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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情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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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赵恒的手拂过她的眉眼,仿佛不曾听清一般,“你说什么?”
许深仍看着赵恒,不曾错过他面上的任何表情,重新说了一回,“妾今日,碰见晋阳长公主了。”
“晋阳。。。”
赵恒收回手,负在身后,也看着许深,声很淡,“她说什么了?”
“长公主说,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许深不大笑,这会却弯了眉眼,轻轻笑起来,声也很平,“庄太妃。。。您觉得呢?”
赵恒的面上很淡,负在身后的手却握的很紧。
他看着许深,良久才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
许深看着赵恒,眉眼仍弯弯挂着,她手中的纨扇仍轻轻晃着,“您这样说,便是认了——原先妾没明白的,糊涂的,这下,全明白了。”
赵恒看着她,眉目很平,声却很沉,“你明白什么了。”
许深手中握着的纨扇,遮住了半张面。
她张了张口原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是轻轻晃了扇,摇头轻笑,“只是我原以为,你待我是真心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想错了。”
赵恒的手仍握在身后,冷声说道,“你想说什么?”
许深没出声,背过身去,仍抬头看着那无边月色。
良久,也只是轻轻道了一句,“妾对您,已无话可说,也不愿再说什么了。”
赵恒看了她许久,最后却是冷笑一声,松开手,“许氏,你逾矩了——”
许深笑了笑,手中握着的纨扇轻轻打着,而后是一句,“是吗?您说是,那便是吧。”
“夜已深,您也该走了。”
赵恒面色不好,他看着许深消瘦的背影,“是朕纵得你目无尊卑——即日起,你就在章华好生反省!”
他说完这边,拂袖而去。。。待走到门外的时候,赵恒的步子停了下。他的手撑在那门把上,最终却还是推门走了。
许深不曾回头,她听见门开的声音,笑了笑。
手中握着的那把美人扇挡了半张面,她仍抬头看着那窗外的月色。。。
章华宫夜色很深,而在这幽幽深宫夜,却有一声叹息随风飘散。
谢娘娘,庄太妃。。。
许深仍看着那弯月,轻轻笑了下。
她怎么就信了呢?
信他是真心,还把自己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交到了他的手心里。。。
其实,她早该知道——
皇家贵胄,何谈真心?
早些年,她也曾防备过,也曾拒人于千里外过。可最后,她却还是信了他,认了他,最后败给了他。。。
许深仍笑着,可她笑着笑着,却还是哭了。。。
眼泪一颗颗滑过她的脸,最后砸到了她的手腕上。
许深已许久不曾哭过,如今这回哭,亦哭的无声无息。。。她的眼里仍含着笑,面上却已布满了斑驳的泪痕。
她仍抬着头,望着那弯月——
想起每每午夜梦回间,赵恒在她耳边唤道“卿卿”、“卿卿”。。。
原来,她从来不是谁的卿卿。
———
这一夜,无几人能睡好。
赵妧站在窗前,也看着天上那弯明月,头一回在徐修面前失了神。
徐修环着赵妧的腰身,不见人答,便又轻轻唤了声,“妧妧。”
赵妧回了神,转过头看着徐修,轻轻嗯了一声?
“你有心事?”
徐修皱了眉,轻声问她。
赵妧抬头,看着灯火下的徐修,张了张口。。。是想说许深那一桩事,可她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仍看着他,伸手抚在他的面上,摇了摇头,轻轻笑道,“我只是,有些累了。”
徐修也看着她,他的眼中划过几许复杂的情绪,最后却也只是伸手拂过赵妧的眉眼,轻轻嗯了一声。
大去宫内。
赵恒从章华回来的时候,已发了一通脾气,底下伺候的人这会正提心吊胆的侯在外处。
而屋子里,赵恒端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
她知道了。。。
她们。。。都知道了。
赵恒的心里,头一回紊乱的不知该怎么办。
他以为能瞒住的人,瞒住的事。。。
最后,却什么也没瞒住。
他看着那大开的窗棂外,是无边夜色。
而他这颗心,却如荒草丛生,无处安放。
———
隔日,午间。
章华迎来了一位贵客,未央的刘皇后。
殿内无侍,唯有二人临窗对坐,案上摆茶盏等物。
刘皇后端坐在位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许氏。。。想起昨夜,女侍在她耳边说的那回事。
她的眼细细滑过许氏的眉眼,仍是素日的寡淡,眉间却有几许掩不住的疲倦。她也不说话,只瞧着手里握着的一杯热茶,良久饮下一口,茶香四溢。。。
而后仍她看着许深,搁下茶盏,轻轻开了口,带着笑,“章华昨夜,好生热闹。”
许深仍摆弄着手中茶壶,闻言也只是淡淡开了口,“娘娘是想说什么呢?”
