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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内-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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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七个月后,爹爹灵驾赴山陵入葬,宫中一切恢复如常,娘娘却一下子病倒了。
  元嘉与皇后嫂嫂整日在旁侍疾,眼看着娘娘一日日清瘦下去,药喝了许多,病却不见好转,都添了心忧,元嘉更是忍不住暗自向爹爹祈祷,求他在天之灵保佑娘娘早日康复。
  最后还是她的亲哥哥——新任皇帝出面,拉着她的手、抱着小侄儿一起跪在娘娘床边,求娘娘看在他们兄妹的份上务必珍重自个,还说爹爹壮志未酬,正要娘娘看着他继承先帝遗志、北伐建功立业,才能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娘娘流了泪,将他们揽入怀中,终于渐渐好了起来。
  太后病愈,先找来皇后商议先帝诸嫔妃的安置事宜。先帝入葬之后,妃嫔们都应迁居,当时太后只留了淑妃陈氏在庆寿宫与自己同住,别的都无精力顾及,送去了宝慈宫。现在想起来却觉不妥,宝慈宫毕竟房屋有限,太后便挑了七八个低阶老实的,安置在了庆寿宫后院,又把几个不大安份的送去了宫城西北小佛堂。
  这样一来,宝慈宫中人少了些,大家也能住的舒服些。
  皇后则建议让元嘉和五公主明珂分别入住空着的楼阁。反正新帝现在并没有嫔妃,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两位公主孝期过后也就该嫁了,并不碍事。
  太后没有异议,于是元嘉就入住了太后曾经的住所映雪阁,她五妹妹则迁入左近的遴香阁,姐妹二人闲来无事,还可以串串门说说话。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就除服,可元嘉等人却必须服满二十七个月。加上新帝又与先帝父子情深,虽除了服,宫中仍减禁礼乐丝竹,也没有选纳嫔妃,宫中便这样安安生生一起守了二十七个月。
  到除服的时候,元嘉已经十八岁,她两个兄弟淳王和景王只比她小一岁,就连最小的妹妹明珂也到了及笄之年,太后和皇后自然就开始忙碌起他们的婚事来。
  元嘉现在对下嫁这事无可无不可。宫中哥哥嫂嫂都很孝顺,太后这两年心境越发平和,将琐事都交到了皇后嫂嫂手上,闲暇时只与陈母妃养花种草、读书下棋,也便不需要元嘉操心了。
  而她经过守孝这两年多,整个人也沉静了许多,竟对出宫一事少了些渴望,觉得在哪里都是一样生活。
  太后看她这情势不对,担忧她小小年纪就学的自己这般心如止水,便叫庆王来接了元嘉和明珂出宫去玩,顺便也带她们认识几个高门子弟,看看有没有缘分。
  庆王是先帝淑妃陈氏的长子,一向与元嘉兄妹亲厚,他又爱玩闹,元嘉去了他府里几次,看他带人又是蹴鞠、又是打马球、又是叫人演歌舞给自己瞧,便渐渐恢复了往日活泼热情的天性。
  元嘉尤其喜欢看打马球。这本是前朝大唐流行过的活动,听说唐朝帝王还以此练兵,庆王一直对这项娱乐心向往之,花了好一番力气带人练了起来。之前还曾向新帝建议,说既然军中能以蹴鞠练兵,就也能效仿唐时以打马球练兵,而且这样练出来的,必是好骑兵。
  新帝没有轻易答应,而是从殿前司骁骑军里挑了一百个精锐骑士交给庆王,让他演练完毕,给自己看了再说。
  于是元嘉现在在庆王府里看到的马球赛,就是从这一百个精锐里选出的精锐在竞赛。
  “四姐姐,进了没有啊?”明珂每次看这种激烈的对抗竞赛,都常常捂住眼睛不敢看,要问姐姐结果。
  可是她这次问了好几遍,姐姐都没有反应,明珂只得放下手,往场中瞄了一眼,见一员头上扎红巾、身穿蓝袍的小将正纵马带球直冲向对方防线,竟对对方赶来封堵的三员骑士不闪不避,不由先惊呼一声:“啊呀!不要撞倒了吧!”
  元嘉听到这里终于回神,笑吟吟道:“不会,他一定有办法!”
  明珂却已经再次捂住了眼睛,一迭声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你别怕,这人骑术了得,啊,你看,他策马从那两人中间钻了过去,两边距离真是差之毫厘,而且他早把球传了出去……。啊呀!”
  明珂立刻追问:“又怎么了?”
