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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鸳鸯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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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展雄道:“难道土家族没有土司么?不能出面与他交涉?”
店小二道:“二位不知,这武陵山区是苗、土家、汉三族杂居的地方,苗、土家两族世代为仇,都划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古丈县是苗族的地段,从这里向北一百里,才是土家族的辖区,指望土家族土司干预,那是长鞭莫及的事。而辰州府所辖的地方官大多是汉人,苗、土家两族对汉人都存有陈见,他们的土司只是表面上与地方官虚于应酬,遇到两族间的纠纷,地方官却是束手无策。”
廖展雄道:“昨夜杜老大如此暴死,像是有人暗害的。”
店小二道:“我正要说这事呢。前任县太爷因勾结土司,欺压百姓,而被罢官戍边,生了一场病死了。这位新任县太爷怕蹈前任覆辙,收了杜老大的状纸,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葫芦寨交涉。那土司却矢口否认,说是‘杜老大大概看错了人,冤枉了本司。’县太爷只得垂头丧气地回来。县太爷走后,据说土司以重金请了蜈蚣岭白云观的五毒道长,用蜈蚣蛊暗害了杜老大。土司害死了原告,县太爷又查不出凶手,这案便不了了之了。”
店小二顿了一下,又道:“土司虽然作恶,不过土司夫人与二少爷却是好人,经常瞒着土司,给受害人家送些银两,赔礼道歉,只是慑于土司淫威,无可奈何。”
廖展雄道:“鸡群里出此凤凰,倒也难得。”
胡宜秋问道:“小二哥,什么叫做蜈蚣蛊?”
店小二笑了笑,道:“这‘蛊’字是‘蠱’字的俗写字,‘蠱’字上面三个‘虫’字,下面一个‘皿’字,表示许多毒虫放在一个器皿内,让它们互相咬杀,最后剩下一个不死的毒虫便叫‘蠱’。若生存的是蛇,就叫‘蛇蛊’,生存的是蜈蚣,就叫‘蜈蚣蛊’。五毒道长用许多头号大缸养蛊,一口缸内少则放五百,多则放一千条毒虫,再用一口缸反扣上,让它们互相残杀,然后把剩下不死的毒虫养起来。由于其中多是蜈蚣蛊,所以那座山岭便称为蜈蚣岭。这些蛊养熟之后,听说只要画一张符帖,在上面写上被害者的姓名、住处,用火烧了,蛊就会在夜间飞出,将那人咬死。给什么蛊咬死,死者背上就会现出什么蛊的模印。杜老大背上呈现一条蜈蚣,说明他是给蜈蚣蛊咬死的。”
店小二舔了舔嘴唇,续道:“这五毒道长丧天害理,没了良心,谁只要肯给钱,他就替谁放蛊伤人,这些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
廖展雄道:“如此说来,五毒道长是地方上一条大毒蛊。”
店小二道:“谁说不是?只是没人敢碰他罢了。”接着道:“听说五毒道长最近在岭半腰上砌了一个大池子,挑选三条最利害的蛊放置池内,让它们咬斗,至今还没分出胜负呢。”
胡宜秋道:“那做什么用呢?”
店小二道:“这还用问,总是用来害人的。”
胡宜秋道:“这杂毛肯定会有报应的!”
店小二道:“客官说的是,只是能早一天报应就好了。”又道:“二位客官不知,那杜老大是个大好人,一生慈善,常周济穷苦人,却是死得太惨了。我闷在肚里气不过,便同客官多唠叨了几句,客官到外面千万不能乱讲呀!”
胡宜秋道:“那是自然,小二哥只管放心。”
第五章 辰州尸赶(下)
待店小二走去,胡宜秋道:“雄哥,你看我们先去救杜姑娘呢,抑或先去蜈蚣岭?”
廖展雄道:“依愚兄之见,先去蜈蚣岭为妥,否则一旦他大蛊选出,戚继光便有性命之忧。未审秋妹意下如何?”
胡宜秋娇笑道:“雄哥思虑得周到,小妹唯命是听。”
廖展雄也笑道:“秋妹何处学来的油嘴滑舌?”
