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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乌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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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人是想让世子明白长生珠曾经在盐商们手里,后来敬献给李如梓了。世子肯定就能查到盐商和李如梓的关系。然后呢?”
“然后,他会查到被抓的郑悯是李如梓的女婿。既然李如梓的女婿都已葬身世子之手,世子自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希望如此。”
又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一会儿。
“就是这里。”张问顺着沈碧瑶的眼神网上看,见洞顶上垂落一根麻绳,连着木板,想必那就是出口。
张问见沈碧瑶吃力地踮脚想够绳子,连忙阻止。“还记着玄月的话吗?要等暗号。”
“这不是她说的那个出口。”
“什么?”敢情她连自己人都防着。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沈碧瑶够不着绳子,求助地看着张问,张问也得跳起来。“大人离远点!”沈碧瑶说晚了,张问够着身子就感觉一道银光,浑身一阵激灵,被一大盆水浇了个透心凉,回头看沈碧瑶,在微弱的火光下躲在一边,眼里闪动的也不知道是歉意还是笑意。她脸上的面纱掉了,但她似乎没感觉到,张问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惊为天人的面容,一时间身上所有的寒意和痛楚都消失了。她远比躲在珠帘、面纱和重重城府之后的那个“沈家大小姐”看起来青涩,稚气,而且从正面根本看不见她的伤疤,至少在这样的火光下,也许只有脖子上依稀的痕迹。张问努力提示自己扭过头,免得沈碧瑶有所察觉。
绳梯垂落连带着一只吊水桶,张问苦笑着吐出一口凉水,听外头没有动静,先行爬了上去,确定安全才又唤沈碧瑶上来。
“万一有人查到这里,得让人相信这是一口井。”沈碧瑶带着歉意地解释。
张问在夜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一面将出口还原。地面上周围没有灯光,虫子唧唧乱叫,好像在城外边。
张问已经乱了方向,猜测这是这是沈家藏在某个更僻静地方的又一处庄园,但看这里的草木,像是有阵子无人问津了,而且这里也没有庭院重重,两人走了百来步,沈碧瑶就将他领进了一间屋子,是间卧房,点了灯一看,里面不仅有床铺,还摆着饭桌,连带下厨的灶台,像是住所,看着像是寻常百姓的住所。沈碧瑶熟门熟路地点了油灯,从墙角的柜子里翻出一身平民衣衫递给张问,然后拉起屏风。
张问换衣服的时候听见沈碧瑶解释,“这是我祖父发迹前的住所,自从父亲远游,就乏人问津。”
他换了衣服出来,看桌上摆着酒壶、一方丝帕还有先前别在他腰间的短剑,而沈碧瑶却面对着墙壁站着。
“大人手伤了,包一下吧。”
“沈小姐?”张问这才看见掌心一长道疤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话间手护着衣襟,把头低下一些。
“我怕你杀了我。”张问看着桌上的短剑,想起张盈从前的提醒,见过沈碧瑶真容的人都不能活着出沈府,此处虽然寒掺但也是沈家地盘。
“大人喝点水酒暖暖身子,天亮会有我家的车马在此经过,到时候您离去便是。”
“我要不走呢,你就这么面壁到地老天荒?”刚一起经历了这一切,虽然不知道李家的走狗到底离这里有多远,但好歹能算是险象环生,张问实在受不了沈碧瑶这种疏远,再加之已然见了沈碧瑶的庐山真面目,他更是觉得她没有理由对自己的外表如此自卑。
沈碧瑶一动不动地站着,算是对张问的回应。
张问这才体会到沈碧瑶的大小姐脾气,没了亭台楼阁,没了侍女环绕,还非得一切都依着她的意思进行,不分时宜。“好好好。我现在就出去。真怕有失体面,那就换身衣裳,不然等见着玄月她们,不太好。”
见沈碧瑶还没动静,张问当真拉开了房门。
沈碧瑶听半宿没了声响,又感觉背后凉风阵阵,以为张问真走了。“大人!现在还不安全!”
沈碧瑶追到门边,却不想张问从门后扑了出来,在她的惊叫声里,一手将她按在门框上,同时将一面铜镜举在她面前,不顾她的挣扎,说着,“看着,你看着镜子里的人!”
