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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嫡杀-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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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话音未落,项绮罗竟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末了又点着他的鼻尖尖声说道:“我怎么可能看错!你违抗我的命令,难道是与那小贱人沆瀣一气,想要害死陛下么?!”
这记耳光不但打懵了莫邵,也看呆了其他项家兵。见他们皆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打量自己,少数几人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项绮罗于满心嫉恨之余,又平添一股怒气。她素来有脾气上头就不管不顾的毛病,当下不再理会其他,索性自己向明华容走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趁乱杀了明华容,之后再捏造证据说她与叛逆勾结!这样自己就可以寻隙洗脱罪名了!
见她面孔扭曲,直直盯着明华容,显见来意不善。又认出她正是前日想将明华容推下台阶的女人,姬祟云目光微凝,轻轻哼了一声,顺手拿过案上水晶镇纸正要砸她个头破血流,一道娇小的黑影却比他更快,倏忽之间便跳蹿过去,迅若闪电一般扑上项绮罗的门面,利爪一扬,狠狠挠了下去。
项绮罗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只白猫给抓了,她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挥手,试图将猫挥开,但那只猫却像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被她打了数下仍旧不依不饶地狠命撕抓,只一瞬间的功夫,项绮罗就被挠了个脸上开花,手臂上的衣袖也被撕出了道道口子。
项绮罗从小娇生惯养,加之面孔乃是女子最为珍惜的部分,感受到脸上传来的钻心痛楚,她惊怒之余,居然开始哭喊救命。
见状,宣长昊不禁皱了皱眉。他早对项绮罗失望无比,适才见她宛若泼妇地冲过来要找明华容的麻烦,更是对她又添两分厌恶。但她的父亲毕竟是自己待之如师如父、十分尊敬的人,他自不可能袖手旁观,放任这只猫将她挠成重伤。只是,这猫儿平日虽然娇纵傲慢,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暴起伤人,这又是什么缘故?
思量之间,莫邵与其他项家兵已闻声而来想要拉开白猫。但一来那猫太灵活,根本无法捉住;二来它几乎时时紧贴在项绮罗身上,众人投鼠忌器,不敢使用兵器。宣长昊见状,吩咐道:“速去偏殿,将照看这猫的宫女带来。”
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前去操办。不出片刻,便带了一个宫女过来。那宫女见白猫闯了祸,生怕上头要责问自己管教不力之罪,不由十分慌张。她一边上前试图捉回暴走的白猫,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怎么又这样……它平时乖乖的,只在皇后娘娘过世的时候才挠过人啊,怎么今儿突然又犯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三年前燕初过世时的一幕幕,宣长昊至今依旧历历在目,却从不记得这白猫当时曾经挠过人。他立即问道:“你说清楚,这猫当时抓伤了谁?”
见皇帝亲自问话,那宫女更加惶恐:“回……回禀陛下,奴婢也不知道……当时皇后娘娘突然犯了头痛病,不到一天的功夫便薨了。奴婢那晚皆在屋里照看娘娘,没有管那白猫跑去哪里……只是在第二天,才发现它爪子里有些血沫布丝,指甲折断了几处,身上还有些摔痕血迹,便猜它是挠过人了。但当时殿内的下人们都没有受伤的,加上奴婢正为娘娘的过世伤心,便不曾报与您知道。后来也不曾有人来说这事儿,奴婢便渐渐忘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说着,她见宣长昊沉吟不语,以为他要处置猫儿。她养了这猫几年,兼之项燕初还在世时颇为照拂她,未免心有不忍,便大胆求情道:“陛下,这猫儿十分灵性,加上又是娘娘留下的故物……虽然一时调皮犯了错,还请您看在娘娘的薄面上,且饶过它吧。”
她后面所说的话,宣长昊统统没听进去,唯有一句入了耳——这猫儿十分灵性。
宣长昊下意识地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向项绮罗看去。白猫抓挠得很凶,因为她时时抬手格挡,衣袖差不多都被撕烂了,光洁的手臂已是一览无余。宣长昊这一抬头,恰好正对上她臂上的数道旧疤。虽然它们的颜色已变得十分浅淡,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又另添了许多纵横新伤,但宣长昊行伍出身,对各种伤痕均有了解,当下一眼便认出,那是陈年抓痕!看其细小平短,应该是猫咪之类的小动物所伤!
