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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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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是……”那人喃喃说着,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云武嘴唇微微一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那人似是怔住,定定看着他将手里的剑提高,一点一点,刺到面前。
寒冷的剑锋已经触到了他的眼皮,那人突然想起更加久远的一些事情,他自己都要忘记的。他那时候浑身都是血,差点要被自己打死了,在死地徘徊了一阵,居然漾出一抹笑,轻轻叫了他一声:师父。他的笑容从那时开始,便是虚无地,饱含了祸
他有多恨他?
鲜血像浓黑的墨水,飙射出来,小蛮拼命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鲜血慢慢落在地上,像花瓣一样,轻飘飘地,摇摇晃晃,被春风吹起,变成漫天飞舞的鲜红之花。小蛮轻轻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在左耳上摸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了一阵虚无飘渺地乐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缓缓撕裂开一般,又凄楚又缠绵。
又来了。那个瞬间她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漫天飞舞的花瓣为她铺开一条光明大道,遍地地花海,像是要把她吞没到最底下一般。诸天神佛一起出世,天女们像优雅地凤凰,来回旋舞,抛出一片又一片的花朵。她被心里地一只小手抓着拽着,踉跄着朝前走。
走过光影斑驳的树林,走过遍地春花的原野,走过幽静飘渺的山间小道。在光明的深处,有一个广袖峨冠的男子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小蛮下意识地握住那双冰冷的手,眼前一黑,软倒在他怀里。
一点烛光如豆,窗外细雨霏霏。小蛮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那个骨瘦如柴的娘躺在床上,咳得像是要死去一样。忽然抬起头来,双颊上嫣红如火,颤声道:“如今谁也都能将我踩在脚底,谁都把我当成狗,随便可以踢一脚。”
她端了药,静静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不防她突然抓住她细瘦的胳膊,破烂的瓷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这是她家最后一个完整的碗。小蛮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水和碎片,明天老娘就没药可吃了,她自己要作死。
“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她贴近她的脸,目光是疯狂的。
小蛮慢慢摇了摇头。低声唤了一句:“娘。”
她神情软化下来,突然就泪流满面,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捏得剧痛无比。
“我迟早让那些抛弃我地人后悔!迟早要他们后悔!”她喃喃说着,口中热气喷在她面上。竟像烧灼一样。
可惜她最后没让任何人后悔,她自己先后悔够了,然后不甘不愿地死掉。
她不要做这样可悲的人,半辈子生活在痛恨中,就靠着那点怒气生活下去。被抛弃或者被遗忘。那也没什么,世上谁离开谁难道就不能够活下去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也不会来怜悯。
就算是怜悯,又有什么用?怜悯永远和耻辱同在。
她想起一句话,每个人身上都有茧子。突破了就不会回头,突不破就困死在里面。她娘就这样硬生生被自己困死,永远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是什么样。
小蛮静静睁开眼睛,雨声越来越大了,那如豆的烛光就在头顶跳跃,一只新生地蛾子绕着它一直转。舍不得离开。
一只修长的手拈起蛾子扑打地翅膀,轻轻将它丢出窗,然后窗户被人合上。
被子盖在了她赤裸的身体上。那人坐在床边,低头看她。长发垂在她脸上和肩膀上。微凉。
小蛮缓缓抬手握住一绺,低声道:“我以为你开始过上新生活了。”
他微微一笑:“是开始了。我很好。”
她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看了一会,才道:“那个云武……”
“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他突然低声说着,将经过细细说给她听。
当日他离开太华山之后,便遇到了重伤的云武,他正是被人派来偷袭泽秀他们地那些黑衣人之一,谁也打不过泽秀,反而是被杀的被杀,重伤的重伤。云武虽然没死,但也奄奄一息了。
“从他那里,我知道师兄的目标是你。”
云武他们不过是送来扰乱视线的小棋子,活该要牺牲的。这孩子因此而心灰意冷,更兼天权救了他一命,因此答应他报恩。放月下香,给她解药,都是他做的。
“只是他毕竟年轻,太不稳重,只怕要露出马脚,所以我助了他一把。”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个人……终于是死了。”
小蛮想起云武后来提剑杀了他师父的事情,他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真像中邪了一样。她不由低声道:“你……怎么弄的……”
他笑了起来:“说了你也不懂。”
……好啊。
大概是她地表情很可爱,他笑得更大声了,将额头抵在她额上,闭上眼,久久没有说话。
小蛮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天权……”
他轻轻抱住她,过了一会,才道:“我现在……真正自由了。”
是指杀了那个人吗?小蛮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有那种可怕地师父,也亏他能活到现在。
天权直起身体,把衣服放在床上:“穿衣服吧,你睡了一天一夜,想必是饿了,要吃点什么?”
