御花园里,穿着青莲色长裙的明月公主,步履飘飘而来。
  “孩子,近前来,叫朕看看你。”说着,皇帝居然支撑不住,坐到了金阶上。
  大太监马平凑了过去,意欲要把皇帝给扶起来。
  “子不会暗算父,父也不会杀子?”皇帝重复了一遍,仰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越走越近,分明就是当年的明月公主。
  鹅圆的脸,两只眸子格外动人,里面仿佛蕴含着无穷的东西,叫他迷失于其中,叫他跪伏于她的脚下,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死了一半。
  他曾那么爱过的女人,为了她不惜颠覆江山,可又曾怎样折磨过她的孩子?
  “明月。”皇帝喃喃念叨着:“朕的明月,你可还能原谅朕?”说着,他竟一伸手就扯住了夏晚的裙子。
  慢说夏晚吓了一大跳,在场无人不惊。
  大家都觉得皇帝怕是受的刺激太严重,要疯了。当然,于李承筹来说,此时老皇帝要被气死才最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顺势登基,再灭了郭嘉那个狗娘养的了。
  夏晚还想挣扎,皇帝忽得站了起来,厉声道:“都给朕退下。”
  接着,于周后眼珠子都快鼓起来的惊讶目光之下,他缓缓伸出手,道:“年姐儿,扶朕回寝宫,朕有些话儿要与你慢慢儿叙上一叙。”
  夏晚记得郭嘉说自己这个祖父极为好色,一听他要让自己扶他回寝宫,也是吓的两腿一软。
  郭嘉原就在台阶上,疾行两步,跟马平两个欲要来搀扶皇帝。
  皇帝却是轻轻将他搡开:“余人都退下,朕只要和年姐儿说会儿话。”
  郭嘉觉得自己是真要疯了,他想过皇帝会厚颜无耻,会多看夏晚几眼,却不期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带走夏晚。
  “皇上,年姐儿家里还有孩子,她该回王府了。”郭嘉小声提醒道。
  皇帝一双利目扫过来,忽而抖肩大笑:“郭六畜,你这一招又一招的,玩弄朕于股掌之间,着实可恨。不过,你猜猜,朕此刻带着年姐儿是要去作甚?”
  这眼看迈入古稀之年的老皇帝,清瘦,精熠,无比自负,最恨的就是别人玩弄自己。
  他拉了夏晚的手一把,望着目瞪口呆的郭嘉,转身就走。


第101章 
  栖凤宫中。
  皇后简直要气疯了。
  李承业是她的长子,叫郭玉山锤杀于襄阳城外,那郭玉山逃匿之后,皇帝从不曾追查过他去了何处,一个那么好的孩子,死时脑浆迸裂,头上陷着一个大坑,就那么没了。
  凶手的儿子在皇帝身边呆了整整两年,没有一个人知道,而皇帝在知道之后,一声不问罪名,叫美色所惑,拉着个肖似于明月公主的女子,就那么进寝宫了。
  噩梦,萦绕着周后整整半个百年的噩梦,那个夺走她的丈夫,害死她的儿子,让她半个百年都没能喘过气来的女人,她是死了,化成了白骨,可她的孙女又回来了。
  气到肝胆俱寒,若非她有书香门第的涵养,还有一个儿子要她护佑,只怕当时就上前,把那李昙年的脸给撕烂了。
  太子李承筹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坐在外面,隐隐听着里面皇后一声高比一声的哀嚎,轻轻摸了一把给自己奉茶的,陆莞莞的手。
  这小姑娘年不过十六,额前几捋清水似的流海,眉目与李昙年相似,但远没有李昙年生的妩媚诱人,不过在女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尤其这种清扬婉转的纯劲儿,就叫人很想怜爱一番。
  当初在金城的时候,其实他就想下手的,怎奈那时候陈蓉防的紧,他也不好伸手。不过,与陆莞莞相比,他更想摸一把李昙年的小手儿。
  男人们对于权力,自然有格外的迷恋,那种迷恋,除了权力本身,还有它所承载的一切,就比如,他父亲从一个草莽出身的泥腿汉子,挑战皇室权威,誓要推翻天下,从皇帝的肩头摘下来的那枚明月。
  李燕贞之所以宠爱陈姣,是因为她生的和明月公主有那么七八分的相似,这种遗传到了李昙年身上,便成了十分。
  方才在大殿中相见,李昙年站在台阶下,长衣如莲,唇艳如血,轻轻启唇,骂他是懦夫的那一瞬间,李承筹恨不能一把捏上她的咽喉,啃上那两瓣红唇,叫她哭着喊着求回饶。
  他捏着陆莞莞的手明显一紧,陆莞莞虽不适,却也任由李承筹摸着,悄声问道:“殿下,但不知我娘在宫外过的可好?”
