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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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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更为浅陋。大抵乡间的蒙馆,做老师的人,亦多数是不通科举之学的,他们本亦只能教人识几个字,记记账。此等识字之书,编成韵语,使人且识字且诵读的(如《急就篇》等是)。但在近代,此等书久未编纂,于是改而教人识方字。既已认识方字,此等编成韵语的书本可不读,因为方字便是其代用品。然此等闾里书师(四字见《汉书·艺文志》,可见现在村馆蒙师,历代都有),是只知道相沿的事实,而不知其原理的,既识方字之后,乃教之以《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千家诗》等。再进一步,就惟有仍教之以四书了,其结果,于此等人的生活,全不适切,应用的技能,亦所得有限。士人向来自以为有领导的责任,特别是理学昌明时代,因为理学家以天下为己任,而他们所谓治天下,并不是专做政治上的事情,改良社会,在他们看得是很要紧的。他们在乡里之间,往往能提倡兴修水利,举办社仓等公益事业。又或能改良冠婚丧祭之礼,行之于家,以为民模范。做官的,亦多能留意于此等教养之政。他们所提倡的,为非为是,姑置勿论,要之不是与社会绝缘的。入清代以后,理学衰落,全国高才的人,集中其心力的是考据。考据之学,是与社会无关系的。次之,则有少数真通古典主义文学的人,其为数较多的,则有略知文字,会做几篇文章,几首诗,写几个字,画几笔画的人。其和社会无关系,亦与科举之士相等。总而言之,近代的读书人,是不甚留意于政治和社会的事务的,所以海通以来,处从古未有的变局,而其反应的力量并不大,若在宋明之世,士子慷慨好言天下事之时,则处士横议,早已风起云涌了。
士子而外,还有一种不事生产的人,此等人,在乡里则称为无赖,称为地痞,称为棍徒;出外则称为江湖上人。即现在上海所谓白相人,亦即古代所谓豪杰、恶少年等。此等人大抵不事生产,其生活却较一般平民为优裕。其进款的来源,则全靠其一种结合,因而成为一种势力。于是(一)或者遇事生风,向人敲诈。(二)则做犯法的事,如贩卖私盐等。(三)或且为盗为贼。此等人和吏役大抵有勾结,吏役又有些怕他,所以在政治上,很难尽法惩治。在秩序安定之时,不过是一种游食之人,在秩序不安定之时,即可起而为『乱』,小之则盘踞山泽,大之则就要攻劫州县,成为叛徒了。历代的『乱』事,其扩大,往往由于多数农民的加入,其初起,往往是由此等人发动的。中国的平民是无组织的,此等人却有组织,所以英雄豪杰,有志举事的,亦往往想利用他们。尤其是在异族入据之世,但此等人的组织,根本是为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的。其组织虽亦有相当的精严,乃所谓盗亦有道。盗虽有道,其道究只可以为盗,真要靠他举行革命事业是不够的。
第27章 中国近世史前编(4)()
一般的风气,家族主义颇为发达。人类在较早的时代,其团结大概是依据血统的。当这时代,治理之权,和相生相养之道,都由血缘团体来担负,是为氏族时代。后来交通渐广,交易日繁,一团体的自给自足,不如广大的分工合作来得有利,于是氏族破坏,家族代兴。中国的家族,大体以“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为范围,较诸西洋的小家庭,多出上父母一代,间有超过于此的,如兄弟几房同居等,其为数实不多,此等组织,观念论者多以为其原因在伦理上,说中国人的团结,胜于欧美人。其实不然,其原因仍在经济上。(一)因有些财产,不能分析,如兄弟数人,有一所大屋子,因而不能分居。(二)而其最重要的原因,则小家庭中,人口太少,在经济上不足自立。