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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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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哭甚?”
孔成竹仰天笑了笑,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不知自己为甚而哭。
真是无与伦比的搓败感。关东的参谋长和关西的随军参谋,他和郭嘉之间的较量,不仅仅是女人,更是为男人的尊严。
闭上眼睛深深出了口气,他道:“去调建皇陵的图册来,围追堵截,孔某今日一定要将郭六畜杀于这座皇陵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夏晚感觉这个时辰天应该要亮了,因为她趴在郭嘉的背上,都已经睡过一觉了,再醒来,他依旧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
好奇于两边究竟是什么,夏晚于是伸手摸了一把,随即粘乎乎的沾了一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她轻轻哎哟了一声,连连儿的摔着。
郭嘉语中带着埋怨:“叫你不要摸也不要碰,趴在我身上就好,怎的又伸手?”
夏晚暗猜两边墙壁上怕是那种,于水而滋生的各种爬虫。郭嘉拉过她的手,在自己衣服上仔仔细细的蹭着,蹭干净了,才又道:“不许再伸手,否则我打你的板子。”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所以虽说擦干净了夏晚的手,但也格外恼炎。
忽而听得刺啦一声,郭嘉撕掉自己叫水浸湿的,沉重的袍摆,将夏晚再往上负了负,继续艰难的往前走着。
脚下的水似乎渐渐活起来,有了流动声,既水是活的,就肯定能走得出去。
夏晚本以为俩人了无生计了,所以一路走来,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此刻,发现还能走得出去,于是又说道:“我爹夏黄书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就是个赌徒,无恶不作,自打我三岁到红山坳,说句不要脸的话,一碗饭,全凭我拿自己一双手刨给他吃,没有得过他的一碗饭吃。”
……
“但我从不后悔,听说他死了之后,我伤心了很久,因为那时候,我没爹了。”
对于父亲,因为李燕贞幼时疼爱的原因,那种好感根植在夏晚的记忆里,只要说是爹,不在于他待自己有多好,她都是爱的。
于她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爹没了。
她觉得,真正李燕贞要是死了,杀他的人肯定不是孔成竹派的,因为孔成竹是个既要名,又要利的人,不到万人簇拥求着他篡位的时候,他是不会篡的。
唯独郭嘉,不在意名也不在意利,最在意的,就是李燕贞肯不肯把她嫁给他。她尽力的弥合着父亲和丈夫之间的撕裂,可眼看自己都要给扯碎了,依旧无法弥和。
“我不想再回长安了,你带我回水乡镇吧。”夏晚低低叹了一气,说道。
徜若李燕贞死了,长安就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她也知道下令杀死李燕贞的,肯定是郭嘉,这叫她如何面对长安,又如何面对那座宫城?
郭嘉还不知道夏晚仅凭他一句话,就已猜到他所作的事,轻声笑着说:“你爹是怎么疼你的,爱你的,我从今往后也一样疼你爱你,不就成了?”
想了想,他又道:“水乡镇的日头太晒,我记得你小时候脸儿可没有如今这般的白,等回去了,得给你打上几把伞,勿要再晒黑了皮子。水乡镇的土也太多,还得把路都铺整铺整,否则的话,脚上沾了泥可就不好了。”
真一想到夏晚要回去,郭嘉忽而又觉得水乡镇不好了,哪哪都需要重新修砌,否则的话,以夏晚的公主之尊,隐居在那点子破房子里,总觉得要委屈了她。
忽而黑暗中不知飞来个什么东西迎面飞来,郭嘉因正在胡思乱想些回水乡镇的事,居然没有躲过,似乎只是一枚细细的针,无声无息的,穿肉而入。
他脑子有一瞬间的晕眩,不过随即将那枚细针拨下来,并没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也没觉得自己是中了什么毒。
背着夏晚,他又道:“我记得有一回,于夫子家那位杨州来的妾室在哪儿得意洋洋的炫耀,说自己拿一块几枚铜板买来的狗玉,就换了小夏晚好大几朵灵芝,带到金城关,于药铺里换来了几十两银子。”
夏晚趴在郭嘉背上,咬唇笑了笑。她是叫于夫子家那小妾给编了,但并不后悔,因为玉于她来说,比银子更重要。
郭嘉于是又道:“我听了很不忿,于是趁着她上茅房,就从茅房后面扔了块石头进去。谁知转眼,小夏晚便跟于夫子告状,说是我扔的石头。”
然后,他被于夫子扒掉裤子,压在春凳上狠狠打了一通屁股。
夏晚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你居然是为了这个,才扔的石头?”