她说完这句,抬起头来,亲自替刘皇后续一杯茶。面上仍很平,声也很淡,“您有什么话,便只管说吧。”
刘皇后接过茶,笑谢一声,才又说道,“你是个聪慧的,应该知道。从你进东宫的时候,本宫就不喜欢你——”
许深握茶的手一顿,而后,她仍端着茶饮下一口。
刘皇后仍握着那盏差,眉眼也带着旧日的和煦,往后靠去,就这样看着许深,“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他把你放在身边,不许我们去,便连早间该立的规矩,也免了你。”
“你说,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做起这样的事来,竟也能这般妥帖。那会,我就想着。。。要等你,等着你被他丢弃的那一天。在你尝尽他所予你的所有温柔后,失去一切。那个场景,我怕是做梦,都会笑出声。”
刘皇后看着许深,声很淡,“可是如今,你当真失了他的心,我却高兴不起来。”
她的眼转向窗外,良久才又开了口,絮絮说道,“那位庄太妃,是先帝宠妃——她与如今的太后娘娘,是自幼认识的。她与你——”
她的眼重新转向许深,看着她的眉眼,取出一张小像放于桌上,站起身往外走去。
许深的手放在那张小像上,看着她越走越远,开了口,“谢您,今日走这一趟。”
刘皇后停了步子,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外走去。
待人走后,许深转眼看着窗外——
六月天,景致很好。
她的指腹在那小像上磨了许久,终归还是打了开。。。她看着那小像上的女子,稀疏几笔,却带着无尽意味。
许深的手滑过那小像上的眉眼,再滑到另一处,那上头书写着两字“卿卿”。。。许深的喉间漾出一声轻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许深抬手,拂过自己的眉眼。想起那年,也是一个大好晴天,她因许家的事,被送进宫里当罪奴。。。
她的身前是端肃容谨的嬷嬷,身后是无尽蓝天——
她看见嬷嬷停下步子,然后恭恭敬敬拘着礼,喊道,“太子爷。”
太子爷?
许深想起那个早年奉她父亲为先生的少年郎。。。不曾抬头,亦不曾说话。
而后她听见那位太子爷开了口,“这是谁?”
嬷嬷轻声回道,“是罪臣许家的姑娘,圣上慈恩,免她一死,允她在宫里赎罪。”
“许家?”
赵恒负手走到她的跟前,恰是风高气爽,风和日丽,他开了口,“你抬起头来。”
许深抬头看着他,面容寡淡,眼神清冷。。。而她的身前站着,醺色衣裳的少年郎。
他低头看着她,眉疏俊朗。。。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第65章 聚会
八月中旬; 桂花香。
西郊,王家别院。。。
终于也迎来了永安年间的头一回相聚。
仍是在嘉鱼那处,几人沿河而坐; 周边有女侍捧酒而跪; 亦有乐师奏起了丝乐之音。
赵妧、徐修两人坐在席上,边上跪坐的女侍便弯腰; 从“嘉鱼”里舀来两杯美酒,奉于二人。
赵妧接过酒樽; 饮下一口嘉鱼酒; 而后是侧头与徐修轻轻说道; “等回去,我们再带几坛走。”
徐修仍着一身青衣,他手中亦握着酒樽; 闻言是与赵妧笑着点了点头。
另处坐着的王芝抬眼看来,她自嫁了陆致之,便也学的人,嘴角爱噙一许笑。。。
她现下正倚着树干; 梳着妇人发髻,与陆致之坐在一道。
两人皆着宽袍,一样的清风朗月之姿; 嘴角都噙着一许笑。
王芝横眼看去,对着赵妧,笑骂一句,“嘉鱼美酒值千金; 不知有多少人求上门来,要讨一杯——你倒好,每回来定要顺几坛走。”
她这话说完,握着酒盏饮下一口,而后是要道一句,“这些年欠下的金子,我可当真要与你好好算一回了。”
赵妧手里仍握着酒樽,闻言轻轻晃了晃。
而后是挑眉轻笑,看着王芝,开了口,“姑姑自嫁了人,也爱提起金银物来。往日你可是开口闭口,一句阿堵物。。。生怕沾了那金银俗气。”
谢亭也抬头看来,自佑儿出生后,她便多添了几分丰腴。
如今仍着一身红色衣裳,愈发端的那面容明艳不可方物。
她的边上坐着一身白衣的王璋,他正靠着树干,乐此不彼的剥着葡萄皮,挑着籽。等剥好皮,挑好籽,他便递到谢亭的唇边。。。
谢亭瞧了瞧眼前的葡萄,又瞧了瞧他面前的盘子,笑瞪他一眼,总归还是顺着人吃下。她捏着帕子抵着唇边,等咽了下,才看着赵妧,面上仍带着笑,轻轻说道,“嘉鱼一杯酒,若算的十金,那你这些年欠下的也有千金、万金了。若为这千金、万金,俗一回——又如何?”