小蛮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个很普通的民居,“这里也是你地院落?”他落脚地地方可真多,令人想起狡兔三窟这个很不雅的成语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杭州郊外地一处普通民居罢了,我租了下来。”
他推门走了出去,小蛮飞快把衣服穿好,正在穿鞋子,他突然又探头进来,问道:“芙蓉银鱼好不好?”
小蛮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微笑道:“我来帮忙吧。”这人做菜的本事比泽秀高了百倍不止,和他那种笨手笨脚还要帮倒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两人一起忙,很快便做好饭菜,端进屋有说有笑地开始吃饭。
“说起来,我还真以为那个云武是你,真的很像。”小蛮想起他的那些神态,不由感慨。
天权只是笑:“你心里有我,看谁都像我。”
小蛮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反驳。他似是知道她的尴尬,便转换话题,只说这段自己如何生活,说到打算开一个武馆教小孩儿练拳,小蛮不由噗地一下笑了。
“我们镇上有个武馆,开馆子的是个色老头儿。你这个样子,做什么不好,非学他开武馆。”
“那等我变成老头儿再开好了。”
小蛮笑个没完。
锦绣之卷 第十二章 右花海(三)
吃完饭天权去洗碗,她留在屋子里到处看,忽见小案上放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那玉白的质地很是眼熟,不由过去慢慢打开。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歪七扭八的米字,是她当时在庆州无聊的时候练字写出来的。小蛮手腕一颤,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往下看去,却是泽秀的名字,跟着是她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行是两个字:见玉。
她心中一酸,忍不住垂下了头。
“是我带出来的,所幸没被火烧了。”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小蛮不由一抖,宣纸轻飘飘地落在案上。
她慢慢回头,却不敢抬眼看他,只低声叫了一句:“天权。”
他笑了笑,将那张纸小心放进怀里,柔声道:“你别放在心上,也别介意。”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袖中掏出两幅白绸,交到她手里:“原本就是你们的东西,如今完璧归赵。”
她将两幅白绸展开,正是当日泽秀在沙漠里丢给她的那两幅绣品,一幅是仕女拈花,一幅是少年泽秀,每个都是面容栩栩如生,十分灵动。她轻道:“你还……留着。“自然,这是你的东西。”
小蛮笑了一下,将两幅绣品放进怀里,忽然左右看看,见窗台下有一叠红纸。大约是原本的主人留下剪窗花用的。她嫣然一笑,道:“给我取笔墨来,我送你一个更好的东西。”
天权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取了笔墨,见她生疏地拿着笔。在红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掩上不给他看,拿着剪刀坐在床上开始慢慢剪,一面道:“可别偷看,不然就不送你了。”
话未说完。他已经凑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飞快灵活地动着剪刀。
小蛮轻道:“不是说了让你别看吗?”语气中倒没有什么怨怪地意思。
他不说话,只是倚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下刀如飞,红纸的碎片下雪一般缓缓落下。一点烛光如豆,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印在墙上,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地,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剪完了,将剪刀放在桌上,小心把红纸展开。往他面前一亮,面上淡淡露出一个笑靥。…A.. 轻道:“喜欢吗?”
