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上仙大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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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宗曾经帮我开启过魂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竟然隐隐看到了十二娘身后那纤薄的魂魄。

　　　　透过斑驳的阳光，我瞧见了她那颓唐的面容。

　　　　谁能想到，在人间享有凶名的十二娘却有着这样一张惊艳的面容。

　　　　只不过这面容大抵已经死了大半，没有一丝生气。

　　　　她这样仰躺在床上，若不是鼻尖的一丝气息，和一具刚刚离世的尸体毫无差别。

　　　　沉寂了片刻，十二娘目光扫过我的脸庞，死气沉沉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

　　　　她的眼神在玄天宗和我之间来来回回打量许久，忽而灿然一笑道：“兄长，你可莫不要犯我的老路了。”

　　　　说罢，纤薄的手臂乘载起了她的倔强，她想爬起来，但是脆弱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她的意志，试了一次便气喘吁吁。

　　　　玄天宗一个健步来到床前，扶起她的身子，叹息道：“前几日，我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十二娘闭上了眼睛，笑得惨淡。

　　　　“心死之人，也不会再分什么好于不好了。”

　　　　她贪婪的呼吸着，享受着从窗户投过来的温柔阳光，像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人类和妖的道路是走不到一起的，我用我的一生证明了这一点，兄长切记。”

　　　　玄天宗侧着脸看了我一眼，说道：“这种事情，谁有能说得清？你当年不也一样。”

　　　　她顿了顿，闭起目光，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回忆。

　　　　沉寂许久，忽而柔柔地惨笑一声，“是啊……谁又能说得清呢？到头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他们两个人用我听不懂的话语聊着，我被他们两个的表情搞得玄乎。

　　　　什么事情也没有的玄天宗一脸悲伤，而本应悲伤的十二娘却笑意连连。

　　　　我着实不懂得人情世故，但是我却能感受到玄天宗的悲伤，和十二娘表面上的自在。

第34章　十二娘（5）（）　
沉寂了许久，我见十二娘静静地躺在阳光下，像是睡着了。

　　　　她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勾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像是沉浸在梦境当中。

　　　　“她睡着了吗？”

　　　　我侧过头，问玄天宗。

　　　　玄天宗莫不做甚，微微皱了皱眉头，忽而轻轻地说道：“她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梦境中。”

　　　　“你是说她在做梦？那她什么时候醒来？”

　　　　十二娘这样特别的女人，哪怕是已经破损到极限了的身子，依旧藏不住她刚硬的灵魂。

　　　　“也许她不愿再醒来。”

　　　　玄天宗淡淡地说道，走到窗前替十二娘敛了身子。

　　　　我们终究没能等到十二娘醒来，而十二娘临死之时也不曾忘却的那个人也没能出现。

　　　　在小镇待了数天，每每我踏进这所小院，仿佛就能看到那个躺在阳光下，笑意轻柔的女子，轻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一生。

　　　　三日过后，玄天宗还未将十二娘下葬。

　　　　玄天宗告诉我，十二娘这这一生，前半生过得辉煌，后半生却活的窝囊。

　　　　她临死都不曾忘记的那个人，哪怕她已经身死，但是魂魄却因为深深地思念而没有散去。

　　　　她生前性子够硬，拼死都要将这份思念埋葬在心里，怕也是为了维持她卑微的自尊吧……

　　　　我问道：“为什么喜欢那个人却要埋藏在心里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玄天宗说：“她喜欢上了妖怪。”

　　　　我怔了怔，喜欢上了妖怪……

　　　　是啊，一个捉妖师喜欢上了妖怪，就好比猫喜欢上了老鼠，狼喜欢上了羊。

　　　　两者本身就是水火不容，但是两者之间却有着必然的联系。

　　　　狼吃羊，但是同样的羊和狼都有着相互的联系，缺少任何一方都会让这时间受到极大的影响。

　　　　就连十二娘这样传奇的人物，都没能逃得了这种联系。

　　　　或许，她自己内心的情感和压抑的内心才是导致她如此颓唐的必然原因，而这一切，始终归咎于捉妖师和妖，或者说人类和妖怪最最本质的区别。

　　　　玄天宗接下来的说的话我没怎么听清楚，看着他的面容，我心里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妖和人……是无法在一起的么？

