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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肉不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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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势,非常趁手。然后熄灭琉璃灯,气势汹汹地躲去入口处埋伏,只待白梓回来时背后偷袭,打他个满头开花!
黑暗中,我左等白梓不回来,右等白梓不回来,又将他十九代类祖宗们翻来覆去重骂了五次,白梓还是没回来。
沉闷中,空气渐渐变热了,就像回到了老家炕上,暖洋洋很惬意。不知过了十几二十个时辰,我等得难受,换了四五个姿势,甚至还迷糊了一会儿,直到空气重新变冷,始终没有人进来管我。
我终于意识到可能不会有人来了。
漆黑地窟,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静静在空气间弥漫,胸口每一声心跳都听得清晰,它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黑暗和静寂带来被活埋的恐惧,我撑不住拍门大喊:“救命啊!石头救我!石头!”
这是白梓的密室,有绝佳隔音效果。
我叫了很久,直到声音变得嘶哑,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动静。
最终绝望。
我爬去大缸前喝了两口水,擦去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久气,强烈的饥饿正灼烧着胃部,仿佛要将五腑六肺尽数磨穿,看不见光明的地下压抑得让人恨不得用拔刀自尽来解脱。我甚至看见了幻觉,看到妈妈在星星上朝我招手,似乎只要往前走一步便能得到幸福和欢乐。
可是,我走了石头怎么办?
我还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慾望让我站起,重新点亮琉璃灯。我将所有玲珑格和药材箱都扫荡了一次,根据自己记忆,把里面没毒药物挑出,再将一根两个拇指粗的人参就着水缸里水,生吃下去,先观察了大门,然后在四壁检查了番,挑了个疑是薄弱位置,挖洞越狱。
墙壁是木板做,我找不到刀,只好用剪刀尖端做钉,铜灯座当锤,一点点凿。由于琉璃灯灯油有限,我不敢耗费,一切行动都摸索进行,由于力量弱小,经验不足,工具不趁手,中间失败了无数次。甚至不小心戳伤了三根手指,血肉翻飞,只能草草包扎。
算不出时间流逝,沉闷和绝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唯一支撑着我的奋斗目标,就是希望。
当那口半人高水缸空了四分之一时候,木板总算凿出个容一人爬入洞,泥土非常坚硬,我继续用剪刀凿松泥土,再用药铲和手把土一点点送出。
琉璃灯最后一点灯油耗尽,我练出了摸黑本领。
没日没夜地挖,进度很慢,工程仿佛没有尽头。
当水缸水还剩一半时,我开始节约喝水,节约进食。
太多补药补出了鼻血,不能混食的药材闹得肚子疼,千年人参,万年雪莲……容易入口药物吃完了我就吃难吃的,冰蟾蜍干,火蜥蜴干……统统闭着眼睛吞,直到拿黄连当饭吃的时候,我终于被苦得哭了出来,哭完以后又笑着自我安慰:“若被无数名贵药材吃死,我必定上吉尼斯世界纪录,荣登全世界最奢侈的死法。”
认识没毒的药材吃完了,我开始吃不认识,赌运气。
女主角金手指好体型终于撑不住,我变瘦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摸上去咯得吓人。因吃药过量,营养不良,一天要晕倒四五次,醒来时候继续挣扎着挖。
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要离开这里!
水缸快见底时候,洞挖出了四五米长。
一缕阳光在剪子奋力一凿下,射入幽暗洞窟,刺得我眼睛阵阵发晕。阵阵狂喜和着热血涌上脑部,我丢下铲子,双手并用想扒开土块出去。猛然想起久居黑暗之人眼睛不能见光,急忙回屋内扯下白纱帐,叠几层罩在自己眼上,慢慢爬出去后,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分层拆下纱布适应光明。
草叶散发着清新味道,露水沾湿我肌肤,鸟儿啼鸣从头上传来,悦耳动听。
我认出这是度厄山庄的后山,可是无力逃亡,先大字型躺在地上,喘着气,带着满心狂喜,深深地呼吸自由空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将黄金药铲用布包好,捡了根树枝做拐杖,慢慢往山下走去。
经过静谧泉边,窥一眼水中人影,真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浑身臭气熏天,连路边乞丐都不如。我寻思,这副鬼模样连自己都认不出,倒是最好伪装,于是强忍着身上的难受,没有洗刷,蹒跚着往山下走去,准备打听石头的去向。
后山相隔很近,刚刚转过一个弯,出现在我眼前一片被火疯狂烧后的废墟,柳折花残,处处断壁残垣,无一完好。有不少拾荒者在里面翻翻捡捡,寻找值钱的东西。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番。
再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番。
心下大乱,冲下山去,拉着个拾荒大娘问:“这是哪里?”
