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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又名:枪手·手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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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子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就像是突然挨了一鞭子。
    她女儿的脸却火烧般红了起来。
    黑豹还在微笑着:“你虽然已太老了些,但看来在床上也许还不错……”
    他的话没有说完。
    梅子夫人已用尽全身力气,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黑豹连动都没有动,仍然在微笑:“我只希望你在床上时和打人一样够劲。”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但已足够让很多人听见。
    梅子夫人全身都已开始发抖,她的保镖已开始过来。
    但黑豹的手更快。
    他突然出手,拉住了梅子夫人的衣襟,并且用力扯下……
    一件薄纱的晚礼服,立刻被扯得粉碎。
    大厅里发出一阵骚动,梅子夫人那常引以为傲的胴体,已像是个剥了壳的鹅蛋般,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她反而怔住了。
    她的女儿已尖叫着,掩起了脸。
    黑豹微笑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这句话也没有说完。
    三个穿着对襟短褂的大汉,已猛虎般扑了过来。
    他们的行动敏捷而矫健,奔跑时下盘仍极稳。
    黑豹知道张三爷门下有一批练过南派“六合八法”的打手,这三人显然都是的。
    他突然挥拳,去打第一个冲过来的人。
    但突然间,这双拳头已到了第二个人的鼻梁上。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他的脚已踢上一个人的咽喉。
    鼻梁碎裂,鲜血飞溅。
    被踢中咽喉的人连声音都未发出,就像是只空麻袋般飞起,跌下。
    第三个人的脸突然扭曲,失声而呼!
    “黑豹!”
    这两个字刚出口,他满嘴的牙齿已全部被打碎,裤裆间也挨了一膝盖。
    他倒在地上,像虾米般蜡曲着,眼泪、鼻涕、血汗、大小便一起流了出来。
    安静高尚的大厅,已乱成一团。
    惊呼、尖叫、奔走、晕厥……原来上流人在惊慌时,远比下流人还要可笑。
    已有十来条大汉四面八方的奔过来,围住了黑豹,手上已露出了武器。
    黑豹并没有注意他们。他只注意着围柱旁的另一个。
    这人并没有奔过来,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黑豹的胸膛,一只手已伸入了衣襟。
    这只手伸出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把枪。
    就算有天大本事的人,也挨不了两枪。
    黑豹也是人,也不例外。
    但他却有法子不让枪里的子弹射出来。
    突然间光芒一闪。
    那只刚掏出枪的手,骨头已完全碎裂,枪落下。
    黑豹突然冲过去,两个人刚想迎面痛击,但黑豹的拳头和手肘已撞断了他们七根肋骨。
    他凌空一个翻身,就像是豹子一样,一脚踢翻了那个正捧着手流泪的人。
    接着,他已拾起了地上的枪。突然间,所有扑过来的人动作全部停顿,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他们不是怕黑豹,他们怕枪。
    黑豹将手里的枪掂了掂,又露出了那排野兽般的牙齿,微笑着:“这就是手枪?”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见过手枪:“听说这东西可以杀人的,对不对?”
    没有回答他的话,没有人还能说得出话来。
    他们只看见黑豹的手突然握紧,那柄德国造的手枪,就渐渐扭曲变形。
    变成了一团废铁。
    黑豹又笑了。现在他手里已没有枪,可是他面前的人还是没有一个敢冲上来。他的手比枪更可怕。
    他微笑着,向他们慢慢的走过来,手里的钥匙又开始“叮叮当当”的响。
    然后他突然听见一个人冰冷的声音:
    “这东西的确可以杀人的,你毁了它不但可惜,而且愚蠢。”
    黑豹的脚步停顿。他口过头,就看见一双漆黑的枪管正对准了他的双眉之间。
    枪在一只稳定的手里,非常稳定,撞针已扳开,食指正扣着扳机。
    这人的声音也同样稳定,冷酷而稳定。
    “只要你再动一动,我保证你脸上立刻就要多出一双眼睛。”
手枪·枪手
    一
    枪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只握枪的手,这个握枪的人。
    他就坐在那张铺着绿绒的赌台后,穿着纯黑的夜礼服,雪白的丝衬衫,配上黑色的蝴蝶结,钻石领针在灯下闪闪的发着光。
    他的装束和别的豪客完全没什么两样,正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深陷下去,显然也是因为大多的酒,太多的女人,太多的夜生活。
    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冷得像冰。
    他看着你时,无论看多久,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还有他的手。
    苍白的手,指甲修剪得很短,很整齐,手指长而瘦削。
    黑豹从未看见过一双如此稳定的手。
    就因为这双手,这双眼睛,黑豹对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绝不怀疑。
    “只要你动一动,我保证你脸上立刻就要多出一只眼睛。”
    这种人说出来的话,绝不是吓人的。
    黑豹没有动。
    他甚至已可感觉到,自己双眉之间已开始在冒冷汗。
    这人盯着他的脸:“你就是黑豹?”
