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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嫡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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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素来是惯宠这个儿子的,又怜惜他受了伤,兼知道这儿子以前虽是看着不差,但最近性情大变,执拗劲儿上来了极是阴狠,如果强硬拒绝,只怕要立即发作起来。略略一想,便放缓了语气劝道:“刚才咱们刚进去时,那场景你也看到了,明独秀正和她表哥跪在一处,后来我们吵架时,她表哥还处处维护她,帮腔来骂我们。他两个的样子,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独秀既已和别的男子有了首尾,难保还有些不清不楚的,你又何苦总惦记着她?先前我去看了明四小姐,她模样生得也不差,而且还精通琴棋书画,想来是位贞静的才女。这类女子最要脸面、最讲体统,你娶她进门后只要待她好些,她自对你千依百顺,纵然发现了你……也不会去和她父母说的。届时岂不省心干净?”
她将利害得失都剖析明白了放在台面上,见赵和远听罢眉关紧锁,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连忙又加了把火:“再者,如果真如你所说,昨晚的事全是明独秀一手策划,那这丫头未免太过毒辣深沉,就算勉强让你娶了她,届时你一个降不住,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不如还是明霜月好拿捏些。至于明独秀,就让她和她表哥过明路、送作堆去罢!”
她自以为劝住了赵和远,孰不知,他听到明独秀与白章翎如何如何的那些话后,外表平静,内里早是惊涛骇浪。一想到自己一见倾心的佳人多半就要成为别个男人的妻子,而且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男子可以轻易做到他或许永世无法做到的事情,向本该属于他的佳人肆意索欢,赵和远心中便掀起了滔天恨意,心内想的都是如何料理了白章翎,再得到明独秀,种种阴暗念头皆是扭曲而疯狂。
他打小在边关长大,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以前或许还有几分顾忌,讲究些许礼法。如果是在从前,就算对心上人求而不得,也不至于如此固执得近乎扭曲。但他如今性情已然大变,变得愈发狠戾阴鸷。加上明独秀是他近二十年来唯一看入眼的女子,亦是他受伤后首次对某件事生出一定要得到的执念,自不肯轻易放手。
他知道向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母亲顾及颜面并种种事情,这次不但不会帮自己,反而会多加苦劝,说不定还会去信向父亲告状。想到这点,虽然怀着满心的疯狂想法,赵和远表面上却逐渐平静下来,向莫夫人微微低头,说道:“母亲,儿子明白了。”
莫夫人只当自己当真说得儿子回转过来,当下连连点头,心中一松,说道:“儿啊,你明白就好。你且放心,日后明家小姐过了门,我必帮你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让她安心侍奉你一辈子,决不让其他人知道你的事情。”
听到母亲屡屡顾忌自己的隐疾,赵和远眼中阴鸷之意更盛,外表却不露声色:“多谢母亲,让您费心了。”
“傻儿子,都是一家人,母亲护着你是应该的,说这种生分话做什么。”莫夫人欣慰地扶着儿子的手,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
经过明府正门前的时候,莫夫人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朱红大门,目光掠过其上的片片铜钉,并门前石狮,檐角瑞兽,似乎想要穿透高墙一般,喃喃自语道:“若明尚书也将二女儿许了人才好,这样我们才能尽早将婚事办了,不致于让有心人挑出刺儿来。”
其实莫夫人所料不差,明守靖确实有先将白章翎教训一顿,再将明独秀嫁给他的意思。和突然冒出来的赵家人不同,白家与明家乃是姻亲,白章翎又是白府的嫡长孙,为人虽然有些傲慢无状,又略带急躁,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将二女儿许配给他,不仅亲上加亲,且省心省力。不过,在明独秀嫁人之前,明守靖还是会先好好教导她一番,等她诚心认错悔过了才许出嫁。
明独秀打小养在父亲跟前,当下虽然不知他的打算,但鉴色辨貌也能猜出几分。她满心想的都是温文如玉的瑾王,如何情愿嫁给白章翎这个表哥,不禁大为着急,当即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辩解道:“父亲明鉴,女儿实在无意与表哥深夜私会,乃是表哥想着白天冲撞了老夫人,心中不安,所以去而复返,又因素日与女儿亲近,才特过来找女儿商讨法子,打听老夫人喜欢什么,看如何将功补过。”
她说的倒也勉强合乎情理,但只过了一夜,老夫人当然不会忘了白章翎昨日大胆辱骂自己的情形,听到她的话,不由冷笑起来:“听听这话!还没出阁呢,就向着人说话了。你是欺我老婆子年老糊涂么,昨晚这小子爬墙被抓了现行时,说的可不是这种话!”