“去去,疯子,”大娘甩开我手,掩着鼻子,蛮横道,“这块地是我地盘,你要捡宝贝别处去!敢和老娘抢东西,小心我儿子揍死你!”
不远处有个三大五粗汉子捧着个小药盒,冲过来对大娘傻乎乎直乐:“娘!我捡到盒雪津丸,嘿,盒上还有白家款印,总能卖一两金子吧?”
我在旁边愣了很久,问:“这是度厄山庄?”
大娘和他儿子像看怪物似地看着我。
我猛地回过神来,笑道:“我是外地来投奔朋友,路上出了点事,落了难,好不容易一路乞讨到了这里,可是……怎么变成这样子了?里面的人呢?”
大娘见我不是抢地盘,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只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死了!都死三个月了!”
他儿子倒是好心,解释道:“三个月前,神医山庄的人全死了,好像说白神医死了,奴仆死了,病人也死了,还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就一个叫泽兰丫鬟逃了生,却变得疯疯癫癫,也不知是不是你亲戚。她家就在附近镇上,李二米铺旁边第三间,你可以去问问。”
泽兰是小喜房里丫鬟,我和石头都认得她,便急急去了镇上。
这时气温已经转暖,树上桃花开得异常灿烂,行人皆穿单衣,时间已近夏日。我拉着个小孩问了一下时间,发现已是六月初七,心中大骇,好不容易打听到李二米铺,找到泽兰,却见她浑身发抖,两眼无神,缩在猪棚里不肯出来,我刚提了一句度厄山庄,她就疯狂尖叫起来:“鬼!是鬼来了!血……好多血!有鬼,不要杀我,我怕……我怕……”
我拉着她,连声安慰:“不怕不怕,你知道隔壁病人还活着吗?那个高高瘦瘦……叫石头……”
“鬼!你滚!快滚!”泽兰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拼命往猪圈深处缩,不停讨饶,“求求你放了我吧,血……大家都死了,我怕……”
我不停地问:“石头呢?石头呢?”
她不停摇头:“鬼,鬼来了……都死了……不要杀我……”
她母亲拿扫把把我赶出门去。
我呆呆站在街上,恍若做梦,只觉手脚一片冰凉。
第81章 寻觅
那么多大风大浪闯过来,我都没死,石头怎会死?
我跌跌撞撞到处问人石头下落。可乡下孩子十个里面就有一个小名叫石头,指了半天也说不明白,又见我是外乡人,浑身瘦得皮包骨,到处都是擦伤,走起路来摇摇欲坠,兼肮脏恶心,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纷纷以为是疯子,拉着孩子后退,闭门不出。
几个胆大摇头否认,说没见过这个人。
我不死心,从镇东走到镇西,反反复复地和人描述石头特征。结果有胆大小孩对我丢石头,还被狗追了好几十米。
后来有个貌似宽厚大叔对我说:“石头啊?眼睛细细,嘴角有两个酒窝后生吧?我知道。”
“他在哪里?”我狂喜。
大叔叹了口气说:“在那场火里烧死了,还是我们镇上人去帮忙埋尸体。我也在里面,见到有个和你说长相相似后生,好像是细眼睛,瘦削身材,也是穿着深蓝色衣服,给烧得面目全非。姑娘你不要找了。”
“不,我不信!”我不停摇着头否认这个可能。
大叔摊摊手道:“你不信就算了,没主尸体都埋在镇后面乱葬岗,二十几个新坟,不信你去看看。”
我咬着牙问:“他被埋在第几个?”