    “是。”
    “我在柏林的时候已听见过你的名字,你的出手确实很快。”
    “……”
    “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世上最快的,还是从手枪里射出的子弹。”
    “我相信。”
    “你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相信别人的话。”这人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否则你现在已带着你的第三只眼睛下了地狱。”
    “我也听说过你,”黑豹忽然道:“你叫高登,是个在德国长大的中国人。”
    “你的消息也很灵通。”
    “只有消息灵通的人,才能活得长些。”
    高登嘴角又露出那种冷酷的笑怠:“你猜你还能活多久?”
    黑豹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还是同样干燥。同样稳定。
    黑豹忽然笑了:“无论活多久都没关系,像我你这种人,本就活不长的。”
    “我们这种?”
    “你跟我岂非本就是同一类的人?”黑豹的声音也很平静,“我们为别人拼命,为别人杀人,迟早也有一天,要为别人死。”
    高登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但深沉的眼睛里却似已露出痛苦之色。
    梅子夫人已经披上了别人为她送来的大衣,忽然大声呼喊:“你为什么还不杀了他?你还在等什么?”
    “我高兴等多久就等多久,”高登的脸色已沉了下去:“我无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不喜欢别人多嘴。”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梅子夫人的气焰然高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高登冷笑:“你是个婊子,杂种的婊子。”
    梅子夫人的脸一下子又变成苍白,全身又开始在发抖。
    那种高贵傲慢的态度,现在在她身上已连一点都看不见了。
    “我总有一天要你后悔的,”梅子夫人咬着牙:“总有一天。”
    高登冷冷道:“我现在就可以要你后悔,”
    他突然放下了他的枪,放在桌上。
    就在这一瞬间,黑豹的人已像豹子般跃起。
    他并没有向高登扑过去,高登的手,距离他的枪只不过才三寸。
    他向露丝扑了过去,一出手,就抓住了这少女的手臂。
    露丝尖叫,梅子夫人也在尖叫。
    黑豹冷冷道,“你们若想这婊子的女儿活着,就让开一条路,让我走。”
    打手们还在迟疑,梅子夫人已大叫:“照他说的话做,快让路。”
    黑豹用一只手扶起露丝,挡在自己面前,倒退着走出去。
    “我们放你走,你为什么还不放开我女儿?”
