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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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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澈笑笑:“帝君见谅。她就是个重情义的性子,有个朋友似乎病了好些天,之前她天天叫人送汤送粥也没见好,今早带了一名家医过府去探病了。”
  “什么朋友啊,这么重视?”苏放来了精神。
  “鸿胪寺宾赞岁行舟。”
  赵澈话尾字音尚未落地,就觉有道幽怨寒气直扑背心。
  他与苏放双双回首,就见贺渊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目视前方,腰身板正,一脸无事。
  “帝君陛下安好,信王殿下安好。”他今日是受邀前来的,只需执简单常礼。
  “阿澈,这不是你那位无缘的准二妹夫么?”苏放起哄,笑得怪里怪气,“免礼免礼。”
  “许久不见了,贺大人,”赵澈回礼含笑,眼神却不怎么和善,“帝君陛下,说话需严谨。贺大人与阿荞从前并未走到议亲的地步,怎会是本王的‘无缘二妹夫’?况且,若非要这么说,那也该是‘前’准二妹夫。”
  这个被他刻意重音强调的“前”字真是……哪儿疼扎哪儿。
  带着荷花清香的风拂过时,贺渊似乎闻到了一股来自自己胸腔的新鲜血腥味。
  还夹着点幽幽无力的酸涩。
  什么叫自作自受?看他就知道了。


第54章 
  去年冬邻水刺客案发生时,信王赵澈随圣驾在冬神祭典的典仪台上。
  当时清晨的江边雾气重; 典仪台离金云内卫与刺客混战的位置也有段距离; 并不足以看清具体是怎样的恶战。
  但赵澈后来是眼见见过那尸横遍野的残酷壮烈的。
  在最短时间里将刺客尽数诛杀; 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冬神祭典的顺利完成,也使观礼百姓没有出现重大伤亡。
  为了这个让人欣慰的好结果,金云内卫付出了近乎一比一的代价; 且因刺客服食了诡谲的“斩魂草”; 不畏疼痛、战力激增; 有好些个年轻内卫的遗体甚至是……肢体分离的。
  对贺渊与同僚们的这份沉重付出,协理国政的信王赵澈很是敬重。自也也能理解贺渊心中不堪重负而遗失了部分记忆的事。
  从邻水回京后不久,昭宁帝单独召见信王妃徐静书,特意叮嘱信王府勿因赵荞在这事上受了委屈而与贺渊为难。那时赵澈被派往利州并不知情,等他数月后回京得知此事也点头应诺,并未多说过半句。
  一则是出于对贺渊的尊重与体谅; 二则也是给他与赵荞之间留着余地。毕竟若以信王府的名义与贺渊闹太僵,倘使将来贺渊想起什么来,再与赵荞言归于好; 大约也会因此有点心结,对赵荞也不是好事。
  可赵澈毕竟为人兄长,妹妹在此事中的委屈与退让他看得很清楚,欣慰于她识大体的同时,又难免会有稍许克制不住的护短不忿,倒也是人之常情。
  昭襄帝君苏放从来就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性子,变脸比六月的天还快。
  先前明明是他先挑头挤兑贺渊; 但见贺渊被赵澈几句扎心话刺准痛处的隐忍模样,立刻又做起了和事佬。
  “阿澈你怎么回事?”苏放做主持公道状,痛心疾首地对赵澈摇头,“邻水之事后,陛下不是与你夫妇二人讲好,不要因着阿荞的事与贺大人为难吗?连陛下谕令都管不了你了?”
  信王赵澈是赵荞兄长,对她影响极大,可谓是她此生最崇敬的人。
  对于这点,元月底在原州叶城那间酒肆听过赵荞将兄长吹捧到极致的贺渊心中十分有数。
  所以有帝君突如其来的仗义执言,贺渊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不还嘴,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开脱。
  赵澈略微愕然地觑着苏放半晌后,不屑轻嗤:“墙头草,风吹两面倒。”
  “胆子不小,敢当面辱骂帝君陛下?”苏放挑眉哼道。
  “呵,您对‘辱骂’一词的理解有失偏颇,许是被骂少了的缘故。”赵澈半点没怕他,转身眺玉液池中的田田莲叶。
  *****
  迟到的赵荞在嫂子徐静书的陪同下等候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宝船也靠岸了。
  今日是特地为贺渊及十五位内卫暗桩庆松原之功,受邀列席的人大大小小加起来约莫五十来人,从船上依次下来也费了会儿功夫。
  众人都在岸边站定后,赵荞自是先向昭宁帝与昭襄帝君告罪。
  两人自不会当众与她计较赴宴迟到的这小节,笑斥几句便轻轻揭过。
  不过,当帝君苏放的目光在扫过赵荞腰间的玉龙佩后,顿时露出讶异的神情。
  这贺渊,定情佩玉都交还了,铁了心一刀两断?