赵妧眼一抬,看着谢亭,正要开口。。。
便瞧见王珂与晏琛往这处走来。
赵妧抬手招了招,一面是与王珂笑着说道,“阿珂快来,你家姑姑与嫂嫂一道欺负我,你得帮我。”
王珂走过来,是先与众人打了招呼,才又与晏琛坐在一边,笑着问起是怎么一回事?
谢亭便开口说起这回事来。。。
等她说完,便发现王璋离她靠的愈发近了。
谢亭心中好笑,却也不点穿,只是也挑了颗葡萄,学着人的模样剥了皮,挑好了籽,递到了人的唇边。
王璋看着眼前这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转头看着谢亭,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试探性的咬了口,等到那酸甜汁水入了口,才看着谢亭,笑着眯了那双风流目。
王珂这处听了这回事,是先接过女侍奉来的酒水,轻轻笑了笑。她看着赵妧,面容也端的正经,好生答了一回,“若是为这千金、万金。。。我倒也愿随姑姑,好好认了那金银物,一道俗了去。”
赵妧一听,就连平日最是乖巧的王珂,如今也学得这般模样。。。
她搁下酒樽,埋进徐修的怀里,朝着众人轻声哼了一句,“不与你们辨,惯会欺负人。”
旁人都笑了起来。
徐修也搁了酒樽,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赵妧的肩膀。
这厢欢笑不停。
王珂也含着笑,转头去看晏琛,却只看到晏琛的一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一处——她顺着人的目光看过去,前方不远处,是她的哥哥与嫂嫂。
他们正临河而坐,皆眉眼含笑,一面饮着酒一面说着话。
王珂收回眼,她看着手中握着的酒樽。
良久,带着心中无言的闷气,抬头饮尽这一樽酒。
嫂嫂已经放下了,而晏琛呢?
王珂因先前喝的太快,这会便呛了起来——她搁下酒盏,一面是捏着帕子抿着唇背过身去,轻咳了起来。
晏琛转头看她,看着她面前空着的酒樽,让女侍换一杯温水来。。。而后,他递给王珂,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你平日不善饮酒,喝的时候,要慢些。”
王珂接过茶盏,指腹磨着盏面上的小像,而后是抬头看着晏琛,轻轻一句,“你又怎知我不善饮酒呢。。。晏琛,你又知道我多少呢?”
