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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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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我前来洛阳,巧遇付嬷嬷,听她说起你曾亲笔书信一封,使她务必要交到太夫人的手里。”谢氏眼圈微红,神情却十分平静,“说来也巧,你们两人相隔如此之远,却想到了一处去了。”
她纤细的喉间梗动,侧了身去摸自己袖中:
“你的曾外祖母临终之前,也亲笔书信一封,让我带进洛阳,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谢氏说了这话,摸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眼中还有些湿,将信朝傅明华递了过来。
那信上未着署名,一路随她从江洲奔波而来,信封已经皱得很,可是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却是郑重无比的将信接了过来。
她隐隐有种预感,崔氏的信,与她怕是想到了一处的。
当日那个殷切期盼保谢氏一门的老人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几乎是将信压到了胸前,却压不下心里的翻腾。
若她所想是真,那么谢家失去这位太夫人,实在是一大损失!
“碧云,为我打盆水来。”傅明华吩咐了一声,屋里众人俱是一愣。
碧云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拿袖子压了压眼角,转身出去。
不多时打了盆水来,傅明华将一双手放了进去,细细搓洗。
她拒绝了碧蓝的侍候,仔细的将一双手每一处都搓洗过了,才接过干净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干,转而将崔氏留下的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封并未以蜡封口,里面只是夹着薄薄一张信纸,她将纸抽出,上面的字迹并不大齐整。
傅明华当年也曾看到过太夫人手记,她的字上了年纪之后,越显内敛,却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想而知写信之时,她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什么样的境地。
信上并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提及求她庇佑谢家的词语,甚至没有诉什么祖孙之情,没有拉拢干系。
只是简单明了的写着一排字:谢家及江洲、江陵等地学子,供你差遣。
短短几句话,已经尽显太夫人魄力。
她是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哪怕是她人已故去,可是在江洲里谢家的影响力,却让太夫人在提笔写下这句话时,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傅明华看着这封信,眼睛闭了闭。
崔氏果然明了她的心意,她甚至高瞻远瞩,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
她临死之前走出的这一着棋,势必会为谢家后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以期家族再次转型,繁衍发展下去。
嘉安帝对容妃之宠,如今看来,不过是顺时势而为之。
当年太祖急于求成,留下的隐患众多。
世家虽被屠戮一部份,但仍有余孽尤存,朝中无人可用的情况,是当初太祖留给嘉安帝的一道难题。
他要想彻底剿灭这些残存的世族余孽,将其斩草除根,使其永无再生的机会,便要蛰伏而寻求时机。
傅明华当日只是隐隐的猜测,却在太后召她谈话,提及嘉安帝时,使她对于自己的怀疑便多了几分肯定。
世人都当嘉安帝色令智昏,夺功臣之后的未婚妻为自己享用,并宠溺容妃,大肆扶持容氏。
当初被赶出洛阳,而盘踞范阳的容氏一族,因为容妃受宠而迅速崛起,短短二十来年的时间,便迅速发展壮大。
容氏就如一颗被迅速催成长大的树木,昔日世家余孽纷纷攀附其生存。
朝中大臣亦是不少倒戈相向,这些年时间中,嘉安帝亲手将容家扶植成了这个样子。
每当众人都当嘉安帝受美色相迷时,傅明华不知为何,却总想起‘燕氏出情痴’这桩典故。
太祖痴迷太后,终生矢志不渝。
燕追爱她,发誓一生再无旁人。
可是嘉安帝呢?人人都当他对容妃十分宠爱,可在傅明华看来,他对容妃是有宠而无爱,反倒只是将她高高举起,若终有一天,皇帝不愿再举起那双手捧住容妃时,容妃摔下来,是该有多惨呢?
太后当日与傅明华谈的话,让傅明华隐约觉得,嘉安帝怕也是有其钟爱的,不过他所钟爱的,不一定是哪个人,而极有可能是他的江山社稷,是他精心打磨养育出来的儿子。
容家的存在傅明华一直也是在思索,燕追的野心勃勃,嘉安帝晦暗莫名的神情,容家如今的茁壮与成长,表面看来势不可挡,但一步一步仍是被皇帝牵着鼻子在走的。
他想将容家连同世家余孽,一网打尽!