那是一张很可爱的剪纸贴图。一个很胖地娃娃梳着朝天辫,手里拿着一张春联。上面歪七扭八四个字:明熹见玉。
天权慢慢伸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剪纸,像是不忍触摸,怕稍微用一些劲就会弄坏了似的。他看了很久,才缓缓折起来,将荷包取出,与那张宣纸一起放进去。然后他抬头静静看着她,低声道:“你……”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小蛮很快便用比他更低的声音唤了一声:“见玉。”
他微微一笑,只觉情潮不可抑制,这一生缘起缘灭,从来都不在自己手心掌握,她分明在咫尺之间,却像隔了整个天涯。若是纵身跳过去,真的就要碎成齑粉,那样也只能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不能再靠近一些,抱得更紧一些。
他抬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再叫一声。”
她轻道:“见玉。”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呢喃:“再叫一声……”
“见玉。”
他按住她地后脖子,深深去吻她,剩余的生命里所有的力量,无法控制,都要倾泻出来。那些前缘,这些后尘,从此与他无关。他终于飞起,却是不能与她同个方向,春天的雨暖洋洋的,落在翅膀上,他却只想落泪。
小蛮脸上被什么打湿了,她伸手要去摸,他握住她的手腕:“……再叫我一声。”
“见玉……”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小蛮,你要忘了我。”她眼怔怔地看着他放开她,然后从靴筒里取出一把晶莹的小刀,在右耳上一转,鲜血立即滴了下来,流了满手。他将一颗沾了血的右花海放在她手上,轻轻勾起唇角:“花海……以后是你地了。”
小蛮突然只觉伤心欲绝,捏紧那颗右花海,眼前一片模糊。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捏住她的右耳垂,轻轻扎了下去,然后将右花海穿过去,拧了个死结,微微一笑:“这下,就完成了。”
小蛮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她才突然从梦中惊觉了一般,喃喃道:“若是……我、我忘不了……”
他将她耳边的一绺垂发别到耳后,低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蛮怔怔地点了点头。她有天一定会理解这句话地意思,但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伤心,好像半边身体都垮了下去一样。有人问过她,究竟爱不爱他。这个问题到如今她还是回答不上来。
如果说爱他,一定是骗他。如果说不爱,一定是在骗自己。
天快亮了,雨势渐渐小下去,天权起身披上披风,头也不回:“我走了,应当很快有人来救你。你要小心那个雪先生。”
小蛮跳下床,“见玉!”她叫了一声。
天权停了一下,低声道:“你保重。日后有缘……或许能再见。”
他飞快地推开门,像是怕一种挽留一样,逼着自己立即离开,眨眼就消失在蒙蒙细雨中。小蛮追到门边。眼怔怔地看着他走远,右耳上又痛又涨,他的右花海仿佛也在伤心。不安地跳动着。
他一直在自己周围,有什么困难。总是他第一个相救。
如果,如果早些遇到他……小蛮吐出一口气,不,她最早遇到地人其实就是他,或许这就是缘分了。第一个遇到地是他。在茫茫沙漠里独自骑着白骆驼的贵公子,可她爱上地却是身挎三把剑的那个粗鲁大叔。
相忘于江湖吧,相忘。
小蛮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春雨打湿了她的肩膀,风吹上来凉飕飕地。雨幕中的人影早已去远了。她动了一下,垂下头,转身回屋。
一阵踏水地脚步声突然又响起,小蛮急忙转头,却见一人顶着春雨。缓缓朝这里行来。
他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袍子,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双眸狭长深邃。面容风骚妖娆。
小蛮倒抽一口气,是无奈何!他是怎么找来的?!无奈何慢慢走过来。一直走进屋子。抹了抹头上的雨水,对她一笑:“找到你了。小蛮。”
她手足无措,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怎么……”
无奈何笑道:“我走到半路,突然不放心,又回到香不冷。你果然不听话,自己逃出来了,还将我师父给杀了。你说,要怎么办?”
