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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嫡杀-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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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夫人被他抢白得脸上阵青阵红,险些就要破口还骂回去,但幸好心中尚有几分理智,知道是自家理亏,要是嚷大了彻底撕破脸面,明家人一怒之下将儿子的隐疾宣扬出去,那自家就是彻底没脸了。
正当她淌眼抹泪地为儿子擦拭脸上尘灰时,突然有个瘦小的家丁冲进前厅来,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不好了!老爷,咱家院墙上突然被贴了这个东西!”
打量他神色慌张,明守靖也不及细究这面生的家丁是如何闯进来的,劈手接过他拿来的纸张一看,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咱们家院墙上,一路贴了怕不有几十张。底下人发现后就立刻沿路撕掉了,但不知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是谁干的好事?!”明守靖怒声咆哮道,狠狠将纸一团,掷在了地上。
一旁,莫夫人见状,虽然心事重重,亦忍不住往地上看了一眼。却见那纸上有赵家等语,不禁心头一跳,不顾身份捡起来看了。
这一看,直把她气得眼迸金星,手抖脚软,原来,上面所写的竟是嘲笑明家有眼无珠,在赵家找了个不能人道的姑爷攀了亲!
眼见这事被抖落在大庭广众之下,莫夫人只觉身上阵阵止不住的颤抖,就像当众被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这时,却见那瘦瘦小小的家丁瞟了一眼头发蓬乱,胡乱搭着件下人袍子的赵和远,状似不解地嘀咕了一声:“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听到这话,莫夫人眼前蓦然一亮,不再顾及什么,尖声质问道:“姓明的,我赵家碍着你什么了?我们本有通家之谊,你为何要下次毒手,将我儿子打成残废?”
纵是满腹心事,明守靖听到这话也不禁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狠心将我儿子打成了废人。”莫夫人面色奇特,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本想将这事一直瞒下去,但事到如今,此事既已被人特地张扬出去,那么多半是瞒不住了。好在上面并未写赵和远是何时成了废人的,唯今之际,便只有拿这点来做文章,反咬是明家人所为,将自己从欺骗者转为受害者那一方。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整个将军府的颜面!
听到莫夫人这番说辞,明守靖却是气得浑身乱颤,口不择言道:“你——你这贱妇,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儿昨天白间还好好的,但昨晚彻夜不归,今天我再在你们府上见到他时,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刚才也承认了,他身上的伤是与你们府上的人相争时留下的,若不是你们对他下了狠手,那还会是谁做的?”莫夫人原本还有些心虚,但说到伤势等语时,底气不觉又足了起来。
但这毕竟是在明府内,她这般指鹿为马,信口雌黄,到底还是害怕的。打量明守靖已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匆匆丢下一句“我要为儿子找人诊治”,便命跟随她过来的下人扶着赵和远匆匆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明守靖呆呆站了半晌,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暴怒道:“反了反了!他家自己瞒下的丑事,反而想推到我家头上?没门!我这就进宫面圣,请陛下为我作主!”
说罢,他气冲冲往内院走去,一行走一行大声吩咐小厮速速为他准备官服纱帽,备好马匹。
眼见快走到自己院子时,转角处忽然走过一个人来,向他盈盈一拜:“华容给您请安。”
明守靖定睛一看,却是大女儿明华容。因近来家里三个女儿中,有两个频频出事,倒是这个大女儿不但让他省心,更替他挣回许多脸面,让他另眼相看。但眼下他正有事,也不耐烦同女儿多说,便说道:“我有要事,你先退下。”
不想,明华容脚下分毫不动,并且反问道:“华容斗胆,请问老爷可是为赵公子一事烦恼?”
明守靖一愣:“你如何得知?”
“适才莫夫人失态吵闹,又强行带着她儿子走掉,府内许多人都看见了。女儿的奴婢恰好经过,便告诉了女儿。”
刚才动静确实闹得不小,只是明守靖没想到,在前厅发生的事,转眼之间连在后院的女儿也知道了,不禁更为光火,说道:“这些事情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搅¨ xuan shū wang¨和的?还不好生回屋待着去!”