第五百一十六章 而合
要怎么样名正言顺的举起手中的屠刀,一举将大小世族清除干净,使大唐提拨任用人才,以才学品性为先,门第、出身次之?
要怎么样屠戮世家,斩草除根,使世家难以再翻身,却又不受天下人诟病,使学子们为其欢呼,而不是为帝皇的屠刀而畏惧?
傅明华猜想,嘉安帝是想以身为饵。
他在一步步养肥容家人的心,让他们以为有些希望的同时,却又在逐渐使其绝望,使容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数次在以为容氏的鼎盛时代来临之时,却又偏偏给其打击。
就如当年宠爱容妃,却又将云阳公主下嫁叛贼简叔玉。
如当年容妃险些失宠,容家却又能顺利将容三娘送到他的身侧,使得容涂英步步迈入权势的漩涡里。
当人人都以为容涂英献妻女得势,必会福泽四皇子时,皇帝却又使燕追监国,行太子之势。
一来平衡年少而健壮的儿子逐渐得势,极有可能会架空自己,扶持容涂英制衡燕追,二来则又可以使燕追制衡容氏。
帝王平衡之道,他玩得炉火纯青。
就如傅明华之前与傅其弦说过的话一般,大唐之中,若她仍在,燕追爱她,那么长乐侯府便势必要韬光养晦,傅家两兄弟哪怕入仕,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官职而已。
凡事不能两全,嘉安帝制衡容氏一族与燕追的方法也大抵如此。
朝中燕追势力鼎盛时,在外必是不掌兵权,并处处会受些打压,相较之下,容涂英是实打实的有权势,且在范阳各地大肆发展自己心腹爪牙,一度甚至将幽州都拿捏在手里。
而朝中燕追的势力遭容涂英打压时,那必是他对外掌兵权,立功劳之时。
此起彼伏,有约束有压制。
傅明华想起当日燕追运筹帷幄的模样,怕是他对嘉安帝的安排,早就了然于心。
皇帝如此做,固然是相互制衡,最重要的,他也是在用实际的打压,在教养他的儿子。
他在教他的三郎为君之道,将来如何平衡朝中势力。
君主的作用,并非事事亲力亲为,样样面面俱到。而是知人善用,哪怕是并不安份的棋子,用对了地方,一样能发挥作用。
容涂英如今无论权势怎么鼎盛,却依旧兢兢业业在为皇帝办事。
帝王之术,除了嘉安帝,这世上没有哪个人再有资格教燕追,哪怕是昔日名满天下的大儒孟孝淳也不行!
嘉安帝一步一步将容家逼至绝境,时至今日,容妃怕是已经强弩之末,郦苑一行时,容家与忠信郡王合谋,却最终便宜了燕追,忠信郡王更是因此折损了最后一个嫡子。
燕信遭嘉安帝厌弃,而使容妃挺而走险,迁怒于当日维护燕骥而使嘉安帝鞭打燕信。
容妃怕是已经早就察觉,所以才对太后动了手。
哪怕当日皇帝并未查办她,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发之后,容妃遭傅明华反击,而嘉安帝对于女人的把戏,持一种异常的容忍态度,燕信被封蜀王,则是成为了压倒容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已经看出皇帝要弃燕信的心,可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若将来燕信没有为帝,容家的下场,她母子的下场,容妃不用想就知道的。
所以她必会拼死一博,而这却是恰巧中了皇帝下怀的。
当日傅明华与崔贵妃提及容涂英的庶子鞭打崔四郎时,便隐隐有怀疑嘉安帝是在逼容家人谋反。
可当时的崔贵妃并不肯信皇帝对此早有防备,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容妃的疯狂举动,极有可能是被皇帝一步步一逼迫至此的。
毕竟燕追领兵在外,容家动静如此大,且又这样嚣张,必定是早有准备了,一旦十六卫所中,金吾卫都能被容涂英一一攻破,余下诸卫若是容涂英有心,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若有一朝一日,十六卫中被容涂英攻陷大半,怕是皇帝的龙椅都坐不安稳的。
这样的情况下崔贵妃自然想都不会去想此事乃是皇帝小心翼翼布置至此,毕竟没有谁是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只是一心系天下社稷的嘉安帝不同,他养出了一只虎,就是要这只虎为患的,毕竟若不是患,如何又能将其除去,且大快人心?