沈大小姐还是倔强地扭着头。
“我张问自视在丹青上小有修为,但我画不出你。”
沈碧瑶眼里泛起泪光。
“就算集世间所有丹青妙手恐怕也描绘不出这样的容颜,除非,所有凡夫俗子都能清醒记下梦中才得偿一见的仙子。”张问微笑,他现在能看清沈碧瑶颈上的疤痕,曲曲折折攀上她左边的耳根,但确实没有破坏她的相貌。疤痕虽触目惊心,但丝毫没有折损张问对她的好感,只是增添了对她的怜悯,心疼她彼时受过的皮肉之苦,他的手松开些,“你有这样的面容,还有一样令人叹为观止的谋略,我只能相信你执意躲在面纱珠帘之后,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是为了不让凡尘世人自惭形秽。”张问以为这样一番话总能让沈碧瑶动容,没想到沈碧瑶只是恼怒地推开了他。
张问猝不及防,“嘶”了一声,看见自己破裂的手掌在沈碧瑶肩头留下的血迹。
沈碧瑶有些内疚,但还是倔强地站着,依旧背对张问。
张问又关起门,说起自己见过上阵归来的士兵把伤疤当作炫耀的资本,这对照显然错大发了,但张问还是接着话茬往下说,绕到了鼓励沈碧瑶应该把敌人给自己留下的疤痕,看做自己挺过敌人迫害的纪念,用来激励自己而非自我贬损。当然这样的话外人总是说得轻巧,张问说出口也怕沈小姐就这么回他,幸好她没有。
“我不想见到也怕被人见到的不是被人残损的面容。而是我自己的愚钝。”
张问走近。
“我有时倒宁愿这些伤疤都在我脸上。这样我就时时刻刻明白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才给了歹人机会。我此生才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沈碧瑶说最后那句时候,眼神决绝地看着张问,眼泪掉落。
原来沈碧瑶当年为李家七妹的手下所伤,就是因为对方冒充世人口中才华盖世、貌若潘安又与她指腹为婚的叶枫邀她七夕夜会,那年还少女情怀的碧瑶不顾礼节甩开了府中仆从只身赴会,不想见到的翩翩少年回过头竟是个年岁相仿的女孩,只是眼里毫无稚气,只有妒火和奸邪之气。
“她的手下对你做了什么?他日,我定要她十倍奉还。”张问不自觉咬牙切齿。
沈碧瑶摇头,手轻轻搭一下张问握紧的拳头,“大人还是专注做该做的事。碧瑶的事,是碧瑶自己的错。我那一晚只要不出府门,不信那封信一切都不会发生。我那时就远远见过叶公子两眼,我怎么就信了?”
“照你这说法,所有奸淫掳掠烧杀抢都得怪受难的人不成?”张问心头的怒火,有对沈碧瑶遭遇的怜惜,对李家人的痛恨,也有对沈碧瑶竟然至今依然毕恭毕敬称叶枫为叶公子的不解和恼怒,他可是知道那叶家可是在沈碧瑶受伤后就同她解除了婚约,别说情义,就连“道义”这二字都八竿子打不着。然后,他又想起了同是被李家子弟迫害的小婉。他不顾礼节捧住沈碧瑶的脸,“沈碧瑶,你记着,我张问不择手段,苟延残喘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报了和李家之间这不共戴天之仇,今天这血债本上又多了一笔。为你。”他又想起自己的卑微,还有因为自觉卑微而不敢贸然向沈碧瑶提出的婚约,想起自己为了攀附皇亲已经娶了张盈,想起自己面对全心全意的妻子时也常为自己的卑鄙和自私感到卑微。可此刻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在告诉他自己心里的那份自卑。他们错过了什么?一切吗?他闭起眼睛,忍住了今天已经憋了很久的眼泪。但他感觉到沈碧瑶在靠近自己,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胭脂味。
“张问。答应我你会忘了今天。”张问感觉沈碧瑶的手指颤抖着勾勒着他的轮廓。
“忘掉我告诉你的一切。忘掉你看到了真的我。”沈碧瑶的手压在张问嘴唇。张问睁开眼睛,沈碧瑶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只剩下那只手。然后,那一重距离也消失了。
仿佛那密道带他们暂时逃离了他们各自的人生,此刻他们终于可以忘了,她是沈小姐,而他是张大人。落在地上的布衣和锦缎来不及知晓,若换两副肉体凡胎,这寂夜、寒舍、烛火和痴缠会否少些哀愁。至少在微弱的油灯燃尽之前。
沈碧瑶被铁鞭的伤痕缠绕的身体,会在张问的梦里化作一副水墨山水。山峦险峻的深处藏着秀水一湾,在彻骨的孤寂中孕育着万物生机。但这一晚,他并没做梦。
第53章 御气()
张问醒来的时候已然皓日当空,看着忽然敞亮的屋子,他猛一惊,回身才看见旁边早没了沈碧瑶的身影,只有她的绣帕缠在他的手上。他想起沈碧瑶昨晚说的,明了她的心意,但还是不甘心地出去找了一番。他不能真明白沈碧瑶曾遭受过的身体之痛,但他却对她一直承受着的那份撕心之痛,感同身受。就算知道他和她必然还有再见,但想着沈碧瑶昨晚说的。怎能就此忘了?
