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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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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华长公主是李燕贞的亲姐姐,也是明月公主的长女,丈夫梁虎亦是一员战将,按理来说,尚了公主,至少也该封个千户侯的,但他如今赋闲在家,身上亦无任何功名。
  玉华长公主虽不曾入过宫,却在夏晚初到长安时,差人送了很多东西,所以夏晚格外的想见见她。
  夏晚向来起的早,晨起之后,于百福殿外走了两圈儿,看王应带着几个小内侍堆雪娃娃,吸了满肚子的凉气,才准备要回百福殿去。
  她刚要进百福殿,便见御前大太监马平居然亲自来了,而且是一个人。
  马平年约四十,太监里面算是老的了,不过他资历高,眼色好,做大太监的人么,自然是左右逢源的。他怀里捧着一只景泰蓝的手炉,捧的小心翼翼,颤危危的。
  手炉人人都用,但大家都是捂在怀里焖热气儿的,像马平这样双手捧着的还少见。
  夏晚以为又是皇帝突发奇想,要赏给自己的,正要上前跪着迎礼,便听马平道:“人啊,有孩子的跟没孩子的就是不一样,公主和儿子叫一道宫墙隔着,想必心里很着急吧。”
  说着,便把那景泰蓝的手炉双手送了过来。又道:“宫外有人托咱家送了这个进来,叫您勿急勿念,说他会替你照顾好孩子的。
  还有咱们晋王的事儿,他说,叫您也不必操心,他会自己想办法替您达成的。”听马平的口气,似乎于这人交情匪浅。
  夏晚揭开手炉,里面并未置着炭,却是放着一只米面蓬松,烤的焦黄的沓沓。与郭嘉昨夜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那个人是谁?”夏晚问道。
  马平笑道:“他说,您吃一口就知道了。”


第107章 
  就在昨天夜里,郭嘉送了夏晚一只沓沓,拿那东西哄着,再兼文贞就在外头,他笃定了她不敢吭气儿,软硬兼施的,压她在桌子上来了一回,顶的夏晚此刻小腹还在发酸发痛。
  虽说夏晚不相信那东西是郭嘉做的,但她以为至少是郭嘉按照老鲜卑人的手工做法,在长安城里找厨子做的。
  等看到马平送的这只沓沓,她明白了,昨夜那沓沓,想必也是郭旺做的。
  郭旺是除了郭嘉之外,唯一知道她喜欢吃沓沓的人。而且,他小时候还曾自告奋勇替她做过几回,尤其是冬天天儿最冷的时候,悄悄的偷出来,俩人躲在黄河边,冻的清鼻涕刺溜刺溜的流着,边吸鼻子边吃着。
  郭嘉拿着郭旺做的沓沓来哄她,脸不红皮不臊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望着马平离去的背影,夏晚忽而一个警醒,显然这些日子以来,郭旺依旧在长安,非但在长安,还弃东宫,又搭上了御前大太监马平。
  郭旺的钻营之功,无人能力,他既搭上了马平,又托马平给她带这番话,那意思是今夜他非但也要进宫,还想帮她把李燕贞从鹘州给召回来?