晏琛看着王珂,良久,什么也没说。
王珂看着他转身,然后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晃了晃。最终也只是搁在一旁,摇头笑了下。
他们这桩事,旁人并未注意。
如今正是月桂花的季节,王芝便提议众人沿河边往前走去。。。众人无意间,便起身,随人一道往前走去。
沿河边走去的一个道上,两边都栽着月桂树,一路走去,是月桂独有的香味。。。
虽香味浓郁,却并未让人觉得难受。
王芝与陆致之走在最前,而后是赵妧与徐修。。。
再往后便是谢亭与王璋。
王珂与晏琛走在最后。。。
前头笑语晏晏,后处却无声无话。
晏琛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一个着红衣,一个穿白衣,模样都是极好的。
谢亭。。。
晏琛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她所有的开心与欢乐,都是真的。
她确实,要比以前更开心。
往日那个明艳的红衣姑娘,再嫁人生子后,经过岁月的沉淀,也如一块洗尽铅华后的美玉一般。她的眼里是往日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平和,她的笑也带着往日从未有过的满足。
晏琛放在两边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王珂走在晏琛的边上,看着他神色变动,看着他紧攥的双手——
而后,她伸手,包住了他紧攥的手。
晏琛的手一颤,他垂眼看着王珂的手,而后他抬了头,望进她的眼里。。。神色转为平淡,而后是轻轻一句,“怎么了?”
王珂看着他,而后她松开手,很淡一句,“你这样,只会带给她无尽的麻烦。。。”
她说完这句,转过头不再看他。
一向冷静自持的王六姑娘,这回,却没稳不住。。。她心下情绪翻涌。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仍看着前方的路,与晏琛二人一道往前走去。
前头仍是笑语晏晏,而走在最后的晏琛与王珂,一个眉目沉稳,一个眉眼清平。。。是最般配的模样,却依旧无话。
这一桩聚,散在晚间,散在那星河高悬时。
几人饮足嘉鱼酒,又好生吃了一顿别院种着的小菜,才各自别了。
赵妧走前照旧顺了几坛酒,连着一句“能得我饮,是它的福气”。。。而后,在众人的笑眼中,由徐修扶着上了马车,别了。
王璋走前,是好生打量了回晏琛,才与王珂说起话来,“母亲惦念你许久,闲时便与妹夫归家一趟。”
他这两字“妹夫”咬得极其重,说完也不再看两人。转过头,与谢亭柔声说起来,“我们走吧。”
谢亭点了头,一面是与众人别了,而后是与王璋一道走向马车。
王璋也没让旁人来扶,他仍握着谢亭的手,小心翼翼扶着人上了去。
马车已远去。
晏琛却仍负手看着前方,等再也瞧不见那马车身影,他才低头看向王珂,轻轻一句,“走吧。”
王珂看着他,点了点头,与王、陆二人告别,才随着人一道往前走去。
晏琛在马车旁停了步子,伸手递给王珂。。。
王珂看着他伸出的手,是停了下,才把手放在人的手心上,由人扶着上了马车。待上了马车,王珂便收回了手,她也不看人,伸手打了车帘进去——而晏琛,看着悬空的手,也未说旁的,转身往前走去。
他来时是骑马,这会仍翻身上了马,与王、陆两人拱手告别。
王、陆两人站在门前,看着远去的几辆马车。。。“你这位侄女婿,日后怕是要后悔。”
王芝的眼里很是清明,声也很淡,“他后悔的事还少吗?瞧着是个明白人,做出来的事却尽是糊涂事——”
陆致之转头看着王芝,笑了笑,“不担心你那位侄女?”
王芝眉梢微抬,声调很长,“我王家子女,又何须旁人担心。。。”而后,她的眼滑向陆致之,轻轻一笑,“你也不必担心,我这位侄女,心里明白的很。”
陆致之眉眼仍含着笑,他伸手握住王芝的手,凑近人的耳边,“我如今心里心外,只够放一个你,旁人又与我何干?”
