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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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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影卫领进,穿过茂盛树丛,树荫下的房屋前更多影卫把守,为首的陈风在看见秦艾词进来时,显然愣住。
本要继续拦阻,秦艾词却是说道:“我知道将军在里面,都让开。”
“夫人弄错了,将军已经出京。”陈风说道。
秦艾词冷笑:“那些忽悠外人的言语都收起来吧,今日我必须见到杜朝阳,否则,明日便是陛下亲自过问了。”
众人犹豫后,终是推开门,虽是白日,但重重树叶遮挡的房屋里显得有些黯然,却清凉。转过书房,陈风移动了书架上的机关,墙面缓缓打开,果真墙后别有洞天。
秦艾词缓步走近,愈加浓郁的伤药味道刺鼻,却也佐证了她的猜想,悬着的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愈加恐慌。
不一会儿,秦艾词便瞧见了躺在床榻之上的杜朝阳,他面无血色,一脸的苍白,双目紧闭,远远看着,竟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双眼腾升起水雾,眼前的景状慢慢有些看不清楚,喉咙愈加干涩,秦艾词呐呐地蠕动了许久的唇瓣,才终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将…将军怎么会……”
“在十里坡的时候,将军一行六人,却中敌人埋伏,身中数箭,至今未醒。”陈风解释着。
“怎…怎么会!傅正臣不是带人前去帮忙了……”
“派人入城送信需要时间,待傅大人带人赶到时,已是子时之后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开了许多药方子,汤药也灌了许多,如今只能慢慢等将军醒来。”
秦艾词抿着唇,压抑着胸口几欲澎勃而出的情绪,她抬步,缓缓走进床榻,在杜朝阳跟前站定,双唇却是颤动着,她第一次看见这样没有生机的杜朝阳,仿佛转眼就要消失一般,当年那个无所不能的杜朝阳,那个盛气凌人的杜朝阳,终究,还是一般凡人,会痛,会伤,也会死……
“夫人不用太过担心,当年战场上更重的伤势,将军也都熬过来了,这回将军也定能挺过来的。”看着眼前静默着,笼罩在无言悲伤中的夫人,陈风安慰着。
他曾一直以为夫人入府是有所图的,即便将军待夫人极好,他却并不很接受夫人,甚至替将军不平,但如今看着这般如孩子般无助的夫人,他却觉着自己或许错了,在夫人心中,将军应该也很是重要,甚至,可能不比夫人在将军心中的分量差,只是夫人自己还未察觉。
“夫人或有些话要与将军说,属下先行告退,在外头书房候着夫人。”
☆、第59章 生气
裸着的上身,周身多处缠着纱布,安安静静平躺着,秦艾词静静看着他,缓步走近,直到站立在床头。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声,轻轻浅浅、似有似无,仿若一个不慎便会停止,这样的杜朝阳,她怎能习惯。她凝视了他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杜朝阳,你竟也有这般模样。”
说完,秦艾词缓缓坐到床榻边,她伸出手,指腹略微拂过他苍白的面颊,带着一丝颤动,慢慢地,浅浅地,“只要我一个用力,便可让你再也醒不过来。你可知,在皇陵的那些岁月里,我无数次在梦中梦着你这样脆弱躺在我面前,我双手掐着你,用力,很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
秦艾词喃喃说着:“然而刚刚那一瞬,我却如窒息般的害怕着,看着你躺在床榻上没有生机,可任我予取予求时,我却在害怕一眨眼你就消失不见。”说完,指了指心口处,道:“这里,很痛。”
“我终究,是喜欢你的。”长叹一口气,秦艾词将心底的话说出口,在他听不见的时候。
秦艾词弯腰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两人紧紧挨着,面颊不过一指的距离,她闭着眼,面上有些失落,缓缓说道:“你说你只在乎我,可你终究是为了何鸢不顾性命。”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面颊上,“你可知我很生气,你都不曾为我豁出过性命,真的,很生气!”