  李承筹应付着答道:“只要你乖乖儿听皇后的话,她自然会过的很好。”
  陆莞莞默默点了点头,分明厌恶无比,却也任由李承筹摸着自己的手。他渐渐得意忘形,得寸进尺,简直摸了个肆无忌惮。
  内室只有周皇后和李昱霖,以及文贞郡主三人。
  周皇后叫郭嘉一个始料未及的迎头痛击,哀吼完了,也发泄完了,侧首问文贞:“文贞,你最擅观察人心,告诉皇祖母,郭六畜说的是不是真话?”
  文贞面色颇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瞧他的神情,应该是真的。”所以,当时真的是李承业意欲侮辱明月公主,郭玉山才杀的他。
  周后要生起气来,前额顶盖处就会像叫狼牙棒猛砸一样剧烈的疼,疼到神魂欲炸。她断然摇头:“不可能,我的承业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一定是郭六畜在撒谎,昱霖,那郭六畜不过个弱书生,想办法给本宫杀了他,去,找人杀了他。”
  “祖母,如今不是论这个的时候。”李昱霖忽而出声,制止了周后:“贞妹,要紧的是,你觉得皇上相信郭嘉的话了否?”
  文贞略沉吟了片刻,道:“当是半信半疑。”
  李昱霖忽而屈膝跪在文贞面前,捧起文贞一双软囊囊的小手拳在自己掌中,道:“所以,咱们此时该怎么办?”
  文贞侧首而坐,小姑娘眉头紧锁着:“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知道?”
  李昱霖早看出这小丫头的心思来:“文贞,你是整个长安城最美的菟丝花儿,而哥哥是能唯一能承载你的土壤,你可以有私心,但不要忘了你是东宫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当比谁都明白。”
  文贞格外为难的看看祖母,再看看哥哥,为难半晌,道:“其实这事儿挺简单的。咱们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只说是郭玉山意欲□□于明月公主,先太子是为了阻止他,才叫他锤杀。
  要是这样,郭玉山才是凶手,那李燕贞的身世,就另当别论了。”
  李昱霖和周皇后相视半晌,忽而齐齐发笑。
  “文贞,你真乃哥哥的女诸葛。”李昱霖赞道。
  文贞似乎很讨厌做这种事,挣脱了李昱霖的手,嘟囔道:“郭六畜给我的玉呢,如今可以还我了吗?”
  李昱霖蓦得站了起来,勾唇一笑:“傻丫头,那不过块狗玉而已,要它作甚?等哥哥扳回这一局来,打开东宫宝库,什么样的宝贝都任你挑之。”
  文贞还未说完了,李昱霖玄衣拂风,已经走了。
  明月当空,宫灯悠远,腊月的寒风在一座座巨大的宫殿间肆意游走着,拂起太极殿后殿栏杆处那男子的袍面,打在朱红色的柱子上啪啪作响。
  夏晚进皇帝的寝殿已经半个时辰了,期间,马平进去过一次,亲自送茶水点心,再然后,那寝殿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大殿的回廊下就只有他们两个。
  马平走了过来,竖起大拇指,低声道:“郭侍郎,好歹你也聪明多少年了,怎的今日却要不管不顾的栽跟头?须知,李承业便真把明月公主给奸/杀了,那也是皇上的亲儿子,你爹杀了他,这事儿瞒都瞒不及,你怎的就生生给捅出来了呢?”
  郭嘉笑了笑,并不说话。
  马平又道:“咱们伴驾,最讲究一个分寸,任是谁也不能显得比皇上更聪明,你失了分寸,怕是要性命不保。”
  郭嘉再笑了笑,忽而侧首问马平:“我记得淮南今冬一反常天下起了大雪,雪灾严重,急报该要入宫门了,怎的还不见踪影?”
