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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乌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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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以为自己是在撮合姻缘,殊不知张问自己是有苦难言,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恼自己说啥不好怎么就说了这句话。虽然秦玉莲对他有天大的恩情,可他对秦玉莲实在是毫无感觉,若有感觉,那也是敬佩与感激,可现在众人起哄,他若说不娶,那便伤了秦玉莲,自己还落得个不仁不义,可让他娶她,那可就是赶鸭子上架了!
秦玉莲见张问一脸苦恼,心中便是一涩,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你们是觉得我有多嫁不出啊?再胡说可别怪我军法处置了,张大人是有妻室的人,岂容你们在这里胡闹?”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对白杆军说,实则是在给在场所有人说,包括张问。
在场的人听了果然起哄的声音都小了,以为自己是会错了意,只讪讪一笑就又开始胡吃海喝起来。
酒过三旬,众将领都喝的不甚清醒,各自勾肩搭背地回去了,张问则坐到窗边吹吹风,样子十分惬意。
“张大人。”
秦玉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张问差点跳了起来,缓了半响才开口:“玉莲找我有何事?”
“玉莲是来道别的,”秦玉莲如今已经放下,见张问如此反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玉莲当时违背姑姑的意思出关,现下仗也打赢了,也该回去了。”
张问想起秦玉莲那是为自己才违背秦良玉意思的,心中不免就有些愧疚。秦玉莲是为了自己才闯关而出,即使这趟打了胜仗,但军法大如天,她回去必然也会受到处置。
“玉莲,我……”
人家姑娘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张问一咬牙,正下定决心“以身相许”来报恩时秦玉莲却是扑哧一笑。
“大人对我不用太愧疚,玉莲现在已经并不想嫁给大人了。”秦玉莲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我之前愿意为妾,那是因为还不够喜欢大人,经历过最近几场战乱,我明白大人是个真正的英雄,也更加钦佩大人,所以……我不想嫁给大人了。”
“啊?”张问被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
“因为我更喜欢大人了,”秦玉莲坦坦荡荡地说道,“所以我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分享大人,也不想大人违背自己的心意。”说罢秦玉莲郑重地屈身,行了一个姑娘家该行的礼,“玉莲就此告辞了,还望大人一切珍重。”
在一瞬间,张问突然想到要和她说一句话,便急忙叫道:“玉莲。”他怕过了这一瞬间,就记不起想和她说什么话了。张问每天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都是些权谋、战术等抽象的东西,精神恍惚,对于现实中的事,反而常常想不起来。
秦玉莲听到张问喊自己,便站定、转过身,看着张问用川话脱口而出道:“咋了?”
张问看了看门口,堂门掩着,外面传来风雪呼啸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秦玉莲道:“玉莲,多谢你,有句话我想提醒你,我怕以后记不起来了。无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就只剩下一些琐事,其他的,特别是你现在这种仰慕,很快就会消失。”
秦玉莲愣了愣,随后就像张问一开始见到她时那样,大大咧咧地笑道:“张大人是个好人。”
张问听罢摇摇头,他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可惜和好人好像不搭边。
秦玉莲见到张问的动作,又说道:“我晓得了,多谢张大人提醒。啥也不剩,张大人长得好看,看着舒服不是。”
张问听罢嘿嘿笑了笑。秦玉莲又问道:“张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样的话,没有了。对了,以后你别叫我张大人,叫……叫名字好了。”
