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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内-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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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不明白这些女子的心思,好似他有了新宠,心思不在她们身上了,必然就是受了新人的哄骗,却从未想过自身是否出错以及他的意愿。
或者,她们更能接受是自己糊涂受骗、而非她们对自己失去了吸引力这个原因?
在所有人之中,似乎只有林木兰从头至尾对自己敬畏如初,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会被美色巧言哄骗的无能昏君,也只有她自始至终循规蹈矩,不敢有任何出格之处。
“妾不敢。”
在宋祯站起身出神的时候,刘婷终于渐渐回归冷静,“官家自是贤德仁君,妾以往糊涂,因妒忌林木兰受宠,心中幽怨,这才说出刚才那番失了分寸的话,请官家恕罪。至于官家先前所说罪名,妾不敢认,妾十足冤枉。”
宋祯有些惊异她竟能这么快就恢复常态,倒笑了出来,“是么?那你告诉朕,钟举进内宫,拿的为何是坤宁宫的腰牌?”
“因内侍省要南下查勘贡品,钟举入内来向妾回事,故此有坤宁宫的腰牌。”
“那他回完事,不立即出去,怎么会去见钱惜?”
刘婷答道:“翠蝶只送他出了坤宁宫,余外之事,妾实在不知。彼时妾尚未接回宫务,各处盘查是否严丝合缝,妾并不知晓。”
倒推的干净,自己选的这位皇后,果然很有些才干,宋祯继续笑问道:“那你为何向宫正司调阅了处置韩庶人的记档?”
“妾只是想查另一桩旧例……”
宋祯不等她细说,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收起脸上笑容,目光冷冷的问道:“你想知道明烈皇后是怎么崩逝的,是吗?”
刘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冰寒入骨的目光,一时只觉似有千万枚冰冷钢针刺入面颊,不由自主微微颤抖,却还强自镇静答道:“明烈皇后,不是急病而崩么?”
宋祯缓缓松开手,背过身去,幽幽一叹:“是啊。她当时最先倒下的地方,就是你跪着的这片地面。”
这样阴森可怖的话配着那幽幽的语气,登时让刘婷毛骨悚然,她不由自主的挪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膝,就见宋祯抬手指了指内殿,继续说道:“然后朕把她送进了寝阁,放在了床上,她很快就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至最后已低不可闻。
殿内明明高燃着十几支蜡烛,明亮非凡,刘婷却忽然觉得四周开始忽明忽暗,空荡荡的殿内,似乎处处隐藏着魑魅魍魉,她终于颤抖起来。
宋祯就在此刻霍然转身:“既然都是误会,那便这样吧,是朕错怪了你。只是你既然心存怨恨,不愿做这个‘管家’,朕也不勉强,宫务就交给贤妃处置,你好好养病。”
他说完不等刘婷答话,扬声叫楚东进来吩咐:“圣人旧病复发,须得安心静养,坤宁宫中上下人等未能精心服侍,着交由宫正司问罪。圣人这里,你叫崔兰亲自带人来服侍。”
交代完这几句,宋祯便大步往外走,刘婷终于回过神来,慌忙匍匐上前抱住宋祯的腿,求饶道:“官家息怒!妾知错了,求官家宽宥!”说完这句,她终于落下眼泪,“求官家看在六哥面上,宽宥妾一次。”
“你还有脸提六哥?”宋祯咬着牙低下头,“你看看你手上沾上的血,再见了六哥,你敢伸手抱他吗?”