  见苏放先是盯着自己的玉龙佩,神情古怪,接着就将贺渊唤到近旁来似有话问,赵荞心下着慌,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她甚至生出种“真想把自己那不记事的猪脑子扯出来扔地上再踩两脚”的冲动——
  元月里在尚林苑行宫接待茶梅国使团时,苏放曾问过她玉龙佩的事!
  那时她急中生智,推说“以前将玉龙佩给了贺渊做定情信物,但他后来忘了事,不记得放在何处”,蒙混过关。
  当时苏放只随口一问,赵荞没觉得他会闲到再去找贺渊求证这种小事,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从没想过要与贺渊“串供”。
  哪知这位帝君陛下真是谜一般的人才,半年前随口问的一句话到如今还记得。
  今日玉龙佩忽然“重见天日”,苏放只需任意问问,就会知道这东西之前根本没在贺渊手里!
  早上见岁行舟时,他精神很不好,连自己坐起来都做不到,她又急着要赶往内城来,便没与他细细盘算该如何“自首”。
  若此时忽然因为玉龙佩的事当众横生枝节,真不知会捅出什么样的娄子来。
  赵荞慌得两耳嗡嗡响,目不转睛地盯着倾身欲与贺渊耳语的苏放。
  在他薄唇轻掀的当口,赵荞不管不顾地冲口而出:“帝君陛下请稍等!我有急事要与贺大人谈谈。”
  这要求真是十足僭越。
  她又不担朝职,总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公务要同贺渊谈吧?
  竟敢放肆地让帝君陛下闭嘴稍等让她先说,任谁看这事都会觉得赵二姑娘气焰过分嚣张。
  众人皆惊,鸦雀无声。
  徐静书偷偷扯了扯赵荞的衣袖:“阿荞。”
  虽话一出口就知自己莽撞了,可此刻众目睽睽,赵荞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弱声弱气补一句:“是真急,很重要的事。”
  下一瞬,更嚣张的一幕出现了。
  “请帝君陛下见谅,臣稍候前来领罪。”贺渊对苏放敷衍执了礼,紧紧抿住上扬的唇角,举步走向赵荞,牵了她的衣袖就往后退出人群。
  苏放有霎时的愣怔,嘀咕道:“我是大周开国以来最没面子的帝君陛下了吧?”
  “那不一定。毕竟你是大周开国以来首位帝君,或许将来还会有比你更没面子的呢,”昭宁帝笑眼弯弯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正好路上有事同你和阿澈谈谈。”
  见皇帝陛下都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众人自也不敢多言。一群人便跟随二位陛下绕玉液池步行前往承露殿,准备入席开宴。
  *****
  赵荞与贺渊并肩,慢吞吞落后前头那群人一大截。
  尴尬到头皮发麻的赵荞实在不知该如何收这场,清了好几回嗓子也没说出话来。
  倒是得了“意外之喜”的贺渊心情大好,右脸颊边的浅浅梨涡盛满阳光。
  余光瞥见他难得一见的笑容,赵荞懊恼极了:“笑什么笑?!”
  前几日才气势汹汹对贺渊撂下“好聚好散”的话,今日却不管不顾当众将他从帝君跟前“抢”过来……
  说真的,她这会儿有点脸疼。
  “我先前在船上,被信王殿下欺负了。”贺渊目视前方,一脸正气地小声告状。
  赵荞微怔,接着就头疼起来:“你被谁欺负,关我什么事?”
  “那我笑我的,又关你什么事?”贺渊含糊哼了一声。
  赵荞被噎住,转头瞪他。
  贺渊也扭头看过来,堪堪与她四目相接。淡声里隐有笑意:“有求于人还这么凶巴巴?”