且说金鸡报晓时,古丈城西门外的大道上,行走着两个年轻书生,一穿青衫,一着紫衣。此时迎面走来一个担柴的樵夫,那青衫书生上前拱手打话道:“借问这位大哥一声,去蜈蚣岭的路径怎么走?”
那樵夫歇下担子,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二位是五毒道长的朋友么?”
那青衫书生道:“非也。我兄弟到蜈蚣岭下寻访一个熟人,因初来贵地,不识路径,故请大哥指点。”
那樵夫道:“我说呢,二位不像歹人,何以去蜈蚣岭?蜈蚣岭上有个五毒道长,狠毒之极,二位可不要惹他,枉送了性命。”
青衫书生喝了个喏,道:“承蒙大哥指教。”
那樵夫手指道:“从那条道上西行三十余里,便是蜈蚣岭。”说罢担柴去了。
那紫衣书生道:“好心人处处皆是。”
青衫书生道:“由此足见五毒道长危害之大,痛恨他的人之多。”
二人踏上正西那条道,向前疾行,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一座山岭,敢情便是蜈蚣岭。
这蜈蚣岭是武陵山脉的一个山岭,虽无突耸山峰,岭势却是宏大。岭上长满了苍松翠柏,斑斑湘妃竹,虽然时值冬令,却依旧挺立。二人抬头望去,岭顶白云缭绕间,有房舍隐约可见,想必便是白云观。
在岭坡苍翠隙里,有许多藤蔓,纵横交错,不知何处有上岭路径。二人寻了半晌,才觅得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伸向白云间,于是提携轻功,貁迅猱升,向岭上登去。
行到岭半腰,有阵阵腥恶之气飘来,嗅之使人欲呕。青衫书生寻腥气来处,斜视左近,道:“秋妹你看!”敢情这二人便是廖展雄与胡宜秋。
廖、胡二人纵上左近的一株大树,但见其下有一块地较为平坦,在那平坦之地上,有一个青石砌就的大池,见方十丈,深可两丈,再注视池内,紧靠上岭方向池壁,匍匐着一条赤链蛇,足有一丈多长;在下岭方向的左拐角,有一只巨蝎,长一尺许;在下岭方向的右拐角,伏着一条硕大的蜈蚣,长三尺余;三虫均栖息不动,想是在酣战间作暂短的歇息。除此三个活物之外,池内还有许多毒虫的残骸,或许是争斗的失败者,或许是主人喂以三虫的饲食。
须臾之间,位于池上沿的赤莲蛇,向池下沿右拐角的大蜈蚣发起了进攻。只见它迅捷地游动着庞大的的躯体,肚皮摩擦着毒虫的残骸,发出“刺刺”声响。拳头大小的蛇头翘起一尺来高,伸出二尺多长的信舌,血红血红的,宛如烧炽了的铁叉,不断摆动,吞吐自如,游荡无定。那条大蜈蚣则头部微缩,注视着赤链蛇的行动,似欲以静制动。
赤链蛇游近大蜈蚣,长信疾吐,电掣也般向蜈蚣头部射去,大蜈蚣却不慌不忙,只略一抬头,用一对人指粗的大钳,横剪蛇信。赤链蛇信舌微收,猛地伸出,卷向蜈蚣的颈项,大蜈蚣身形前探,去钳赤链蛇的“七寸”。赤连蛇突地头向左摆,张开大口,去咬蜈蚣的头,大蜈蚣闪电般倒退数尺,避过一咬。赤链蛇得势后疾卷长尾,向蜈蚣砸去,大蜈蚣把握住这一瞬即逝的良机,猛可地在蛇尾上钳了一口。
赤链蛇受伤负痛,长尾后甩,借力反弹,前身倒卷五尺,向后逃窜,回至池上沿,匍伏不动,身躯兀自抽搐,大蜈蚣并不追赶,仍缩于一隅。
廖展雄惊叹道:“这蜈蚣岭的蜈蚣着实利害,看来比其他毒虫,技高一筹。”
胡宜秋指向池内下沿左拐角,道:“雄哥你看!”