    梅子夫人又在叫,“六个小时之内,我一定放她回来,”黑豹冷冷道,“所以这六个小时里你们最好乖乖的什么事也不要做。”
    “请等一等,”高登忽然道,“我还有句话要你听着。”
    “我在听。”
    “我先杀了她,还是可以杀你,”高登冷笑着,“我并不在乎多杀一个婊子的女儿。”
    “我明白。”
    黑豹已退出门,突然翻身,一眨眼就看不见他的人了。
    大厅里突然变得坟墓般静寂。梅子夫人怔在那里,这贵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条母狗,打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已退到角落里的赌客们,都在后悔今天不该来的。
    然后他们又听见高登冰冷的声音:“这里的人既然还没有死光,为什么不赌下去?我还没有赢够哩。”二
    田八爷家里也在赌,赌牌九。
    推庄的人是金二爷,他已输了十万,嘴里叼着的雪前烟灰虽已有一寸多长,却还是连一点都没有掉下来。
    无论谁都知道,金二爷是个最沉得住气的人,尤其是在赌的时候。无论输赢有多大,他都绝不会动声色。
    田八爷是大赢家,当然也很冷静。
    张大帅就不同了。
    他也陪着输了五万,已开始暴跳如雷,多种骂人的话已一起出笼。
    “我入白娘的皮活儿。”张大帅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拍,“又是他奶奶蹩十。”
    除了“老八般”硕果仅存的这三位大亨外,还能在旁边陪着押一押的,就只有三个人。
    一位心宽体胖,手上戴着一枚十克拉大钻戒的,是大通银行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活财神”朱百万。
    一位面黄肌瘦但却长着个大鹰钩鼻子的老人,是前清的一位遗老,曾经做过江苏阜台的范鄂公。
    他是湖北的才子,是晚清的名士,现在却是个二爷的清客和智囊。
    这两人坐在一起,正是个最鲜明的对照。
    还有位穿着极考究,风度极好的外国绅士,正是法国名律师梅礼斯。
    他在中国已近四十年,中国话说得甚至比有些中国人还好。
    除了他们外,其余的人,只不过在旁边凑趣而已。
    “他***熊,这一注老子总算押对了吧。”张大帅又把手里的两张牌往桌上一拍。
    一张天牌,一张人牌。
    天杠。
    张大帅脸上发出了光,无论怎么说,天杠都不能算小牌了。
    金二爷不慌不忙的也亮出了他的牌。
    一张丁三,一张二六。
    至尊宝猴王,统吃。
    张大帅跳起来,“吧”的一拍桌子,几乎连桌子都翻了。
    他什么话也不说,拉起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往内房走。
    金二爷弹了弹烟灰,微笑着道:“老三还是老毛病不改,一输多了,就要弄个清倌人开采,冲冲喜。”
    “二哥以前难道又是什么好人?”田八爷笑着道:“但自从有了春姑娘后,二哥倒改了不少,简直变成了个道学君子。”
    金二爷大笑。
    站在他身后,那波斯猫一样的美丽女人,也红着脸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玫瑰般的面颊上,一边露出一个深深的酒涡。
    这时候大厅外走进一个穿着白制服的仆役来,在梅礼斯耳朵旁悄悄说了两句话。
    这位名律师告过罪后,就跟着他走了出来。
    等到再进来的时候,这位在法庭上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律师,竟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他没有在赌台旁停留,就立刻冲入了后面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内房。
    金二爷看在眼里,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知道黑豹的任务一定已成功了。三
    英国名牌的劳斯洛埃斯汽车,在驶得最快的时候,车里的人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也只有时钟的“嘀嗒”声——这是汽车厂的豪语,也是事实。
    露丝蜷曲在车厢的一角,身子虽然还在发抖,脸上的泪却已干了。
    汽车是她父亲的,车上的司机却已换了个陌生人。
    就算在这最繁华的大都市里,这种名牌汽车也只有两部。
    事实上,这种汽车全世界都没有几辆。
    这本是她常常觉得自傲的,但现在她却希望这是辆老爷车,希望别人能追上来。
    黑豹斜倚在车厢另一边,冷冷的看着她。
    只看,不说话。
    他本就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
    露丝正咬着嘴唇,所以她苹果般的面颊上,也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涡。
    黑豹正在看着她的酒涡。
    “你……你究竟准备要把我怎么样?”露丝终于忍不住问。
    她说的中国话也和她父母同样标准,但黑豹却好像听不懂。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口答:“我要带你到一个安全而秘密的地方十”
    “然后呢?”露丝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跳。
    黑豹还是在看着她的酒涡,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回答:“然后我就要强奸你!”