说话间,老夫人又回想往日里白氏在自己面前的嚣张气焰,还有每次与白家人打交道时受的气,不觉旧恨翻涌。遂将白章翎被拿住之后,先轻慢明守靖,又辱骂自己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重重一拍桌子,狠狠说道:“这就是丞相府里出来的大家公子!如此下作,岂能轻饶!”
明守靖平日亦是不喜白家人的轻慢高傲,听到白章翎竟公然放话说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阵阵屈辱感混杂着怒意顿时涌上心头,怒气冲冲说道:“一个晚辈竟敢公然非议辱骂长辈,真是反了天了!我立即将他父亲叫来评评理,问他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说着,他便立刻吩咐下人去白府找白章翎的父亲白文启,让他速到自家来接儿子。
明独秀不意自己的话反而引得老夫人与父亲一起发怒,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踌躇片刻,还想再求情讨饶,却听明华容说道:“二妹妹,你素来行事稳妥,可这次我却不得不说你几句了:就算是两家表亲,你与白大少爷深夜私下相见也是不妥。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岔子,否则老夫人和老爷肯定会更加生气,届时气坏了身子,你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明独秀本就深恨于她,哪里听得这种话,当即尖声说道:“多谢大姐关心,不过比起某些站干岸看戏,架柴拔火的人来说,妹妹我做的还不够瞧呢!”
不等她说完,老夫人便斥道:“好一个不够瞧!莫非你也想做到四丫头那步才算完?华容丫头,你也不必劝她,你是一片好心,可她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狠咬你一口!”
明华容适时露出几分委屈,说道:“幸亏还有老夫人体谅华容苦心,否则我还疑心自己是否多管闲事,说错了什么。不过,看看二妹妹这样子,再想想昨晚白大少爷的模样,他们都是为了相互维护才出言无状,一副想将长辈的怒气引来自己身上、好为对方承担过错的样子。这般深情,委实教人动容呢。”
听到这话,老夫人还不觉得如何,明守靖却因明霜月一事发生在前,对这些夹杂不清的儿女私情已悄然生出警惕,当下目光便探究地在明独秀和白章翎之间来回巡视,试图看出些什么。
注意到父亲审视的目光,明独秀心头一跳:可千万不能让父亲误会,像刚才那样同意了这桩婚事啊!
这么想着,她赶紧跪下,磕头哀声说道:“父亲,女儿刚才所说句句属实,实在与表哥没有半分私情,还请父亲明察!”
站在一旁的明华容也不等明守靖说话,便不冷不热说道:“老爷,二妹妹昨晚为了打消众人疑心,还起誓说自愿去寺庙修行呢,既敢拿菩萨起誓,想必应不会作假。”
这话看似帮腔,但听在明守靖耳中却大不是个味:昨晚的事怎么看都是有了私情的男女悄悄相会,如若不然,明独秀为何要再三抵赖否认?白章翎更是狼狈地爬墙逃窜,几不曾为此捱了打。至于发愿修行,肯定也是借菩萨之名暂时吱唔着好扯谎掩盖丑事!