郭嘉舌头渐渐有些发木,但毕竟因为孔成竹配的药,失去了神力,就连舌头的灵敏度也大不如前了。而且,也一再的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他道:“小夏晚那个小丫头,跟莲姐儿全然不一样。总是偷偷把旺儿拐出去,爬山下野的,挖野菜,掏兔子,一起鬼混,那时候莲姐儿总是哭着说,小夏晚又把旺儿给拐跑啦,旺儿不好好读书,将来就得给人作长工。
于是,我就提着棍子一通的追,田野上俩个孩子一通的跑,最后旺儿叫我拎回家,那小夏晚挎着个小篮子,远远儿的,就站在柳树下。”
夏晚不知道郭嘉是怎么了,当然也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话,趴在他背上不住的笑着:“你算好了,虽说总是欺负旺儿,但没怎么欺负过我,也没打过我。”
郭嘉渐渐觉得越来越疲累,不是因为脚下的水,水下整个儿用砖铺过,也没有太多淤泥,而是他的腿本身变沉了。
“我不打姑娘的。”郭嘉低声说道。
他只是冷眉冷眼而已,懒得多看一眼那个总是打扮的干净利索,总在他眼前晃的野丫头而已。
一步步往前走着,郭嘉两腿越来越沉重,而且对于眼前也没了认知。恍惚间,他是走在水乡镇的瓜田里,或者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
穿着件白面红点子碎花袄儿的小夏晚始终在他眼前跑着。
这时候他意识已经混乱了,脑子也麻木了,但总还记着,背上背负的是他的妻子,一定不能松手,也不能把她丢进水里。
“晚晚。”
“唔?”
郭嘉道:“我真想回到过去,在哪时候就爱上你。”
这话肉麻的叫夏晚牙酸,她噗嗤一笑,在他衣衽上蹭着鼻头的痒,悄声道:“快别说了,我臊的慌。”
郭嘉以为自己还在匀速的,不停的往前走,但其实只是在水里格外慢的,梦游一样往前磨蹭罢了。
他道:“我想回到水乡镇,回头看一眼那个站在柳树下的小姑娘,然后也不怕顾忌别人的笑话,就把她给娶回来。我想我小时候应该就是悄悄儿在喜欢她的,否则的话,为甚她在夫子面前告了状,我会那么生气。”
“为甚?”夏晚笑问道,她觉得郭嘉今天琐琐碎碎,唠唠叨叨,特别好玩。
“因为她看到我屁股了。”郭嘉实言道。
他多想回到水乡镇,回头看一眼那个总是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不恼怒她看到自己的屁股,也不恼怒她总把旺儿带出去,早早跟她成亲,生一堆的小甜瓜。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是公主,但她会是他一个人的公主。
夏晚刚想笑来着,忽而便听轰一声响,带着风的,重有千钧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迎面砸了过来。
郭嘉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大叫了一声:“快闭上眼睛。”随即背着夏晚,整个人往前一倒,整个儿就扑进了水里。
夏晚在他身上,全然不知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整个空间瞬而开阔,虽仍是两眼一抹黑,但巨大的轻响伴着风声呼呼而来,从她的背部擦过。而郭嘉整个人在她的身上,就伏在水里头。
除了漫天而来的风声,另还有一种哐齿哐齿的声音。
郭嘉整个人在水里闷了许久,忽而仰起头来,大喘着粗气:“晚晚,快闭上眼睛,闭上你的眼睛。”
夏晚叫道:“黑,我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为何还要闭眼睛。”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在她背上呼呼呼的刮来刮去。
“操他娘的,叫你闭就敢紧闭上,不是老子叫你睁开,不准睁开眼睛。”郭嘉忽而吼道。
吼罢了,他这才背着夏晚站了起来,艰难的,又继续往前跋涉。
这皇陵是怎么建的,其中的机关又是怎么布置的,除了太上皇李极和已死的那些人,大约就只有孔成竹知道。建造皇陵的工人,已经全死在里头了,而孔成竹,为了诱捕他,应该会拿到皇陵的建造图纸。
所以,郭嘉此时对于这座陵墓,除了曾经在因为灯油的事情时,问过一声之外,全然不清楚情况,但孔成竹是知道的,而且,他手里拿着皇陵的地图,应该此时已经知道他在何处了,仿如穷寇猛追,关西的参谋长和关东的参谋长,朝中二侍郎,总得要死一个。
不过郭嘉觉得今天死的大概会是自己了,他的头木了,闷在水里,爬都爬不起来。
夏晚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于水中摸到郭嘉的嘴,他居然在水里张着嘴,也不知道这水干净不干净,会不会有毒,她连声唤道:“郭嘉,郭嘉你是不是晕了,你醒一醒。”
郭嘉唔了一声,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方才那飞过来的,银针的毒。
夏晚环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咱们今儿非走出去不可,倒不是我怕黑,怕虫子,而是因为我……”
郭嘉终于闭上了嘴,两臂撑着,头浮出了水面。
“我怀孕了。”夏晚憋了憋嘴,本是想等回到家,高高兴兴儿吃饺子的时候再说这话的,马上会再有一个小甜瓜,可他俩要是走不出去,非但小甜瓜,连甜瓜都得成没娘的孩子。
郭嘉瞬时身体僵了一僵,愣了半晌,蓦然清醒过来。
“真的?”