看到伤痕的瞬间,宣长昊脑中嗡的一声,脚下却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一把抓过项绮罗的手臂,粗暴地将她破破烂烂的袖子彻底撕下。
见旧主过来,白猫不大情愿地停止了抓挠,却又跳上宣长昊肩头,不住着急地叫唤。而项绮罗却是以为宣长昊心疼她亲自过来,虽然仍旧疼得厉害,却不由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只是她唇角刚刚翘起,便听宣长昊厉声问道:“你这旧伤哪里来的?”
“陛下,您难看没看见吗,臣女是被这猫抓的,臣女好痛……”
“住口!朕问的是你手臂上的旧伤!”宣长昊大力将她手臂反扭,好让她看清楚上面的旧年疤痕,毫无怜惜之意。
沉浸在绮思之中的项绮罗原本还愣愣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待看到自己臂上的旧疤后,立时眼神闪烁,神情慌张。她定了定神,勉强笑了一笑,道:“臣女以前顽皮,戏弄鹦鹉时被抓伤的,污了陛下的眼睛,实在惭愧。”
“果真是鹦鹉么?”宣长昊紧紧盯着她躲闪的眼神,质问道。
“是、是的。”项绮罗原本想若无其事地回视,但始终是不敢,便偏过头去,小声说道。
得到这个答案,宣长昊蓦地冷笑一声,狠狠一反手将她摔在地上。
“陛下?”这时,调度了八千御林军入宫清除叛逆的项烈司终于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呼出声,不解地看向宣长昊。
迎着项烈司惊疑的目光,宣长昊面沉如水,一字一顿道:“项将军,你养的好女儿。当年燕初突然生病,从头痛难当到发病过世,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太医轮番诊治,也没查出病因来。当时因为一些蛛丝蚂迹,朕便有些疑心,但因为你是朕最为钦服、甚至当做长辈一样看待的人,加上燕初临终前说原谅你对她们母女的遗弃,朕便只当是自己多心,没有再深究。但天道自在,如今终于真相大白,教你这好女儿败露了行迹!”
说罢,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年因为燕初那句遗言,他一时心软,没有多做追究,却从此对项烈司存下心结,此后甚至不再找他商议机要之事。可如今看来,只怕自己是猜错了——那个下手的人其实不是项烈司,而是他的另一个女儿!
项烈司从未见过宣长昊这般怒气勃发又沉痛难抑的模样,不禁心下一紧,问道:“陛下,究竟出什么事了,绮罗她做错了什么?”
沉浸在懊悔痛苦之中的宣长昊却久久没有回答。见项烈司再度追问,明华容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说道:“项将军,陛下应该是刚刚发现了一些证据,证明令千金正是杀害已故皇后的真正凶手。”
“什么?!”一听这话,项烈司顿时如遭雷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项绮罗,连声追问:“这是不是真的?”
原本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项绮罗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万般委屈地说道:“女儿不知道……陛下只是看到了女儿手臂上的一些旧伤,就突然发怒将女儿摔在地上……女儿已经回明了陛下这是鹦鹉所伤,但不知为何,陛下还是很生气……父亲,女儿年少无知,倘若有哪里开罪了陛下,您千万要替女儿求情啊!”
听到她这些堪称无耻的自辩之语,原本打算袖手旁观的明华容亦是暗生怒气,忍不住说道:“项小姐,你若问心无愧,为何要说谎?无论是爪印间距,还是伤痕长短,你手臂上的旧疤分明与今天所受的新伤一模一样。世上哪里有爪子这么大的鹦鹉?更没有爪痕相同的猫!你如果真是清白无暇,那又何必捏造谎话来掩饰?”
项绮罗倏然止住哭声,恨恨看向明华容:“就算是被猫抓的又怎样?难道仅凭这一点伤痕,就能证明是我杀了项燕初么?”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斜横飞起,重重撞在一旁的红木高几上。红木家具沉重坚硬,这一下撞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像条丧家败犬一样爬在地上,痛吟不止。
将她踢飞的正是宣长昊。他定定看着这个满口狡辩抵赖的女人,目中似有火光四溅,像是恨不得立即将她杀死。克制住翻涌的杀意,他缓缓说道:“燕初发病的那天,项将军曾带你入宫看过她。你们刚一走,她便病倒了。当时朕也曾疑心是有人下毒,但并未找到证据,加上燕初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临终前说……她已经原谅了项将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朕不忍心拂她遗愿,便没有清查——若早知道是你下的手,这三年来朕又何需隐忍!”