  “他接回了球,击入网中啦!”元嘉高兴的欢呼,扭头去找外面服侍的小黄门,问他那个骑士叫什么名字。
  小黄门经常在球场伺候,对这些人里的佼佼者也很熟悉,当下回道:“那是骁骑上军许指挥麾下余新锐都头,骑术武艺都甚是了得,咱们大王最是欣赏。听说余都头家里还是将门世家呢,余都头的父亲原是步军都虞候,只可惜几年前征讨西夏时战死了。”
  元嘉看了几回马球,都叫这余新锐吸引了目光,小黄门知道的信息少,她也不想让下人多有揣测,便自己去问庆王,余新锐多大年纪、是否婚配。
  庆王被这个妹妹的直接大胆惊得差点坐地上,“你,你问这个做什么?那,那许多世家子弟,你怎么一个都不问?”
  “他们有什么好问的?一个个慢吞吞的,头上簪的花都比他们身手好看些!”跟真正的英武儿郎一比,那些人不过就是摆的好看的花架子罢了。
  庆王瞠目,他的任务可不是叫妹妹看那些军士校尉的,便吞吞吐吐不肯说,“他也没什么出奇的,家世平平,是独子,父亲又死了,只有个寡母……”
  “那他多大年纪,成婚了没有?”元嘉依旧追问。
  庆王已经听官家说给妹妹选好了右仆射的孙子做驸马,很快就要定下来了,哪肯节外生枝,只不说。
  元嘉问不出来,干脆转身往外走:“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他自己!”
  吓的庆王奔上来拉住她:“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样不听话呢!罢了,我与你进宫见娘娘去,要是娘娘许可了,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元嘉想了想,忽然莞尔一笑:“你这样子,显然他是没成婚的。也罢,我去求娘娘做主。”
  于是兄妹二人进宫见了林太后,庆王推元嘉自己去说经过,元嘉见了母亲却又忽然害羞起来,低声说了有这么一个人,其余详情只有四哥知道,四哥却不肯告诉她,要问过娘娘。
  林太后颇为意外,看庆王急的满头汗,不由一笑:“原来是我们元嘉开窍了,好吧,那这事就交给娘娘,你先回去。”
  元嘉一怔,追问道:“娘娘肯给女儿做主么?”
  “你先回去,等娘娘问清楚了再说。”林太后打发走了不情不愿的女儿,才向庆王追问详情。
  “这个余新锐确实是个资质甚佳的好儿郎,品性也没得挑,英武豪阔,跟臣很合得来。他与元嘉同龄,因四年前父亲战死,家中只余寡母,至今尚未说亲。不过朝廷抚恤忠良之后,余新锐身上挂的倒是昭武校尉衔,领正六品俸禄。”
  庆王说完这些,又觉得也是白说,正六品俸禄对皇家来说算什么?人家相府公子离考中进士只一步之遥,以后前途与这下级武官,哪可同日而语?
  没想到林太后倒似并不在意,只问:“那余新锐见过元嘉没有?”
  “前两日元嘉拿彩头赏了胜者,他们几个有上前去谢赏,不过余新锐一向守礼,应不敢多看。”
  林太后便笑道:“既然你与这个孩子交好,不妨问问他的喜好,就说是想做媒好了。”
  庆王这样的性子,哪会提起给人做媒?不过有了太后之命,他也只得单独找了余新锐喝酒,套了他的话去回太后。
  “……他只说想娶个孝顺知礼、不要太娇气的,最好性情爽朗些。”
  林太后便叫人把皇帝请来,向他也说了此事,叫他想法见一见余新锐,若是他也觉得合适,再叫余新锐见见元嘉。
  谁料皇帝坚决不同意:“元嘉异想天开,娘娘还真由着她?”
  “我知道你想什么。”林太后浅笑轻叹,“你不过是想着你几个姐姐都嫁的高门世家子,元嘉若是下嫁这么一个家世平平的孩子,于姐妹中貌似有些抬不起头罢了。可是公主本就都是下嫁,稍微有些差距有什么要紧?元嘉依旧是长公主,依旧是你的亲妹子、我的亲女儿,谁敢怠慢她?”