  她一心想把李燕贞从鹘州给弄回来,当然也一直在想自己的办法,生怕郭旺从中插手后要再起波澜,可她居于深宫,手边也没个自己人,连郭旺的面都见不到,就更甭递话儿了。
  今夜的晚宴就设在百福殿,所以,马平才会提前来到,率人在此布置。
  至于宫里宫外的皇亲国戚们,也就慢慢儿的来了。先到栖凤宫给皇后请安,再接着,便到夏晚这百福殿中。最先来的是孔心竹,她还带着侧妃袁氏,夏晚于是将俩人迎到了配殿中歇息。
  听说女儿位封公主,孔心竹自然格外高兴,但同时她还有另一番忧心忡忡:“姐儿,你可知道否?我听街面上传的沸沸扬扬,说二十年前是郭玉山要非礼明月公主,先太子是为了阻止他,才叫郭玉山给锤杀的,而且还有人说,郭玉山和明月公主往来的久了,只怕咱们王爷也是郭玉山的儿子。”
  夏晚断然道:“放屁,郭玉山比我阿耶顶多也就大着一轮,十二岁,天下那个男子十二岁就能生孩子?再听到这种话,母亲就该啐回去。”
  孔心竹并不了解郭万担,听他才比李燕贞大着十二岁,也是忍不住的笑:“原来如此。”
  正说着,外面一人唤道:“三叔母,年姐儿。”
  春屏打起了帘子,进来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李昱霖。
  虽说东宫和晋王府势如水火,但李昱霖无论内心如何,表面上是什么都不会显露出来的。
  夏晚只在窗子上扫了一眼,便吓的从暖炕上直接溜了下来。
  李昱霖身着一件墨绿色缂丝边儿的鹤氅,墨绿色的玉冠,深棕色麂皮靴子,唇红似丹,面如冠玉,非常难得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春风般温和的笑。
  他非但自己来了,还一手抱着甜瓜,一手抱着昱瑾,俩个不懂事的孩子,叫李昱霖这样一个七八尺高的大哥哥抱着,正在他的左右臂上顽笑着打架了。
  孔心竹扫了夏晚一眼,慌的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李昱霖会把两个孩子给带进宫来。
  昱瑾如今已经和甜瓜是好兄弟了,一手搂着大哥李昱霖的脖子,正在哪儿挑衅甜瓜:“乖,快叫声舅舅来爷听,瞧见了否,我是舅舅,大哥也是你舅舅,这整座皇宫里,就数你辈份最小呢。”
  夏晚不想叫甜瓜入宫,一来是皇帝于她过分的宠爱让她不适,再则,她不想甜瓜在病还未好的时候就卷入宫廷这些暗污杂事中来。她心里有微微的不快,不过李昱霖显然没发现,他道:“北海的池子上如今全是一尺厚的冰,俩个孩子想玩冰嬉,趁着宴席还未开,年姐儿与哥哥一道,陪孩子们去冰嬉一回,可否?”
  甜瓜猛的侧首,对着夏晚搓了搓手。
  他是自幼就偷着躲着夏晚,跟郭旺两个在黄河上练过冰嬉的孩子,慢说冰鞋,只要给他一只竹快板儿,他都能是冰上溜的最快,滑的最稳的那个。
  昱瑾相对于甜瓜的柔顺,跟他爹一样就糙的多了。他直接道:“年姐姐,信不信我比他划的更快更稳?你就不好奇,是你弟弟的技艺好,还是你儿子更厉害?”
  这小子,用的还是激将法呢。
  孔心竹尽量避开所有人的注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那意思当然是,身为舅舅,怎能这样和小外甥说话。
  可怜昱瑾也不过比甜瓜大着两岁,也还是个孩子,却是甜瓜的舅舅,叫甜瓜生生儿给逼成个大人了。
  俩个孩子在晋王府也是憋闷的久了,显然很想到皇家据说比黄河还宽的北海里溜溜冰。
  隆冬腊月的,此时太阳初起,昨夜又是一场好雪,正是好溜冰的时候,夏晚看看甜瓜,再看看昱瑾,俩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站在地上,都快比得上她的高了。
  李昱霖往前凑了一步,道:“难道说孩子们都不怕冷,姐儿还怕冷不成?”
  夏晚笑道:“怎会。”
  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两个孩子都这般高兴,那就去溜一回又如何?