沈碧瑶的人驾着马车来接他往杭州城去,还给他带了更体面的衣服。他没问沈碧瑶到底怎么走得,什么时候走的,只是一边边在心里重复想着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一切在他们之间就不能变得简单一些。他不想说男人娶三妻四妾是常俗,“常俗”二字会亵渎了他心里住着的所有女人,他也不想再自怨自艾,低估自己。他只想再重新记得什么是大事,他要复仇,他要保命,他要升官,他必须往上爬。他要靠张盈和张嫣的姐妹关系攀上世子这皇亲。他要在所有势力对他下狠手之前先绊他们一跤。
外面人流密集,车水马龙,张问混在人海中才觉得安全。杭州城郊的城厢,也是十分繁华,以石铺地,街道整齐,和城市没有多少区别,只是少些酒楼商铺。
张问原来住的宅子就在城西南,进了城,没走多久就到了。他让马车停在街口转角处,然后让人下去转悠着盯着。等了接近一个时辰,才见有人去敲门。张问的人过去看了一番,回来说道:“有人找上门了。”
张问心里有些忐忑,确实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便问道:“那些人什么样的?”
“有个马脸,半眯着眼睛,很高深的样子。”
张问顿时笑道:“是了,去告诉他,我在后面跟着,别暴露了身份。”然后掏出印信让人带过去。
那半眯着眼的马脸,自然就是魏忠贤。张问跟在魏忠贤等人的后边,转了几条街,进了一个商铺,然后又换了马车,从后门出来,这才向世子住的地方赶去。
世子住在锦衣卫的一个秘密驻地里边,张问等人在魏忠贤的带引下进了驻地。
穿过两个院子,几条长廊,就到了一个洞门门口,墙里墙外有许多穿黄衣服的锦衣卫和一些穿布衣的侍卫把手。魏忠贤对门口的锦衣卫道:“他是世子要见的人。”锦衣卫对太监的态度很恭敬,于是张问就跟着魏忠贤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小院子,刚一进来,就听见哗哗锯木头的声音,张问心道:世子恐怕又在干木工了,他是真喜欢那玩意。
走到一个敞榭外边,张问就看见朱由校果然在做木匠活。朱由校的神情很专注,完全一副悠然世外的感觉,他放下锯子,又拿起刨子推来推去,地上都是木削,一会又拿折尺量,干得很卖劲。一个太监时不时拿着毛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
魏忠贤将食指放在嘴上,轻轻嘘了一声,低声道:“咱们等等。”
张问点点头,也低声道:“做点活能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好处。”魏忠贤一撕嘴,做了一个笑容。
等了半天,朱由校才坐到椅子上喘气,端起茶杯,喃喃说道:“今儿就到这里吧。”两个太监急忙打水上来给他洗脸洗手,一个太监这时才说道:“殿下,魏公公在门外等着,有一会儿了。”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说道:“叫魏忠贤和张问一起过来。”
“是。”
魏忠贤和张问听了传话,这才走进了敞榭,魏忠贤纳头便拜,张问想了想,也跟着跪倒叩拜。朱由校嘿嘿笑了下,大概是张问以前都没跪过的原因,说道:“起来吧。”
朱由校这会好像心情不错,也不咳嗽了。魏忠贤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看得出来,讨好地说道:“殿下,刚刚张问和咱家说,平常做做活儿,对身子有好处呢。殿下越来越精神了。”
朱由校哦了一声,看向张问道:“还真有这么一说?”