他不止是要让容家反,且要让容家反的受千夫所指。
而谢家里赵国太夫人临死之前,让谢氏送来的那封信,便是至关重要的。
使江洲、江陵学子,为傅明华所用。
崔氏的短短一句话中,尽显她真知灼见。
傅明华在洛阳之中,位于漩涡之内,又有太后点拨,观察多年,尚且不敢十分肯定。
可是远在江洲垂垂老矣的崔氏却将皇帝的心思揣摩透了,她所代表江陵士族做出的这一决定,是准备秉弃江家以往的优势,而全力辅助皇帝摆脱世家摆弄人才的挟制,为谢家换得一个新生。
她这样的果决,甚至连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让谢氏带了这么一句话来。
傅明华想起昔日崔氏那张脸,握紧了手掌,叹了口气:“付嬷嬷。”
她轻声的唤了一句。
付嬷嬷正沉浸在悲伤之中,陡然听到傅明华唤她时,一时片刻还没回过神。
好一阵之后她反应过来,才恭敬的道:
“奴婢在。”
“我交给你的那封书信呢?”
傅明华一手握着赵国太夫人崔氏亲笔写下的那张信笺,一面向付嬷嬷摊出了手来。
付嬷嬷听她这样一问,伸手从衣襟领口里取出傅明华亲笔所写的那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与崔氏所写的信相同的,是傅明华的信件依旧很薄,不同的是崔氏所写的信,托到谢氏送到了自己手上,她的信终究到了她想送达的人手中。
而傅明华所写的信,永远不可能送达到崔氏手中了。
她定了定神,伸手将信件拆开,摊开来后,依旧是薄薄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向您借江洲、江陵学子一用。
字迹工整,一如傅明华这个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悔之
傅明华伸手去抚了抚自己当日写下的这几个字,又将两封信对在一起,这一刻,一老一少,思维巧妙的融合相似。
谢氏看了过来,目光先是一紧,接着脸色就有些发白,神情复杂的望着傅明华看。
当日的谢氏,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已曾亲手放弃了什么。
“难怪你曾外祖母总是对你念念不忘,临终之时仍在念着你的名字。”谢氏声音发颤,勉强笑道:“她曾几次与你外祖母提及,你与她颇像。”当时谢氏只当崔氏年纪老迈,随口一说而已。
可这会儿看着那两张一来一往的信纸,长呼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谢氏曾自负自己聪明,可在看到这两张有往有来的信纸时,忍不住看了傅明华一眼,心里生出酸楚难忍的感觉。
“江洲之中,我带来的就是你曾外祖母的意思。”崔氏信里所表达的意思,谢氏来洛阳之前显然就知道了,此时忍了心里的楚涩,缓缓的开口:“元娘,江洲的学子,都供你差遣。”
在江洲里,谢家是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从当初傅明华前往江洲,贺赵国太夫人七十大寿时的情景便能看得出来。
江洲的人,对谢家远比对朝廷更为尊重。
当日太夫人大寿时,不少学子自发自愿的为太夫人贺寿,远道而来守在谢府几日不曾离去。
谢老太爷在生时,曾在江洲出银子出力,建书院、族学,谢家的族学中,夫子乃是当世名宿,引人趋之若鹜。
读书人都以入谢府族学为荣,以得到谢家名贴为重。
谢老太爷及谢老爷不拘身份地位,与人往来,更是深得江洲读书人看重。
自古以来便有江北之上多出武将,江洲等地多出才子的说法,而谢家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超然,崔氏临死之前送出的这封信,份量不可谓不重。
傅明华握紧了信件,叹了口气:
“可惜我一直未得空闲,回江洲再见她老人家一面,也没有机会能再得她教诲,多与她老人家说话。”
“毕竟年纪也大了。”谢氏提及长辈去世,神情间也露出哀伤:“只是她年轻时曾翻阅过的书籍、手稿等,让我带进了洛阳。”
这份礼是真的有些大了。
谢家之贵在其风华、传承,而不在金银俗物。
在当世珠宝易得,传世书籍却稀罕的情况下,崔氏的赠礼,便令傅明华尤其的动容了。
她让碧云亲自安排谢氏暂且住下,谢氏临出门时,牵了牵拽地帔霞,再三回过头来看她,数次欲言又止,似是有些话与她说,只是最终傅明华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谢氏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原本准备上吊自尽的那日,她是真的已经生无可恋的,当时她那么绝决,因为对自己所嫁非人的不快,傅其弦的庸俗不堪,让她对于长乐侯府的忍耐到了极限。