  北海其实就在供皇帝和皇子们骑马打猎的御苑之内,说是池,但一眼望去浩渺无边,对岸只能看得见隐隐的垂柳展着枯枝。
  甜瓜生在黄河边,见过最宽的河面就是黄河,但黄河在于长,在于深,而不在于宽,所以乍见御池之宽,差点就惊掉了下巴。
  早有人扫去了河面上的浮雪,整片冰面光滑的如同镜子一般。
  宫里的冰屐也是特制的,下面有焊死的铁刀,比小甜瓜在金城时穿的那种,郭旺替他制的竹冰鞋舒服得多。
  他到底还是顽皮少年,待内侍们绑好了鞋子,还不等昱瑾起身,一股烟雾一样已是溜了出去。
  偏偏服侍昱瑾穿鞋的是个老监,手又慢,又哆嗦,怎么也穿不好,急的昱瑾蹬着鞋子大叫。
  夏晚以为像李昱霖到了二十五六的年纪,面相又是那般冷戾稳重,早都不玩冰嬉了,谁知他居然也穿上冰屐就溜了出去,一袭墨绿色的鹤氅叫风拂起,氅然仿似冰面上添了一只大雕,瞧那架式,滑的比甜瓜还稳。
  李昱霖既要拉夏晚来玩冰嬉,自然是不会叫她干看着的。
  他自己溜了出去,不一会儿却是亲自拉了一辆冰舟过来,遥遥伸着手,示意夏晚下到冰面上来,坐到冰舟上去。
  这冰舟,是宫里专给嫔妃和公主们备的,上面设着锦座,每年元宵节,北海两面的柳树上挂满了宫灯,便由内侍们拉着冰舟,叫公主和皇帝的嫔妃们坐在上头,一路观赏游玩。
  夏晚正准备要拒绝,便听身后有人笑道:“年姐姐,大哥亲自迂尊降贵做纤夫拉冰舟,这冰舟,咱们可非坐不可呢。”
  来的正是文贞郡主。
  她披着件青莲绒的灰鼠斗篷,脸儿玉白,唇色亦有些泛白,一双眸子瞧着格外的涣散,在夏晚看来,这据说慧眼天下无双的姑娘似乎有些气血不足。
  夏晚于是和她一起上了冰舟。
  李昱霖以东宫世子之尊,眼看位封皇太孙,将来就是这大魏国的皇帝,回眸扫了两个妹妹一眼,神情颇有几分宠溺的,亲自拉着纤绳,走在最前面,要拉两个妹妹看这北海沿岸的雪后风光。
  俩人本是并肩而坐的,夏晚瞧着甜瓜和昱瑾两个转到她的后方去了,于是换个姿势,坐到了文贞的对面。
  她披的是件石青缂丝裹边的灰鼠披风,里面是淡青色银线如意绣团福的交衽棉袄儿。鹅蛋似的一张脸,双眼紧紧盯着在冰面上滑动的儿子,一双眼睛就没有挪过窝儿。
  母亲的眼神在文贞看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因为它非常纯粹,纯粹到叫她无法去探究,看其中还有没有别的弱点可以打击。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是她最坚强,也最脆弱的那一部分。
  文贞自然不曾见过明月公主,但从周后到李承筹,再到她,一辈一辈的血液里都藏着叫明月公主所碾压着,喘不过气来的那种恐惧。
  如今朝臣们看皇帝对待李昙年时,时常还要摇头叹息,说宠爱太过,殊不知当年他还年盛时,对于明月公主,真正是宠爱到天下无出其右。
  就比如这冰舟,在明月公主死后,所有的冰舟全部被皇帝下令销毁,只留下一艘,因为明月公主坐过,所以留着,虽留着,但连皇后都无权动用它。
  用皇帝的话说,明月死了,人间的欢事也就散了,至于宫里的美景,也就不许嫔妃们再赏了。
  就在李昙年入宫之后,皇帝特命人将明月公主坐过那冰舟翻出来,照着原样打了一艘,便是文贞和夏晚此刻坐的这一艘。
  两目柔柔望了夏晚许久,文贞忽而屈腰,握过夏晚一只手来,吸了吸鼻子道:“若非侍郎大人在去襄阳的路上提及,妹妹都不知道姐姐在甘州时受过那么多的苦。”
  夏晚是个直性子,所以半开玩笑,一半也是说真话:“所以,徜若有一日我提着刀杀了太子殿下,或者律法容不得我,但你们不能怪怨我,须知,我是真的恨他。”
  文贞一双略为涣散的眸子,盯着夏晚看了约莫一息的功夫,发现她说的是真的。要真的给她时机,给她一把刀,她是会杀太子的。
  她又道:“您跟侍郎大人也是真真儿的坎坷。妹妹当初和他在青睐殿两厢议定婚约时,并不知道姐姐尚在人世,恰这事又传到了皇爷爷哪儿,姐姐说,妹妹该怎么办?”