　　　　“我帮你开了魂眼，十二娘的魂魄你不久就能看见，到时候，你就能看见她的一生。”

　　　　玄天宗瞧着我的脸色有些不对，把我带出屋子。

　　　　午后，宫阙被放了出来，他没有经历十二娘的这种生死离别，瞧着我们两个人这般凄凉的模样，有些不解。

　　　　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他不理解的事情非要问个明白，一连追着玄天宗为了整整半天，终于还是被重新收到了袋子里。

　　　　夜空低垂，小镇的夜色繁星点点，视线尽头是一片淡淡的月光。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能睡着。

　　　　十二娘的故事像是一个谜团，让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何等别致的妖怪，能让如此骄傲的女人用如此卑微的方式去爱。

　　　　而他又是怀着怎样的感情来对待如此卑微地爱着他的十二娘。

第35章　十二娘（6）（）　
又过了三天，在十二娘死去的第七天晚上，我终于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那个蓝色的影子。

　　　　瞧着那模糊的身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阳光大好的午后。

　　　　我隐约记得自己方才是睡着了的，合上肉眼置身于黑暗之中，却不知黑暗正是魂眼打开的征兆。

　　　　肉眼适应光明，因为它只需要辨识现实存在的事物。

　　　　魂眼只在黑暗中敞开，是因为它看到的往往是已经消失不见的过往。

　　　　妖怪的一生要么活的潇洒自在，像人一样享受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不过这么活着的大多经不起俗世的沧桑和人类的生死离别，毕竟眼看心爱之人的老去死亡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而大部分这样的妖怪最后都为了不让自己痛苦，就选择了让别人痛苦，用极为不人道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而人类若是过得不痛快，自然也不会让作孽的妖怪活的痛快，于是便出现了捉妖师这种让所有人都不痛快的职业。

　　　　十二娘就是在这种痛苦中涅槃重生，由本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步步成长为人见人怕，妖见妖藏的捉妖师。

　　　　中州附近坐落着许多繁华的城市，昌盛繁荣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少妖怪偷偷地隐藏在这里。

　　　　这些妖怪聪明得很，知道这附近向来没出过什么大事，再此佯装了许久。

　　　　历城向来平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

　　　　十八岁的年级，一对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正盛装准备着亲事。

　　　　历城女子自古貌美如花，多少英雄豪杰不远万里踏入历城大门，就是为了取上一位美娇妻。

　　　　而今日这位，素问历城第一美人，曾经家里几乎被各路人马围追拦截，不知多少贵族名门想要联姻，但是统统连美人面都没见到就被驱出门外。

　　　　原因无他，历城城主嫡子与美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打娘胎里就结了亲家。

　　　　在这之后，两人关系不仅没有因为岁月的增长而减少，反倒是鸳鸯眷侣，羡煞旁人。

　　　　两家人在两人一到了岁数，就开始忙着张罗婚事，为此历城城主特地豪情万丈地宴邀各方来宾，共同见证这对新人，顺便为新人不久而来的婚事赐福。

　　　　谁也没有想到，这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却因为这场宴会惹上了灾难。

　　　　美人一席盛装来到宾客面前，真乃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一蹙眉都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大家的心。

　　　　三月时节，花正开的旺盛，不知何人一时兴起，嚷着要美人顺着花儿舞上一曲，为大家助助兴。

　　　　历城城主好面子，欣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美人本是不愿，最终还是攒起笑容在花香之中翩翩起舞。