被他迁怒,明华容也不见气恼,只平声说道:“此事女儿原本不该多嘴,但是,刚才听老爷说您要入宫面圣。上次在宫内养病时女儿恰好听说了一件事,却是与您有关,思来想去,女儿觉得还是先告诉您比较好。”
“你说什么?”听到明华容的话,纵是明守靖再如何心急上火,也不禁吃了一惊。将她带到书房内,问道:“究竟是何事?”
“上次在宫中时,女儿经过某处宫道时,无意间看到瑾王与人交换了一件东西,动作十分隐秘。我虽未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却看到了那人的脸。那人——正是大表哥的父亲呢。只是不知为何,他见了瑾王也不行礼问安,却是神色匆忙,像是害怕被人撞见一样。”
明守靖本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听到这话,立即琢磨不出对味来,追问道:“你可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因为隔得太远,所以都没听得真切,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主上放心,微臣必不负所托’。”
闻言,明守靖面色陡然一变。
明华容却恍若不见,只径自说道:“女儿虽然不才,却也知道白家那位老爷既然食君之禄,那么所尊的就只该有陛下一个主上。他却对瑾王这般……委实是令人深思呢。”
顿了一顿,她状似无意地说道:“也不知,白家是单只他一人如此尊祟瑾王,还是连其他人也一起……夫人她又做如是想?”
有些话,其实不必说得很明白,只需轻轻一点就够了。当下听她一提,明守靖立时联想到了白文启说将明独秀送到瑾王面前,谋的是王妃之位。当时他只在为岳父擅做主张,陷他于卖女求荣的境地而暗自恼怒,却忘了去想白孟连这个决定的深意。
白孟连何等老谋深算,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物,想将孙辈中血缘最近的外孙女指给瑾王,必有所图。再联系明华容所说的话,他做何是打算已是一清二楚!而他的决定,就是白家的决定!
——也就是说,白家人并不满今上,心内另有算盘?!
意识到这一点,明守靖顿时跌坐在太师椅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因他早就认定,皇位之争在三年前随着太上皇一纸诏书,便是尘埃落定。他万万没有想到,白家居然在打另立新君的主意。
脑中一片空白之际,只听明华容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当时我意识到不妥,便装做没听见悄悄走开了。只是,之后再回想起宫宴那天的事情,却发现有许多端倪可寻。比如,瑾王虽然是位君子,但二妹妹已然开罪了长公主,冒犯了皇室威严,那他为何还要当众替二妹妹求情呢?而且,听说陛下向来很重视瑾王的意见,但为什么那天却毫不留情地驳斥了他呢?难道只是因为敬重长公主么?”
随着她的话语,明守靖也回想起了那天的诸般情形,并且情不自禁也生出疑惑来:是啊,陛下那天的表现是有些反常,难道,他是因为瑾王为明独秀求情,所以心生不悦?至于他为什么要心生不悦,原因很可能就是——
冷眼看着明守靖神情越来越凝重,明华容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勾:世上就是这样,三人成虎,疑人盗斧。只要心存疑惑,哪怕只是无干紧要的事,也会为因之疑神疑鬼,觉得另有深意。更何况——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静静站了片刻,打量明守靖沉思得差不多了,明华容又慢慢添了一句:“我本当是自己多心胡思乱想了,但临出宫的头一天,我在御花园遇见陛下,请安免礼之后,他却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他问我,在夫人被禁足后,我们家与白家近来可是生出嫌隙,抑或仍旧常来常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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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6 从龙之功
“陛下、陛下在御花园问你这些?!”听到明华容的话,明守靖失声问道。
明华容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就在御花园,在场的其他宫女太监都看见了,而且陛下说话前还先吩咐他们都退远些,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那天宣长昊确实与她交谈过,只是内容却不是她现在说的这些。不过,明华容料定,明守靖纵然有心去查证自己所说的是否真实,却万万没那胆子、更没能耐去打听谈话的内容。
而明守靖见她言之凿凿,又想着她当不至于敢拿皇帝来撒谎,原本的半信半疑不觉去了大半,变成了彻底相信,心中又是慌乱又是茫然。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只是根据诸般蛛丝蚂迹自行猜测推断的话,那么宣长昊突然问出这种话来,那便是相当明显的怀疑了,多半是已经察觉到了白家与瑾王暗通曲款的小动作。白家虽然从未对自己露过口风,但自己做为他的女婿,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也一定会被人划入到白家阵营去,当做瑾王那一派的!