秦玉莲听罢笑道:“好,张问,那我先回避喏,告辞。”她还真叫上了名字,要知道同辈之间称呼都只能叫表字,只有在鄙视别人的时候,或者是上级叫下级的时候才叫名字。张问知道,以前她敢直接将上官撞翻在地啃了一嘴的泥,现在就敢直呼其名,没有什么不敢干的。也许女人总是在冒犯自己爱慕的男人,然后得到男人的谅解,从而满足她们邀宠的心理;又或许秦玉莲是个武将,所以更直率罢了。
秦玉莲走后没多久,一个亲兵走到门口,说道:“大人,敌酋图尔哈齐想见见大人。卑职本不想理睬,但是图尔哈齐说大人一定会见他,卑职便来禀报。”
张问听罢图尔哈齐主动要求见面,还真对他想说什么话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理,他让人倒了杯浓茶来,喝下后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人也清醒了几分,然后才对清兵说道:“好,去将他押过来说话,叫人准备些酒菜。”虽然是敌人,但图尔哈齐毕竟是贝勒级别的人物,张问作为贵族地主阶层,不自觉地就会给有地位的人一些尊重。
第74章 理由()
张问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然后就听见门外有人说道:“禀报大人,图尔哈齐已带到了。”张问应了一声带进来吧,然后门被推开了,手脚都带着镣铐的图尔哈齐被亲兵带了进来。图尔哈齐的盔甲已经被取下,马褂上飘满了雪花,花白的须,满是皱纹的脸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悲惨的老囚犯。
不一会,就有人抬着一桌子酒菜放到了堂中,摆好筷子杯碗,然后走了出去。堂中烧着两盆炭火,很是温暖,饭桌旁边还放着一个炉子。张问见图尔哈齐一身都是雪,便说道:“把他身上的雪花抖掉。好生照料,别让他死了。”
军士应道:“是,大人。”
图尔哈齐拖着沉重的铁链,一言不发地缓缓走了过来,先伸手试了试椅子的结实度,这才坐了下来。他身上那副铁链重达百斤,要是椅子不结实,恐怕要被坐塌。张问见罢图尔哈齐的那个小动作,更对此人充满了兴趣。
图尔哈齐泰然自若地坐下,然后自顾自地吃喝起来。张问却不能叫人把他的铁链取了,他武功了得,万一动起粗来,张问可不是对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等堂中只剩下张问和图尔哈齐两个人的时候,张问才用一句比较保守的话打破了沉默:“你说要见我,有什么话要说?”
图尔哈齐的双手被链条锁着,施展不开,在啃一个鸡腿的时候只好用两只手捧着,样子十分狼狈,不过他将手上的鸡腿啃得很干净,而且还把骨头嚼碎,将里面的骨髓一起舔干净。
张问见状,便提醒道:“桌子上还有,够你吃的。”
图尔哈齐终于用汉语说道:“很多人,就是因为一点食物,不惜去拼命。”
他以前在李成梁军中呆过很长时间,汉语说的很流畅,如果不是头上那稀奇古怪的头式,光听他说话根本就和汉族人没有什么区别。张问一看见那种辫子头式就纳闷,半边脑袋光着,另外半边却扎个辫子,这种头式的美观就不说了,东北那么冷,是谁弄出这么一个头式出来凉快着脑袋的?
图尔哈齐继续说道:“大金攻打大明,就是被逼的。”
张问知道女真人遭了饥荒,确实有被迫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仔细一想,如果没有野心,怎么把全国的实力都投入到军队上?他想罢冷冷说道:“本官倒是觉得,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野心。”
图尔哈齐道:“这有什么错?难道你不想获得更大的权柄,更多的功绩?否则你不做御史,掺和兵事作甚?”
张问默然。现在图尔哈齐几乎已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废人,张问没必要在他面前大义凛然故作高尚,没有用的装模作样。张问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不错,有野心也不是多大的错。但是你们这样落后的部族,却趁火打劫,单凭武力不断攻城略地,想统治汉人,本身就会让历史倒退。”
图尔哈齐沉默着,四周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呜呜……”之声很清楚,如泣如诉,也许世间真的有鬼魂,那么清河堡今晚该有多少鬼魂在流窜还哭泣呢。图尔哈齐终于说道:“蒙古人曾经在中原建立过元朝……”
“我知道,但是蒙古人把天下搞得一团糟,几十年就灭亡了。他们就是前车之鉴。”张问说道。
张问猜测着图尔哈齐将要说什么。图尔哈齐先提到蒙古人统治汉人的元朝,肯定是想把女真人和蒙古人的政策相对比,然后说他们将学习明朝的国家构造等等。但是图尔哈齐只提了下蒙古人,就把话打断了,进而说道:“兄长并没有入主中原的野心,我们只想得到更多的牛羊和食物。”
张问听罢怔了怔,感觉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前言和后语有些不搭调,有很明显的改口痕迹。他为什么要改口?张问寻思了片刻,便试探性地笑道:“你要求见我,是想说服我放了你吗?”