张问拱手道:“道家佛家都有活动筋骨强身健体之说,先古之时,民风淳朴,没有官府治理,民自安之,故全民劳动也,所以下官认为,做百姓之劳,不仅强身健体,也能陶逸情操,与民同乐。”
“呵呵……”朱由校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正是这样,我一拿起这些物什吧,就觉得浑身舒坦,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魏忠贤,去把昨儿我做的那木车拿来,赏给张问。”
魏忠贤依言取出一辆小马车出来,双手递到张问手里,张问接过来,急忙叩谢,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辆马车模型,还真做得像模像样,口里啧啧赞了几声,“就是当世能工巧匠,也很难有这样的造诣啊。”
魏忠贤道:“工匠怎能和世子殿下相比。”
“也是。”张问顺水推舟道,“我寻思着,工匠做的多,为什么赶不上这件精品呢?”
朱由校忙道:“真比工匠们做的好?”
张问一本正经点点头:“多了一种气韵,非胸中有大慆壑,不能有这样的手法……就像琴一般,乐人与隐士,皆有好琴者,乐人无法彰显气度也。”心里却道:这世子原本是个聪明的人,奈何不太识字,心里面有想法无法借助笔墨表达,只好干这种玩意了。
朱由校点点头,“张问说的不错,我有时候脑子里就是那么一闪,那种感觉……”
张问补充道:“灵光一闪。”
“对,就是这个词儿,我就想用什么法子弄出来,能看到、听到,让它不只是呆在脑子里……张问,你随我来。”朱由校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太监们急忙扶住他,朱由校甩了一把,自己很硬朗地走出敞榭,一行人就跟在身后。
张问心里装着事,但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其他事,寻思着先让朱由校和自己产生亲近感,等说起事的时候,他会觉得两人有共同话题,就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观点了。
几个人进了一间小屋子,那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塌和一个小几案,周围却贴满了黄绫,上面用笔墨乱画着一些图案,有的能看见是个模型样子,有的干脆只有几条线,乱糟糟的一片。朱由校说道:“我有了那个灵感的时候,就会记下来,呵呵,你们都看不懂,只有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问装作专心致志地看那些图案,其实压根不知道是啥玩意,和孩童们胡乱画着玩的差不多。
又听朱由校说道:“我听说鲁班做的鸟自己能飞,我做的鸟怎么飞不起来呢?”
张问道:“马车能动,是马力牵引也;风车能动,是风力牵引也;磨房舂谷,是水向下也。万事皆有力引,哪有自动的道理?下官认为,鲁班做飞鸟,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朱由校失望地说道:“这样啊……”
张问见状急忙说道:“但是也有玄妙的东西,可以以气御动。”
朱由校道:“以气御动?是什么东西?”
“京师郊外有个西洋人,叫利玛窦,就是叶向高在朝的时候上书皇上建教堂那个西洋人,世子知道么?”
朱由校摇摇头,但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张问见状又继续道:“那教堂修的很别致,下官本身也对奇特的建筑感兴趣,有次就去听他们讲佛。他们的佛不是佛主,是一个叫耶和华的人,为了参悟佛法,叫人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流血过多就死了,他就成了佛……”
朱由校哈哈笑道:“西洋人都是傻子。”
“利玛窦就信那个叫耶和华的佛,他想叫大伙也跟着信,但是大伙都不信,却对他说的一些稀奇东西感兴趣,我也去听了,说是西洋的工匠做了一个东西,叫气转球,拿火烧,球就能自己转动。”
朱由校兴奋道:“那个利玛窦还在京师么?”
张问道:“好像万历三十八年的时候就死了,就葬在京师。”朱由校又问道:“你知道那种气转球是怎么做的吗?”