此时,似乎已养足气力的巨蝎,见大蜈蚣缩于一隅,以为怯战,正循着下沿池壁向蜈蚣爬去,打算偷袭。大蜈蚣许是听到了响声,前身左移,头对巨蝎,依然是以静制动。
巨蝎已爬至进攻位置,突然翘起尾钩,击向蜈蚣,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大蜈蚣并不躲闪,似是懒洋洋地抬起头,霍然腾身,射向蝎尾中部,恰如离弦之矢。巨蝎见软弱部位陡然受袭,间不容发地疾收尾钩,同时,以前钳刺向蜈蚣的软腹。
大蜈蚣确是久经沙场,十分了得,腹部倏地弓起,就在这一弓的刹那间,双钳已钳向蝎背。巨蝎在两次进攻落空之后,又遭此袭击,急切间迅起尖尾,反钩蜈蚣的脊背。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蜈蚣以前钳狠毒,巨蝎则以尾钩霸道,如果两下里击中,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大蜈蚣却不愿拼命,疾收前身,腾空而起,跃至巨蝎身后,后爪已然刺中巨蝎尾腹。巨蝎一阵疼楚,不敢恋战,循来路逃向池下沿左拐角。大蜈蚣仍回居一隅,并不追赶。
廖展雄笑道:“这蜈蚣却也颇讲江湖义气,胜了一招半式,‘得饶人处且饶人’,倒不欲制敌于死命。”
胡宜秋手指池上沿,道:“雄哥这边看!”
赤链蛇见巨蝎受伤败回,想占便宜,快如电光石火,驰向巨蝎,截其归路,吐信舌即卷蝎尾,张大口即咬蝎头。巨蝎没想到遭此袭击,急忙后退,竖起尾钩,扎向蛇信。其实巨蝎只是被蜈公后爪刺伤,不过霎时疼痛,伤势不重,无甚大碍,是以身形仍极灵活。赤链蛇不知就里,欲“趁人之危”,见一击不中,掉头退向原处。
巨蝎为大蜈蚣所伤,正自气急败坏,见赤链蛇趁机袭击,哪能愿意,追了上去,纵上蛇身,翘尾便扎,赤链蛇头部疾转,吐信舌卷住蝎尾,二蛊一时相持不下。
廖展雄站在树上凝神观战,见三蛊鏖斗,惊心动魄,思忖:这毒蛊无论谁胜,一旦放出伤人,又怎能对付得了?遂道:“秋妹,我看此三条毒蛊酣斗已倦,不如趁早除了它,以解戚继光之危。”
胡宜秋道:“雄哥所言极是。”
廖展雄抄金钱镖在手,正待发出,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虎啸猿啼,狮吼鹿鸣,其声响如翻江倒海,山崩地塌。举目眺去,但见西南方向尘烟骤起,天空弥漫,须臾之间,各类走兽,何止千百,奔腾而至,惶惶然若丧家之犬,掀起阵阵狂风,从眼前相继掠过,向岭巅驰去,翻越山岭,倏忽遁去。
廖展雄惊道:“是地动将至么?秋妹,快走!”情因他初下九华山时,途经吕亭,曾听人说大别山地动,来了几头金钱豹,是以有此联想。
廖展雄话犹未了,见一头似乎受了伤的狮子,落了单,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跳跃;继之,一群蚂蚁,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片,带着沙沙之声,向这边行走。霎时间,那头狮子被蚁群包围,发出凄厉的哀叫,往日称雄山林的兽王,不到一盏茶工夫,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胡宜烽离南京以来,已两战强敌,虽身受重伤,也没有畏惧胆寒过,眼下见雄狮为蚁群所啖,不禁直打哆嗦,惨然道:“可怖之极,可怖之极!”