他说完这话,伸手拂过她吹乱的发挽到耳后,“夜凉了,我们走吧。”
王芝平日矜贵的面上,这会也沾了几许红。她也不说话,转过脸去,先迈了步子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陆致之愉悦的笑声。
夜色已深,从西郊往汴京城里的这一路上,也唯有他们这几辆马车与那星河相伴。
待月上中天时,晏琛照旧于那树下练了半个时辰的剑。而等他转头时,平日那处坐着的素衣姑娘,今夜,却不在。。。
晏琛把剑放入剑鞘,提步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晏琛的步子一顿,眼望进屏风后的青色床幔里。。。而后他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晏琛站在床前约有一刻的模样,最终却还是转身往屏风后的榻上走去。那里如往日一样,已铺好了锦被。晏琛把剑放在案上,而后他灭了烛火,坐在那榻上。。。良久才和衣躺了下去。
而在那屏风后的床幔里,王珂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从屏风里望过去,屋里唯有几许从外打进来的月色。
她的手掩了双眼,而后也只是轻轻一笑,了之。
罢了。
第66章 除夕(捉虫)
永安二年元月。
汴京迎来了永安年间的第一个。。。除夕夜。
此次除夕夜并未大办; 只是在宫里摆了个家宴。如今时辰不算晚,离家宴也还尚有一段时间——
赵妧与赵恒于大去宫内,对面而坐; 案上摆了两盏清茶。
脚下摆着两个炭盆; 里头的炭火正“噼里啪啦”烧着。。。而殿内,却无人说话。
赵妧端起茶碗; 另一只手便拿着茶盖轻轻拨着茶沫。
赵恒看着她,良久才寻了个话头; 开了口; “这茶; 与上次派人送去你府里的茶叶是一样的。。。你觉着如何?”
赵妧握着茶盖的手一顿,良久是点了点头,也没说好不好; 只轻轻嗯了一声。
赵恒继续寻着话头,柔声说道,“你往日最爱膳房里做的青梅果,我先前已叫人去备了。还有那糖酥; 我也叫人。。。”
“哥哥。”
赵妧止了话,轻轻嗯了一声,声很柔; “你说。”
赵妧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叹了一口气。。。她终于抬起头,看着赵恒,开了口; “那位许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恒的手一顿,他端起茶盏饮下一口,而后是虚虚笑了下,“你终归,还是问了。”
他看着赵妧,良久才重新开了口,“我以为,我能瞒住的——那么,在你的心中,我永远会是那个你最崇拜的兄长。”
“而不是,如今这样。”
赵妧没说话,她的手仍握着茶盖,轻轻拨弄着。
赵恒搁了茶盏,他看着赵妧轻轻说道,“当年我救了她,还得了个贤良名声——却不知道,我救她,只因她那一双眼,像极了早年的谢蕴。一样的清雅,一样的淡漠,一样的。。。没有我。”
他说完这句,往后靠去,双手放在身前,仍旧絮絮说着,“这些年,我把她放在身边,不让她见外人,亦不让外人见她。我把她困在我的身边,终于。。。把她变成了第二个谢蕴。”
“这些事,我从未与旁人说过。可你们,还是知晓了。。。”
赵恒抬头,望进赵妧低垂的眉眼里,轻嘲一句,“妧妧,如今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哥哥,让你觉着龌蹉、恶心。”
赵妧搁下手中的茶盖,她抬了头,看着赵恒,良久才开了口,“我不会认同哥哥的做法,却也无法置喙您什么。”
她想起那一年,她与哥哥说起徐修的事。哥哥轻轻拍着她的头,声很淡,“我们两兄妹,牺牲一个就够了。”
她如今,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赵妧的面上柔和了几分,声却仍很平,“我只问哥哥一句,如今谢娘娘已逝,许氏被关。。。哥哥,您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赵恒皱了眉,茶碗下的茶已有几许凉,他却还是端起喝下一口,“我还记着那夜,许氏的那双眼。”
“在那双眼里,我所有的龌蹉和肮脏都无处遁逃。。。所以我罚了她,把她关在章华,连同我所有的不堪,都掩在那一座宫墙里。”
赵妧看着他,声仍很淡,“莫非哥哥是想关她一辈子?”
“我又如何舍得呢?”
赵恒摇了摇头,“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总归陪了我这些年。何况,我也是当真有几分喜欢她,想好好疼她一辈子。”
赵妧看着赵恒,却不再说话。。。
良久,她站起身,才又一句,“哥哥既决定了,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哥哥,您的心里可还有嫂嫂的位置?她是您的妻,亦是我大宋的皇后,也陪了您好些年。”
“您即便不爱她,也该敬着她,护着她,看着她——”
赵恒的指腹磨着茶碗,而后,他看着赵妧,轻轻嗯了一声。
赵妧便不再说什么,往外走去。。。待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步子,转头看着赵恒,“在我的心里,哥哥,永远都是那个让我尊敬、崇拜的人。”
她说完这句,转身往外走去。
而赵恒端坐在位,看着远去的赵妧,脸上终于露了一丝笑。
家宴是在桂宫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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