回想着老夫人所说的昨夜诸般情形,明守靖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瞬息之间,心里已有了决断。
但刚待开口,便听下人报说:“老爷,白府大老爷来了。”
与明守靖一样,白文启当年也是帝京赫赫有名的美男子,而且因为家世显赫,出身清贵,声名更加响亮。但这些年他却不如明守靖那般保养得宜,自中年发福后,整个人已胖得变了形,只有一双眼睛和挺直的鼻子还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的风采。虽然他只比明守靖大了四岁,但两人站在一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差了一辈的亲戚。
而白文启的性格也与体型一般,极其圆滑,可谓滑不留手。可只要稍微深入接触后便会发现,在看似平易近人的外表下,他内心深处仍然一脉相承了白家人与生俱来的傲气。
当下他进得屋来,一眼看到儿子被反捆了手,萎靡不振地坐在一边,又打量明独秀满面焦急地跪在明守靖面前,脸上虽然泪痕已干,被冲花的妆容却还能辨出哭过的痕迹,不禁心中一紧,数息之间,脑中已推断出数种可能。
但他面上仍是一派寻常:“守靖,怎么突然火急火燎地将我叫来了?是新得了名家的好砚台,还是国手的丹青字画想让我帮着参详参详?你知道,我比你还喜欢这些,若有就快快拿出来,慢了一刻我是不依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这么个弥勒佛似笑呵呵的亲家公,明守靖也无法再继续板着脸,只长叹一声,说道:“你儿子做的好事!”叹罢,他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尤其刻意强调了白章翎对自己和郭老夫人的辱骂不敬。
只听了三言两语,白文启心中便已了然:儿子会骂出这些话来,想必是自己平时和父亲闲聊时的一些言语被他听去了,所以学了出来。地位清贵的白家其实不太看得上明守靖这个寒门出生的姑爷,但平时碍于白氏之面,少不得要违心地恭维客套着。
这些想法白文启自然不会说出来。他表面分毫不露声色,只一脸震惊自责地说道:“什么?这小畜牲竟说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当场就该将他活活打死,不必顾忌我!养出这等不知礼数的畜牲,我真是惭愧得没脸见你们!”
他嘴里说着自责的话,心中却在想,依照明守靖的性子,多半要将明独秀许给自己儿子。若在以前,也无不可。但那天父亲特地当着自己的面,告诉妹妹白思兰,让她举办一个听课之会,务必将瑾王请来。虽未明说,但事后他稍一琢磨,便隐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想让正房孙辈中唯一适龄的明独秀与瑾王结亲,以为巩固彼此关系的纽带。
他深知父亲白孟远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物,一举一动皆有深意,虽然不明白为何以自己家族显赫已极的势力,还要去与一个实力远逊于己、空有虚名的王爷结盟,但依旧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思。纵然后来并未传出什么消息,瑾王也甚少到白府走动,但白文启知道,许多时候暗流都是在平静的表相下滋生,也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父亲已与瑾王达成了什么共识。
想到这些,白文启自然不会去擅作主张,触犯父亲的霉头。待说完那一堆看似痛心疾首,实则毫无意义的话,哄得老夫人与明守靖面色稍霁后,将话头一转,说道:“我这孽子被他爷爷宠坏了,当着外人时还似模似样的,在自家人面前却是毫无拘束,前几日他母亲那边有门远亲进京采办年货,在家里小住了几天,他因人家女儿诗文做得合他胃口,便悄悄撺掇了人一起在夜里搞了什么雪夜联诗,害人家姑娘冻得大病了一场。我才教训了他没几天,不承想又祸害到贵府来了。看来是家法没上够,我回去必定好好惩治他。”
话里话外,透着两层意思:其一,白章翎是白孟连看重的孙子;其二,他做这种夜会少女的事已不是头一次,明独秀既未生病也未吃亏,这还算是轻的。
明守靖做了许多年官,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意,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听白文启借着端茶的动作,凑在他身边轻声说道:“独秀将来是要做王妃的品格,有些事情不宜小题大做,省得传扬出去,反不为美。”
——王妃?现在朝中未娶正妃的王爷只有两位,除了与太上皇同辈的临亲王之外,便是瑾王了。难道……
见明守靖面露惑色,白文启不禁吃了一惊:“难道守靖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上次同意办听课会时,就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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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0 罚入庵堂
闻言,明守靖眼瞳微微一缩。当初这听课会是白氏提议的,只说了是为女儿们宣扬才名,并借机相看考察帝京中适龄少年子弟。白氏还解释说,之所以邀请瑾王,是想借他的名头让这次聚会显得更清贵难得,如果他能看中自家女儿便是锦上添花,如果不成也没关系。明守靖觉得是件雅事,便也同意了,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岳父白孟连的暗中授意。
他从来自认清高尊贵,虽然以前没升官时便被同僚打趣过生了个漂亮绝顶的女儿,将来只要许户好人家,靠着这层关系,这辈子就不用愁了。但他因为倚仗岳父的心病,向来鄙夷这种论调,不想让人说他靠完丈人又卖女儿,所以一直没有动过拿女儿联姻的念头。现在被白文启突然点破了其父用心,不禁面色剧变。
打量他神情不对,白文启吓了一跳,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他的心思。因怕他气头上不管不顾发作了儿子,便赶紧借口带孽子回去严加管教,改日再备礼登门赔罪,搁下话便带着不敢作声的白章翎匆匆走了。徒留明守靖深思不语。
老夫人亦不知儿子心事,见他轻易便放走了白章翎,平白放过一个拿捏白家人的机会,心中大是不甘,遂将一腔怒气都发作到了明独秀身上:“别家的儿子自有他老子娘管,我家的自然也不能放过!正好昨晚你发誓说愿去庙里修行,对菩萨许下的愿岂能作假?你这便去收拾收拾行装,明儿就将你送到城郊的镜水庵去!”