  她说这话表面看是想求得夏晚的原谅,但其实是想看夏晚的反应,想看她是否也像郭嘉一样爱着他。
  青睐殿是翰林学士们待诏时所呆的地方,寻常女子是去不得的,两厢议定,证明当时并无外人,只有他两个。仅凭这几个字,格外含蓄的,文贞便把自己和郭嘉情投意合,耳厮鬓磨的过往,交待了彻彻底底。
  夏晚两只眼睛依旧追逐着甜瓜,那双格外深邃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她淡淡道:“我与郭六畜早无关系了,至于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的。”
  文贞那双看似涣散的眸子其实格外锐利,她立刻就看出来了,李昙年是真的不爱郭嘉。
  李昙年的眼神和文贞所认识的那些女子们的全然不一样,眼里没有期待,渴望,讨好和顺从,也没有对于权力,功利的欲望,若说弱点,文贞能找到的也只有小甜瓜。


第108章 
  在听文贞提及郭嘉的那一刻,夏晚小腹立刻一股热涌窜过。
  昨天夜里,郭嘉提着郭旺做的沓沓哄她的嘴,信誓耽耽的拿李燕贞哄她的耳朵,一不小心就叫他褪了裤子。夏晚记得她熬不住的时候,似乎还叫郭嘉逼着答应他,今天夜里听到窗子响三下,一定要起来开窗子,因为他夜里要来。
  那厮还哄着她,说俩人什么也不干,就躺在一张床上,他有些关于李燕贞的事情要告诉她。
  叫郭嘉在卧室里哄着褪掉裤子之前,夏晚只知道文贞对郭嘉有些好感,还以为赐婚只是皇帝一人的率性所为,没想到他二人私底下其实是早就议过婚约的。
  人常言朋友妻不可欺,妹妹的未婚夫当然也不能染指,既郭嘉跟文贞都已经议过婚约了,夏晚自然也就不会再跟他往来了。
  她笑着跟远远给她招着手儿的甜瓜挥了挥手,心说从今往后,离郭嘉那厮怕要远着些儿了。至于窗子,今夜就是将他冻死在外,她也绝不会开。
  北海几乎纵贯了整个长安城的北城,沿路皆是垂柳,河道可容三只大船并肩而行。
  真的要想走一圈儿,拉纤的李昱霖就得累死在路上。他拉了片刻也就不拉了,把纤绳交给侍卫们,去追甜瓜和昱瑾两个,教两个孩子顽儿了。
  夏晚丝毫不敢放松,两目紧紧盯着两个孩子,便听文贞又说道:“昨儿姐姐走之后,皇爷爷说起三叔。据说,三叔在鹘州不肯好好呆着,居然违诏,私下和郭兴俩人欲翻米缸山而回长安,叫人报到皇爷爷这儿,皇爷爷今儿正生着气呢。”
  “一样是自己生的儿子,我阿耶被他扔在鹘州那种地方,今儿腊八,过了腊八便是年,皇爷爷不让他回来是强人所难,是不对的,要我,我也会往回跑。”夏晚捂着怀里的小手炉,漫不经心说道。
  文贞一听阿耶二字,两眼顿时一明。
  阿耶是前朝的凤子龙孙们对于皇帝的称呼。据说,当年李极率人攻破洛阳城,杀前朝亡帝,明月公主伸开双手挡在她父皇面前,尖叫了一声阿耶,抓过李极的剑尖,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划。
  若非李极收剑及时,明月公主就得死在哪儿。
  但李极最终还是一把扯开明月公主,当着她的面斩了她的阿耶,并将她往肩上一扛,就那么给掳走了。
  从李极立朝之后,就严禁皇子皇孙们称呼里带阿耶二字。文贞的姐姐文安郡主,小时候就因为喊过一声阿耶,十几年间,便逢年过节,李极也不准她到御前。