“欠我一个解释,你怎能这么躺着呢?你怎能!”一滴泪水从秦艾词眼角滑落,滴在杜朝阳睫毛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泪水的重量,他细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而后又恢复平静。
两人就这么额头抵着额头,静静地,许久。
陈风再次进去时,便看见这般温情的一幕,只觉着是刚刚在外头被烈日晃了眼,眨了眨眼,才说道:“夫人,时间不早了,您不宜在此待太久,惹人怀疑。”
秦艾词动了动肩膀,抬起头,双眼眯了眯,将所有情绪敛起,此时面容已恢复冷静,她对着杜朝阳耳边轻轻说着:“你既躺着,莫怪我趁你无暇顾及朝政之际,有一些自己的举动,让你手中的军权分崩离析。我如今愈加看不懂你们了,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秦艾词起身,深深看了眼杜朝阳,而后转身走出,再次穿过书房时,她眼珠微微转动,在走出之前,已将整个书房扫视了一遍。
“将军重伤一事,望夫人谨守秘密,莫与外人道。”
秦艾词只道:“我自有主张,需你来教我做事?”
陈风一愣,有些着急,却又害怕惹怒了夫人,夫人刚刚的举动,明明是在意将军的!
许久,只听秦艾词缓缓说道:“我只知将军离京去了。”
听罢,陈风抿着唇,这才安下心来。
…
回到兰苑,秦艾词问着如意,“可还记得我出嫁时,定远侯夫人送来的那一对老山参?”
如意一愣,而后点头:“在库房里存着,公主怎么突然说起?”
“哦,许是被蓉烟的事情气着,这几日没由来的胸闷气短,你去把山参取出来吧。”
如意点点头,转身走开。秦艾词正要踏进厅堂,却看着战战兢兢的小六,他脸上已擦了药,除去了血渍,没有起先吓人。见到秦艾词,便是扑通一声跪地:“求长公主收容,您让小六做什么都行,小六只求有一瓦遮头。”
看着不住磕头的小六,秦艾词罢了罢手,让屋子里众人都退下,才缓缓坐下,道:“你到底什么心思?”
小六疑惑抬头,回着:“小六已走投无路,小六得罪了何家少爷,公主若不收留小六,小六必死无疑,小六什么事都能做,小六能唱曲,能替公主按捏,还能洒扫,做奴仆马夫,做什么都行……”
“行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极少出府,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也能在少有人迹的胡同里遇上这等事情,可不是巧合的很。”
秦艾词说完,小六脸色已有些不好,却是强撑着说道:“是…小六也没想到能遇着公主,天可怜见,小六感激公主救命之恩。”
秦艾词眯着眼,有些不悦说着:“我不喜被人算计,你若没一句实话,便只能让下人将你扔出去了,也省得费我口舌。”
说罢,秦艾词起身,正打算走开,小六匍匐在地,道:“小六该死,小六想伺候公主身边,才起了歪心思,公主恕罪。”
秦艾词顿住了脚步,侧头看过脚边拽住她裙角的小六,并没有踢开,只缓缓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曾随着父亲去过边关?你的故事和我讲讲吧,也省了我派人去查。”
小六愈加诧异,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九个一同入的公主府,如今其他几位都离开了建安城,你却舍了银子不要,非得留在京中,想方设法地再次入我的眼,自是有目的。”说完,想了想,道:“边关?呵,怕是冲着杜朝阳而来!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今后你就是想说,我也不见得会听了。”
见公主说道这份上,小六咬了牙,心一横,说道:“是,长公主所料不错,我父亲曾是边关一员参将,之后调职入京,跟在周国公手下做事,三年前的政变中,已死在杜朝阳手下。”
秦艾词大骇,“三年前?不对,以你的唱曲水平,练习绝不会低于七年。”
“是,我外公曾是梨园班主,从小跟着外公学了不少。”
原来如此,秦艾词点点头,“你入府想为父报仇?”
小六眼神坚定看着秦艾词,点头,道:“我以为我与长公主的想法一致,三年前我失去了父亲,而公主失去的是深爱之人,还有身为皇族公主的尊贵!公主岂能不恨?”