当时的情况下,容妃的精心谋算,崔贵妃寥寥数语,再加上傅其弦敢做不敢当,养了外室却没本事面临傅侯爷的怒火,最终却来与她争吵,促使她对人生感到绝望。
她自忖虽然不是聪慧绝顶,可是论才学、品性,傅其弦却没有一样是能拿得出手的。
嫁进洛阳几年,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早就一心求死的。
可是她想得太多,却唯独将女儿漏下了。
想起当日傅明华带她出城之时,与她所说的话。想起当日她坐在马车之上的身影,马车‘吱嘎吱嘎’的轮子滚动声响起时,傅明华都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一下。
就如现在的情景,谢氏都已经要迈出门了,傅明华却仍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信在出神,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那种熟悉的钝痛又涌上心头来了,谢氏伸手捂了胸,脸色发白。
“怀孕之时,也不要太过劳心伤神了。你这年纪,生孩子不算早,身体一向又被养得好。”谢氏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傅明华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点头道:“多谢您的指点。”
谢氏哑然,又自嘲般的一笑,牵了帔霞遮住头顶,安静的跟着碧云走了。
“……是想关心您吧。”
碧蓝等谢氏走后,才有些犹豫的开口。
提及谢氏时,一时间竟不知唤什么才好,嘟囔半晌只有含糊其词的将对谢氏的称呼略过了。
傅明华笑了笑,没有出声,反倒是拿也两张信纸,叠好放进了袖口中,这才看了谢氏之前离去时的门口一眼:“兴许是吧。”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傅明华不怨谢氏,但也不再需要她了。
付嬷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如今太夫人去世,奴婢还要再去江洲吗?”
“要去。”傅明华微微颔首,太夫人虽然去了,但交待付嬷嬷的事还未办完。
她原本是让付嬷嬷去信求得崔氏一个承诺,若崔氏见信之后首恳,再做之后的打算。
但是谢氏的到来带来了谢家的态度,便自然省了傅明华一些事了。
“只是再去江洲,你便不必再带信了。”她伸了手指,抚了抚自己裙上绣的花,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徐子升年岁不小了吧?”
屋中丫头婆子都不明白她突然提及徐子升的用意,唯独付嬷嬷心中在猜想怕是傅明华要将再次回江洲的责任要交到徐子升身上了。
“你这两天,暂且侍候客人,到时随她前往江洲,替我瞧一瞧江嬷嬷的身体。”
虽说信不用再带了,可是江嬷嬷的身体却是要看的。
付嬷嬷应了一声,才缓缓退下。
傅明华摸了摸袖口,主意定下,让人去传徐子宁在外院议事厅候她。
徐子升已年二十,与谢家二房谢利亨的女儿谢殊宛定下了婚事,却至今未曾成婚。
他如今尚不算功成名就,一心一意跟在燕追身边,想要等将来有所建树才娶谢殊宛。
傅明华之前隐约听姚释提过一次,他是担忧自已地位尚低,不能使谢殊宛嫁了他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这桩婚事一拖再拖,徐子升宁愿自己苦着,也绝不愿连累了谢殊宛,使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第五百一十八章 晚矣
尤其是之前发生了乔子宁的妻子卢氏被燕玮掳走之事,越发使徐子升更为担忧。
谢家当日挑他为婿,愿将女儿下嫁,便是看中他人品、才学,而出身门第次之,徐子升想得如此周到,又不肯此时娶谢殊宛而借岳家之势,却一心要自己挣出富贵,谢家确实是没有看走眼的。
与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相较,徐子宁长高许多,眉眼间越见稳重,温和里透着峥嵘,安静的等着傅明华说话。
“子升今年二十了吧?”