好几个无所事事混混在旁边窃笑,大叔也冲着他们笑了笑,然后迷惘地抓抓脑袋,摇头道:“不记得了,姑娘你该不是想去挖坟吧?都三个月了,就算看了你也认不住。”
我不到黄泉心不死,转身就跑。
背后传来阵阵哄笑声,混杂着“你太混蛋了”“靠,有你”之类莫名其妙话。
时值黄昏,乱葬岗阴风阵阵,到处都是装骨头破罐子,偶尔有条蛇从里面爬过,更添恐怖气氛。二十三座无主新坟屹立在最外面,无名无姓,只用木牌记载了他们是死于白家凶案亡魂,旁边贴着道士镇邪符文,大红朱砂已褪色。
我在地狱挖过地道,如今心坚胆大,不惧鬼神,抄起铲子就挖坟。
被火烧过尸体,又经过三个月,统统开始腐坏。期间恐怖难以描述,贵重物品被镇上人拿光,我只能凭剩下衣服碎片和未坏细节来一一辨认。
吃了两口偷来馒头,或许是因度厄山庄无名丫鬟和药童最多,我连挖了八座,有六个是女人和小童,只有两个是男人,我看过衣服和身高,确认不是石头,松了口气,继续往下挖。
第九具尸体也是个男人,身高和石头差不多,穿深蓝色衣服,被火烧得辨不清容貌。我心里咯噔一下提起来,反反复复看了数次,越看越害怕,只不停摇着头,自我安慰:“这不是石头,蓝色布到处都是,石头没他那么丑,大叔是骗我。”
可是,如果心里不是隐约觉得石头已死,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我是要证明他没死。
剪剪凉风拭去额上汗珠,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回首时,忽然发现尸体右拳紧紧攥住,露出一个碎布角,颜色似曾相识。
我心生寒意,急忙用力将它扳开,映入眼帘是一个深蓝色荷包,上面细细密密绣着石头和墨荷……是我坐在他床头,一针针缝入我心,一线线绣出未来希望,然后欢欢喜喜送给他荷包。
是他,真是他。
心碎了,梦灭了,天地瞬间变色。
李石头,如炮灰般死去了。
楼
柯小绿,为什么还活着?
我是为什么逃出那暗无天日地窟?
为从此只身孤影,无依无靠活着?
前所未有绝望笼罩着我,一刻也不想面对这个残{书酷{网 事实,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镇上,摇摇晃晃坐在路边,只是混混沌沌不知思考。
天黑了,月亮出来了。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原来今日是集日好天气,四乡八里村民接踵而来,带着伴,拉着孩子,欢欢喜喜,笑个不停。这里是猴子耍着把戏,那边是泥人摊前围着撒娇小鬼,处处喧哗不绝,媳妇们议论着黄家铁器打得好,冯家衣服裁得妙,张三糖葫芦甜,田家丫头长得真真俏。锣鼓响时,抬头看去,是举人老爷轿子气宇昂然抬过石桥。
我孤零零地躲在阴暗墙角,鞋子早破了,光着满是泥土脚丫,抱着膝,缩得像只鹌鹑,面前有几块好心行人施舍碎银,却没有碰,只痴痴地看着如梦境般喧哗,仿若置身局外。
拓跋死了,我痛苦悲鸣,难受得不能自已,以为那便是伤心极致。
如今石头死了,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喉咙噎得很不'炫'舒'书'服'网'。此时方知,痛到极致,感觉会麻木。心还在胸腔里跳动,却已经死了。
我累了。
我很想睡,睡着了再不醒来。
梦里会不会梦见星星,会不会梦见他?