譬如一夫一妻,有一个害了病,一个要看护他,其余事情就都没人做了。若在较大的家庭中,则多少可借些旁人的力,须知在平民的家庭中,老年的父母,亦不是坐食的,多少帮着照顾孩子,做些轻易的事情。(三)慕累世同居等美名以为伦理上的美谈,因而不肯分析的,容或有之,怕究居少数,但亦未必能持久。凡人总有一件尽力经营的事情,对于它总是十分爱护的。中国人从前对于国家的关系,本不甚密切,社会虽互相联结,然自分配变为交易,明明互相倚赖之事,必以互相剥削之道行之,于是除财产共同的团体以内的人,大率处于半敌对的地位。个人所恃以为保障的,只有家族,普通人的精力,自然聚集于此了。因此,家族自私之情,亦特别发达。(一)为要保持血统的纯洁,则排斥螟蛉子,重视『妇』女的贞『操』。(二)为要维持家族,使之不绝,则人人以无后为大戚。因而奖励早婚,奖励多丁,致经济上的负担加重,教养都不能达到相当的程度。(三)公益事情,有一部分亦以家族为范围,如族内的义田、义学等是。(四)因此而有害于更大的公益。如官吏的贪污,社会上经手公共事业的人的不清白,均系剥削广大的社会,以利其家族。(五)一部分人,被家族主义所吞噬,失其独立,而人格不能发展。尤其是『妇』女,如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因而不施以教育,反加以抑压锢蔽之类。总而言之,家族制度和资本制度,是现代社会的两根支柱,把这两根支柱拉倒了,而代以他种支柱,社会的情形就大变了。
乡土观念亦是习惯所重的。(一)因交通不便,各地方的风俗,不能齐一,尤其言语不能尽通。(二)而家族主义,亦本来重视乡土的。因为家族的根据,总在一定的地方,而习俗重视坟墓,尤属难于迁移之故。因此离开本乡,辄有凄凉之念,虽在外数十年,立有事业,仍抱着“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的思想,总想要归老故乡,而尸棺在千里之外,亦要运归埋葬。此于远适异域,建立功业,从事拓殖,颇有些阻碍。羁旅之人,遇见同乡,亦觉得特别亲近,只看各地会馆的林立,便可知道,此于国族的大团结,亦颇有妨碍。后来旅外的华侨,虽在异国,仍因乡贯分帮,即其一证。
中国人是现实主义的,不甚『迷』信宗教。其故:因自汉以后,儒教盛行,儒教的宗旨,系将已往的时代,分为三阶段。(一)在部族公产之世,社会内部,绝无矛盾,对外亦无争斗,谓之大同。(二)及封建时代,此等美妙的文化,业经过去了,然大同时代的规制,仍有存留。社会内部的矛盾,还不甚深刻,是为小康。大同小康之名,见于《礼记·礼运》。(三)其第三个时期,没有提及,我们只得借《春秋》中的名词,称之为『乱』世了。《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分为三世:(1)据『乱』而作,(2)进于升平,(3)再进于太平,明是要把世运逆挽至小康,再挽之大同的。太平大同的意义,后世已无人能解,小康之义,儒书传者较详,后人都奉为治化的极则(其实儒家的高义,并不止此)。其说法,还是注重于社会组织的。想把事务件件处置得妥帖,使人养生送死无憾。儒教盛行,大家所希望的,都在现世,都可以人力致之。所以别种宗教,所希望的未来世界,或别一世界,靠他力致之的,在中国不能甚占势力。虽然如此,人对现世的觖望,总是不能无有的,于是有道佛二教,以弥补其空隙。(一)儒教的善恶报应,是限于现世的,延长之则及于子孙,这往往没有应验,不能使求报的人满足。佛教乃延长其时间而说轮回,另辟一空间而说净土,使人不致失望。(二)高深的哲学,在中国是不甚发达的,佛教则极为发达,可以满足一部分人的求知欲。(三)其随时随地,各有一神以临之,或则系属善『性』,而可以使人祈求;或则系属恶『性』,而可以使人畏怖。则自古以来,此等『迷』信的对象本甚多,即后来亦有因事而发生的,都并入于道教之中,前者如各地方的土地山川之神;后者如后世货币用弘,则发生财神;天痘传染,则发生痘神等是。中国宗教发达至此,已完全具足,所以再有新宗教输入,便不易盛行。