明独秀原本还在心中窃喜,只道既然白章翎无事,自己定然也是逃过一劫,不想老夫人转头就发话说要送自己去尼姑庵里。她深悔昨天不该一时口快,以致引来许多后患,连忙流着眼泪磕头说道:“老夫人开恩,若我真个被送到庵里,这辈子名声也到头了,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情愿在家里闭门不出,诵经祈福,只求老夫人不要将我送走!”
她哀求的声音终于唤醒了沉思中的明守靖。他愣愣打量着女儿,毫无疑问,这张脸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美丽,而她的性子亦是瑾王最喜欢的那一类。如果真需要联姻的话,她显然是最好的人选。且瑾王为人温文谦和,又新得今上重用,将来若无意外,必为朝中不可小窥的栋梁。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门好亲事。
可是——白孟连问过自己的意思了么?他暗中唆使白氏向自己献计,不动声色地操控着这一切,从头至尾根本没有问过自己半句话!就算白孟连贵为丞相,就算明独秀是他嫡亲外孙女,可自己才是她的父亲!从来没有父母双全,外祖就插手作主外孙女婚事的道理,白孟连这只手,未免伸得太长了!这次只是拿捏女眷,等下一次,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了?!
想到这里,明守靖由一开始的愕然,变为震惊,继而盛怒。虽然明知道这是门好亲事,亦知明独秀刚才的顾虑句句属实,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在自觉被人侵犯了尊严的怒火之中,他下了一个平时绝不会做的决定:“老夫人说得不错,神佛岂能轻慢?你既许下了鸿愿,就该分毫不差地完成。收拾好东西,明天你就过去!”
——什么?
听到这话,明独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向前膝行几步,想要再苦求几句,磨得明守靖改变主意。但还未等她跪实,明守靖已经起身离开了主座,皱眉俯视于她,眼中诸般情绪交错,复杂无比,却独独没有半分温情:“这些日子你实在犯了太多错,往后到了庙里需得诚心悔改,好自为之!待明年再回来时,为父希望看到一个不辱没明家门第的女儿。”
说罢,明守靖便头也不回地向厅外走去。而犹自跪在地上的明独秀听到这话,却像是浑身浸进了冰水里,那寒意如此刺骨,竟连心跳都似是快停止了。
——这还是打小将自己捧在掌中,要月亮不会给星星,千般娇宠,万般疼爱的父亲吗?这还是亲自握住自己的手,一笔一画教自己认字的父亲吗?不,不是的!这个冷漠自私、待自己没有丝毫温情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向来疼爱自己、严厉又不失慈爱的父亲呢?!
整个人都沉浸在彻底绝望之中的明独秀,下意识失控地尖叫起来:“你不是我父亲!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冷血的人 ?'…3uww'女儿被人陷害污蔑,你不替我出头,反而还要责怪惩罚我!你是想让我剃了头发做姑子,存心要把我的一生都毁了吗?你不配做我父亲!我也没有你这种父亲!”
听到她的话,明守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上次孙姨娘事发时,那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又生了出来: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从可爱变为娇美,打小懂事贴心的女儿,原来竟是这种人么?自己不过是想让她入庙悔过,以观后效。甚至还想如果她表现良好,过上两三个月就接她回府。可她竟然为这点小小惩罚就嚷出这番大不孝的话来,不愿再认自己这个父亲!他怎么会养出这种不孝逆女、多年来还如珠如宝疼爱多年?!