  他噙笑的眼眸似乎洞悉了一切,这让赵荞惊得整个人都绷紧了:“你……你怎么……我没……”
  赵二姑娘也有言不及义还打磕巴的时候,当真是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方才你的眼睛同我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贺渊有些得意地扬了眉梢。
  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荞很想送他一对大白眼,奈何此刻心中紧张忐忑,不确定他究竟是歪打正着,还是当真猜到了什么。
  “说什么了?我自己都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用眼神对我说,”贺渊抿了抿唇边笑弧,“大祸临头了,逸之哥哥救我。”
  赵荞双颊立时烧透,忍无可忍地照他小腿踹了一脚:“我呸你的呸!有病早治,不要随时发疯!”
  个鬼的“逸之哥哥”!这家伙从松原回来后,到底学了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
  简直越来越像……
  她的那个贺渊了。
  *****
  对于赵荞的花拳绣腿,贺渊不闪不避地受下,笑得开怀又纵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怕被陛下与帝君知晓?先前见你脸色都吓白了。”
  赵荞不吭声,垂眸望着鞋尖上随着脚步轻晃的流苏,心烦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半个主意都绞不出来。
  其实,请贺渊帮忙遮掩,说玉龙佩是他前几日还她的,将今日场面混过去,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赵荞知道,只要自己此刻开口,贺渊是定会答应的,甚至不会问她为什么。
  可这样一来,就真将他给拖下水了。
  若将来岁行舟面圣自首时绕不开玉龙佩,那贺渊今日这一句假话就会成为欺君的铁证。
  “阿荞,”贺渊轻叹一声,拉住她的手在玉液池边停下脚步,“若我要查你与岁行舟近来在搞什么鬼,一定能查到。可我想,那样大约会让你生气,所以我没那么做。”
  近来这几日他都跟在她身边,目光总围着她打转,对于她时常流露出的坐立不安,岂会半点没有察觉?
  他直觉她的焦虑、忽地态度强硬要与他划清界限,多半都与岁行舟脱不了干系。
  “无论你还要不要我,都可以向我求助。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什么,更不会以此来向你索讨交换。”
  他的嗓音温柔与而坚定,低低沉沉,好听得让人想要落泪。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赵荞一径垂眸,不敢看他,微颤的话尾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
  “你就倔吧。分明一副快要走投无路的样子。”
  贺渊无奈轻叹一声,将她揽进了怀中。
  在她挣扎着想要逃离的瞬间,他暗暗收紧了怀抱,轻声哼笑:“是因为玉龙佩?方才帝君多看了你的玉龙佩一会儿,你立刻就慌了。”
  惊愕的赵荞忘记挣扎,瞪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阿荞,你瞒不过我的。因为我一直看着你,”贺渊直直望进她的眼底,“遇到什么棘手难事,告诉我。哪怕是天要塌下来的那种,我也会替你扛住。”


第55章 
  旁人眼里的贺渊冷冷淡淡又一本正经,待不相干的人总是“虽周到却疏离”; 闷得要命。平素没什么正事时; 谁想听他多说两句长些的话都难。
  武德五年冬在溯回城被贺渊“缠”上前; 赵荞也是这么看他的。
  以往她还在心里偷偷笑过,想着若是将来哪个姑娘不幸与他相好,那可真是倒霉催的; 十辈子没做过好人才能摊上这么个冷冰冰; 怕是到白发苍苍也不太可能等到一句甜言蜜语。
  半年后见了分晓; 摊上这么个冷冰冰的人就是她自己。
  那时赵荞才明白,自己从前对他的印象偏于刻板了。
  其实他私底下有种特别简单真诚的少年气,只是平日藏得深,轻易不肯流露在不相干的人面前罢了。
  两人定情后,贺渊确实如她所料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哄人——
  因为他自己似乎并不觉得那些就叫做甜言蜜语,也不觉自己是在哄人高兴。
  可恰是这种嘴上抹蜜又不自知的笨拙; 更容易让人猝不及防被甜到心肝颤。
  赵荞瞪了贺渊很久,久到他的眼神从笃定到略略起急。
  “阿荞,再大的事都能寻到解法。如今既你那套法子行不通; 不妨试试我的法子,”贺渊无奈轻叹,“前提是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别光瞪着人不说话。”
  “你先前不是说,能‘听见’我眼睛里对你说的话么?那你这回怎么‘听’出来我在骂你?”
  赵荞垂睫藏起眸底悸动与混乱,推开他,转身往前走去。
  贺渊长腿一迈; 跟上她的步子,歪头觑她:“骂我什么?”