张问摇摇头。朱由校失望地说道:“以后再见着西洋人,就叫他到京师来找我。”
朱由校从柜子里掏出几个木头玩意,对魏忠贤说道:“拿上,我们去市集上卖。”
张问听了顿时一愣,哪有世子爷当街做卖货郎的理,想必这朱由校就想过把平凡人的瘾。
果然就听得朱由校说道:“老百姓做了东西,就拿去卖,然后买米,可以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唉,我有时候感觉就和一个囚犯一样……”
一行人作便装出了驻地,寻了一个菜市,就在口子上摆起了一个地摊,朱由校让大伙都站远些,自己在那叫卖起来。旁边挨着摆地摊的是一个卖蛇酒的,说能去风湿。
喊了许久,无人问津,隔壁卖酒的生意反而很火红,朱由校脸上有些不快,却很投入角色。张问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朱由校热爱生活的一面。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朱由校的地摊上,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番,说道:“多少银子,我全要了。”
朱由校顿了顿,打量了一番那人的神色,问道:“你为什么要买?”
那人嘀咕着说道:“你卖,我买,问那么多干什么?”
“大胆!”边上太监冷冷喝了一声,那人急忙跪倒在地上,路人都侧目而来。
朱由校道:“谁叫你来瞎掺和的?”
张问见罢顿觉好笑,肯定是哪个太监叫人故意来买,好让朱由校欢心。却不料一下就被朱由校看出弥端来,他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正在这时,张盈突然带着两个玄衣女子跑了过来,拉着张问上下打量:“相公,你这是去了哪儿?我昨晚没见着你就去了沈……”
张问赶紧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用眼神示意朱由校的位置,但他没注意到自己举起了缠着沈碧瑶那条丝帕的手。张盈愣了愣,眼神扫了扫四处藏着的锦衣卫,也便没再多说,只是在张问耳边低声说道:“相公,我见到有几个人不对劲,小心一些。”
张问后知后觉地藏起那只手,却不知道张盈凑在他耳边时候已经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她昨晚找去沈家庄园,就看见从前姐妹们死的死伤的伤,找不到一个好端端的人能问出张问的下落。如果张问去过这里,沈碧瑶必然得带着他躲藏,她顺着从前知晓的密道寻找也没见到人,就想张问是不是已经逃回杭州城了,着急了一整宿,结果这丝帕证明张问的确和沈碧瑶在一起。不管他们躲在了哪里,都不可能挤倒沈碧瑶身上的香粉味都蹭到了他身上,不是衣服上,而是他身上。而且他换了身衣服,那不能作证发生了什么,但会让人想到随后可能发生什么。
张盈看了张问一眼,眼神交汇的刹那,张问有些心虚,“盈儿……”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走到朱由校旁边耳语了两句,张问猜测可能朱由校的侍卫也看出了弥端。朱由校便命人收拾了地摊,正欲离开,突然一个侍卫一脚将试图靠过来的行人踢倒在地。
煞时间,周围就呼呼蹿出一帮子人来,张问急忙奔到朱由校身边,用身体挡住朱由校喊道:“护驾!”朱由校急道:“张问真忠臣也,快走。”
顿时周围鸡飞狗跳,小摊小贩忙着逃命。双方的人刷刷拔出利器,转眼就打将起来,七八个人将张问和朱由校护在中间,急忙向菜市口退去。
周围混乱异常,张盈等三人也不管其他人,紧跟着张问。张问看见后面一个头颅飞了起来,血箭直飙,两个拿刀的人就冲了过来,张问忙道:“盈儿,小心后面。”
只听得噗地一声,张问后面的一个侍卫的喉咙上就插上了一根利箭,那人仰面摔倒,双手抱着脖子,双目瞪圆,腿上直蹬,还没死过去,痛苦异常。
紧接着又一根箭羽飞了过来,张盈挥了一下刀子,准确地将箭挡开。这时后面那两个砍了别人脑袋的人已经冲近,提刀就劈,前面那人一刀向张问斜劈过来,张问大急,那箭速度太快,躲也来不及,突然那刀子一软,手连着刀从张问身边就嘡地飞了过来,在地上摔了老远。那人的手已经被割下,大声惨叫。
张问撒腿就跑,张盈向另外那个人刺了一刀,那人举刀在胸前乱挥一阵,张盈急忙缩回手,向后一跳跟上了张问。另外一个玄衣女子拿了一柄软剑去攻那刺客,两人打将起来。
张问回头见人群里一个人举着弓箭对准了自己,忙指着道:“先收拾放暗箭的。”
刷地一声,一支箭已飞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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