  皇帝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却还是不情愿:“那也不能太低嫁了。”
  “那些不过是外物。婚姻之事,最要紧还是夫妻和睦恩爱,这样日子才能过的和美,就像你四哥四嫂一般。我只有元嘉一个亲生女儿,她已是长公主,富贵已极,别的便无所期盼,只愿她能嫁一个知心知意的人,过她喜欢的日子。再者,驸马又不能封相做宰,更无须计较那许多了。”
  皇帝终于被母亲说服,回去叫来庆王,让他安排人到御苑打马球,自己要亲自阅看。庆王知道用意,一方面受元嘉所托,一方面也是真与余新锐投契,便特意让他打扮的飒爽英姿、英气逼人。
  一场马球赛打过,余新锐果然最是引人注目,皇帝叫人宣他上高台领赏,仔细打量之下,发觉这青年身高体健,自带一股锋利锐气,倒确实是个很出众的年轻人。
  但出于爱护妹妹的心理,皇帝陛下还是有意难为余新锐,问他有没有读过书,挑了几句圣人之言考问。幸好余新锐也是自小读书的,倒都答了上来,让皇帝略微满意。
  至此母亲和兄长都同意了此事,元嘉只剩一桩心事:不知那余新锐肯不肯尚主。她到这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去问了,便去庆王府求庆王。
  庆王这样的脾气,从来不懂婉转,就拉着余新锐在自家院子里转,与妻子朱氏和元嘉来了个“偶遇”。
  余新锐跟着他一路走一路聊,冷不防前面转出两个盛装美人,立刻不敢多看的低下了头行礼。
  谁知庆王却像是忘了他在一般,快步上前去扶住了妻子,咋咋呼呼的说:“夫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你身子重,当心累着,我送你回去歇着。”
  直接把元嘉与余新锐留在了园中。
  小黄门尽责的介绍:“长公主,这位就是余都头,余都头,这是昭庆长公主。”
  余新锐又行一礼,正待告退,就听一管清亮甜润的嗓音说话,“你就是余新锐啊!以前只远远看过你打马球,知道你骑术不错,没想到你学问还不坏,连官家都夸奖了呢。”
  “不敢当,臣只是读过书识得字罢了。”
  语气不卑不亢,虽然微低着头,视线下垂,脊背却是挺直的,元嘉看着他,脸上渐渐就有些热,强装的大方也快撑不住了。
  余新锐等了一会儿,长公主却没再出声,便微微抬头想告退,谁知便是这样惊鸿一瞥的瞬间,瞧见一位绿衫黄裙的清丽美人,正侧身对着自己,颊带红晕,肤凝白雪,宛若误入人间的芙蓉仙子,让人怦然心动。
  他虽然立刻又低了头,心中却乱跳起来,先前淡定的气度消失无踪,有些慌张的告退而去。
  元嘉见他这样很是失望,以为他根本无意,便郁郁的去向庆王夫妻告辞。
  庆王听完经过,只觉这样试探来去毫无意思,干脆自己去找了余新锐,与他说,自己想给他说合的那一门亲事就着落在昭庆长公主身上。
  余新锐怎么肯信?庆王不好说元嘉自己看中了他,只说自己觉着余新锐是个出众好男儿,与太后提了提,恰好长公主又认得他,并没有不愿之意,便又将此事禀告了官家,如今官家也见过他了,算是满意,如今只看余新锐自己的意愿。
  余新锐直接傻了。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再想想刚刚所见的美人,一张男儿面都有些泛红,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家的情况,低声道:“臣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家有寡母,臣不能弃之不顾。”
  “这个你不用担忧。四妹妹是最会疼人照顾人的,你又没有别的兄弟,自然是她与你一起奉养老母!”庆王打了包票,回去告诉了元嘉,又帮她回禀给了林太后和皇帝知晓。
  林太后和皇帝都觉着这孩子当此时刻能先想到寡母,实在是个孝顺的,百善孝为先,可见确实品行不错,便就此定了婚事,将婚期定在了九月。
  直到新婚之夜,新人相对而坐,余新锐仍难置信自己竟真的娶到了长公主,只痴痴望着头戴凤冠的新婚妻子,久久不能发一言。
  “真是个呆子!”
  元嘉顶着重重的凤冠和他炽热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嗔了一句。
  呆子回过神,鼓起勇气握住元嘉的手,见她柔顺低头并无闪躲,干脆将她整个人抱起在屋中转圈,元嘉的惊呼声和欢笑声很快传出新房窗外,为这一曲鸾凤和鸣谱了开端。

  ☆、第156章 延寿

  庆王生性爽朗,喜欢热闹,与一众兄弟姐妹也都亲近,所以一旦大家相聚,多是在庆王府中。与他的热情好客一样远扬在外的,还有惧内之名。
  这一日他邀了诸王兄弟和几个驸马来府里做客,要打马球赌赛。兄弟中喜欢玩这个的还有排行第九的景王,驸马中则只有郑国长公主的驸马余新锐擅长,于是三人一同上阵,赛了一场马球给大伙看,并赌了彩头。
  赛后东道主庆王赢了一球,还赢了许多彩头,叫人置酒演曲,兄弟们欢宴。
  景王喝着酒听着曲犹觉无趣,嫌没有美人相伴,又再次提起四哥惧内,府中连美貌歌姬舞姬都不敢置下。
  庆王自认顶天立地伟男儿,又怎么可能承认这件事?于是他便大言不惭的说:“女子就是娇花,自然要娇宠着,你们这些人不懂怜香惜玉,就会说什么惧内!”还教训景王,“一点也不懂得体惜美人,便是插花也没有把一园子的花都插在屋子里的!”