傅明华喝了口茶,问了一句。
徐子升便恭敬道:“您还记得。”眉梢一动,还有些意外的样子。
他是实在没想到傅明华还记得他岁数几何,徐子升心中一动,忆及今日听人说,江洲有来客,再想起傅明华召见自己之事,便心头猜测,怕是傅明华有事要交待自己去办了。
“之前曾外祖母七十大寿之时,我回了江洲一趟。”傅明华捧着茶杯微笑,当时她与燕追还在岳阳楼见过徐子升等人一面。
徐子升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笑了笑,傅明华接着又道:“当时与宛表妹曾提及子升的岁数,便记得了。”
一句话让徐子升大羞,耳朵都红了,再不见之前温文尔雅的模样,露出几分少年的窘态来,张不开嘴说话。
“我记着今年表妹及笄,也想为她添件东西。”
傅明华手轻拂了一下裙子,抬起头来:“贵妃娘娘赏了我一支白玉螭龙簪,恰解我燃眉之急。”
“您是希望我替您送簪?”
徐子升问道。
傅明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反倒神色严肃:“当务之急,不是此事为重。谢家里,太夫人去世了。”
她将这消息说出来,徐子升便大吃一惊,惊慌出声:“什么?”
他意外之下,大为失态:“您说的是真的吗?”
傅明华才将一点头,徐子升脸上笑意渐渐便收了。
崔氏在江洲人的心目中,声望地位不在谢老爷之下,如今乍然闻听崔氏去世,徐子升抬起手来,以袖掩面:“您且见谅。”
他声音里听见哽咽,好一阵仍平静不下来。
“你回江洲奔丧之时,我会修书一封,你为我亲自交到我外祖父手上。”
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徐子升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将袖口放下来时,他的眼圈发红,眼中露出哀伤之色,却又强忍着点了点头。
“如今洛阳形势如何,你也心中有数,容涂英权势在握,大肆提拨自己人,排除异已,狼子野心已露。”这会儿正是时机即将成熟之时,嘉安帝的计谋,需要一个推手。
只是赵国太夫人并没有将那至关重要的一封信,交到嘉安帝的手中,也并没有交到燕追手里,却反倒让谢氏带到了傅明华的面前,其中深意,自然是耐人寻味的。
徐子升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他仍在哀痛崔氏的离去,同时也有些担忧谢殊宛,在这样失去长辈的时刻,他却没有陪在她的身侧。
交待了徐子升一番,傅明华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才挥了挥手:“你准备一番,早去早回。”
送走了徐子升,傅明华又准备进宫将这消息告知崔贵妃。
容府里,容涂英听着探子的回报,双肘撑在桌面,手掌交叠着托额:“江洲来人了?”
前几日秦王府里才有人出了城,据消息看来,应该是昔日长乐侯府中世子夫人身侧的老奴。
原本容涂英并没有将傅明华放在眼中,对她也并不如何关注。
可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亏后,他便很快收敛了那种轻视怠慢。
他的性格向来十分谨慎,又知道自己将来要干的是什么事儿,所以桩桩件件的事儿便不敢再掉以轻心,反倒凡事亲力亲为,十分仔细。
两天之前,秦王妃令人召回了府里昔日侍候谢氏的老奴,反倒第二日派她前往江洲,跟随她的人才随她出洛阳不远,此人便遇着了江洲来人,又随来人一道回了洛阳之中。
“江洲来的人,小人们令人画了画像。”
站在容涂英面前的男子上前一步,将裹着的画像呈了上前,容涂英伸了手来接过,皱眉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男子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见容涂英虽未发怒,但心中也有些犯怵:“据陈力所言,那妇人有些像昔日长乐侯府的世子夫人谢氏。”
容涂英一听这话,眉头便皱紧了。
“谢氏亲自前来?为什么?”
他隐约觉得不妙,只是秦王府在燕追手里时,便被他治得极严,府中侍人、宫仆都是随他出宫多年的人,要想安插人手,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儿。
容涂英揉了揉额。
此时宫中崔贵妃好不容易盼着傅明华进宫一趟与她说说话,她一来,却带来了崔氏已死的消息。
崔贵妃不由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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