那群蚂蚁纪律严明,秩序井然。为首的是一只长约二寸的蚁王,色泽乌黑发亮;后面紧跟着四只寸许长的蚂蚁,似是大将;其他的蚂蚁也足有半寸长,浩浩荡荡,所向无敌。廖、胡二人见状,慌忙跳向身后的一株参天大树,以便急切时逃走。
蚁群爬行极快,眼看已至池边。池内的赤链蛇与巨蝎却互不相让,兀自僵持着,而那条大蜈蚣则洞察先机,腾地弓身,弹出大池,飞掠树梢,逃命去了。
数不清的蚂蚁迅速地兵分两路,沿池边包抄过去,继而顺池壁爬下,从四面向蛇、蝎环攻。刹那间,蛇、蝎为蚂蚁覆盖,伴以沙沙声香,瞬时池内只剩下一根蛇骨与一具巨蝎的空壳!群蚁饮食之后,纷纷缘池壁而上,在蚁王的率领下,又列队行进了。
廖展雄睹视这怵目惊心的场面,皮皱肉麻,想道:这群蚂蚁所向披靡,无敌不克,若行至村镇,岂非人类大劫?常言道,击贼须先击王。想到这里,一抖手,抛出五枚金钱镖,将那蚁王与它的四员大将拦腰截断。
四只大蚂蚁折断后在原地无力地挣扎,而那蚁王虽首尾异处,头部却仍然向前爬行。后边的蚁群,阵容不乱,踏过四只大蚂蚁的躯体,紧紧跟上。见此情形,廖展雄惊叹不已,连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忽听得胡宜秋尖锐一啸,叫声:“着!”一根银针闪烁而出,将那正在爬行的蚁王头部,牢牢地钉在地上,蚁群倏然而止。
好一会儿,有几只胆大的蚂蚁似乎察到不祥,爬向前面,绕那蚁王之首兜了一个圈子,即向右面爬去。这几只蚂蚁想是大将属下的头目,一经脱离蚁阵,顿时阵容大乱,这群适才还是所向披靡的蚂蚁,现时四散开来,奔向东西南北,消失于蜈蚣岭的丛林乱草间。
廖展雄如释重负,吁了一口气,道:“秋妹,急战已息,我们回去吧。哎,只可惜逃走了那条大蜈蚣!”
胡宜秋深有感触道:“这自然界弱肉强食,委实惊心动魄,刻下我还在起鸡皮疙瘩呢。”
廖展雄道:“天地间,有一物必有一制,强者因弱者之存而得以生,弱者聚合为群,也可变成强者。你看那三条巨蛊,啖食千百条毒虫殆尽,是何等的威风,却不免两毙一遁。狮乃兽中之王,吼叫一声,群兽为之胆寒,只因行动稍缓,竟丧生蚁口,霎时间即成白骨。这群蚂蚁,在蚁王的统领下,即是千军万马,也必为之披靡,而一旦失去统驭,合群解体,又是弱者,仍为强者之食。这就叫:诸凡万物,相生相克。”
二人纵下树来,细视那蚁王之首良久,才缓缓下岭,转回古丈客店。
黑夜已深,山城古丈沉没在一片寂静之中。廖展雄卧于榻上,正自好睡,忽听得窗棂微动之声,惊觉而起,侧耳细听,并无异样,仍是一片寂静。是自己听错了么?他点燃了窗前桌上的油灯,看见桌上有一个小纸球,再看窗纸上呈现一个小孔,显然那纸球是方才有人弹进来的。以己之功力度之,这人轻功十分了得,不在己下。这夜行人意欲何为?若暗算自己来着,后果已然不堪设想。看来非有恶意,且看这纸球再说。当下展开纸球,四字狂草跃然纸上,苍劲有力:“夜防暗算。”于是吹灭油灯,盘坐于床,静观其变。
约莫半炷香工夫,一阵疾风吹来,窗户洞开,在星天衬托下,一条三尺来长的硕大蜈蚣,穿窗飞入,扑向廖展雄。廖展雄一看便知,是日间在群蚁袭击下,从大池内逃走的那条蜈蚣蛊。急切间,他顺手抓起床头的金丝鳝王鞭,上下舞动,护住身形,伺机进击。
那条大蜈蚣对金丝鳝王鞭似有畏惧,只是在空中盘旋,不敢下来,即也不愿离去。廖展雄心道:难道这金丝鳝王骨有避毒之功?于是抖动金丝鳝王鞭,向大蜈蚣连点。那蜈蚣左闪右避,忽高忽低,灵动之
极,一时倒也奈何不了它。