满腔积愤的明独秀浑未注意到明守靖已然铁青扭曲的面庞,径自仰起头继续说道:“似你这般不分是非,难怪外祖父会看不上你!他老人家时常说你古板有余,才干不足,虽然学问不错,终究没有能成大事的胸襟抱负,只会斤斤计较眼下得失,充其量只是个西席之才!若不是母亲当年几番苦求,他根本不会同意将母亲嫁给你!枉我还曾为你辩解,现在想来,外祖说得根本没错!你只为一时丢脸就将我赶出家门,却不想想之后人家会怎么议论我,都是一家子姓明的,我没了脸面,难道你就能置身事外么?”
如果不是时机场合不对,明华容几乎想为明独秀转述的这番评论喝彩。白孟连不愧是支撑白氏门楣的人物,看人眼光之毒辣确是少有人及,这番点评穿透明守靖儒雅的表皮,将他自私自利的内里完全剥了出来。只是不知幸或不幸,为了复仇,自己却多半要与这老狐狸对上。
她在心中暗自赞赏期待之际,明守靖却已是气得无以复加,整张面孔都变得扭曲狰狞,令人不敢直视。老夫人也是勃然作色,拍着靠椅扶手连骂了几声:“贱女不孝!”
嚷完这番郁积已久的话,明独秀胸口的积愤才稍稍消退了些,打量着明守靖铁青狰狞的面孔,却又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害怕,面色惶惶地往后缩了一下,生怕明守靖对自己动手。
明守靖虽已握紧了拳头,却只狠狠喘了几口气,一字一顿说道:“好、好、好!你不愧是白思兰生的,这番腔调和她一模一样!我堂堂尚书,一家之主,竟被你们母女如此嫌弃,也算是桩奇闻。你既看不起我这做父亲的,我也不勉强你!我本说托词为阖家祈福才将你送到庵中,现在我改主意了,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对天下人说说你的忤逆不孝,将你这孽女彻底逐出家门!”
被一直疼爱的女儿如此嫌弃,又乍然听闻向来待己不薄的岳丈实际在心中对自己评价如此不堪,对于一向颇为自诩的明守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勉强忍耐住对明独秀动手的冲动,咬牙说完这番话后,他对白家的恨意已达到了顶峰。再回想以前与白府来往时一些扎眼刺心的小事,并刚才白文启无意说漏透出的口风,顿时也被当做他们轻慢自己的佐证无限放大,成为投进怒火的柴堆,令怒焰烧得越来越高。
他不愿再多看这不孝女半眼,甩下话后便拂袖而去。老夫人却毫不客气,起身上前便劈头抽了明独秀两耳光,骂道:“听听你这话,比畜牲还不如!你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来,你老子罚你难道罚错了?不赶快受着安分守己地改过,反而说出这些话来,我明家这些年真是白费了银子养你了!”
她心疼儿子,想要好生安慰一番,骂了几声,便急急走了出去。
而经过连番变故,明独秀眼神已有些涣散,挨了几掌竟似不知道疼似的,径自愣愣坐在地上。直到明华容的身影映进眼中,直视着这向来厌恶的仇人继姐,她才似慢慢活过来一般,眼中重新流露出恨意。
明华容居高临下审视着她,面上毫无表情,声音却是出奇的柔和:“镜水庵位于城郊高山,此去山中风大,二妹妹可要多加保重啊。老爷虽说要将你逐出家门,但也断不了你姓明的事实,难保哪日他老人家心情好,就将你接回来了,所以妹妹你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
“你——你这贱人!毒妇!自打你回来后,家里就再没出过好事!我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竟被你陷害至此!明华容,你且等着,你别以为从此就得了意!我外祖一定会帮我的,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明独秀娇美的面庞早被刻骨的怨毒吞噬,再不复平日的风采。听到她状若疯妇的咒骂,下人们都不敢多看,只在心中嘀咕道:这二小姐也真是的,哪家的女儿不是由着长辈责罚,她反而要嚷出那些话来,也怨不得老爷狠心绝情。
但听到她的咒骂,明华容却是毫不在意,只嘲讽一笑:“外祖?二妹妹真是好命,惹了祸事就想找倚仗收拾烂摊子。那我们且等着瞧瞧,你家外祖会帮你到哪一步!不过在此之前——”
她倏然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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