刘婷颤抖着松了手,宋祯随即跨步出去,又叫楚东安排人守住坤宁宫各处门户,不许随意出入,自己上辇回了福宁殿。
当天夜里天降大雪,到第二日早上,整个禁宫大内已被一层厚厚如云朵的白棉被严严实实的遮盖了起来。
宋祯下了早朝,也不留大臣议事,径自回了福宁殿,王宫正和梁汾都已早早等在这里,一一见过礼之后,便将昨夜讯问的详情报了上来。
“翠蝶招认,柳贵人是由她安排毓明阁内侍曲乙潜入衡秀阁中杀死的。曲乙招认,他受命于翠蝶,曾通过墙角破洞先入衡秀阁内向柳贵人探听林娘子的身世,几日后翠蝶安排人送了掺有安息香的炭,曲乙潜入衡秀阁,等众人睡熟,便将柳贵人挂在屋梁上缢死。”
柳晨因为愤恨不甘,不但将林木兰的身世和盘托出,还把自己听刘青莲提及的钱惜被逐一事也说了出来,并添油加醋的说林木兰与明烈皇后之死有关。
刘婷很快查到钱惜的现状,发现其中大有文章可作,便派了钟举前去挑拨,让钱惜伺机散布流言。另一方面,她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事,便不想留着柳晨,免得她说出自己派人前去相见。
曲乙和钟举都是不得志的内侍,机缘巧合下搭上翠蝶,无不尽心奉承,内侍为了出头,多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刘婷自恃身份高贵,不怕他们反水,便让翠蝶安排下了这两桩事。
宋祯将所有口供看完,又听了王宫正和梁汾的回报,不由得感叹,刘婷真是个十分有成算之人,连设下的这些阴谋都环环相扣,还知道让李昭去试探长德宫,好叫林木兰派人去衡秀阁查探,顺利的往她头上泼脏水,不可谓不巧妙。
只可惜她遇上的是林木兰。
☆、第127章 审结
林木兰还不知道帝后二人已经摊牌。她因有孕,不必日日去坤宁宫朝见问安,所以直到陈晓青早早带着明琪过来玩,她才知道皇后旧疾复发,免了大家觐见。
这一日如常渡过,至傍晚宋祯忽然来到,却是追着陈晓青来的。
“……皇后须得静心养病,晓青先代管宫务,有拿捏不定的事,就来问木兰,左右你二人也不是第一番处置了。”
陈晓青应了,又问及皇后病情。
宋祯淡淡说道:“她一向身子不好,以前不过是强撑着,如今一朝病倒,恐怕一时半刻也难痊愈,就让她安心养病吧,一应探视问安都免了。”
他神色不似往常,林木兰和陈晓青都服侍宋祯日久,自然会察言观色,便俱都应下,不再多问。
宋祯交代完这几句,便面露疲色,不再说话,陈晓青审时度势,起身告辞,宋祯叫楚东送他们母子回去,自己留了下来。
林木兰遣退闲杂人等,自己坐到宋祯身边,轻扶着他的手臂问:“官家可是累了?要不,早些传晚膳,早些就寝歇息吧?”
宋祯伸手按住她的手指,轻叹一声:“委屈你了。翠蝶什么都招了,这一切,确实是皇后所为。”
林木兰微觉惊讶,却默然不语。
“她毕竟是皇后,还生养了六哥,这些龌龊事情,朕不想公之于众。”宋祯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留意林木兰的神色,见她并未露出不甘之色,便更心疼她一分,“等这事淡下来,朕在宫城西北建个佛堂,叫她去做居士,也算是清偿她的罪孽吧。”
林木兰对此不好置评,只问:“可柳贵人之死总得有个结果,还有钱惜一事……”
宋祯道:“这些事就叫李美人承当吧。柳贵人之死本就与她有关,宫正司已经去审她了。”
看来身份高还是有好处的,出了事情,自有马前卒替死。李昭犯错,只要在内宫处置便可,皇后有过,却必得公之于天下,所以林木兰早就料到宋祯不会废后。
他肯定不愿意把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而且公之于众的话,难免有人纠缠于自己的身世,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便点一点头,说:“官家思虑周详。”
宋祯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安慰道:“此事实在委屈你,等你生下这一胎,朕就给你进封贵妃,让你摄六宫事。”
“妾不委屈,谢官家恩典。”林木兰微微欠身应道。
说完此事,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室内静寂无声,直到林木兰觉察到腹中胎儿动作,才轻轻“哎哟”一声打破沉默。
“怎么了?”宋祯立刻关切问道。
林木兰微笑道:“是孩子动了。”
宋祯立刻将手放到了她鼓起的肚子上,惊喜的问道:“他已经开始动了么?”