    一位像露丝这样的千金小姐,听到“强奸”这样两个字,就算不吓得立刻晕倒过去,也要大叫起来。
    但露丝的反应却很奇怪。
    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黑豹。
    车厢里很暗。
    在暗影中看去,黑豹就像是一个用大理石雕刻出的人像。
    他脸上的轮廓鲜明而突出。“你用不着强奸我。”露丝忽然说。
    黑豹的脸上虽然仍不动声色,可是显然也觉得很奇怪。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千金小姐,十五岁的时候,我已有过男人。”
    她看着黑豹脸上的表情,忽然笑了,笑得很甜,脸上的酒涡更深:“所以你根本用不着强奸我,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你,只要你叫前面的司机下车,在车上我就可以跟你……”
    她忽然停住了嘴。
    因为她觉得黑豹的反应也很奇怪。
    别的男人听了她的话,纵然不觉得受宠若惊,也一定会很愉快的。
    但黑豹脸上却突然露出种近于疯狂般的愤怒表情,眼睛里也像明火焰燃烧了起来。
    “原来你也是个婊子,是条母狗,随便跟哪个男人你都肯上床?”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就像是野兽从喉咙里发出的愤怒吼声。
    露丝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睛已露出惊讶恐惧之色。
    她一向对男人很有把握。
    但是她实在弄不懂这个男人,也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愤怒。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勉强露出笑容:“我当然要选男人,可是,像你这种男人,每个女人都喜欢的。”
    “你喜欢我?”
    “嗯。”
    “你肯不肯永远跟着我?”
    “当然肯。”露丝连想都不想,就立刻回答,现在她只希望能好好脱身。
    谁知黑豹却疯狂般跳起来,重重一个耳光往她脸上有酒涡的地方掴过去。
    “你说谎,你这条只会说谎的母狗,我要杀了你,叫你再也不能骗人。”
    他怒骂、狂殴、拳头雨点般落下,这冷静的人竞似已变得完全疯狂。
    露丝惊呼、尖叫、挣扎,到后来却已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她美丽的脸已被打得扭曲变形,鲜血不停流下来。
    昏迷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撕开,感觉到冷风车窗外吹上她赤课的乳房……
    露丝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来到一个阴暗的货仓里,身子几乎完全赤裸的。
    黑豹就坐在她对面,坐在一只木箱上。
    他动也不动的坐着,脸上又变得全无表情,似已完全麻木。
    可是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一种无法描叙的痛苦之色。
    他侮辱殴打了别人。
    但他的痛苦,却似比被他侮辱殴打的人更深。四
    牌九还在继续着。
    金二爷已由大输家变成了大赢家。
    就在他第三次统吃的时候,张大帅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推开了坐在天门上的朱百万,两只大手撑着桌子,瞪着金二爷大吼:“你知不知道你的人做了什么事?”
    “你说的是谁?”金二爷还是不动声色。
    “黑豹!那狗养的黑豹。”
    “他做了什么事?”金二爷在皱眉。
    “他砸了我的赌场!杀了我五个人!”张大帅大吼,“还绑走了梅律师的女儿。”
    “砸了你的赌场?”金二爷摇摇头,不以为然:“你的赌场,就是我们的赌场,我相信他绝没有这胆子动的。”
    “他砸的是我在法租界新开的那一家!”张大帅的脾气一发,就什么都不管了。
    金二爷却露出很吃惊的表情:“那是你的赌场?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张大帅怔住。
    金二爷又在叹息:“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当然更不会知道,所以你也用不着生太大的气,我叫他去跟你赔礼就是。”
    “赔礼?”张大帅握紧拳头,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我要他赔个乌礼,我要他的狗命,他若跑得了,我就不姓张。”
    他冲出去,又转回头:“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免得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
    金二爷还是在叹息。
    梅礼斯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忍住,终于也跟着冲了出去。
    客人们和女人都知趣的离开了。
    大厅里只剩下四个人。
    金二爷坐在那里,猛抽雪茄。
    田八爷背负着双手,在前面踱方步。
    朱百万掏出块雪自的手帕,在不停的擦汗。
    范鄂公半开着眼睛,跷着脚,仿佛正在推敲着他新诗的下一句。
    墙上自鸣钟突然响起,敲了十一下。
    十一点整。
    “这件事你究竟想管?还是不想管?”田八爷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金二爷面前。
    “你看呢?”金二爷反问。
    田八爷沉吟着:“我实在想不到老三竟会勾结外国人,偷偷的去做生意。”
    “他的开销大。”金二爷淡淡的说,面前迷漫着雪茄的烟雾。
    “他的开销大?谁的开销小了?”田八爷显得有点激动:“何况我们总算是磕过头的兄弟,‘有福同享,有祸有当’,这句话他难道忘了?”