第158章
“葵水至少半月不曾来,诊过的御医说,应当就是怀上了。”夏晚又道:“你放我下来,我背着你走,我觉得你很不好。”
郭嘉摇头,于黑暗中使劲的扭曲着自己的脸,道:“我很好,你紧紧儿背着我,咱们一定能走出去。”
为了即将到来的小甜瓜,他也得走出去,生扒了孔成竹的皮才行。
他是顺着皇陵的最外一重走的,这一重的生机最小,但是,这一重的追兵也最少,因为孔成竹的大部分追兵,已经深入皇陵了。
带着风呼呼而动的是绞锤,拿铁索吊着,因他的经过而触动,正在来回不停的猛砸。若非他刚才扑入水中,绞锤砸过来,他和夏晚都得被拍死在绞锤之前。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阔朗的空间中,绞锤们来回互砸着。
郭嘉闭上眼睛,于潺潺的流水声中听着风隙。
就好比当初在战场上,闭耳听着风声。听风声,辩风向,那怕在失去眼睛之后,都能从战场上逃出来,这是身为一个独行将领,必备的素质,是他从十三岁起,在关西战场上摸爬滚打,才练出来的。
在一柄绞锤从头顶飞过之后,他负着夏晚于水中暴起,立刻便飞奔了起来。
黑暗中,随着风声,穿过一柄柄于空中飞荡着的绞锤,继续往前飞奔。绞锤渐少的地方,就靠近墙壁了。
忽而,他吼道:“晚晚,抱紧我,一定抱紧我。”
夏晚老老实实闭着眼睛,两手紧紧环着郭嘉的脖子,只觉得他忽而就飞奔了起来,再接着,双手也不知抱上什么东西,然后凌空跃起。
夏晚不敢叫,也不敢哼,闭上眼睛,命都交给了郭嘉,只听轰然一撞,随即眼隙中似乎有光亮。
“不要睁眼睛。”郭嘉在前,撞墙壁的时候把额头给撞破了,快喘了两声,说道。
这是陵墓的最外围。是那些修陵人们的修罗场。
陵墓建成不过短短几年时,这些曾经的工匠们还没有化成白骨,是一具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以地狱般的姿势,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腐臭弥漫,令人作呕。
所有死去的人,空了的眼眶,全部扬起,凝望着头顶的某一处,那是光源弯弯拐拐,透洒进来的地方。
在陵墓建成后,这些工人们会被关进这狭小的,属于他们的葬身场里。半个月的时间,活生生的饿死,于是总会有互斗,人食人的场面出现。但半个月后,基本都会死亡。
不过,总有人能逃出生天。
郭嘉侧首看了看,隐隐的亮光中,夏晚两只眼睛闭的紧着呢。
他笑了笑,踩着一巨巨的尸骨,每踩一具,嘴里念一句佛号算是渡化这些屈死的亡魂,最后爬上他们眼望着的那一处。
这一处有一个小小的盗洞,应该是人们叠着罗汉,一个踩着一个,然后,很多人拿双手刨出来的。钻出盗洞,就可以到陵墓外面了。
郭旺在栖凤宫外站了将近一刻钟,王应急的直窜。
“我郭三爷,办大事者不的是小节。就算真的皇上去了,有郭侍郎顶着,就没人能查到您身上,咱们都已经抹掉一个了,如今可不是贪生怕死的时候。”
……
“咱家知道皇上是个好人,但头可是您起的,这会儿咱们就算逃出去,皇上追查下来,也还是个死啊,郭三爷,您要再不去,咱家可一个人去了。”
郭旺于是跟着王应继续往前走。
月光如银而泄,星如眼,无声的闪着。
“我听马平说,当初王爷带着公主入宫,总会在长安殿外的回廊上看夕阳。”郭旺忽而说道。