张问说完,很仔细地观察图尔哈齐的神色变化,果然发现了端倪,张问立刻判断自己猜测对了,他想不明白,图尔哈齐这样的敌酋,要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张问满怀好奇地说道:“你说说看,如果理由充分,能说服我,在这清河堡设计放掉你,还是很容易的。要是到了沈阳,就算我有那心,也没那办法。”
图尔哈齐听罢,语气平静地说道:“张问,是吧?其实在鸦鹘关长城下,你灭了我大金三千追兵,我就找人了解过你。张大人应该是有见识的人,你应该明白,明朝的心腹大患,不是我大金国,而在国内。”
张问听罢点点头,“我赞成你说的话,但是这个理由显然不够我放掉你。大明有这么多进士官员,又不靠我一个人治国,我得想着把你押回京师之后可以加官进爵。”
图尔哈齐呵呵一笑,虽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假,但是这个敌酋的笑声倒是很爽朗:“张大人的坦荡,却让人另眼相看了。有句话叫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你得为以后考虑不是。张大人在清河堡设伏得逞,就此歼灭大金主力,在军中名声大震。可你不是东林党的人,越是有名声,就越是遭人防范。我对明朝多有了解,可知道要算计一个人,有很多办法,你就不怕遭人算计么?”
张问皱眉道:“这和放掉你有什么关系,放了你更是授人以柄,肯定会有官员弹劾是我故意放的人。”
“怎么没关系?”图尔哈齐笑道,“八旗军虽遭灭顶之灾,但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能和兄长一起重新收拾兵马,威胁辽东,届时明朝朝廷无人可用,无论张大人犯了什么事儿,不还得启用你么?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张大人累功不断封升,明朝东北边疆安宁,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张问听罢笑道:“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呵呵……我在想,当初你和李成梁,是不是也这样干的?”
图尔哈齐道:“张大人往回想想,大明朝的封疆大吏,权臣大员,有多少人是得到善终的?李成梁不算一个?”
“有道理。”张问笑道,“可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还是觉得先捞到手里的好处最牢靠。把你弄回去,我起码得连升个好几级吧,说不定还能弄个什么世袭爵位。至于以后的事……”张问看了一眼天花板,“天意谁人能晓,清河堡之战,不也是天意么?”
图尔哈齐依然保持着从容,继续说道:“这么说吧,现在辽东巡抚是袁应泰,东林的人。袁应泰丧师十余万;而张大人这个非东林的人却竖立大功,京师不得掀起大风大浪?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张大人就算把我押回京师邀功,最后的功劳还是别人的……”
张问听到这里,粗暴地打断了图尔哈齐的话,果决地说道:“我也这么说吧,权柄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我却不爱做汉奸。”
图尔哈齐听张问口气,涨红了一张脸,他意识到说服张问的可能不大之后,从容不迫的神色立时荡然无存,愤怒地吼道:“愚蠢!我图尔哈齐英明一世,败在你的手里,真是丢脸。”
由于他吼得太大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侍卫们哐地一下掀开门,冲了进来,见张问和图尔哈齐仍然好好地坐着,随即才将抽出一般的刀剑放回鞘中。
张问转头对侍卫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下去吧。”
侍卫等执礼道:“是,大人。”众人退出大堂,掩上堂门,风声顿时就小了。
待侍卫出去之后,张问把手放到火炉上烤了烤,说道:“图尔哈齐,我寻思着,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掉你,咱们还是说说别的如何?”