  景王性情风流,府中美人最多,听说此言浑不在意:“这才是四哥你不懂呢!美人如花,各有各的妙处,自然要多方赏鉴才好。”
  “哼,你慢慢赏鉴吧,后院着火的时候,千万别来烦你四嫂!”
  兄弟两个拌嘴,除了排行第五的英王劝几句,康王、淳王和五个驸马都不管,淳王还笑嘻嘻的说要进宫去说给太后和官家听,让他们当笑话一乐。
  庆王就瞪了他一眼,转头与妹夫郭识说话:“你那柄宝剑找着了没有?”
  郭识一怔,不及答话,另一边淳王已经接口:“四哥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晚啦,我都把宝剑还回去了!”他上次去燕国长公主府,看见姐夫书房有一把宝剑,想着上次与人斗鸡,汝阳郡王腰间有把宝刀,拿出来炫耀好久,却不肯给他摸,淳王便顺手把姐夫宝剑摸走,拿出去炫耀了一回。
  “下次你就报开封府,让他们派人去捉拿重瑞好了。”庆王斜了没正行的弟弟一眼,如是告诫妹夫。
  淳王是庆王一母同胞的弟弟,才不怕他,当没听见一样,转头与景王嘀嘀咕咕,没一会儿就要告辞,说要去瓦市瞧热闹,还问余新锐和最小的驸马王衍去不去。
  庆王立刻拦着:“你们俩要去鬼混自己去,别拉着旁人。”
  淳王叫冤:“谁去鬼混了?你当我不怕四姐吗?我们真要去听曲。”
  余新锐便笑着推辞:“我便不去了,这等词儿曲儿,我都不通,一会儿还要与长公主去会仙楼。”
  会仙楼是京师有名的酒楼,陈设精美,菜式精洁,他们若要出去用饭,多半都去此地。
  “我听说会仙楼新来了厨子,做的石肚羹颇味美,还不曾去吃过。”庆王听说就接话,他一向喜欢去市井喧闹之地,当下便说要带着妻子朱氏同去会仙楼。
  有这些说法,酒席自然就散了,大家各有去处,庆王进去请了妻子,余新锐回去接了长公主,约定在会仙楼汇合。
  会仙楼就在宫城宣德门以西不远,主楼是个三层木楼,四周另有院落回环包围。据说高宗皇帝时有意扩建宫城,只因有会仙楼这样的几个有名酒楼邻着皇城,不肯迁动,又有些民居也在,都不肯迁出,最后扩建之事竟就不了了之。
  而几个酒楼还有得寸进尺的,加盖加高,有一间甚至盖起来都能望见宫城里面了,才叫开封府派人去给拆了,并严令以后皆不许超过规定高度,这才刹住这股风。
  庆王等人到会仙楼的时候,天色尚早,但楼中已坐满一半客人,喧哗呼索之声不绝于耳。庆王的妻子朱氏少到这等地方来,看见行菜者左手提了三个碗,右臂自手至肩竟堆叠了二十余碗,尚能一路送至各食客桌前,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如今都人侈纵,多喜在外就食,据说有些百姓家,根本都不开火,所以这酒楼食肆是一天比一天更热闹火爆。”庆王一边为妻子解说,一边拉着她上了楼中雅室。
  两人既然入座,店中伙计很快送上果菜碟,各式用具多是雕饰精美的银制品,一眼望去,便觉赏心悦目。庆王不忙叫菜,等到妹妹妹夫来了,才一同点了些炒羊、炙犒腰子、石肚羹等菜式。
  郑国长公主想吃面,便另叫人出去买了桐皮熟脍面,余新锐一块要了插肉面,朱氏则只在会仙楼要了一碗旋切细料馉饳儿,庆王不耐吃这些,自点了煎鱼饭。
  酒方才已经喝过,这会儿大家便只品菜吃饭闲聊,庆王给两个弟弟上眼药,与长公主说:“重瑞他们要拉妹夫去瓦市,被我拦住了,这两个小的越来越无法无天,真该好好教训。”
  哪知长公主居然笑道:“他们去瓦市了?一会儿我们也去吧!我好久没看耍百戏的了。”
  “……他们又不是去看耍百戏的。”庆王悻悻说道。
  长公主便说:“我知道。不过你放心吧,他两个也就是嘴上说的硬气,绝不会去胡闹的。娘娘前几日刚教训过光兴,好歹要给九弟妹留些颜面。”
  朱氏听了就叹道:“这两个也不知怎地就成了怨偶。”
  “一个生性浪荡、流连花丛,一个要强好胜,偏想管着他,怎么不会是怨偶?原先有孩子在,总还能有些回寰余地,如今孩子没了,便更是只剩怨恨了。依我说,倒不如学学三姐姐,既不能相敬如宾,索性一拍两散,谁也别管谁,各过各的安生日子。”
  朱氏与郑国长公主口中的三姐卫国长公主没什么来往,听说此事,有些诧异:“怎么?他们也闹了?”