秦艾词不置可否,只挑着眉不说话。
“杜朝阳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公主莫非要放任将军夺取皇家江山?公主不惜委身将军,忍辱负重,小六心中钦佩,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她与杜朝阳的这场婚姻,在众人眼中怕都是这般,秦艾词浅笑:“我帮不了你什么,怕是你想太多了。”
“小六也曾犹疑,但这次诸侯藩王兵力整编,陛下启用的全是周国公旧部,正巧杜将军又陪着公主不在朝,小六笃定公主心思,公主何不趁着如今安阳侯造反之际,除去杜将军,并将将军手中的兵权收归己用!小六之前在府中时有刻意留心,将军号令三军的兵符应放在西苑书房内。”
不见秦艾词回应,小六只得继续道:“公主若无法信任小六,小六愿以死明志。”
“要死也别死在我这兰苑,晦气得很!你若没这番心思,我留你下来唱个曲解闷倒也不错,可惜……”说罢,秦艾词唤了人进来,道:“给些银子打发了出去。”
…
“山参已经交代给厨娘,明儿炖给公主吃。”如意走进屋子说着,想着刚刚在院子里看着小六被拖走,有些不落忍,说道:“公主不是挺喜欢那位郎君的,怎么,不留着?”
秦艾词倚靠在太师椅上,揉了揉眼角,道:“不能忠心的人,即便喜欢,我也不会留,别说是位稍稍中意的郎君,即便是跟了我十年的丫头,也如此。”
如意替秦艾词揉捏双肩的手微微一顿,在公主身边伺候满了十年的丫头,除了青和,便只有她了。
扑通一声跪地,如意赶紧说着:“奴婢对公主的衷心可昭日月,奴婢进宫后就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绝不会有半点其他心思。”
“行了,我也没说你,只是给你提个醒儿,这些日子你倒是忙碌得很,听说,常往一家医馆跑。”秦艾词闭着眼睛说着。
“奴婢…奴婢……”如意仍旧跪地,有些犹豫,而后坦言道:“公主与驸马离开的第二日,奴婢正好出府去置办些东西,却意外见着惠安大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如烟行色匆匆,奴婢一路跟过去,才发现如烟去了一间医馆,询问下才知周国公重病的消息,公主当时不在京中,奴婢觉着若是公主在,定会担心国公的病情,就多加留意了。”
“周国公,病重?”秦艾词喃喃说着:“我既已回府,为何迟迟不与我说?”
“奴婢不想瞒着娘娘,可如今国公爷身子愈加不行了,大夫都说,国公爷没几日了,奴婢怕说了徒惹公主伤怀,这也是惠安大长公主的意思。”
“竟这么严重!”秦艾词倏地起身,站立了好一会儿,却又慢慢坐下,有些无奈道:“我如今,却没有任何理由再去看他们了。”
周国公府与杜将军府三年来没有往来,谁人都知其中缘由,丧子之痛岂是轻易就能平复的,然而,她如今却不是那个大长公主疼惜的小侄女了,她是杜朝阳的妻。
☆、第60章 擦身
周泰的军队与安阳侯的军队僵持在渭河一带,战事一触即发。几日过去,安阳侯却一直按兵不动,收到建安传来的消息,杜朝阳几日前已出京,不知去向,大家都不知这位战场之神到底有何布局,然而他用兵如神,此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免不得让安阳侯心慌,不敢贸然行动。
相对渭河两岸的剑拔弩张,将军府里也是硝烟弥漫。
原本将军府里就老夫人和夫人两个主子,老夫人信佛,脾气极好,夫人又性子冷淡,不与人往来,互相倒也不冲突,各自在各自院子里,也算怡然自得,是以将军府一直平静。然而今晨后院却出了个大事,说是一大早蓉烟就觉得身子不适,没多久下边便出了血,老夫人紧张得不行,赶紧请了大夫,可最后孩子却没有保住。
蓉烟倒是平静,也不知是悲伤过度呆傻了,还是怎地,倒是老夫人呼天抢地,她一直看中这个孙子,日夜守着蓉烟,如今岂能轻易接受这个事实,竟气得要冲到兰苑找秦艾词算账,哪还顾得她金贵的长公主身份。
最后还是后院一众丫头婆子拦着老夫人,才将将劝住,反是兰苑这边有人欢喜,也有人忧虑,譬如青和。
“这可如何是好,公主什么都没做,她一个奴婢滑胎,也敢算在公主头上!如今老夫人气得不行,迟早得闹过来。”青和有些愤愤然。
秦艾词却是笑笑:“你怎知我什么都没做。”