  自李昙年进宫之后,文贞就一直苦恼于她的相貌,和她突如其来的圣宠。
  圣宠不除,李昙年就总会把李燕贞召回来,这事威及到东宫利益的大事。而郭嘉那颗心,也永远投不到她的身上。
  唇角噙着丝儿笑,文贞捧了一把新剥的瓜子瓤子,遥遥召着手道:“姐姐,吃瓜子儿。”
  昱瑾和甜瓜两个玩了满头的大汗,直到夕阳将暮时还不肯从河里出来,最后是叫李昱霖一边一个,扯着耳朵给拎出来的。
  俩人皆是驴饮一般,一人灌了一大杯的茶下去。脱掉冰鞋,甜瓜忽而说道:“娘,我头有些儿晕。”
  夏晚是最怕儿子发病的,立刻拉过甜瓜的手,带着他离开人群,到了避静之处。
  “怎的,可是你的头痛病又犯了?”夏晚说着,就搂过了儿子的脑袋。这孩子身子不好,夏晚最怕的就是他突然犯头疯。
  甜瓜伸开双手,紧紧将夏晚抱住,嘟囔道:“娘,儿子只是许久没见您,太想太想您了,想跟您单独呆会儿,还想抱抱您。”
  夏晚也有半个多月没见儿子了,捧起儿子的小脸,半屈了身子道:“等你耶耶回来了,咱就回晋王府,回家,娘永远永远伴着你,好不好?”
  甜瓜觉得娘是真美。
  在金城的时候,她就美,但那时候并竟没有如此漂亮的灰鼠披风,也没有用金银线绣着团福如意的锦袄,叫衣衫衬着,娘美的像月里的婵娟一样。
  而且,娘呆在宫里,也是为了耶耶能回来,这样一想,甜瓜的心就又欢喜了。他道:“等阿耶回来,我爹也回来,咱们一家人就又都在一起了。”
  在郭嘉没有回金城的时候,夏晚以为他和郭莲会永远呆在长安,也绝不会再跟自己有任何交集,所以一直告诉甜瓜,郭兴是他的爹。
  甜瓜这孩子懂事,心思也密,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孩子,夏晚觉得是时候该告诉儿子真相了。
  她牵着儿子的手,搂腰将儿子抱起,放到了北海边一张石几上,低声道:“甜儿,娘得跟你说真话了。郭兴其实并非你的爹,他只是看咱娘儿俩无人照应,也是因为实实在在爱你,才会假称自己是你的爹,如今他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大约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儿子,往后,你只是娘一人的孩子,明白吗?”
  甜瓜愣了许久,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满是失望,愣了半晌,轻轻哦了一声,却又突发奇想,道:“娘,那我爹,真的是大伯吗?”
  他一脸的贼喜,凑近夏晚,悄声道:“前天夜里,三更半夜的,大伯悄悄钻进我的卧室,搂着昱瑾的脑袋喊儿子,把我俩都吓坏了。”
  听这话,夏晚就知道,郭嘉大概三更半夜的,又偷偷摸去看儿子了。她也是噗嗤一笑,正想说话来着,便见文贞走了过来。
  文贞伸手拉过小甜瓜的手,笑道:“这怕就是我的小外甥小甜瓜儿,生的可真可爱。”
  甜瓜下到地上,恭恭敬敬正揖礼,唤道:“文贞郡主金安。”
  文贞从手上褪了一串星月菩提的串珠下来,拿在手中轻轻揉搓了一番,双手绕个八字,便戴到了甜瓜的胸膛上。她道:“甜儿,瞧这串珠好不好看?”