廖展雄鞭长有限,连点数鞭,见击它不中,遂放低鞭头,诱它俯攻。大蜈蚣果然上当,俯身冲下。廖展雄瞅得真切,抡起鳝王鞭,快若电光石火,向蜈蚣腰际扫到,大蜈蚣突地升高,避开鞭锋。良机即现,岂能骤失?廖展雄一按鞭柄机簧,鳝口张开,一根子午闷心钉疾射而出,正中蜈蚣颈部,大蜈蚣想是疼痛,呼的一声,倒腾窗外,破空而去。
廖展雄心念胡宜秋,飞身出屋,一个起落,便至她窗下。只见窗户已然大开,胡宜秋在屋内挥舞宝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紫色光圈,正自同一条尺余长的蜈蚣搏斗,其激烈之势,远过于方才自己与大蜈蚣之战。
廖展雄喊道:“秋妹休惊,愚兄助你!”语声甫落,甩直鳝王鞭,一根子午闷心钉闪电也似,射中蜈蚣头部。那蜈蚣身形一弓,从空中摔跌下来。胡宜秋跟上两剑,将那蜈蚣斩成三截。
廖展雄跳进屋内,点上油灯道:“秋妹没事吧?”
胡宜秋道:“没事。雄哥何以得知小妹受袭?”
廖展雄笑道:“这条蜈蚣不及那条蜈蚣道行深厚,只一击便毙。”
胡宜秋惊道:“雄哥也遭袭击了么?”
廖展雄道:“就是日间从池内飞去的那条大蜈蚣,中了我一根子午闷心钉,却让它逃了,不过谅它也支撑不了六个时辰。”
胡宜秋道:“说来奇怪,那五毒道长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姓名?”
廖展雄道:“想是我们日间见三蛊鏖战时,给白云观的人盯上了。他跟踪到这客店,岂不一切了然?”
胡宜秋道:“还有更奇怪的事呢。要不是这纸球打在我的脸上,我事先有了防备,说不定要吃大亏。”
廖展雄接过已展开的纸球一看,上面狂草四字,与给自己的一样,说道:“这奇人不知是谁,却暗中相助我们。我居九华山十多年,不识江湖人物,秋妹是否有些线索?”
胡宜秋道:“在我父、祖辈故人之中,并无如此身手之人。”
廖展雄道:“只有日后慢慢查访了。今夜经此一闹,也无法安睡,不如刻下去蜈蚣岭,了结五毒道长这笔帐。”胡宜秋称是。
当下廖、胡二人施展轻身功夫,纵上屋面,越过城墙,一径向西,到达蜈蚣岭天已大亮。二人提携上岭,但见漫山寒烟,弥雾封谷,在晨风摧动下,翻卷如云。待至上达岭巅,鸟瞰东方,旭日吐艳,喷薄而出,在阳光照射下,雾气渐散,松柏苍劲,斑竹修长,已然清淅可见。
廖展雄喟叹道:“好端端的一座蜈蚣岭,却让这妖道控驭,世俗视若皇宫禁地,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胡宜秋道:“今天定要将这皇宫也似的白云观,夷为平地!”
廖、胡二人走至白云观前,却见观门紧闭,杳无声息。日出之时,一般庙院早已山门大开,香烟袅袅,钟磬齐鸣,诵经声响,这白云观何以异常?廖展雄扣门数声,并无回应,遂伸掌向门上按去,“嘎”的一声响,门闩震断,推门入内。
二人穿过两进大殿,却空无一人,心中均道:古怪!继而走至天井,忽听到东厢房有说话之声,于是二人提剑在手,步进房内,只见有十多个道士围着一张大床,在那里七嘴八舌。
廖展雄大喝道:“五毒道长,快来受死!”
众道士闻言转身抬头,其中一道士面如土色,“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声音颤抖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其余道士见状,都跪了下来,口喊“饶命。”
廖展雄甚是纳罕,问道:“哪个是五毒道长?”