以上所说,系就通常情形立论。若在社会秩序特别不安定之时,亦有借宗教以资煽『惑』的,则其宗教,『迷』信的『色』彩,必较浓厚,而其『性』质,亦不如平时的宗教的平和,历代丧『乱』时所谓邪教者都是。
以上是中国政治和社会的轮廓。总而言之:
(一)当时中国的政治,是消极『性』的,在闭关时代,可以苟安,以应付近世列国并立的局面则不足。
(二)当时中国的人民和『政府』的关系该说是对立的,社会的规则都靠相沿的习惯维持。但到真有外族侵入时,人民就能奋起而与国家一致了。
(三)中国社会的风俗习惯,都是中国社会的生活情形所规定的,入近世期以后,生活情形变,风俗习惯亦不得不变。但中国疆域广大,各地方的生活,所受新的影响不一致,所以其变的迟速,亦不能一致,而积习既深,变起来自然也有相当的困难。
第三章中西的初期交涉
第一节近代西人的东来及中西交通
旧世界之地,文明的中心点,共有三处:(一)为亚洲东部的中国;(二)为亚洲南部的印度;(三)在亚欧非三洲之交,即所谓西洋文明。印度人在历史上,未曾充分发挥过政治上的势力,所以讲历史的人,大抵把它分做东洋西洋两部。东西洋的文明,中以亚洲中部的高原为之间隔(不甚读史的人,往往误以欧亚二洲为东西洋的界限,其实不然,水本不足为交通的障碍。乌拉尔岭虽长而低,高加索虽高而短,亦不足以为交通的障碍的。所以为历史上东西洋文化的间隔的,实在是亚洲中央的高原。自亚洲的东方到欧洲,有三条路:一为北道,经西伯利亚逾乌拉尔岭入欧俄,其地太觉荒凉,从古无甚往来;二为中道,自蒙古经天山北路,历咸海、里海地带至欧洲,亦是常受侵掠的路;三为南道,自天山南路逾葱岭入西亚,则系文明发达之地。但其地太艰险,所以交通不能大盛),所以其相通,必于海而不于陆。中国和欧洲的交通,是自古就有的,但其互相灌输,不过是枝节的技术问题(罗盘针、印刷术、火『药』等,至近世虽能令社会文明焕然改观,然在当时,实不过如此),未能使社会焕然改观。社会向外发展之力,既尚不大,亦未能使东西两洋发生亲密的关系。所以历史上的中欧交通,握其枢纽的,实在多是印度、阿拉伯及其他西亚诸国人。中国人到欧洲,欧洲人到中国的,究竟不多。这种情形,在未入近世史之前,始终没有改变。中欧的大通既不于陆而于海,则起着先鞭的,必然是长于航海的人。以地理形势论,必属于欧洲而不属于亚洲的东部(欧洲海岸线最长,内地的每一关,距海岸皆较近。且其文明发达,自古即在地中海沿岸,其国家的富厚繁荣,实与海有甚深的关系。与中国以陆为中心,视海路的发展无甚关系的,大不相同)。这是自然形势所支配,无足为异的。
近世欧人的东来,起于15世纪,即明朝的中叶。其时君士坦丁为土耳其所据(事在公元1453年,即明景帝景泰四年),欧人出波斯湾东航之路绝。其自亚历山大里亚溯尼罗河入红海的路,则因中经沙漠,颇觉不便,欧人乃想别觅新路。其首先崛起的,当推葡萄牙,公元1486年,即明宪宗成化二十二年,通过好望角。1498年,即明孝宗弘治十一年,达到印度,又占领锡兰、马六甲、爪哇诸岛屿(诸岛屿中,马六甲最称重要。1511年,即明武宗正德六年,葡人取之,建为重要的军商港。至1641年,即明思宗崇祯十四年,乃为荷兰人所夺)。西班牙人继之,其所遣的哥伦布(colombo)即以1493年,即明孝宗弘治六年发现美洲。麦哲伦(ferdinandmagellan)又以1519年,即明武宗正德十四年环绕地球航行(麦哲伦本葡萄牙军官,以不满葡人待遇,改投西班牙。1519年,即明武宗正德十四年,以五舟西航南美。明年,越麦哲伦海峡入太平洋,又明年,至菲律宾,以助土酋作战而死。五舟逐渐损失,仅余一舟,以1522年,即明世宗嘉靖元年西归)。西班牙于是征服墨西哥、秘鲁,东占菲律宾群岛,时在1565年,即明世宗嘉靖四十四年。菲律宾群岛距西班牙颇远。好望角航路,既为葡萄牙所据,航行麦哲伦海峡,则太觉回远,所以其与本国的关系颇疏,然中国商船,聚集其地的颇多。至葡萄牙都城里斯本,则在欧洲,为东洋货物聚集之地。1581年,即明神宗万历九年,荷兰叛西班牙,时西班牙王兼王葡萄牙,乃禁止荷人出入里斯本。1599年,即明神宗万历二十七年,英人自设东印度公司,越二年(1602年,即万历三十年),荷人继之,葡萄牙航业遂渐为荷人所夺(荷人立巴达维亚,事在1619年,即明神宗万历四十七年)。英国在印度,亦逐渐得势。而中国与欧洲各国的交通,亦于是乎开始。