“就这两日才有的,不过不常有。”
宋祯将手放上去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动了,他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动静,不免有些失望。
林木兰就笑道:“官家莫急,咱们先传膳吧,等用过膳后,孩子会更愿意动的。”
宋祯立刻叫人传膳,又命乳母抱来延平,自己哄着他说了几句话,到用膳时,看这孩子不挑食,吃的还很香,心情又好了几分。
“这几个孩子里面,还就是咱们七哥最像朕。”用过膳后,宋祯携着林木兰的手在室内散步,延平则牵着黑将军玩,宋祯看着他玩的开心,忽然说出了这一句。
从相貌上来说,确然如此,于是林木兰就笑道:“是啊,大伙都这么说,乳母还说他长的格外高些。”
宋祯平素国事繁忙,少见孩子们,倒并不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高,只想起延寿和延福两兄弟,不由笑道:“说起来,延寿比延福还大上几个月,现在却没有延福个子高了,这两个孩子都肖母多些,站在一处,倒不大像亲兄弟了。”
“样貌不像不要紧,只要心里亲近就好了。妾听说,五哥还帮四哥做功课呢。”
宋祯听得摇头失笑:“这两个实在顽皮。胆子也都不小,朕那时候,可不敢如此糊弄先生们。”说到这里,他语声一顿,又叹道,“不过朕也没有亲兄弟相帮。”
林木兰停住脚步侧身看他,目光中都是柔情关切,宋祯心中一暖,握紧她的手,继续说道:“所以朕也并没真的生气。他们兄弟和睦,知道互帮互助,虽然没帮到地方,总还是一片相亲相爱之意。”
“是啊,四哥很知道做兄长的责任,五哥也懂得礼敬兄长,实在是难得。”
宋祯点点头:“朕还打算等开春了叫他们学骑射,不过看晓青和彭娘子的意思,都有些不放心。”
“为人母者难免如此,官家不是早就知道么?不过孩子们要成人,还是得严父教导,妾已经劝过晓青了。”
两人携手在殿内散步消食,散散慢慢的说些家常闲话,宋祯本来恼怒的心思渐渐飞走,至晚间就寝时,心中竟已恢复一片安静平和。
他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对身旁的林木兰说:“木兰,幸而有你。”
幸亏是她,天性温和沉静,抚慰了自己失望愤怒交杂的心;更幸亏她不论外界如何,总能守住本心,在面对刘婷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击中,不慌不忙、冷静以对,才没有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木兰在昏暗之中莞尔一笑:“能服侍官家,更是妾三生有幸。”
深深宫阙,重重宫闱,一个远从江南而来、毫无根基势力的弱女,至此终于为自己在此立起了不可动摇的根基,成为人人仰望的存在。
几日后,李昭认下一切罪责,于阁中饮鸩酒自尽。翠蝶背主妄为,为人帮凶,赐死;毓明阁内侍曲乙谋害贵人柳氏,丧心病狂,大逆不道,赐杖毙;钱惜受人挑拨,编造流言,污蔑淑妃,割舌发配皇陵为苦役。其余涉事人等,一律杖责后发配皇陵为苦役。
皇后对身边宫人所犯之事一无所察,上表谢罪,并主动裁减宫中服侍人等,自居偏殿陋室悔罪。
宋祯也没有赶尽杀绝,在宫正司严加审问后,还是将原坤宁宫中没有涉事的宫人内侍放了回去,令他们继续服侍刘婷。只是坤宁宫的宫门值守,却是直接由楚东安排,无旨意,任何人等都不得出入。
这件事处置完以后就到了冬至,宫中诸人因这场变故都十分小心,安安生生过了节。好在官家没有因此就要一直让宫中沉寂下去,毕竟今年取得灵武大捷,魏国扬眉吐气,是很该庆祝一番的,所以他等过完冬至就给陈晓青下了旨意,让她好好操办正旦节庆,这一年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过。
陈晓青自此十分忙碌,干脆把明琪托给了林木兰,每日一早就送过来,与延平一处玩耍。等午后延寿下学,也一并到长阳宫来做功课,林木兰带着三个孩子,倒过得热闹有趣。
腊月的一个傍晚,陈晓青亲自来接孩子们,与林木兰说闲话:“圣人这次是真病了,听说高烧不退,还说胡话,医官都留在坤宁宫待命呢。”
她虽然不知道内中实情,却也并不相信皇后对陷害林木兰一事一无所知,所以一旦知道了刘婷什么事,都要告诉林木兰一声。
“这两日特别的冷,想必是着凉了吧。”林木兰其实已经对刘婷的事不感兴趣了,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又被剪除了羽翼,并没什么好在意的。
陈晓青看她不在乎,便也一笑,不再多说,叫上两个孩子回去了。
也是在这段时日,林木兰身子重,陈晓青事忙,宋祯那里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个司寝。
“……是年初刚到福宁殿的宫人,原叫桂花,只在殿外服侍,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入了官家的眼,官家重新给她改了名字叫丹桂,六日前迁为司寝。”马槐小心翼翼的向林木兰回禀。
林木兰面色十分平静,问道:“她进宫多久了?原在何处服侍?”