先跪下的那道士道:“师父今晨已给飞天蜈蚣蛊咬死了。”
廖展雄道:“什么飞天蜈蚣蛊?怎么会咬死你师父?都站起来回话!”众道士窸窸窣窣地站起身来,兀自惊恐。
那道士道:“回二位大侠话,昨日二位前来探岭,给一个去岭腰挑水的小道士发现,他回来说了,师父便命小人跟踪二位。小人一直跟至古丈城内客店,找店家打听清楚,回观如实禀告师父。当夜,师父连我们这些弟子也不让知晓,便放出飞天蜈蚣蛊与另一条蜈蚣蛊,欲取二位大侠性命。天刚亮时,师父在这丹房喊我们,说是用蛊偷袭二位,飞天蜈蚣蛊受伤返回,咬了他一口,要我们快拿解药。我们师兄弟见师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左腮帮肿得老高,两个小孔直流黑水,身上还趴着那条死了的飞天蜈蚣蛊,才信他所言确实。众人一时慌了手脚,翻了好几个药箱,方才找到专解蜈蚣蛊毒的解药,哪知师父一连服了五颗,都不见效,在床上惨叫数声,天大亮时便咽气了。”
廖展雄走近床前,探身看了看五毒道长乌肿发亮的面孔,又命一道士解开他的衣服,翻过身来,见他背上确有一个硕大的蜈蚣血印,点了点头,自语道:“这就是了。”
胡宜秋在一旁道:“听说毒蛊听命于符帖,怎的会伤害它的主人?”
那道士道:“毒蛊听命于符术,一旦放出,必须见血,若伤人不中,便要回来咬放蛊之人。师父为了防这一手,才配制了各种蛊毒的解药。这次不知怎的,连服五颗蜈蚣蛊毒的解药也没有用,许是飞天蜈蚣蛊毒性太大,解药降它不住。”
廖展雄淡淡一笑道:“情因飞天蜈蚣蛊在偷袭在下时,中了我的子午闷心钉,钉上有三种蛇毒,散入了飞天蜈蚣蛊的躯体。飞天蜈蚣蛊咬你师父一口,蛇毒便随蜈蚣蛊毒注入他的体内,解蜈蚣蛊毒的解药岂能解得?也是你师父害人如麻,当有今日的下场!”
说罢,廖展雄在丹房内搜索起来,一会儿,找到了徐公公给五毒道长的书信与那颗夜明珠,揣入怀内,然后目光横视,炯炯有如利剑,在众道士脸上扫了一眼。众道士微微战栗,恐悚不安。
只听廖展雄说道:“尔等师父已自食其果。尔等也曾助纣为虐,从今以后当洗心革面,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若再为非作歹,传入我耳内,我即在千里之外,亦定赶来取尔等项上首级!”
众道士此时如获赦旨纶音,齐声道:“谨遵大侠吩咐。”
这些道士何以惧怕廖、胡二人如斯?原来众道士只是跟五毒道长学了点养蛊使毒的法儿,专干些丧天害理的事情,武功却是平平。眼见得飞天蜈蚣蛊也奈何不了二人,反致师父丧命,不知他们有何等高妙的法术,是以不敢造次,唯命是听。
当下廖展雄、胡宜秋与众道士走出丹房,走至后院。但见院内置有许多大缸,其上均反扣一口大缸,廖展雄问道:“这共养了多少蛊?”
先前那道士答道:“共有蛊五十八条。”
廖展雄着人取来几桶豆油与许多干柴,手指大缸道:“这些毒蛊危世已久,须尽数除灭。”遂将干柴浸以豆油,点成火把,命众道士掀开大缸,一一投了进去,又一一盖好。一时“啪啪”作响,腥气熏天,数十条毒蛊都随祝融氏去了。
此时廖展雄道:“白云观作恶多年,是个杀人魔窟,宜以火焚之。你们且把观内的财物平分了,即收拾行李,往别处谋生吧。”
众道士不敢多言,唯唯而已,忙乱了一番,纷纷下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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