中国和西洋的交通,由来甚早,历代西方的估客,梯山航海而来的不少。近世欧人东来,自然犹以敌意遇之。然(一)历代东西交通,所贩卖的,大概是珍奇之品,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见之自然适得其反。而且交广之地,天高皇帝远,肆意诛求,究难发觉。所以通商地方,或专司通商事务的官吏,特别容易贪污。(二)商人惟利是图,自更无所不至。主人畏客,乃五口通商以后的特别的情形。客子畏人,则千古一辙。在外商无力争持,中国官吏,不能秉公判断的情形下,中国商人,自然要极其力之所能至,以榨取外商。(三)班超对任尚说,能来西域的吏士,必非孝子顺孙,何况远越重洋的冒险家?此辈从其一方面说,自然是个英雄,从其又一方面说,究竟是怎样一种人,却很难下个断语。怀抱大志的首领如此,何况其余附随的人呢?当时各商船的水手等,甚有类于海盗的行为。因此,很足以引起大多数对通商没有利害关系的人民的反感。(四)中国历代不甚奖励人民向海上发展。因为海上的情形,不甚熟悉,对于海盗不易犁庭扫『穴』。遂觉其较诸陆上的盗贼,可怕得多。明朝承倭寇之后,此等恐怖心尤甚。又加当时的欧洲人,船炮的坚利,已非中国所及(《明史·外国传》:和兰“舟长三十丈,广六丈,厚二尺余,树五桅,后为三层楼。旁设小窗,置铜炮;桅下置二丈巨铁炮,发之,可洞裂石城,震数十里,世所称红夷炮,即其制也”)。所以对于他尤为畏恶,积此四端,遂酿成近世中西交通之始,一种隔阂的情形。
唐宋以降,中国在沿海各口岸,多设有市舶司,明朝在广州亦然。外国商船来的,本来停泊在今中山县南虎跳门外的浪白洋中,就船交易。武宗正德年间(1506—1521),移于高州的电白。世宗嘉靖十四年(1535),又移于现在的澳门(见《明史·外国佛郎机传》,称为壕镜)。后来诸国商人,率多离去,惟葡萄牙于穆宗隆庆年间(1567—1572),按年纳银500两,租地造屋。自此葡人在中国,遂独在陆上得有根据地。英人以思宗崇祯十年(1637)来澳门,为葡人所阻。自谒中国官吏求通商。至虎门,又遭炮击。英人还击,毁其炮台,旋复送还俘掠,中国亦许其通商。然其时已迫明末,未几,广东军事起,英人商务遂绝。荷兰于明熹宗天启四年(1624),据台湾、澎湖,至清世祖顺治十七年(1660),为郑成功所夺,清朝曾约荷兰夹击台湾,所以许其每隔八年,到广东来通商一次,船数以四只为限。
第28章 中国近世史前编(5)()
清初因防郑氏,海禁甚严,然通商本系两利之事,所以台湾平后,海禁即开(当时广东海禁虽弛,福建人仍禁出海,清世宗雍正五年〈1927〉,闽督高其倬奏:福建地狭人稠,宜广开其谋生之路,如能许其入海,则富者为船主、商人,贫者为舵工、水手,一船所养,几及百人云云,廷议许之。福建出海之禁始解,观此即知通商之利)。康熙二十四年(1685),在澳门、漳州、宁波、云台山设立海关。二十七年(1688),又于舟山设定海县,将宁波海关移设其地。外商以习惯,仍趋重于广东。时税制既不整饬,官吏又私收规礼,卖买则为特设的行商所专。行商入行时,取费颇重,有至二三十万两的,其事业既系专利,并不靠才能经营,所以其人率多骄奢『淫』逸,亏累之后,则取偿于外商,税收规礼之数,既由其决定,出入口的货价,亦由其专断,外商多恶其垄断。而中国官吏,把收税和管束外人之事,都交托他,所以行商不能取消,外商无可控诉,乃改趋浙江。高宗乾隆二十二年(1757),因虎门、黄埔,在在设有官兵,较之宁波可扬帆直至者不同,又命明年驱归粤海。时英商务业已盛大,乃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遣马甘尼(georgemacartney)前来,要求改良通商章程(所要求的为在北京设使,开放宁波、天津,于舟山及广州附近,给与居住之地,并减轻税项等)。