他会不会再过来对我做鬼脸说:“睡吧,天塌下来有个高顶着,你这小矮子就安心地睡吧,有我呢。”
远处丝竹阵阵,有花旦台上装扮标致,水袖流转,含羞唱:“海天悠,问冰蟾何处涌
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甚西风吹梦无踪!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在眉峰,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注1)
林间留下折翅雁,树上唱着离群鸟,墙角长着开不了花。
从此,再多花好月圆,再美风花雪月,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行尸走肉地离开小镇,不知要往何方。
倒路边快死时,有个很老很老师太把我捡了回去,放在寂静荒山,破旧尼庵内善心照料。
我醒后,跪在师太面前,祈求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师太念着佛号,张开浑浊双眼,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张口便答:“我姓林……不,我姓柯……不……”
师太听得糊涂,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李,是个寡妇。”
我迷惘地发了一会呆,洪水般回忆涌上心头。
【若你死了,这世上就没人会天天想着我了。】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忘了我。】
答应过你话,谨记在心头。
我还不能死。
我要天天想你,想你一辈子。
十年
老师太眼睛不好,心却没瞎,她问明缘由后,不肯收我入门。饶我千求万求,她总是说:“你为情所伤,生无可恋,并非断尽六根,看穿生死,不过是为了逃避凡尘俗世入我佛门,而非真心向佛,所以我不能收你。你不如留在红尘俗世,吃斋向善,做个俗家弟子罢了。”
当年,悉达多王子舍弃王位,悟得无上真理,创立佛教。唐三藏舍弃自身,天竺取经,福泽众生。燕子庵这位师太亦是从小离家修行,意志坚定。他们都是真正大彻大悟,舍弃一切,踏入佛门之人。怎是我这等走投无路,才想起抱佛腿的家伙可比?
若人人都因情伤,心伤随意出家,靠宗教庇佑舔伤口,真是污蔑了他们的信仰,污蔑了佛门净土。
大彻大悟人少之又少,怪不得燕子庵只有妙善一个尼姑。
我经(书)历(网)大灾,惨离情人,心怀忿恨。虽能吃斋念经,骨子里却不信善恶有报,故不能做一个合格尼姑。妙善师太心善,怜我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便收留下来,每日在庵中打扫洒水,做记名俗家弟子。每日闲暇时,陪她念佛诵经,积善行德。
燕子庵中,人只有一双,动物却有不少。狗有四五只,猫有七八只,还有一群鸡,一群鸭和一头老得走不动路骡子。全是妙善师太从路边救回来受伤动物,所以我们生活很是窘困。
我自杀人后,再不能沾油腻,更无法吃肉,兼心如死灰,对每日青菜萝卜毫无意见。
后来听师父说禅说得多,也渐渐信了些因果。唯恐石头杀孽过重,要下地狱倒大霉,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我偷偷摸摸地跑回度厄山庄地窟,将值钱金盒子、银匣子、琉璃灯、水晶镜、珍贵的毒药什么统统打包卷走,一点点分批便宜处理掉。得了不少钱,一部分改善生活,一部分存起,一部分拿去帮师父行善,给石头积德。
老实说,神医已死,那些东西统统无主,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偷窃恶行。
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帮禽兽做好事。
只是我做了再多好事,石头也回不来,后来我又渐渐不信了。
师父用木鱼敲我脑袋:“孺子不可教也!”