  马平想了想,道:“此时宫门钥匙已下,急报便想进也进不来,等明天吧。”
  郭嘉断然道:“就在此刻,去,从宫门上报急报给我要进来。”打夏晚进寝殿之后,他已经等的够久的了。
  三更半夜,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色棍拉着他的妻子进了寝殿,谁能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再不过一刻钟,郭嘉已然带着急报,直接推开了寝宫的门。
  “淮南疾报,冬雪压死稻秧,菜籽只怕要绝产。”郭嘉道:“臣来请皇上的示下,明春的税收是否要减三成?”
  年近七旬的老皇帝,瞧面相其实并不老,似乎从五十岁起,他就停止了老去,精瘦,面目如雕,鼻梁格外的悬挺,唯独眼睛有点儿昏花,所以,看人要格外仔细才能看得清。
  一张胡床,他拉着夏晚的手正不知在说些什么,冒冒然被打断,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郭六畜,明春的税收,于如今有什么干系?”
  郭嘉远远望着夏晚,俊脸潮红,他确实是乱了分寸,这种情况下,若皇帝真发起怒来,要死人的。
  而此刻皇帝就是真的生气了。
  当他生气的时候,他会闭上眼睛,下意识的去敲那只乌龟的龟背,徜若敲罢了龟背再睁开眼,就要斩人了。
  夏晚立刻就收回了手,柔声道:“皇爷爷,百姓只有一年计,概因他们只能看得到一年的收成。父母官有十年计,因为他们的眼界能看到十年之久。而君王,看的则是百年大计,您是君王,当然要看的比谁都远,也决断的比任何人都早,不是吗?”
  郭嘉身子稍往前倾,就在寝殿的门上,表面上恭顺无比,暗中捏紧了一双拳头。
  皇帝忽而哈哈大笑:“好一个君王当有百年之计。那朕先读折子去。至于年姐儿,今夜就宿在宫里。马平,送年姐儿到隔壁,让她好好休息,朕与她明日再聊。”
  郭嘉长舒也一口气,一只拳头这才缓缓松开。
  据说天子有寝室九间,床二十七张。
  夏晚睡的,就是这二十七张床中的一张。有大魏朝以来,便周后,或者任何一个嫔妃,也没有在太极殿过过夜的,那怕大雪寒夜,那怕天上下着冰雹,只要侍完了寝,一趁软轿一抬,也得回自己的寝宫去。
  有朝以来,夏晚是第一个在皇帝的龙床上过夜的。
  马平早看出来皇帝对于夏晚的偏爱,是以拨了两个最拨尖儿的伶俐姑姑前来侍奉。
  两个姑姑一个□□屏,一个叫玉秀,自打在御前侍奉以来,头一回见有女子留宿于太极殿,也不知这女子是皇帝的新宠,还是后六宫那一宫之首,不过她们的习惯,不敢多问多说的,遂也只是悄默默儿的服侍夏晚沐浴。
  服侍着夏晚洗罢了澡,此时夏晚以然累的骨缝都酥了,昏昏欲睡,俩个姑姑对视一眼,遂悄悄退了出来。
  甫一退出来,俩人便见黯鸦鸦的走廊上立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皇上那里少了一幅《四时山居图》,马平带着内侍们正在查抄宫女房,看是否那个不开眼的拿了去,你们还不快去整理自己的床铺?”待他一出声,两个姑姑才分辩出来,这是郭侍郎郭六畜。
  她们奉差于太极殿,平素最喜欢的,除了世子李昱霖,便是这俊眉净脸的年青侍郎郭六畜了。他不比李昱霖总是寒着脸的深沉,私底下格外照顾这些小宫婢们,所以她们对郭嘉的印象,比李昱霖还高着那么一点儿。
  俩人一听太监在查抄宫女房,吓的转身便跑。
  郭嘉于是转身进门,轻轻将门下了鞘,靠在门上深深吐了一口气,解开官袍,搓热自己在殿外冻的冰冷的双手,屈腿,跪在龙榻之下,伸手握过夏晚一只手。
  皇帝的寝室,为了保持极度的安静,在冬季连窗帘都是毡质的,所以这屋子格外的黑,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但夏晚那甜瓜似的体香郭嘉却不会分辩错,她就睡在床上,呼吸淡淡,但应该还醒着。
  “胆大包天的郭六畜,这是皇帝的龙床,别人睡了可是要杀头的。”是夏晚,憋不住吃吃的笑着。
  郭嘉于黑暗中摸梭着,握过夏晚的手,于掌中紧紧握了两握,道:“既说要肩胛相并而眠,便天上下刀子,我也必须得办到。”
  他又道:“他跟你讲了些什么,怎的那么久?”