时值高宗八旬万寿,清人指其为祝寿而来,赐以筵宴礼物,给其国王敕谕两道,于其所请求之事,一概驳斥不准。乾隆末年,东南海盗大起,至嘉庆时尤甚。其时拿破仑方图独霸欧陆,发布《大陆条例》以困英。葡萄牙人不听,为法所破。英人怕其侵入东洋,要派兵代葡国保守澳门,乃以保护中英葡三国贸易,助中国剿办海盗为词,向中国陈请。中国听了,自然觉得诧异,严词拒绝。嘉庆十三年(1808),英人以兵船闯入澳门,并派兵300人登岸。时粤督为吴熊光,巡抚为孙玉庭,遣洋行挟大班往谕(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中国称为大班)。英人不听熊光命,禁其贸易,断其接济。英人遂闯入虎门,声言索还茶价和商欠。仁宗谕吴熊光:严饬英人退兵,抗延即行剿办。熊光知兵力不足恃,始终不肯决裂。乃以退兵为先决条件,许其贸易而去。仁宗怒其畏葸,把熊光、玉庭都革职,代以百龄和韩葑,管理外人愈严。二十一年(1816),英人再遣阿姆哈司(amhenrst)来聘,仁宗遣使往迎,其人挟之,一昼夜自通州驰至圆明园,国书衣装都落后,明日,仁宗御殿召见。英人不得已,以疾辞。仁宗疑其傲慢,大怒,命将其押赴广东,旋知咎在迎迓的人,乃命粤督加以慰谕,酌收贡品,仍赐英王敕谕,赏以礼物。然英人所要求,则一概无从说起了。总而言之,当时通商之局,积弊甚深,而中外之间,隔碍殊甚。断非寻常交涉,所能加以调整。道光季年兵祸,业已隐伏于此时了。
第二节近代基督教的输入
通商的交涉,隔阂如此,而传教一事,尤为引起纠纷之端。中国历代,外教输入的不少,就是基督教,当唐朝及元朝,亦曾两度输入,然皆无甚影响。到近代,其情形乃大不相同。此由其一则挟科学以俱来,二则有国力为后盾。以国力为后盾,乃是五口通商以后的事,自此以前,仍系纯粹的宗教事件。
首先到中国来传布基督教的,是旧派中的耶稣会,中国人称为天主教。耶稣会以1552年,即明世宗嘉靖三十一年成立。著名的教士利玛窦(matteo),以1580年,即明神宗万历八年到澳门,久居广东的肇庆,至1598年,即万历二十六年,乃至南京,结交士大夫,旋入北京,朝见神宗。1600年,即万历二十八年,神宗赐以住宅,并许其在北京建造天主堂。当时徐光启、李之藻等,佩服其科学,因亦相信其宗教。而南京礼部侍郎沈漼、给事中徐如珂等攻之,神宗初不听。万历三十八年(1610),利玛窦死,攻击者愈烈,四十四年(1616),其教卒被禁。教士都勒归澳门。是年,清太祖叛明,四十六年(1618),召其人制造枪炮,教禁亦解。时历法疏舛,而深通天文的汤若望(adamschaal)来华。思宗崇祯二年(1629),徐光启荐其在历局服务。十四年(1641),新历成,未及行而明亡。清人入关以后,汤若望上书自陈,诏将其历颁行,定名为时宪书。汤若望和南怀仁(ferdinandverbiest)并任职钦天监。此时的天主教,虽亦有人信其教理,然得以推行顺利的,实在还是靠科学之力。
宗教是富有排外『性』的,虽然借科学为辅助,得以传播,究竟免不了一番剧烈攻击。当时攻击西教最力的,是习回回历法的杨光先。但光先所攻击的,并不是其历法。据他所著的《不得已书》,他所怀疑的,是教士不婚不宦,不远万里而来,疑其必别有所图。他说:制器精者,其军械亦精。任其出入无禁,各省的山川形势,兵马钱粮,无一不为所深悉,异日必成中国的大患。所以他主张宁可中国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此等主张,在今日看起来,似乎可笑。然在当时,实是应有的疑忌,并不足以为怪的。清圣祖康熙三年(1664),他的攻击得胜了。汤若望等均遭罢斥。即以光先为钦天监监正。光先自陈:知历理而不知历法,再三辞谢,当局者不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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