时间一天天流转。
经过折磨,我身体是彻底垮了。用鸡蛋木耳狠狠养了三年,才重新长了些肉,镜中那张漂亮脸蛋依旧看了就讨厌。身材很瘦,发育一直停留在十四五岁少女阶段,而且弱不禁风,天气略微转寒,就伤风生病。
最初两年,我害怕龙昭堂追捕,除倒卖赃物和采买必要生活用品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埋首做针线。镇上白家废墟上建了座大庙镇邪,每日香火鼎盛,人流繁多,我不敢前往。便在清明时节偷偷摸摸地去乱葬岗拜祭石头,也没刻墓碑,只在他坟上种了许多白色小花做标记,春天一到,开得格外好看。
第三年时候,师父圆寂了。我继承她行善积德优良传统,在镇上捡了个受伤的七八岁女孩回来,她名叫李凡儿,家乡遇灾,父母双亡。我见她姓氏和石头相同,心血来潮,便收做养女,留在身边照顾,已解寂寞。
第六年,安乐侯龙昭堂回京途中,在酒肆遇刺身亡,朝廷震怒,下旨擒拿凶手,错拿了不少人,成为无头公案。我听闻仇人遭了报应,高兴地喝了七杯酒,唱了半宿《喜刷刷》,闹得养女以为我得癔症,心中怨恨终解,胆子也肥了不少,偶尔会易容得老迈丑陋,带凡儿去镇上溜达两圈,听听说书,看看社戏,了解一下时事。
第七年,魔教大兴,据说木教主武功极高,性格残忍暴戾,行事狠辣无情,许多武林世家和正派惨遭毒手。他还派人在我住白镇附近大肆搜索,似乎在找神医留下什么宝贝。我唯恐倒霉,落入那只最恐怖禽兽手中,每次搜索时都带着凡儿躲去后山洞窟,幸好他们对又老又丑寡妇幼女也没兴趣,两次搜到燕子庵时都草草带过,从未碰面。
第八年,魔教入侵,南宫世家覆灭,南宫冥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从此魔教以雷霆手段,统一江湖。颇有天下逆我者死,顺我者昌气势。江湖正道,无不低头。小百姓对江湖纠纷谁胜谁负不感兴趣,市井坊间,说书戏剧,津津乐道都是木教主威风事迹,大家都认为自古及今,武功无人能出其左右。
第九年,木教主不知是找到了自己想要东西,还是已死心了,再没有派人到处骚扰。我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过得很惬意。
第十年,凡儿十五岁,及笄之年。聪慧懂事,心灵手巧,绣得一手好花,煮得一席好菜,有女长成百家求,媒人差点踏破了我家荒芜庙门。我恐她没有娘家兄弟支持,若遇人不淑,出嫁会受苦受累,对求亲人是千挑万捡。凡儿受我影响,是个自己有主意人,她小时候便在赶集时和杨家二子相识,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待对方来求亲后,便羞答答地求我应了下来。我冷眼旁观,杨家婆婆是个吃斋念佛好人,对长媳态度和善,处事颇有见地,儿子也有骨气,肯上进人。虽是农户,也识得几个大字,想来不会太过欺负我家凡儿,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并拿出偷藏积蓄,尽可能厚厚地陪了一笔嫁妆,光是箱底,就压了两百两黄金。
出嫁时,凡儿穿着金丝绣蝙蝠石榴红嫁衣,带着银鎏金八珠凤冠,颤巍巍地被喜娘扶到我面前,满脸害羞的杨二郎带着大红花,手足无措在外头等着。周围宾客阵阵哄笑,声声喜气,只道是个傻姑爷。
喜娘高声贺道:“新郎官和新娘子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我恍惚见到了当年自己和石头,见到了当年梦。
只是我们从未有机会穿上这身红衣。
凡儿拉着我手,低声问:“娘?你怎么了?”
我替她盖上红盖头,忍泪笑道:“没有,我是太高兴了。”
凡儿似懂非懂,然后被喜娘拥了出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红色背影,羡慕得不能自已。
十五离别,豆蔻少女转眼成少妇。
十年从未落泪,终于划过眼角,轻轻滴落地面。
原来,我还会痛?
养女出嫁,诸事已了。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想去草原,想去拜祭拓跋的坟墓。想去我和他约好地方,去看看我们原本要过生活。
去吧,去看看曾经的梦。
这个念头在脑海不停翻腾,无法停歇。
终于,我把所有一切都安置妥当,带着小包裹,踏上了遥远旅途。
木无心
古代定居需要身份证明,只是小白世界官府施政混乱,再加上江湖侠客横行,所以很少大规模的人口普查。我定居燕子庵,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黑户,后来收养了凡儿,担心她将来嫁人不好入籍,才葫芦落了正式户口。因当时龙昭堂尚在,我不敢以真名见人,户籍、年龄、外貌都是伪造,县太爷收了贿赂随便将我定为流民,落名字是夫(亡):李磊,妻:李柯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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