图尔哈齐怒目道:“和愚蠢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让我回牢里睡觉去。”
张问叹了一口气:“等你进了诏狱,要想再找人说话,恐怕就难了。”他也不强留,唤人将图尔哈齐带下去。等侍卫押着图尔哈齐下去之后,就剩下了张问一个人坐在满桌的酒菜面前。他发了一阵呆,想起刚才图尔哈齐说的党争问题,越想越靠谱。张问不得不承认,图尔哈齐虽然对大明朝廷了解不深,但眼光还是有的。
相比之下,大明对周边蛮夷的了解却少得多,大部分官员连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都弄不清楚。张问想到这里,觉得这回辽东险些丢失,就是朝廷只顾内斗、狂妄自大的结果。建虏在明朝这样的大国周边,原本连南征北战统一部族的机会都没有,结果却变成了如今局面。
正在张问沉思的时候,玄月走上前来,关怀道:“大人,菜都凉了,要不叫人热一热?”
“不用,我不吃了。”张问抬起头,看了一眼玄月,又问道,“夫人呢?”
“在后院,已熄灯休息。”玄月接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来,放到张文面前:“这是从建虏俘虏身上搜出来的,秦千总说大人对建虏很有兴趣,就让我带了过来。”
张问拿起册子翻了一下,好像是满文,他不认识,不过里面居然还有插图。张问便饶有兴致地看起插图来,一边看一边说道:“明天叫人把册子让俘虏口述翻译,弄成汉语看看。”
“是。”玄月见张问只顾看册子,不免有些好奇,“张大人为何对建虏这么有兴趣?”
张问想了想,说道:“权力……这个怎么说呢,我就是在想权柄这个东西。现在大明的权力分配不好,所以什么事情都搞得一团糟,积弊丛生一片黑暗。建虏的部族构成,权力分配,我很想知道。”
玄月听罢半懂不懂地问道:“难道像建虏那样抓了人就当成奴隶驱使,这样办更好么?”
张问摇摇头:“东周以前,中原也是这么干的,都已经改变两千年了,现在还用那一套东西的话,顷刻就能让社稷覆灭。我只想知道这中间是怎么转变的,玄机何在,有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办法。”
玄月仍是似懂非懂。
张问的大军很快就开拔,赶了两天的路,这才到达沈阳。
满载辫子头颅的车辆在大街上示众,带来了战胜的消息,军民欢呼不已,整个沈阳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百姓不用担忧被屠杀掳掠,官吏将士不用担心去送死,皆大欢喜。
清河军受到了满城百姓的欢迎,虽然天上的雪还没有停,风雪很大,天寒地冻,但是百姓们还是纷纷走上街头,沿途送粮送水,热情万分。众军感受到一种荣誉,队伍是走得直挺挺的,脚上踏得啪啪直响,富有节奏感。军士们一边卖力地保持着高大的形象,一边也拿眼瞧着人群中的姑娘媳妇有没有看自己。
当然,最受瞩目的还是指挥这场战役的张问,其作战过程已经被人们当成故事在人群中流传。张问掀开车帘看沿路的情景时,百姓顿时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指着张问高呼其名,其粉丝可以说是成千上万。
当然其中也有猫腻,张问就听部下说,章照那家伙已经事先安排了不少亲兵在街上,烘托气氛。比如痛哭昏倒赏银一两,高声叫喊赏银两钱……
第75章 听书()
冬月末的这一场风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气温骤然降低,人们出门的时候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张问回到沈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袁应泰,袁应泰仍是辽东巡抚,礼节上的拜见交代还是必要的。同去巡抚行辕的还有刘铤、王熙、章照等军中将领和官员,去交付级、上交军功名单、领军饷奖赏。
袁应泰依然按照礼制,迎接到辕门,说了些贺喜之类的场面话。又有其他官员、将帅到巡抚行辕祝贺张问等人,张问一一从容应酬。要说最无趣的交往,就是这种官面场合。一大群官吏,都尽可能地说废话,生怕说了一丁点有实质内容的东西,被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地里说坏话,影响仕途;不说话也不行,影响和谐,所以要学习一些各种场面该说的套话、官面话。于是废话也变得千篇一律,比平常的废话更加无趣。