想到这些,明守靖心内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位子上,只想好好做稳这个官位,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等过几年把长大的儿子扶持起来,再风风光光地致仕退隐,根本不想被卷进麻烦里去!何况这并不是非站队不可的境况,江山宝器早就落入今上之手,何苦还要再挑事端!
以前他不过是因种种琐事对白家积下了怨恨而已,虽然恼怒,到底也从未起过撕破脸面的想法,只想着面子情儿上依旧糊弄过去。但这一瞬间,他却是切切实实生出了与白家决裂,划清界限的念头。一则白家人所图之事太过大胆,他根本无心参与;二则他们从来没拿他当回事,这般大事连口风也不露,倘若不是女儿心细告诉了自己这些迹象,只怕哪天一不小心就被察觉端倪的皇帝拿来开刀!
但白家乃是高门世家,门生遍布朝野,在朝内又正如日中天,何等宠然大物。而且这尚书之位本就是别人冲着白孟连的面子才提拔了他上去,要是同白家翻脸的话,被从尚书位子拔下来,还不是白孟连一句话的事!
将他面上毫不掩饰的重重焦虑看在眼中,明华容略略一想,便猜到了他的顾虑,遂假装安慰地说道:“老爷,陛下虽然起了疑心,但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咱们与白家虽是姻亲,但夫人既嫁了过来,从此便是明家的人,您只要行得正坐得直,陛下自然能看出您的心思所在,想来应不至为难您的。”
明守靖摇了摇头,苦恼道:“你当这是你们小姑娘之间的小嫌隙么,天子之怒,何等可怕。虽然朝中现在以白家势力为最,但到底陛下才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他一旦察觉有人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势必震怒。似为父这般处境,多半会被拿来开刀啊。”
一时情急,他不曾多想便将心事说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明华容一介闺阁弱女,如何听得懂这些朝堂局势。
却不想,听罢他的话,明华容接道:“那么,老爷为何不向陛下开诚布公,表明立场呢?我看陛下并非蛮横强势之人,您的话若是出自肺腑,他应当听得进去。”
“表明立场?”明守靖一边惊讶于女儿的聪慧,一边思索着可能性,末了,断然摇头,说道:“如果是别的事,或许还有几分指望。但我与白家牵涉颇深,陛下他一定不会信我。若我贸然开了这个口,说不定他会认为白家已有防备,多半还会提早发难。那时我们明家阖族的性命前程,也就到头了。”
明华容本就在等他将所有顾虑都说出来。当下闻言,淡淡一笑,说道:“老爷莫急,女儿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一个刚打乡下回来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主意?明守靖不抱希望地摆了摆手,刚要命她下去,明华容却已走近了两步,低声说出一番话来。
“这……这……”听完她的低语,明守靖额上沁出了汗珠,但面上的表情却并非害怕惶恐,而是由混杂了心灰意冷的焦虑,逐渐变得凝重:“这法子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是否太过荒谬了?我……为父……”
明华容淡淡说道:“此事本就是白家人意图不轨在先,咱们家不幸上了他的贼船,难道还真要跟着去为虎作伥不成?您既无此意,还是速速找个法子脱身为上。只是如今已然身处险境,说不得,那脱身的法子自然也要凶险些,否则又如何能取信于陛下呢?”
说罢,她抬头直视明守靖,又道:“话又说回来,反事有弊必有利,富贵需向险中求。老爷若能将此事做得妥当,在陛下面前的功劳已可抵得上从龙之功。等到时候扳倒了白家,您自己可不就上去了。”
早在听她分析利弊的时候,明守靖脸上就于紧张之中,另外透出了几分隐约的兴奋,待听到取白氏家族而代之的这番话,脸上更是瞬间容光焕发起来,当即便下了决定:“好!华容,为父就听你的,且去试上一试!”