他话里恨意滔天,听得项绮罗心下冰凉。她强忍痛苦,勉力仰起头来看向他。他是她此生最大的希冀与梦想,她曾以为只要时间久一些,只要她能有机会陪在他身边,她一定可以胜过项燕初,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纵然项燕初已经过世三年,纵然是自己先认识的他,纵然他平日待自己尚算得上温和,可一旦涉及到项燕初的死,他马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分毫不念旧情,一心一意只欲将她杀之而后快。这就是自己苦恋的男人么?他根本不爱自己,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项绮罗突然尖声长笑起来,同时眼泪却流得更凶更急:“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你知不知道我六岁时就已经记着你想要嫁给你了?可你最后却带回了别的女人!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却偏偏是我的异母姐姐!一个船娘所生的贱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她根本没有我美丽,也没有我的学识才情,她凭什么能抢走你?我不服!我不服!可我原本也没想杀她……我只是想,既然天意如此,哪怕只是屈居为妃我也认了。可你为了那女人,居然放言再不纳妃,还不顾大臣劝谏坚持要立她为后!你让我怎么忍受?所以我只好杀了她。我知道太医院里多的是使毒的大行家,自然不会用毒,我便趁她小睡时,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刺入了她的印堂!她一下便醒了,可是却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虽然有所疑惑,却只好眼睁睁看着我离开。哈哈,她只怕以为是父亲要杀她吧,所以至死也不肯说出这些细节来。真是个蠢货,和她那下贱的娘一路货色——”
言犹未已,她脸上便挨了一掌。她捂住脸恨恨看去,动手的却是项烈司。他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女儿,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姐!她那样善良单纯的好孩子,你居然能下手杀了她!你——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个畜牲!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女儿!”
被项烈司这般毫不留情地一骂,项绮罗难堪得几乎想立即死去。旋即她又不甘示弱一般,颤抖着爬起身来,勉力挺直了胸膛:“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自从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个女儿,家里就变了天!母亲天天为此哭泣,哥哥因为心疼母亲总是和你争执。但你却从无反省,甚至还谋划着要将那贱种带回家来认祖归宗!你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我们项家又是什么身份!你若不顾脸面地将她带回来,我们阖家都要声名扫地!若你没有起这个念头,或许我还不会杀她,可你却一意孤行——父亲,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
她喊得声嘶力竭,脚步却一直在往后退,仿佛也知道这些统统都是借口,用来掩饰她的滔天妒意。忽然,她脚步一错,险些摔倒,原来是踩到了被姬祟云打晕的阿洛。她晃了一晃,重新站稳身体,还待再说话,却突然觉得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只见利剑森森,已然从背至前穿透了她的胸膛。
原来,阿洛被她一踩,清醒了些许,模糊看到面前有个人影,下意识地便是一剑刺去。如果是粗通武艺的人一定能够避开,但项绮罗却根本不会武功,于是便阴差阳错,被阿洛一剑穿心。
看到这一幕,项烈司怒吼一声,奔上前拔出佩刀一下便刺死了阿洛,随即又扶住项绮罗。但看着奄奄一息,面若纸金的女儿,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纵然她曾铸下大错,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可她所犯的杀孽,他亦无法原谅。
项绮罗却根本没注意到父亲的痛苦为难。用最后的力气勉强撑起眼皮,她万般眷恋地看了一眼宣长昊的俊逸面庞,低声说道:“我还是没能得到你……若有来世……”
尚未说完,她便低下头去,彻底断了气息。
“绮罗……”项烈司痛苦地低下头,将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
宣长昊虽然深恨项绮罗,但见她死去却并不如何痛快。她那种近乎疯狂扭曲、不惜杀害亲人也要得到意中人的所谓爱意,在令宣长昊心寒之余,更是心惊。
他不禁想到,自己适才那些想要除掉姬祟云、强行将明华容留在身边的念头,是否也是入了魔障。他不禁扪心自问,若自己也为了一己欲念,变成项绮罗那般扭曲而疯狂的模样,纵然当真得到了明华容,但他真的就会快乐么?