  郭嘉一直伴于帝侧,除了佞臣,还是伶臣,偶尔皇帝无甚兴致时,还得他居于帷幕之后,替皇帝读上两篇艳诗以催情。他嗓音好,感情拿捏的真,比起那等公鸭嗓的内侍们,自然更容易叫皇帝能够兴起。
  所以,他连皇帝行房都曾见过多回,自然也就格外恼火,毕竟男人脱了衣服,百分之一百零一皆是禽兽。
  “你猜?”夏晚说着,往里挪了挪,那意思大概是想叫郭嘉躺上来。


第102章 
  但郭嘉并没有躺上去,皇帝的龙榻,他要大模大样躺上去,大概明天就得受那三千五百五十五刀了。
  “给你讲明月公主的故事?讲他随着他老岳丈入宫见驾,却看上了皇帝身后的公主,于是踏平宫城抢出来,继而连天下都给篡了?”
  皇帝和前朝公主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每每李极觉得那个妃子有眼缘,都会给那妃子重新讲一遍。身为开国君主,他的自负和精明,都是旁人难以迄及的。
  夏晚再往里侧了侧,伸手轻轻一拉,意欲让郭嘉自己并肩儿。但郭嘉只敢跪在龙榻之下,毕竟天子的卧榻,他是不敢上的。
  默了良久,夏晚一弯柔荑环了过来,头埋在郭嘉胸膛上:“他问及我阿耶,问及你爹,大约在他看来,我阿耶和你爹在关西是合谋玩弄了他。”
  当郭嘉抖出自己是郭玉山之子的那一刻,皇帝的疑心就已经起来了。郭玉山隐姓埋名,太子唤他不出,只有李燕贞能唤出他来,这怎么着都像是郭玉山合谋李燕贞,想要夺兵权,篡皇位。而且杀子之罪,那怕郭玉山已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饶得过的。
  郭嘉于黑暗中笑了笑,低声道:“无防,即我敢挑出来,自然有应对之策。”
  夏晚手里还攥着自己那块玉,于黑暗中摩梭了许久,说道:“我听人说,文贞郡主有一双慧眼,一眼便可看穿人心,果真如此?”
  郭嘉头皮蓦然一紧,心说夏晚这是要算旧帐了,他在离开长安之前,那块狗玉到了文贞手中,方才在大殿上便摇着那块狗玉,可见这东西不是自文贞,就是从李昱霖那儿得来的。
  他权衡再三,道:“她果真双目通透,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夏晚轻轻哦了一声,又过了良久,说道:“皇爷爷还说,你在去甘州之前曾经对他说,等你从甘州回来,想求娶文贞郡主为妻。”
  郭嘉本是屈单膝而跪,吓的两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那是他撒谎,我从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夏晚埋头在枕头上,吃吃的笑着。笑了许久,道:“我只当自己死了七年,你便与别的女子有何干系,我也不追问的。我只问你,为何要把我的玉给另外一个姑娘。”
  郭嘉仍旧在斟酌言辞,心惊胆颤的说道:“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我想,待我生死之后,这世间还能有一个人记得你。”
  但这话是骗不了夏晚的,她调子拖的老长:“文贞郡主真要知道她还有我这样一个姐姐,身为东宫的人,肯定会提醒太子,叫他在甘州的时候注意你的动向,因为你们是生死不分的仇敌。”
  她这话一出口,郭嘉的呼吸明显一滞。
  又过了许久,郭嘉道:“既你已拿回来了,就不要管它是怎么到的文贞手中,你得相信我待你的心,从七年前到今日,从不曾变过。”
  郭嘉和文贞的往来其实有些年头了。那是五年前他第一次以随军参谋之身,跟着李燕贞入长安拜见皇帝时,第一回见文贞。
  那一年文贞还梳着双垂髻,坐在皇帝膝头,声儿甜甜的,叫李燕贞做三叔。
  皇帝宣称自己疑人不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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