王应是个年青太监,哪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他已经准备好了药盏,随手端着。
宫门紧闭,他深吸了口气,便准备要去叫开宫门。
弑帝之旅,只要叫开宫门,就没有回头路了,他郭仨儿不想上也得上。
王应正准备往前走,忽而叫郭旺一把拉住。
“王公公,出宫吧,先躲到我晋江药行去。”郭旺语疾而快:“现在就走。”
王应一看郭旺这就是胆小,反悔了:“郭三爷,你这,可没你这样办事儿的。”
“拿着鱼符,立刻出宫,否则你的小命儿,谁也保不了。”郭旺冷冷扔了一句,转身,大步往宫外走去。
他是为了救郭嘉才入的宫,弑的太上皇。若说为了救郭嘉而弑帝,当然也可以。但徜若李燕贞死了夏晚会伤心,那就不可以。
为了郭嘉,他可以与天下人为敌,但为了夏晚和小甜瓜,他可以调转枪头,和郭嘉为敌。
冷月高悬,偶有鸦声鸣起,宫墙深深,四壁寂寥。
沉睡中的李燕贞大约不知道,他于夏晚来说并非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但夏晚于他来说,真是他的小福星。
因为夏晚,他再一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
缝合好伤口的孔成竹于一夜之间瘦了许多,坐在兵士们所抬的竹椅上,正在听从墓地里出来兵士们的汇报。
他们在陵墓的最外一层,找到了郭嘉经过的痕迹,但是郭嘉此时已经出陵墓了,应当就在这座当归山里,而且,应当就在东南角,森林格外茂密的那片凹地之中。
孔成竹静静听罢,扬手道:“把郭添和杜呦呦带来,先用杜呦呦,再用郭添,务必要弄死郭嘉才行。”
毕竟也是侍郎,还是关东的参谋长,既郭嘉逃出来了,那么,真正的较量也就开始了。
孔成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静静儿守株待兔。
他从陵墓中一出来,立刻就派人回长安,当时郭添和皇二子李昱瑾正在吃早饭。毕竟孔府是舅舅,也无人疑他,孔成竹的人是借过姐姐孔心竹的手,把药下到了郭添的饭食里头,所以。在带走郭添的时候,
此时的郭添已经没了神力,也被迷晕了,应当就在赶往当归山的途中。
当归当归,这本当就是郭嘉的葬身之地。
孔成竹坐拥雄兵近万,还掐着郭嘉的儿子,他生命中最弱的弱点,势死,也要把他除了,把公主给夺过来。
侧首望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孔成竹一手摁上左肩的伤口,轻轻嘘了口气。
人的野心和戾气,以及愤怒,就是在这样的对战中升级的,两虎相争,本不必死一个,但就好比野兽,唾手可得的皇位,殊死反抗的公主,叫他渐渐膨胀了自己的欲望,觉得自己非做李极不可。
捏上一只手,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在郭嘉死后,当着晨曦公主的面斩了李燕贞,到哪时,她要还不肯从,那他就照着李极的样子,将她绑在床上,这总该可以成事了吧。
他确定自己是爱着公主的,那种仰慕式的爱,难道还比不上郭嘉一个土财主一样的呼来喝去?长安的贵家子弟,几代浸淫,居然比不得一个西北沙田地里来的土财主?