不知不觉中,他对明华容的口吻已亲切了许多,不再如先前一般生硬刻板,隐约还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明华容暗自嘲讽一笑,口内却提醒道:“之前女儿曾听说白丞相每年都往镇北将军府送礼呢,又听闻白家那位任参军的表哥虽是驻扎之地与赵将军不同,但亦是时常修书前去问安的。今日赵家公子之事,您面圣后可得拿稳了主意。”
听到这话,明守靖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思忖片刻,却是有些犹豫:“这……毕竟独秀她……”
“二妹妹本是个好姑娘,可惜如今的名声已是……唉。”明华容摇了摇头,一副不胜叹惋的样子。
明守靖原本不过是有几分动摇不忍而已,听到这话后,决心复又坚定起来:“你说得不错。独秀原本是个好孩子,可惜被她娘宠坏了,近来竟做出这许多事来,令我门楣蒙羞。该如何处置她,我自有分寸。”
得到满意的答案,明华容深深叹息一声,说道:“老爷既有定夺,女儿也无话可说。”
一番谈话下来,明守靖已从最初的惊讶无措,变得胸有成竹,但那提议太过兵行险着,虽然已下定了决心,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明守靖遂打发了明华容,自己留在书房苦思了近一个时辰,发现并无别法可想,便细细准备备好了说辞,备轿入宫去了。
“老爷已入宫去了?”明华容听见青玉传报,拔弄着桌上小竹篾篮子里的梅花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是,奴婢差了个三等丫鬟在外面打听着,一听到老爷外出的消息就赶紧回来告诉小姐。据她说,老爷一身官服的打扮,而且是往皇宫那边去了。”
这结果早在明华容意料之中。明守靖此人学问不错,虽然瞧着十分古板讲体统,但骨子里却是个爱权如命的主儿,既已知道了宣长昊对白家乃至明家的猜忌,为了自保,他肯定会做点什么。而自己的提议正是上上之策,非但可打消皇帝怀疑,并可反制白家,他必会不折不扣地报到宣长昊面前,以表忠心。
想到这里,她不禁淡淡一笑:“辛苦你了,且下去吧。”
“多谢小姐体恤,但奴婢还有一事禀报:适才奴婢往屋后偏房那边去了一趟,无意发现,新来的元宝正躲在偏房里梳头,身上裙带也是散的。奴婢……奴婢担心有什么不才之事。”说到末一句时,青玉已是面色微红。
明华容原本正在按照许镯所说的法子,将浸过特制药水的花瓣拿到小银灯盏上慢慢烘烤定型,以便炮制干花,闻言手上一抖,险些把花瓣给烧了:“这个……青玉,怕是你多心了。”
青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起这些事本来还有些脸红害臊,但听到明华容的话后,却以为她没听懂,不禁有些着急:“小姐,奴婢担心的是若元宝与什么人有了私情,会不会因此而出卖小姐。而且,此事若被其他院里的人知道,肯定要责问您御下不严之罪。”
明华容险些不知该如何遮掩,目光闪烁几下,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青玉,这确是你多心了,不过也是我没说清楚。今早——今早我往老爷那里去时,不慎撞了元宝一下,害她小半个身子跌进了鱼缸里。你刚刚看到的,多半是她在换衣裳。”
但青玉仍有疑惑:“若果然要换衣裳,为何不到自己的屋里去换呢?非要巴巴地跑到别处。”
“也许另有缘故,也未可知。”明华容虽已想到了几个理由,但怕说得太周全,反而更让青玉怀疑,遂用吩咐的口气说道:“这些小事就别理会了,你且替我到梅林再挑一篮子梅花来,记得要捡完整的。单做花瓣也没什么趣儿,不如设法作些干花,拿来插瓶也不错。”
她既发了话,纵然怀着满肚子疑惑,青玉也只好下去了。退到廊上时,恰好看到没事人一般走过来的元宝,不禁审视地看了她几眼,心下暗自决定,以后必要多多留意此人,以防备她真有不妥。
元宝自然察觉到了她特异的目光,不禁有些奇怪。进到明华容的房间后,他说道:“你昨晚差遣我那些事,我已经全部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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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容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最近你辛苦了,今天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说着,她想起刚才青玉的话,便又叫住了他:“这院里人来人往的,以后你行事小心注意些,别让人发现了把柄。”
闻言,元宝心下一愣:今早图方便,他从明守靖那里来来后,便没有像以前那样谨慎地另找个没人地方换下扮成小厮时穿的衣服,而是径自回到了这院里找了间空房来更衣。莫不是因此被人看见了?