“你师父明明是……被你囚禁……”
无奈何笑得温柔:“可我没打算杀他。”
他四处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轻道:“是我师弟把你救出的吧?月下香地味道我认得,他人呢?”
小蛮低声道:“他……走了。”
无奈何叹了一口气:“怎么办,你这样不听话,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你,真让人为难。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呢?”
小蛮见他眼光不停在自己手上瞄来瞄去,征兆十分不妙,急忙把手背到后面,喃喃道:“我……你留着我也没用……早告诉你了,我不是郭宇胜的孙女……你那么有本事,去抓他真正的孙子孙女不好么?”
无奈何叹道:“你真傻,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会不是郭宇胜的孙女呢?你外祖生病的事情根本是假的,只是你外婆一直都不喜欢你外祖,她死了之后你外祖就开始疑神疑鬼,正好那阵子你娘被人掳走,那个贼子正是你外婆嫁给你外祖之前的未婚夫,放话出来,要么给钱,要么他就要女儿认祖归宗,把他给刺激到了,索性就由他去。所以说,你真的是郭宇胜的孙女。有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甘冒大险从敛芳城找他其他地孙子孙女?”
说穿了,就是她头顶没有保护伞,所以被他们当成球,拍来拍去。
小蛮想了想,突然说道:“好,那我写个信物,马上给你。你不许伤害我。”
无奈何摊开手:“你若是早先这么听话,我又怎会伤害你?好,我答应就是。”
小蛮走到窗边,取了一张红纸,提笔犹豫了一下,飞快写了几个字,折好,转身走过去。
无奈何靠在墙上,一手轻轻揉着额头,皱着眉,似是有些头疼,又像是疲惫。那种姿势与神情小蛮并不陌生。
她心中一动,突然轻轻唤了一声:“雪先生。”
他猛然一愣,眼神顿时茫然起来,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刚才没听清她叫了什么。小蛮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雪先生?”
他浑身一震,跟着露出痛楚的神情,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咬牙霍霍,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呻吟,抖得像筛糠一样。
小蛮以为他要发疯,吓得连退好几步,不防他突然起身,在脑袋上敲了两下,然后左右看看,见到小蛮,猛地一愣,低声道:“小小蛮……”
锦绣之卷 第十三章 双生子(一)
他扒了扒满头长发,左右看看,有些疑惑:“这里是?”
小蛮咳了一声,将写了字的红纸悄悄塞进袖子里,微微一笑:“是杭州。雪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雪先生神情十分复杂,又是疑惑,又是茫然,还有一丝狼狈,像是接近某种真相的欲盖弥彰不肯承认。然而只有一瞬间,他立即恢复了平日的神气,居然也笑了一下,柔声道:“是啊,瞧我这记性,明明是带小小蛮出来玩的,大约是喝多了,居然一时没记起来。”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幕,叹了一口气:“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泽秀与团扇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找来呢。”
小蛮提着一颗心,不晓得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她方才站在门边,细雨将她半边肩膀都打湿了,这会只觉凉飕飕的,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
雪先生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柔声道:“可别着凉了,不然叔叔可没办法向泽秀交代。”
小蛮心中忐忑,默默点了点头,低头见他外衣上也是水珠滚滚,衬得浅紫色变成了暗暗的紫。雪先生皱眉道:“这是什么难看的衣服,谁给我准备了这么难看的外衣!是端慧么?”
她坐在椅子上,低声道:“端慧……嗯……”
她想起在雪先生府邸的时候,他好长时间都没呆在家里,那时候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办,现在才明白。他是跑到杭州来当无奈何了。所以在雪先生的记忆里,还不知道端慧是卧底?汗,多么奇怪的关系!他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无奈何,一个雪先生。端慧从头到尾服侍的也只有他一人。端慧自己肯定是知道地吧?居然也能默不作声陪他玩下去。
小蛮抬头静静看着雪先生,他身上那种戾气没了,还是平和妖娆的雪先生,他这个样子,到底是病还是什么别的?