假以时日,孔成竹不相信公主不会爱上自己。
他正思索着,便见大哥孔修竹亲自带队,快马驮着一只箱子而来。
揭开箱子,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睡的正香的孩子。
小家伙细白的脸,纤眉绣绣,一张略修长的脸,与郭嘉生的一模一样。小家伙蜷身睡在箱子里,睡的正沉了。
孔成竹看了一眼,说道:“先用杜呦呦,这个暂且放着。”
他就不信,万人的包围,亲儿子做胁迫,失了神力的郭嘉还能从这当归山中跑出去。
出陵墓之后,是一块凹陷的林地。
这就对了。
那些工人们应当是在里面辩别了很久,才找到这样一块距地最洼的面,然后一个摞着一个,打开的洞。
晨雾散去,于这山野中望下,下面是一重又一重胸前写着孔字的士兵。
郭嘉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来的只有孔府的兵,而没有别的地方的兵,就证明孔成竹已经不顾脸面的,反了。
反而是他一直戒备的老丈人,只怕此时叫百官架空在长安,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的话,怕是连甜瓜都会有危险,而趴在他肩上的夏晚,这时候还傻傻儿的,紧紧闭着双眼,居然又睡着了。
于墓地里走了整整一夜,俩人身上的衣服简直没法看。夏晚的好歹还干着,郭嘉的全湿了个尽透。
郭嘉把夏晚放到了草地上,先扯过她的衣服,揩干净了自己被撞破的脸,这在她唇侧吻了一吻,笑道:“还不睁开眼睛?”
夏晚其实因为初初怀孕,眠多困多,真的睡着了。
睁开眼睛,五月的山野,漫山遍野萌勃的新绿,遥遥望去,远极处的麦田透着浓浓的新绿,瞧着真真儿叫人舒心。
夏晚揉着眼睛,深深叹了口气,侧首笑道:“虽说一路的艰难,可我怎么觉得,咱们出来的它就这样容易了,咱回家吧。”
她是百姓,眼里只有新绿,没有看到一重重埋伏着的孔家兵,所以才会如此轻松敞快的说。
郭嘉于周围四处看着,忽而屈膝在夏晚面前,笑道:“我恍惚记得你说你怀孕了?”
他的公主坐在块石头上,半湿的裙摆上还沾着灰草,头上也挂着些草枝儿,眸澈如水,两颊飞过一抹红,垂下脑袋,抿唇颇羞涩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突围,于夏晚来说,是一段浪漫的旅程啊,不怕不怕的。
第159章
这么说,不是他的幻觉,是真的怀上了。
遥想她怀小甜瓜的时候,混身溃烂,磨难七年,郭嘉每每想起,都不知自己该如何补偿。本以为再有一个孩子,可以好好补她的,却不料俩人陷于四面处歌之中。
夏晚的身体本就不好,万一受点刺激,或者受点儿颠簸,怕会有流产的风险。
该怎么办了?
郭嘉站了起来,踢掉一只破了底的麂皮靴子,居然里面还掉出两尾粘乎乎的小泥鳅来。
将两尾小泥鳅揪出来扔远了,郭嘉仍将那只湿淋淋的鞋子穿了回去,也坐到了夏晚身边,手指捋了捋头发,颇有些戏询的又说道:“我记得你说,你不想回长安,想回水乡镇。”
说起这个,夏晚便想起李燕贞来,看郭嘉犹豫的神情,她暗暗觉得,李燕贞怕是已经死了。垂了垂眸子,她道:“我可以在长安城外等着你,等你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就来接我,好不好?”
她没有心思去看山野上那一重重正在层层逼近,搜捕的孔家兵士,这于郭嘉来说,就已经很好了。毕竟他最怕的是她会慌乱,会害怕,受到刺激会流产。
“有什么可交待的?甜瓜自有他两个叔叔照料着,咱们此刻就回水乡镇好了。”郭嘉竭力装出个淡然的样子来。
夏晚有些不相信了:“真的?”
郭嘉忽而堵在她面前,笑道:“真的。”
夏晚半信半疑,但毕竟郭嘉从未在她面前开过玩笑的,遂将手递给了他:“那咱们此刻就走。”
郭嘉道:“好。”
他于那破碎的袍子上扯了一块布下来,道:“不过,你得听我的话,将这块布罩在眼睛上,还得要记得,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准扯下这块布来。”
夏晚心中暗猜,只怕是郭嘉命令郭兴或者郭旺在长安弑帝,然后长安的人来追捕他,再还有孔成竹的人,也在四处找他,所以,虽说他此刻看似风轻云淡,但俩人却是在穷途末路之中。
就好比方才她也好奇的睁开过眼睛,那弥漫着腐烂气息的人间地狱里,一个个挣扎着想要求生的,彼此相食的尸体们的可怕场面,他不想她看到,怕她会恶心会吐,所以才要她蒙上布巾,夏晚于是道:“不蒙这个,我保证自己不睁开眼睛就行了,你又何必?”
郭嘉不由分说,把自己那件青袍子上面的一段儿直接就绑到了夏晚眼睛上。
他这才背负着她站了起来。
孔家的兵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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