他爱慕的是那个沉静似水,却又智计百出,从不掩饰锐意锋芒的明华容。一朝折断她的羽翼,将她禁锢深宫,她还会是她么?
而如果真做出了这种事情,只怕他也会扭曲成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吧。那种丑陋的嫉恨,不堪的行止,疯狂的执念……如果只能仗倚权势,强行要求爱人留在自己身边的话,无论结果如何,在开始时他便已经输了,彻头彻脑,一败涂地。倒不如坦然放手,免得狼狈难看。
若明华容身边还没有那少年,若他们并非那么亲密无间,流转着外人无从插足的默契,他定会大胆一试。但是现在,他已决定放手。她并不曾对他动心,那么,他至少要在她面前保持最后的风度。
一念及此,宣长昊微微阖眼,敛去最后一分不舍。当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已又是平日那个宣长昊,冷峻寡言,遇事果决。
他深深看了一眼明华容,刚待说话,却听对方抢先说道:“陛下,民女尚有一事相求。”
“你说。”
“民女已知道明守靖的下落。民女请求陛下,以国法处置他弑兄杀妻的丧行之举,为死者讨一个公道!”
……
是夜,重臣惊闻丞相白孟连大胆犯上,勾结瑾王发兵逼宫。幸有前吏部尚书之女明华容察觉端倪,大胆示警,提前请来大将军项烈司护驾,才免却了一场兵乱。
数日后,百官联名弹劾白孟连,除叛逆大罪外,历数许多罪状,请求罢其官职,诛其九族。
同日,明华容孝衣入殿,力陈明守靖杀妻弑兄之罪,请求陛下以国法处置。
……
白孟连与瑾王的谋逆大罪已是板上钉钉,虽然其势力庞大,纠缠错结,但在天子的雷霆之威下,无人敢于出头。向来被白孟连引以自得的门生遍天下,此时竟成了一句空言大话。众臣对这二人的处置再无异议,但对于如何发落明守靖,却是颇有争议。
反对的大臣认为子不言父过,似明华容这般直言其父罪状,实乃是大不孝,有违本朝以孝治国之道,应该重重惩罚,以儆效尤。但亦有人认为,明守靖所为背德丧行,人神共愤,明华容大义灭亲亦不为过。
大臣们引经据典,互不相让,辩到最后谁也不肯让步,便一齐请求圣意裁夺。宣长昊冷冷看着他们,道:“朕是让诸卿商讨明贼的量刑,而非争论他该不该受罚。”
此言一出,适才还叫嚣着明华容不孝逆女的大臣立即把头压进了朝服里,只恨自己刚才为何要多嘴。而支持明华容的大臣则是面带欣慰,口称圣明。
“众卿既迟疑难决,朕便自行裁夺了:赐瑾王白绫毒酒,明贼与白逆均凌迟处死,同日行刑!教天下人看看,位列重臣又如何?这便是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之徒的下场!”
在宣长昊不高却充满威严的声音里,没有人再敢二话。唯有明华容越众而出,深深行了一礼:“民女谢陛下恩典。”
……
宣长昊虽然堵住了朝臣的口,却管不住百姓的议论。白孟连与明守靖被囚车押至最热闹的菜市行刑那天,依旧有人在争论不休,追着囚车讨论了一路,明华容状告其父杀母,究竟是大义灭亲,还是不忠不孝。
囚车行至目的地,刽子手们将囚犯押下车来绑在背柱上的时候,突然有一名披麻戴孝,牵着两个孩子的妇人走上前来,身后还跟了近三十个下人模样的人。
见状,监刑官以为她是想要闹事,刚要叫军卫来围住囚犯,却听那妇人朗声说道:“贱妾姓林,先夫正是被凶犯明守靖杀害的兄长,明守承。幸得圣上隆恩,侄女深明大义,为贱妾雪此冤恨。贱妾今日前来刑场,以祭亡夫在天之灵。”
监刑官听罢稍稍放心,但却仍有些防备:“林夫人,你过来祭拜也就罢了,带这么多人来是怎么回事?”