像是发现了她地视线。雪先生没回头,他站在门边,很久,才低声道:“我……有时候会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并不想知道在这些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你不要说。小小蛮,你要乖乖的,乖乖地……”
小蛮只觉心中漫起一阵寒意,见他回头,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她赶紧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表示安抚。
雪先生也笑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个民居,有吃的吗?我饿了。 ”
小蛮赶紧去厨房把昨天没吃完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出来给他,雪先生挑剔地看了两眼。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类似撒娇,他一贯的德性:“剩的饭菜。看上去很糟糕。”
小蛮叹道:“就这个了,出门在外,雪先生也别那么挑剔。”
他勉强尝了几筷子,再也吃不下,在屋子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看外面地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由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漆黑的小小爆竹。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不太认得这到底是什么,最后还是试着用火去点。爆竹被雨水打湿了一些,点燃之后丢出去,扑地一下就灭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再坐一会吧,如果人还没来,咱们便先走。”他低声说着。
小蛮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他单纯作为雪先生或者无奈何,她还能随便说话,毫无顾忌,但她现在只觉心里寒飕飕地,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攫住了她。这一路过来,她也接触了许多变态人物,凶狠如耶律文觉,毒辣如不归山那五个,但没有哪个人让她感到如此诡异的寒冷。
在她面前的这人,一面是鲜花,另一面则是锋利的刀锋,她永远也不清楚此刻对着她的是花还是刀。花很美,刀很快。最重要的,此人是泽秀地三叔。
小蛮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块白绢,含笑道:“雪先生,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立即凑过去,却见白绢展开,上面正是泽秀少年时的模样,他眼睛一亮,如获至宝地抢过来,连声道:“是你绣的?绣地真好!”
小蛮柔声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只能给你看看,可不能拿走。”
雪先生一笑:“人你都得到了,一幅画也这样小气。”
她脸上登时一红,似嗔似喜。雪先生将绣品放在手上摩挲着,一时倒忘了方才地事,轻声道:“这是他十五岁地时候来我府上的事情了,他似是为了他娘地事情郁郁不欢,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他没有开口求我,不过看他的眼神我就明白了,所以我许诺要帮他。可是后来有事忙,等我要插手的时候,他母亲早已死了。从此就很久没有见到他。”
他有些感慨。
小蛮低声道:“你……许诺帮他什么?”
雪先生笑道:“我答应把他母亲从府里带出来,可惜到底迟了一步。”
小蛮定定看着他,声音很轻:“可是端慧告诉我,泽秀之前就找过你,但你和团扇子忙着自己的事,谁也没功夫管他。”
雪先生一愣:“不会啊,老二能有什么事情忙,成天忙他的团扇罢了。我最多也是忙着开店的事,泽秀来找我,我怎会置之不理。”
小蛮没搭腔,只是突然转了话题:“雪先生,端慧有天告诉我,说双生子在你们的家族是不吉利的征兆,真是这样吗?”
他脸色微微一沉,别过脑袋,淡道:“无稽之谈。”
她还想说话,忽听门口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人打着伞缓缓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伞下赫然是一张清秀的脸,正是端慧。他将伞慢慢收好,低声道:“先生,我找到你了。”
雪先生摆了摆手:“是端慧啊,过来坐,你和泽秀他们一起来的吗?”
端慧轻轻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突然露出一抹笑,柔声道:“没有,是我一个人来的。先生不见了,叫我好找。”
雪先生没说话,只是用手缓缓摩挲着那张绣品,一下一下,很轻,很小心。
端慧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先生你为泽秀少爷画的像么,我还记得他那次来府上的事情,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雪先生淡道:“不错,时间过得很快。”
端慧轻声道:“先生的那个许诺把泽秀少爷和团扇子二爷都吓了一跳呢,你不记得了吗?”
雪先生静静抬头,静静看着他,双眼幽深莫测。
端慧动也不动,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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