想到进门之前,那叫做青玉的丫鬟奇特的注视,他心头越发懊恼:枉他还是昶太子的侍卫,竟然被个不谙武功的丫鬟窥见了行藏,这糗可出大了。
看出他面色不豫,明华容道:“这宅子里的道道不比你们宫里的少,你既要待上三年,就该谨慎再谨慎。”
听到这话,元宝露出几分悻然之色:那个青玉是这小丫头的心腹吧,也算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小丫头手段着实过人,那天只同他闲聊了几句镇北将军的琐事,转头便闹出这番动静来,却不知她到底意欲为何。若非碍于当日答应过的话,他肯定要问个明白,如今也只有等着看结果了。
元宝退下之后,明华容又摆弄了一会儿花瓣,便往议事厅去协同林氏做事。年关将至,每日里采买不断,加上各家府上人情往来,大挑小担的东西几乎快将院子堆满了。林氏虽有周姨娘帮忙,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林氏刚拟定了几家的回礼单子交给管事媳妇,正喝茶润嗓子的功夫,抬眼见明华容竟过来了,连忙说道:“才好了一两天呢,就出来晃。你不用操心这里的事,且回屋歇着去。”
“大伯母好意,华容铭感于心。只是这实在是轻伤,若成日家躺着不动,反而要闷出病来,不如到这里略坐一坐,既散了心,又帮了您的忙,岂不一举两得。”明华容浅笑着说道。对于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向来十分体贴。
林氏也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了,这当口能帮忙的多一个是一个。见明华容气色不错,便点了点头,答允道:“既这么着,那你就待一会儿吧,替我核对一下这两份采买单子,对完就走,一刻也不许多待。”
明华容笑应了一声是,便接过清单,一一与实物对过。这是从药堂特地订来的一批温补药材,备着煮药膳的,别的倒也罢了,有一味产在南方温湿之地的三七,价格不菲,是老夫人特地指名了要来煮乌骨鸡用的,说有活血养颜的功效。老夫人既如此重视,底下人自然不敢马虎。
当下明华容细细核了一遍,别的都明白无误,只是这三七却少了两盒,便问那过手的管事婆子:“这是分了两次送来、下回补齐?”
那婆子见短了东西也是一惊,分辩说她刚才肚子疼跑了趟净房,便让另一个媳妇看着东西,于是赶紧找了人过来盘问。
人找过来后,那媳妇先还不肯承认,指天划地地说并没有动过这些东西。明华容打量她眼神闪烁,神情惊疑不定,便淡淡说道:“东西既过了你们的手,便只着落你们身上。如果不知道的话,药材钱从你们例银里扣。”
三七价格不低,一斤药材约合五十多两银子。对于一个月只有一吊钱的奴仆来说,不啻为天文数字。那媳妇吓了一跳,立即将头磕得山响,招认道:“求大小姐开恩,原是二小姐的丫鬟阳春过来了一趟,说二小姐伤还没好,急着用药,可巧在道上看到这担子药材,也不及赶到库房,便拿了两盒就走。”
明独秀突然回府的事情,天亮后便有家人报到了林氏面前。因明守靖并未说过如何处置,林氏也就假装不知。现下听到这番禀报,不禁皱了皱眉,却是不好多说什么。
明华容却无顾忌,说道:“阳春也是多年的老人了,怎这般不懂规矩。但凡东西新拿回府上,还未入账前是碰不得的。若是二妹妹当真需要用药,她大可往库房去领,或者支了银子现去买。想来她多半是打着二妹妹的名头自己揽东西罢?此风不可助长,否则府上岂不都乱了套了?你们且去将她叫来,我亲自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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