  “没有。三姐才不闹,把三姐夫的东西往外书房一丢,夫妻两个从此不见面,虽住在一府里,却像是两家人。三姐姐可逍遥自在了,前几日我去看她,她正听新曲饮美酒呢,整个人都丰腴了些,虽说不上容光焕发,却实实在在舒适自由。”
  朱氏听得怔然,从没想过女子还可这样,另一边庆王却怕妹妹说这些,让妻子分了心思,立刻过来插话:“别听元嘉胡说。这一家子兄弟姐妹,就没一个叫人省心的,还是我们好,清清静静。”
  郑国长公主失笑道:“四哥还清清静静?哦,是说后院吧?啧啧,这才是嫂嫂御夫有术呢!”
  “你别听你哥哥乱说了。”朱氏摇头,“他就会拿我做幌子,现在到处都说他惧内,难道我是河东狮不成?”
  郑国长公主嘻嘻哈哈的笑:“嫂嫂自然不是。但嫂嫂气势强啊,眼风一扫,四哥就老老实实了,还用得着别的?”
  把朱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庆王却沾沾自喜:“家有贤妻,万事皆顺,你们不懂。”又拍一拍一直不发一言的妹夫余新锐,“元嘉没欺负你吧?有事告诉四哥,四哥给你出头。”
  余新锐笑望一眼长公主,问:“四哥此言当真?”
  庆王诧异:“她还真欺负你了?”
  郑国长公主则在旁叫冤:“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几个人说说笑笑,都未尽兴,便又一起去了瓦市看百戏。此时瓦市中也正热闹,各样吞刀吐火爬竿叠罗汉看过,还有傀儡戏。有一个演悬丝傀儡的,四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声声叫好不断,庆王远远看得一眼,就说必是京中有名的张金线,他演的悬丝傀儡最热闹好看。不过今日人实在太多,不如改天把他叫家里头演去。
  说着话转了身,往茶楼里看人演杂剧,庆王对这里甚是熟悉,直接带她们去看京中名角杨望京的戏。朱氏以前与他来过一次瓦市,只觉喧闹,便不愿再来,今日看了这杨望京演的杂剧,说故事自有起承转合,行动间身手也利落,倒颇有意趣。
  杂剧演完,又有演旋舞的,演皮影戏的,几人看的兴起,直到戌时正,才各自回家。
  庆王夫妻进门时,孩子们都已睡下,朱氏分别去看了一回,再回卧房时,庆王已经躺在床上等她,她却只慢条斯理更衣解头发,直到庆王等不及,干脆整个将她抱到床上,她才伸手一推,侧脸说道:“你若学了景王,我就学卫国长公主。”
  庆王一怔,复又笑道:“你这可是笑话我呢?结缡十载,我什么时候对旁人动过心思?我的心肝儿,你就别逗我了!”
  “呸。”朱氏红着脸啐了一声,“那是我看你看的严!”
  庆王便陪笑:“严些好,严些好,夫人,时候儿真不早了,咱们……”说着便低头去亲朱氏。
  朱氏偏头躲开,还要再与他好好说说道理,庆王却又哪里肯听,只一径应着,手上却毫不停留,飞快解了妻子衣裳裙子。
  两人笑闹一场,朱氏便累及要睡,正昏沉间,却听那人在耳畔说:“我可就这一颗小小儿的心,都装了你了,再没别的空闲。”
  朱氏心满意足笑开来,翻身抱紧丈夫,在他怀中只轻叹一声,便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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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俯拾荆棘)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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