  “骂你脑子有毛病!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也不想想会是个什么后果,张口就要帮人扛。万一我作奸犯科呢?”赵荞眼眶发烫,语气有些冲。
  以往他就是这样,总这么惯着她。明明很聪明一个人,却不知给自己留些余地。
  笨蛋。
  贺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心疼我。”
  “谁心疼你?不要自说自话!”赵荞有点想咬死他,“只是没见过你这么赶着送上门给人利用的!傻透了。”
  “别担心。或许是傻点,却也不至于傻透,”贺渊淡声轻笑,“只给你利用,又不给别人利用。”
  还来?!
  他接连脱口这种甜蜜而不自知的言语,真真叫赵荞有些难以招架。
  “你闭嘴,别再说这种话了,求你。”
  见她濒临抓狂,贺渊适时敛笑,淡声顺毛:“你虽有时冲动脾气大,可做事总有你的道理,心性也是正直的。即便当真捅下天大娄子,起因一定不是坏的。”
  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纷乱躁郁,目视着远远走在前头的人群,语气严肃:“你想多了,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贺渊,我不知你从松原回来后哪根筋突然通泰了,但那跟我没有关系。同样,我的事也和你没有关系。”
  从小到大赵荞都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外惹了什么破事都得自己收场,无论结果好坏都该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让别人受累来捡烂摊子的道理。
  这回帮着岁行舟隐瞒遮掩做完“那件事”,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了她的朋友。
  若最后因此而得到处罚,或者要与岁行舟一道背负骂名,那也是她自己该受的。
  无论是家人亲族,还是贺渊,都不该为她的私心义气善后。
  最初从岁行舟口中问出真相时,她就前思后想盘算过许多,又多次旁敲侧击找精通大周律的嫂子徐静书问过,权衡了利弊后果。
  虽说按照大周《戚姻律》中的条款,夫妇二人中有谁违律犯禁,身为伴侣的另一人是要担连带罪责的,可她与岁行舟都没成亲,这个隐患也就没了。
  只要岁行舟没有骗她,当真能将前哨营那些人活生生带回来,以昭宁帝的性子,就算不肯同意功过相抵,也绝不会牵连家人亲族。
  所以她才敢胆大包天地掺和其中。
  所以她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不能让兄嫂和弟弟妹妹知情,更没道理再将贺渊扯进来。
  先前她慌乱,是因苏放突然盯着她的玉龙佩看,她始料未及之下才乱了阵脚的。
  原本岁行舟过几日就要自首,这事本也瞒不了多久。
  只不过今日为金云内卫庆功,受邀来了这么多人,她来前又还没与岁行舟商量好自首时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若骤然被迫当众揭破了真相,那事情的走向就会不可控。
  玉液池畔的习习微风让赵荞渐渐定下了心神。
  稳住,待会儿见机行事,只要将今日混过去,一切都好办。
  不需要连累贺渊。半个字都不能告诉他。
  *****
  见赵荞的神情、步伐都从先前的慌乱无措变为镇定,贺渊心疼地轻叹。
  “别总什么事都只想着独自硬撑。你记得在原州时,我曾应过你什么吗?”
  虽不记得从前的赵荞是何秉性,可之前那一路两个多月朝夕相处,足够贺渊对她有所了解。
  她是最能灵活机变的,那对漂亮杏眸滴溜溜一转,顷刻间脑子里就能生出十个八个主意,寻常的事根本难不倒她。
  若非事情严重又棘手,她方才不会因帝君多看了玉龙佩两眼就慌成那样。
  赵荞连个眼神也不给他,冷淡嗤鼻:“不记得。”
  其实她明白贺渊说的是什么。
  元月底在原州叶城靠岸下船后,她说“接下来有许多事,我得靠你了”。
  那时贺渊道,“好,给你靠就是”。
  此刻她都还能想起,他当时低声缱绻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惊慌又茫然地抿唇撇开了脸,赭红颊边的浅浅梨涡若隐若现。
  回忆中的画面再度扰乱了赵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她脱口又道:“而且那是两回事!”
  贺渊笑出声:“赵大春,你还好意思说我傻?既不记得,那你怎么知道是两回事?”