“啊?”青和却有些懵了,下意识看了眼如意,如意比自己稳重,公主大多重要事情都是吩咐如意做。然而如意并没有理会她,只对着公主说道:“如今还只是老夫人,待将军回来,恐怕更加麻烦。”
秦艾词合上书,貌似有些烦心,道:“青和说的没错,老夫人早晚要闹过来的,我可没精力应付,还是躲着吧。”
“躲哪儿去,入宫?”青和呐呐问道。
如意却不赞同:“公主乃陛下胞姐,别说老夫人,便是将军也不敢妄动公主的,公主何须退让。”
“怎么成了退让,一个屋檐下,为何不让自己好过点。”说完揉了揉额头,对青和说着:“让厨娘熬了山参送去西苑,我最近且在西苑住着,那儿老夫人去不得。陛下如今因为安阳侯的事情怕是精疲力尽,你们都别把府里的事情传进宫去烦陛下。”
…
不管是不是借口,总之,秦艾词终是一个人顺利待在了西苑。
屋子里,秦艾词双手浸在水盆中,慢慢拧过干净的帕子,替杜朝阳擦拭着身子。如今已是盛夏,就是呆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过不了多久也是汗流浃背,何况怕硌着伤口,杜朝阳还躺在软柔的棉絮垫子之上。
因为要注意不能让汗水浸湿伤口,平日都是陈风帮着将军擦身,这活儿男人做着总是比不得女人,况且,属下与妻子,截然不同。
秦艾词用湿凉的帕子拂去杜朝阳额间的细密汗珠,慢慢往下,他的眉毛浓郁,听宫里老人说,眉毛浓郁的人凶悍执着,却有福气,如今看着杜朝阳,好似有些道理,却又不那么有道理。
他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初次见面,秦艾词就盯着杜朝阳的眼睛看,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光亮。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红唇,这些都曾是她喜欢的,很喜欢很喜欢,如今,其实还是很喜欢……
许久不敢这么肆意打量杜朝阳了,甚至平日里每看他一眼,都会有心里的计较,如今他伤重,她才能这般静下来慢慢欣赏着他。
擦拭完脖子,秦艾词换过水,继续往前胸抹下去。秦艾词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他以前算不得文弱,却也俊秀,然而边关这些年,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黝黑结实,尤其是手下抚着的那一道道的旧疤痕,有些已经淡去,有些仍旧狰狞,这是战场留给他的,他的荣誉来自战场,伤痛依然来自战场。
“做士兵不辛苦么?好好的杜家小少爷不做,却去边关吃这么些苦头。婉言说你故意透露消息是为了我,不想做我的小舅舅?我倒不是很信,但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若真的是,那,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胸前擦拭得差不多了,秦艾词转身拧过了水,替他擦拭手臂,他的右手臂上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痕,应该是新伤,也没多想,毕竟杜朝阳身上伤痕太多,指不定那次战场上留下的。
“昨日我看见何卓,何家人,果真除了何意,我都看不上。”秦艾词撇了撇嘴,想起了那个温婉的何鸢。
慢慢地,她开始替他擦拭手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没有一丝伤痕,竟比女人的手还漂亮,如果不翻过来看他因握枪起茧的掌心。她继续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昨儿看何卓右手好像废了,也不知得罪了哪个人物,他这样的性子,总是要出事。”
正说着,脑海里浮现几月前的马车惊马,秦艾词突然反应过来,再抓过杜朝阳的右臂,虽不确定,可她隐隐觉着,他右臂上的这道伤痕是那次留下的,因为是长绳磨过,所以印迹才这么长,不似刀枪……若真是这样,何卓的手,莫非也是杜朝阳命人废去的?
秦艾词有些不解杜朝阳与何家,甚至与何鸢的关系,即便面对照顾了老夫人多年的婉言,杜朝阳都不假辞色,更别说其他女人,可偏偏这个何鸢是个异数,除了她以外的,一个异数!