  米白色的珠子,上面是犹如黑星般的米点子,浸在珠面之中,静视仿似月夜星辰。
  甜瓜深深点头:“好看。”
  文贞仍旧笑着:“可知这是小姨从何处得来的?”
  甜瓜哪能知道,当然只有摇头。
  文贞笑嘻嘻道:“这是咱们皇上亲手搓了整整三年的珠子,小姨一直紧紧的盯着,想从皇上那儿讨来,可皇上转手就把它赐给了郭侍郎,小姨心喜欢之,跟在郭侍郎身后讨了两回,他就把这珠子送给小姨了。这是小姨最稀罕的东西,今日转送给甜瓜,叫它保佑咱的小甜瓜健健康康,好不好?”
  甜瓜侧眸看了眼夏晚,别人赏物,娘不同意,他是不敢手的。
  夏晚立刻笑道:“收下吧。”
  皇帝给了郭嘉,郭嘉又给了文贞,算得上定情信物了。文贞以为这件东西必能激起李昙年的嫉妒之心,叫她生闷气,叫她乱了分寸,谁知李昙年的眉宇之间依旧淡的不能再淡,就仿佛昨夜俩人在寝卧里那场偷偷摸摸的欢爱不曾存在过一样。
  文贞能看得穿这宫廷中每一个人的心思,连番两回,却一丁点都没能看透夏晚的心思,深受打击,眼神愈发的涣散。
  回到大哥李昱霖身边,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李昱霖是个冷人,于笑向来都格外吝啬。今天也是为了要在夏晚面前搏个好印象,陪着两个皮孩子顽了半天,笑了许久,此时皮肉都在发痛,牵了牵唇道:“不过就是个郭六畜而已,刻板的像个老学究一样,哥哥以为你不过玩玩,不呈想你还当真是喜欢上他了?”
  文贞远远望着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前面的李昙年,声音嘶哑无比:“哥哥,郭六畜是爱着李昙年的,但李昙年仿佛不爱他。”
  李昱霖沉声笑着:“这不好吗,你正好可以把他争取过来。”
  文贞格外痛苦的摇头:“你不明白,得不到,已失去,于郭嘉来说,李昙年是他的得不到,也是他的已失去,只要她在,他就不会爱上我的。”
  李昱霖两道长眉紧锁,夕阳照着他悬挺的鼻梁,如雕的侧颜:“文贞,情爱事小,家国事大,真正除掉李燕贞,哥哥会用皇权压断郭六畜那仿如锋刃般的傲骨,让他真正臣服于你,屈膝在你的脚下爱你,现在打起精神来,先杀了李燕贞再说。”
  文贞垂眸半晌,勉强点了点头。
  整座皇宫之中,从六宫的嫔妃,到周皇后,再到宫外那些命妇们,在自明月公主死后,就没有参加过盛大的欢宴了,所以都格外的欣喜,早早就聚到了百福殿。
  夜幕初上时,从太极殿到百福殿,沿路各色宫灯高挂,嫔妃,命妇们按着品级排位严格的坐好,鸦雀无声的,便盯着那黑漆牙雕百子千福的屏风,和屏风前的宝坐。
  皇后的宝坐临时叫人给撤了,在皇帝的御用蒲团之侧,由大太监马平亲自捧了一只沉香色绣双凤的锦面蒲团过来,显然,那蒲团是留给皇帝新封的,晨曦公主坐的。
  人人皆知晨曦公主生的肖似明月公主,但见过她真容的毕竟很少,所以众人皆是翘首以盼,想知道那叫皇帝宠爱到连礼法都罔顾的晨曦公主究竟生的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午门外,一个骑马的年青男子急匆匆下了马,边跑边亮了腰牌给金吾卫看。金吾卫随即收起长矛,一路畅通放他入宫。
  这男子只穿着一件文官的紫色三品官袍,于夜幕下两肩寒霜,袍面上都浸着一层子的霜,两道清秀飞扬的黛色眉毛上,也挂了两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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