马槐回道:“丹桂今年十五岁,进宫六年了,原来一直在尚食局,年初福宁殿出缺,崔行首去挑人,将她和其余五个宫人一起挑了去。听说丹桂在尚食局习得几分烹饪手艺,会做些精致小食,官家很喜欢。”
他能听说这些,无疑是楚东透的消息。楚东作为福宁殿掌事内侍,自然深知刘婷已经彻底失势,现在对林木兰这边,比以前更热乎了一些。
“唔,这么说来,这位司寝背景很干净,与别处都无关联?”林木兰并不在意宋祯有什么新宠,她怕的是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司寝,是刘婷或者谁埋下的棋子,万一让刘婷因此而翻身,那可对自己大大不利。
马槐略微一寻思,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恭声回道:“是。丹桂是京郊人士,六年前遴选入宫为宫人,在尚食局时,是服侍掌膳女官的,与别处并无关联。”
林木兰确认了这一点,就再没关注这位司寝,倒是陈晓青有一回颇有些酸意的提起,说那位司寝颇年轻貌美,还在除夕夜宴时特意指给林木兰看。
☆、第128章 除夕
今年的除夕夜宴一扫前两年的简便,十分的盛大热闹。
因皇后还在养病思过,今年宋祯便自己坐了上首,林木兰坐在左首第一位,陈晓青坐右首第一,余下依次是彭娇奴、张充容、魏婕妤等人。
陈晓青在坐定之前就拉着林木兰的手,示意她看跟在宋祯身边的丹桂。
丹桂不同于这宫中其他的美人,是个脸颊圆润讨喜的少女。她双眸似杏核,瞳仁又黑又大又亮,站得近了还能看清她那浓密纤长如羽扇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
她今日头上戴了四季景花冠,穿一身茜色织锦团花褙子,领口袖口处还有翻出的白狐绒毛,一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在这一殿的美人之中,生生显出些与众不同的娇憨来。
林木兰微笑着拍了拍陈晓青的手,收回目光,示意她去入座。
陈晓青今日也曾着意打扮过,头上戴着等肩镂金凤冠,上面插戴了九株花钗,另饰以宝钿,珠光宝气十分耀眼,身上穿石榴红翟纹大袖袍,少有的庄重华贵,可她见了丹桂,就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己这身打扮不够美。
她心里酸着,接收到林木兰的眼色,看她平静淡定如初,也只得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转身去自己位上坐下。
等林陈二人随着官家入座,其余各嫔妃也纷纷就座,陈晓青示意宫人们开始上菜。
礼乐声毕,各色佳肴一一送上,宋祯率先举杯祝酒,大家齐饮一杯后,才下箸吃菜。
因知道宋祯想过个热闹些的新年,林木兰就把延平也带了来,延平坐在她身边,眼睛却总望着对面的延寿和明琪,还时不时的跟林木兰嘀咕:“四哥,姐姐。”
林木兰喂他吃了几口菜,才问他:“想去找四哥和姐姐么?”
延平飞快的点头,林木兰一笑,低头亲了亲他,还没等再开口,上首的宋祯已经在问:“林娘子和七哥说什么呢?”