  “早跟你说过没有赵大春这人了!你给我走开,不想跟你说话了。”赵荞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只得加快步伐。
  贺渊见她犯倔,也不再逼着非要她说,只是紧紧跟着,打定主意今日不能离她太远,以便真有什么状况时可随时为她补漏。
  *****
  说来昭宁帝这一国之君也是个劳碌命,趁着步行前往筵席的这点间隙,也得见缝插针谈几句朝务要事。
  她行在人群最前,左右分别是帝君苏放与协理国政的信王赵澈。
  “松原的事,可有对策了?”昭宁帝看看左右的两人。
  信王赵澈无奈呼出一口长长浊气:“早说过了,小小松原郡,只要朝廷真下了决心要打,绝没有朝中某些人原先想象的那样难。松原最棘手之处只在于朝廷接管后。”
  虽朝廷已任命政绩卓著的原京兆府尹陶鹤林为新的松原郡守,沐霁昀也整军接管了原北境戍边军在边境上的防区及残部人马,但眼下松原的境况不容乐观。
  只是消息被压着,京中许多人不清楚具体乱成什么样而已。
  大战虽定,沐霁昀全面接管松原军政事务也已有近两月,可松原四城九县之内尚有邱黄两家的“漏网之鱼”,分率多股规模不大的顽抗势力,仗着对地形熟悉的优势流窜滋扰官军。
  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虽郡府早已将邱黄两家多年来的累累恶行张榜公示,依律对两家涉事者该斩的斩、该判的判,可松原人对邱黄两家的信任依然大于镐京朝廷,不但为那些小股顽抗势力提供遮掩与协助,还有源源不断加入其中的迹象。
  一个民生秩序混乱的松原郡,每个看似寻常的百姓都有可能突然对官员、官军举起刀枪的松原郡,怎能不叫昭宁帝头疼。
  毕竟是自家国土与国民,她再怎么的,也不能丧心病狂到下令“屠城清洗”吧?
  想到松原的棘手现状,昭宁帝身为一国之君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小声骂脏话了:“这松原人到底在想什么?去他先人的棺……嗯?!”
  旁侧的帝君苏放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笑眼余光往身后示意。
  “陛下慎言。为君者言行皆是天下表率,即便今日无史官在侧记录,陛下也该按《皇律》自行约束言行举止。”
  跟在后头半步远的绣衣御史徐静书小声纠正完后,见昭宁帝抬起了手臂,倏地就往赵澈身后躲去。
  赵澈回头对自家妻子安抚笑笑,温声道:“都御史府绣衣御史本就有权纠正二位陛下言行,你是尽忠职守,怕她做什么?”
  他家徐御史执法不阿,只是小时遭遇些不好的事,多年后依然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总怕挨打。
  昭宁帝挥开帝君那只胆大包天的手,自己拍拍胸顺气:“徐静书,郑重其事最后告知你一次,没有哪个皇帝陛下会亲自动手殴打朝臣!”
  皇帝陛下不要面子的吗?要打人有的是帮手好不好!瞧不起谁呢。
  “哦哦,是,”徐静书清了清嗓子,尴尬笑,“你们继续,继续。哦,对了,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昭宁帝没好气地笑哼一声:“讲。”
  “眼下要解决松原困境,说到底还是得先明白松原人在想什么,”徐静书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之前阿荞与贺大人亲自到过松原,之后贺大人又在松原待了将近三个月,与当地人的接触总能比京中的人多,或许可以先听听他俩在松原的所见所闻,或许能从中寻出好对策。”
  这倒也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建议,只是昭宁帝与赵澈当局者迷,加上要平日里要操心的又不止松原这一桩,所以最简单的事反而最容易想不起而已。
  昭宁帝如梦初醒:“也对。待会儿宴后让贺渊与阿荞单独来见。哦,到时阿澈别在场,自个儿玩去。你今日对着贺渊那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像话。”
  赵澈还没来得及吭声,墙头草苏放又来了:“就是,欺负人年纪小,又碍着他是阿荞的兄长,不好意思驳他脸面。真的很不像话。”
  赵澈再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送给他一对鄙视的白眼:“墙头草,待会儿马球场上见。今日不将你打得哭着回寝殿,我都不配姓赵!”
  *****
  按事先安排,宴后在离承露殿不远的马球场安排了马球玩乐。
  帝君苏放本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性子,国政上的事能不管就不管的,再加上宴前赵澈撂下狠话,他自是到了马球场就拖赵澈去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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