不过张问还是从一大堆废话中听到了一句很有嚼头的话来。
袁应泰感叹了一句说:“虽然朝廷会治老夫的罪,但是能保住辽东,老夫已非常欣慰了。”
张问听到袁应泰的这句感叹后,立刻善意地微笑着,将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在这场战争中,谁有罪、谁有功,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如果只按事实来说,张问自认为自己只有功、没有过;袁应泰丧师十几万(号称),功劳肯定是没有,有没有过不好说,张问觉得其罪魁祸应该是推举袁应泰做巡抚的东林党官员。
但是事实并不代表定案,朝廷中从来不乏睁眼说瞎话的人;同样,大明从来不乏扯不清楚的疑案。一些官员自有办法动手脚,颠倒是非。袁应泰却还没有意识到这次战役之后的复杂争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袁应泰为什么认为自己有罪?明者自知。张问再次确认袁应泰果然不善于此道。
张问也不知道东林那些官员会弄出什么板眼来,反正他知道很多官员很善此道,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理有据,好像真的一样。
于是张问将袁应泰说的那句话记在心里,大有用处。以后皇上问起真相,张问不便明说,他只将袁应泰那句话说给皇上听就可以了。
张问向袁应泰告辞之后,走出辕门,正巧遇见章照也办完了事从衙门里出来。章照笑道:“听说巡抚行辕要开庆功宴,下官还以为大人喝酒去了。”
“与他们……我还不如与得天喝酒。”张问低声笑道。
得天就是章照的表字,张问想着章照不但在战场上一直拥护自己,回沈阳之后也一门心思站在自己这边,是大大的自己人,张问在言语之间便尽量亲切一些,称呼表字是最好的。而且章照有功名,虽只是举人,但夸大一下在辽东的功绩,提拔一番依然可以有所作为。
想到这里,张问又加了一句:“辽东苦寒之地,除了打仗立功,也干不出什么事来,得天要是看中了朝中什么官缺,看我能不能使上点力。”
章照听罢满脸喜色,立刻改口自称学生道:“从苏子河到清河堡,学生一直追随大人,如果以后也能追随左右,学生便心满意足了。”
张问见他的年纪大概二三十岁,可能比自己还年长几岁,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当然只是客气话而已,章照要自称学生明白地将自己定位到张问的阵营,张问也不能勉强不是。
张问于是邀章照共乘马车,行了一阵,前面的车夫喊道:“大人,唐三爷在前边那茶馆里说书,说得正是大人的事儿,大人要进去听听么?”
“也好,就在茶馆前面停车。你先去买两身衣服过来,我们这官服穿着不方便。”
车夫听了立刻拿着钱去买了衣服,张问和章照换了之后这才走进茶馆里去听书,张问还真想听听那说书人如何说自己的事儿。
茶馆门口的黑灰色木板子上贴着一张褪色红纸,上边用黑墨写着故事名:国姓爷五战建虏兵。国姓爷就是张问,皇上赐张问姓朱,所以称为国姓爷。
张问抬头看了一眼门方,上边的花格子木窗上还蒙着残破的蜘蛛网。看来这茶馆可不是入流的人消遣的地儿,想想也是,车夫常来的地方,能有多少格调。
张问和章照不动声色地走进茶馆,小二立即满脸笑意地迎上,见二人身着不凡,便带着二人上了楼上雅座。
“马上说第五场了,不过这最后的一场,却是最精彩的,很快就开始,二位爷来得可是凑巧。您要是听着好,明天请早,还能听前四场呢。”小二一边端茶倒水一边说道。
张问笑着“好、好”地附和了几声,见那两边楼台雅座下面的大厅中,坐满了人,四面还有许多人站着;上边的雅座却空了许多,看来辽东百姓始终是赶不上江南人家富足的。
二人坐了一会,就听见众人起哄道:“三爷来了,别吵别吵。”“唐三爷,赶紧把后边的说了。”
张问向台上望去时,只见一个身穿布衣长袍的人走上来,大约五十来岁,瘦脸、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外面风雪交加,自然是用不上扇子,纸扇只是打头,也就是儒雅形象需要。
唐三爷拿着桌子上的一块木头,啪地打了一声,表示要开始了,让大伙静静。张问听着这么一个声音,先想到是衙门里用的惊堂木。
“各位看官、今日天上又风雪,各位路过的、打尖的、或来听小老儿说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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