    “听说那家赌场的生意不错,梅律师那辆名牌车也是新买的,”金二爷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那种车连我都坐不起。”
    田八爷冷笑,不停的冷笑。
    范鄂公眯着眼睛,忽然曼声低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
    金二爷立刻摇头:“老三的脾气虽然坏,但我想他总不至于拿我们开刀的。”
    范鄂公端起杯白兰地浅浅的呷了一口,悠然道:“李世民若也像你这么想他非但做不了皇帝,只怕早已死在他兄弟手里。”
    这位湖北才子,对历史和考据都有点研究的。
    金二爷不说话了。
    田八爷又停下脚步:“我认为鄂老的话,绝不是没道理的。”
    “你的意思怎么样?”金二爷自己好像连一点主张都没有。
    田八爷也不说话了,这件事的关系实在太大,他也不愿挑起这副担子。
    范鄂公却很明白金二爷的意思,一个人要做大亨们的清客上宾,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又慢慢的呷了口自兰地:“射人先射马,打蛇就要打在七寸上。”
    “张老三的七寸在哪里?”金二爷忽然问。
    范鄂公笑了笑,笑得就像是条老狐狸。
    “他的人现在在哪里?”
    “想必是去追黑豹了”。金二爷道。“他会不会一个人去”。
    “当然不会。”
    谁都知道黑豹是个很不容易对付的人,要想制他的命,就得动员很大的力量。
    “现在他既然已派出精锐去追黑豹,他自己的根本重地必已空虚。”
    金二爷看着田八爷,两个人眼睛里都发出了光。
    “率众轻出,已犯了兵家大忌,这一战他已必败无疑。”
    范鄂公将剩下的小半杯白兰地一饮而尽,悠然笑道:“老朽既不能追随两位上阵破敌,只有在这里静候两位的捷报了。”五
    十一点十分。
    赌场里依然灯火辉煌。
    但是这本来衣香鬓影,贵客云集的地方,现在却已只剩下一个人在赌。
    高登。
    他的夜礼服还是笔挺的,衬衫上连一点灰尘都找不到。
    他脸上也还是完全没有表情,一双手还是同样稳定而干燥,右手距离他的枪,还是只有三寸。
    现在他已换了张赌台,正在押单双。
    梅子夫人坐在角落里一张十九世纪的法国靠椅上,手里捧着杯咖啡,在发怔。
    她那双浅蓝色的,美丽而灵活的眼睛,现在仿佛已变成了一双死鱼眼睛,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表情。
    只有她那双纤秀美丽,指甲上染着玫瑰色寇丹的手,还在不停的发抖,抖得杯子里的咖啡,都几乎要溅出来。
    没有人开口,连呼吸声都很轻。
    大厅里只能够听得见偶尔响起摇骰子的声音,还有庄家那呆板而单调的呛喝声:“十一点,大,单……”
    高登面前的筹码已比刚才高了些。
    十一点十三分。
    张大帅突然旋风般冲了进来。
    除了梅礼斯,他身后还跟着六个人。
    紧贴在他身后的两个日本人,浓眉细眼,身材很矮,肩膀却很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方的。
    但他们的行动却很敏捷,很矫健,身上穿着宽大的和服,腰上系着黑带。
    梅子夫人看到她的丈夫,立刻起来,倒在他怀里,哭得像是个泪人儿。
    她丈夫就轻抚着她的柔发,用各种话安慰她,法国人本就是最温柔最多情的。
    张大帅不是法国人,而这一辈子从来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的浓眉已打了个结,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熊,哭个什么鸟?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看你女人撒娇的。”
    梅子夫人的哭声果然立刻就停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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