“夫人,汤药来了。”陈风端着药碗走近,却提醒着:“将军昏迷不会张口,汤药并灌不进去。”
这些日子,影卫们也试过不少方法给杜朝阳灌汤药,却都喂不进去,最后只得想办法用布蘸了药水润湿唇瓣,一点一点喂进去。
“你且放着,我自有办法。”秦艾词一边拧着手帕,一边说着:“正好,过来替将军翻个身,小心别动到伤口。”
杜朝阳身上能擦拭地方的她都一丝不苟擦干净了,但毕竟力道不够,想来背上得热出痱子了。杜朝阳看着精瘦,体重却不轻,两个男人才勉强给他翻了身,待秦艾词擦拭完,他们才是端了水盆退开。
秦艾词揉了揉酸累的肩膀,不禁笑了笑,她哪里这般伺候过人,要不是担心丫头们嘴巴不牢靠,她也懒得自己亲自动手,她却不知,曾经她生病时,杜朝阳也是这般小心翼翼一丝不苟替她上药擦身。
端过药碗,这碗汤药里掺和了千年的老山参,秦艾词特地询问过了大夫,喝了许能有效。将汤药放置在嘴边,慢慢地将碗中汤药吹凉,用唇瓣试了试温热,正好合适,而后她竟将汤药灌进了自己嘴里,低下头,嘴巴贴上杜朝阳的,舌尖掀开他的唇瓣,一点一点将汤药灌进去。
周而复始几回,汤药已经见底。虽也时常有些汤药从杜朝阳唇瓣溢出,但相较用布蘸着汤药的做法,却是好了许多。
若不是杜朝阳这一次重伤,她从不敢想她能做出这般大胆事情,然而若一直灌不进药,她却担心他撑不过来,尽管大夫说他身体逐渐好转,她还是担心,很担心!
丝帕将杜朝阳唇角边的汤药抹去,秦艾词握着杜朝阳的手,五指相扣,撑在嘴边,喃喃说道:“你倒是快些醒过来,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你不在,我会害怕。”这个他曾最不信任的人呢,却是她心底深处最依赖的人。
握着的手慢慢垂下去,不知不觉,秦艾词已是趴着入睡。一觉睡了一个时辰,期间陈风有进来,虽担心夫人的睡姿,又不敢上前打扰,最后还是远远退了出去。
因为姿势不太舒服,睡醒时,只觉得脖子歪着拧不回来,痛得厉害,而被秦艾词枕着的杜朝阳的手上也是一个红红的印记,秦艾词替他揉了揉,才自己站起身,脑袋试着上下左右的缓缓摇动,半晌才是恢复过来。
起身,秦艾词往外边书房走去,陈风并不在,她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而后扫视了一眼书房,摆设并不复杂,没有几处可以藏物件的地方,却不知可有暗格。
先从杜朝阳的书桌翻看,而后才是身后书柜,一格一格翻找,书柜上确实有一些失传已久的珍贵拓本,却并没有秦艾词想要的兵符。
担心陈风随时进屋,秦艾词找得有些急切,退身时,却不小心撞到了书柜边的画缸。好在眼明手快,秦艾词及时扶住,并没有让它碎裂,然而画缸里的几幅书画倒了出来。
无奈,只能蹲下身捡起散落开的书画,秦艾词一眼便认出散开的那副是王羲之的书法,她最喜的是王羲之,但杜朝阳却不是,他收集这些,是因为她?
不是欣赏的时候,快速地将书画捡进画缸,然而最后一幅卷轴握在手中时,秦艾词却是愣住。
画卷用红绳系着,并看不见里头,然而画卷上那黑乎乎的一团淡淡的印记却让她觉得熟悉。
及笄那年,先帝请了大梁第一画手高河替秦艾词画了幅画像,夜间她打开画像欣赏,却不小心打翻砚台,污了一块,担心父皇知晓,便偷偷藏了起来,过了许久想起来,却再也找不到了。
秦艾词解开红绳缓缓打开,画卷上娇小的少女头间挽着一只碧玉簪子,长发及腰,站在花丛,笑靥如花,人比花娇。
仿若回到那年春天,百花苑中,她低头嗅着兰花,身后杜朝阳缓缓朝她走近,清浅叫着:“长乐。”
那声音真切得让人怀念,那时,他们还年轻,一切还美好。秦艾词眼眶微红,而后缓缓卷起画卷,然而轻柔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长乐!”
秦艾词一惊,刚刚竟不是回忆中的声音?秦艾词站起身,看着里屋,有些不敢确定,但是眼泪却在那一刻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第61章 苏醒
秦艾词快步往里屋走去,一只脚已经跨入,却又突地愣住。霎时,脚下仿若千斤重,她犹豫着,带了几分害怕,她害怕刚刚的一声“长乐”不过是幻听,欣喜后的失落,她承受不住。
最终,强烈的渴求让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往前挪动着步子,一走进屋,狭小的空间里,因为昏暗,白日也需靠着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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