“回官家,七哥想去跟四哥一起坐。”林木兰抬头微笑答道。
宋祯知道他们兄弟亲热,便笑道:“好啊,去吧,五哥要是想去,也一起去。”
于是几个皇子很快就凑到了一处,只有二皇子实谨还老老实实坐在张充容身边。
宋祯似乎也忘了他,招手叫林木兰:“到朕身边来坐,让他们兄弟几个玩去。”
他身边是皇后的位子,此言一出,四周不免一静。林木兰知道宋祯不是任性妄为之人,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便应声起身,由人扶着缓缓走到宋祯身旁坐下,侍宴的宫人也忙把她的餐具酒杯一应送了上去。
“这一年你辛苦了。”宋祯亲自动手给林木兰倒了一杯清水,然后自己举杯敬她,“朕敬你一杯。”
林木兰神色微动,眸光中也多了感动之色,双手举杯与宋祯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才微笑回道:“都是妾之本份。”
宋祯放下杯握住她右手,目光扫向下方,对着一众妃嫔说道:“淑妃德行出众,勤勉谨慎,侍朕甚恭,尔等当以淑妃为榜样,勤修自身。”
陈晓青带头,一众妃嫔一起起身,恭恭敬敬福身应是。
“都坐吧。”宋祯缓了语气,“今日是除夕,大家可自在些,不用太过拘礼。”
说完松开握着林木兰的手,亲自动手给她盛了一碗热汤,“你身子重,不比旁人,先喝碗热汤垫垫。”又叫人取了软枕靠垫给林木兰倚着,叫她不必正襟危坐,歪着即可。
林木兰推辞几句,还是听了他的话,微微放松倚向身后,目光一抬间,却正撞上丹桂好奇欣羡的目光,林木兰微微一笑,向她轻轻点头。
丹桂一怔,随即面颊飞红,向林木兰微微福身为礼。
宋祯正跟陈晓青饮酒,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林木兰也没有再看向丹桂,而是收回目光去看坐在一起的孩子们。
四皇子延寿跟前本就摆了一张小几,单独上了些菜肴,让他和明琪一起吃,这会儿延福和延平都过去了,延寿就把延平和明琪安置在中间,自己与延福一边一个坐下,不停给弟弟妹妹夹菜,哄他们吃东西。
延平到了延寿跟前,也不愿意再叫乳母服侍,就张着嘴等延寿喂,活像一个待哺的雏鸟,林木兰看他这样,禁不住笑了起来。
宋祯与陈晓青喝完一杯酒,刚把杯子放下,看见她望着孩子们笑,也跟着看过去,并笑道:“延寿还会喂延平吃饭呢?”
“是啊,他常到长阳宫去,照顾延平习惯了。”
宋祯满意的点点头,叫楚东将自己面前的水晶角儿和虾仁肉角儿分别端一碟送到皇子们那里去,并与林木兰说:“朕记得延寿爱吃这些。”
林木兰笑应:“是,这孩子不大爱吃肉,偏爱鱼虾。”
说着话,楚东已经把两盘角儿送到,延寿和延福都很知道规矩的起身谢恩,延寿见着哥哥们的样子,也跟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作揖,把满殿的人都逗笑了。
因太后薨逝还不到两年,宴席上就没有安排舞乐,大家都只谈谈笑笑,有几个胆大些的才人还上前来敬宋祯的酒。宋祯没有拒绝,与每个人都喝了一杯,顺口称赞了路才人穿的衣裳好看、姜才人头发梳的好,把这两位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孩子们都吃饱了,自然有些坐不住,林木兰提醒了宋祯一声,宋祯就招手把儿子们叫到跟前来,先抱起延平,叫他坐在自己膝头,然后让另外三个儿子来玩一个联诗接龙的游戏。
“朕先说一句诗,实谨接着朕这句诗,句尾一字,须得为你接的这句诗句首,明白了么?”
实谨面对这位父皇陛下还有些紧张,绷着小脸点点头。
宋祯便出题道:“岁酒先拈辞不得,被君推作少年人。”
实谨思索了片刻,应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宋祯笑着点头,看向延寿,延寿眼睛骨碌碌乱转,先念了一句:“忆昔开元全盛日,”没等旁人开口,他自己又立刻“哎呀”一声,“不对不对。”
众人都笑起来,他皱起小脸,似乎颇为苦恼,却又忽然间双眸一亮,大声吟道:“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好!”宋祯赞了一声,接着看向延福。
延福刚刚还暗自替延寿着急,不想忽然就到自己头上了,忍不住在嘴里嘀咕:“麻……麻……”
林木兰看他苦恼,便在旁笑道:“这个字有些冷僻了。”延福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哪里读过那么多诗。
宋祯点头赞同,提示儿子:“可听过麻姑?”
延福茫然的摇头,宋祯抬手摸摸他的头,笑道:“许你换‘马’字开头。”
这次延福很快想到了:“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嗯,好,你们三个都很好。”宋祯挨个赞扬一句,叫人赏赐给实谨一方好砚,给延寿和延福则是各赏了一张小弓。
考校完孩子们,宋祯就让他们三个出去玩了,他兴致不减,另出主意,自己写下几个关键字,然后让林木兰抽出一个来,叫其余人等依次背一句含有此字的诗,不得重复,背不出者罚酒一杯,谁最后胜出则有赏。
林木兰也觉得这个玩法颇有趣,等宋祯写完几个字,分别折起放到匣子里后,她就伸手拈了一个出来,打开一看,笑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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