闻言,林夫人微微一笑,道:“大人是说这些下人么?他们之前偶然因听到明守靖杀妻弑兄一事,险被他灭口,幸得贱妾侄女及时察觉,悄悄救下他们性命。今日过来,乃是劫后余生,来看一看明守靖这凶徒下场!”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哗然。明家出事之前,曾有过下人误服毒菌、近三十人暴毙之事。事情隔得并不久,听林夫人一提,大家都记了起来。当即有人惊道:“原来这些人不是吃了毒菌中毒,其实是被明守靖下毒灭口么?”
“他们既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死的人又是谁?”
“笨蛋,肯定是诈死了!”
“对对,原来是明小姐救了他们。老天,她可真厉害啊,一下子救了这么多人。”
“明守靖这恶徒心狠手辣,早该杀了!所以我才说明小姐深明大义,你们刚才还非说什么她不孝。难道要她帮着明守靖去害人才是孝女么?如果这才是孝义,那天下岂不大乱了!”
“就是,孝道可不是助纣为虐用的!”
争执的民众们原本觉得明守靖虽然可恶,但毕竟离自己有些遥远,所以才事不关己地打打嘴仗。但甫一得知明华容竟救过这么多下人,又因为身份相近,立即便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转而异口众声地痛骂明守靖。在漫天的咒骂声中,明守靖面上惊惧之色更甚,嘴角流下晶亮的口水,口中却兀自嘟囔道:“我没做坏事……是他们嫉妒我……我没做坏事……都是他们污蔑我……”
一旁,林夫人拿出祭拜的酒水果品,带着两个孩子含泪向西边磕了个头,口中念念有辞,默默祈祷丈夫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祭拜完毕之后,她突然发现,刑场中并没有明华容的身影。
难道她竟没有来观刑么?却是去了哪里?林夫人四下巡视着,目光滑过某人时,突然顿住:只见前面有个手拄双拐,失魂落魄的少年,却是明卓然。他原本是在白家养伤,听说白府出事后被前去抄家的御林军丢了出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是不知所踪。想来是今天听到明守靖要受刑的消息,所以赶了过来。
明卓然虽然性情梗直,但却是自己的仇人之子。林夫人看见他后一时有些犯难。但站在她身边,许久没有说话的明檀海却突然说道:“母亲,今后让卓弟和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但他的父亲,杀了你的父亲,这……”
“可我也利用了他……”明檀海低声说道。此时他脸上已不再有昔日的阴戾之意,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坚定:“母亲,他帮我们说过话,我觉得他是无辜的。”
看着不知不觉已成熟了许多的儿子,林夫人欣慰一笑,道:“就依你吧。”
就在明檀海拉过明卓然的时候,身处皇宫的明华容,恰好踏入了某处偏院。
为防不详,宫中是没有监狱的。但因为时不时总有犯事的宫人,为了便于关押处置,便专出划出了一处背阴寒冷,不见天日的小院,默认做为牢房使用。明华容此时就在这里,冷冷打量着被铁链锁在柱上的男子。
打发走引路的宫人后,她盯着面前那张脏污不堪,再看不出半分往日俊朗风华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陈江瀚,是她前世最爱的人,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可到头来他却一剑取了自己性命。现在他看上去十分狼狈不堪,但明华容很了解他,知道只要一旦有机可乘,他仍旧会爬起来,像条毒蛇一样咬死予他温暖的农夫,并用对方的血肉作为自己的温床,以备伺机而动。
想到这里,明华容心头涌起阵阵厌恶。
陈江瀚一直垂着头一动不动,其实,早在明华容刚进院子时他就从浅睡中惊醒过来,并认出了她。只是他拿不准她的来意,便一直装睡。他看不到明华容的眼神,只能感觉到对方在长久地注视自己。这让他窥见了一丝希望:莫非,这女子是因为爱慕自己,所以前来解救他么?她颇受长公主宠信,替自己洗脱罪名不过手到擒来。自己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一定得说服她带自己出去!
寻常人乍见生机,多半会激动地大声呼救,但陈江瀚却颇沉得住气,虽然心内激动万分,表面却仍是一副熟睡模样,不露半点端倪。只是,这一次他却打错了算盘。任由明华容打量半晌,他却仍是没听到她说话。相反,竟还传来了离开的脚步声。
意识到她将要离去,陈江瀚不禁大为着急,便做出一副刚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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