　　　　可这一舞，却勾起了隐藏许久的妖怪的心，灾难突如其来，像一场风暴一样迅速席卷了整个宴会，上下整整数百口人，一个个像是失了魂一般，顷刻间就丧了命。

　　　　美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瞬间被吓得不轻，两腿一软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妖怪双目通红，狠狠地盯着美人，一步一步向美人走了过去。

第36章　十二娘（7）（）　
美人倾城，却无人乘载得起她眼角的一丝泪水。

　　　　妖怪的眼角露出古怪的笑容，美人在他手里就像是一只被囚禁起来的肉畜。

　　　　如此零落的下场，任由美人哭的泣不成声，妖怪却依旧笑意连连。

　　　　清风吹起美人的衣衫，妖怪的影子在阳光下越来越近，逐步朝着这边探了过来。

　　　　美人绝望的摊坐在地上，红肿着双眼不敢往前看。

　　　　就在这时，远处飞奔过来一个让十二娘濒临绝望的身影。

　　　　妖怪只感觉耳旁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奔过来一个身影，挡在美人面前，声音有些坚决，“不许你碰她！”

　　　　美人浑身一震，惊恐的张开双眼。

　　　　阳光的照耀下，地上的猩红更加的刺目。

　　　　妖怪双爪刺穿来人的胸膛，眼神却有些不解。

　　　　按道理，自己刚才已经把所有人都已经杀死了才对，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样活下来，并且冲到自己面前的。

　　　　好不容易活下来，明明刚才就有机会逃走，为什么要跑过来送死呢？

　　　　来人的胸膛透过一束光芒，照耀在他身后的美人身上。

　　　　前几日，这具身子还弯着眼角带她赏花，过着人世间最美好的生活。

　　　　曾经听族上的长老说过一句古话，人在绝境中往往能够得到重生。

　　　　人的一生必将经历绝境，可能还不止一次，这就是身为人类的宿命。

　　　　能不能越过这道绝境，就注定了人的一生能不能辉煌，古往今来相依如是。

　　　　十二娘的涅槃可能是一种命中注定，也可能是其他，玄天宗曾经想了很久才想通，把她的改变归咎于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坚决。

　　　　这一点从她杀死妖怪的这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

　　　　历城灾难之时，全城几乎死绝，那妖怪似乎还是某群妖怪的首领，在屠杀了宴会上一群人之后，立刻号召了他的手下们把历城占据。

　　　　历城男女老少惨遭屠杀，无一幸免，在这场屠杀当中活下来的，只有十二娘一人。

　　　　妖怪的盛宴是惨不忍睹的屠杀，而十二娘却已经能够不动神色地目睹着一切。

　　　　窗外的一片猩红在她眼里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早在爱人身死之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黑夜，妖怪的眼睛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伴着清风送到了十二娘鼻尖。

　　　　连续两天没有进食，十二娘的身子已经没有了力气，她撑着自己的身子趴到窗前，借着月光看到了在地上沉睡的妖怪。

　　　　饥饿感像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冲刷着她的神志，一阵阵肉香却让她翻江倒海。

　　　　她就算死，都不会吃那些肉。

　　　　又过了半个时辰，历城之中所有的酒都被妖怪瓜分地干净，十二娘观察许久，一拳一拳地朝着木窗捣去。

　　　　木窗被妖怪用厚木板从外面钉死，就算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想撞开都困难。

　　　　木窗震动着，地下了猩红的鲜血。

　　　　拳头已经溃烂，露出森森白骨，十二娘却连眉头都不曾动过半分，继续一下一下地捣在木窗上。

　　　　她想，就这么继续下去吧，她还要为历城报仇。

　　　　如果出不去，就这样死了，或许也不错。

　　　　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第37章　十二娘（8）（）　
窗外已经淡淡泛白，隔着赤红的窗台被风吹起一阵腥臭，历城已经成了一片屠宰场，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酒水和血水冗杂在一起，发出阵阵让人心悸的恶臭，飘进了屋子，飘到了十二娘身边。

　　　　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妖怪们满脸醉意地仰躺在尸体旁边，不时拨弄一番零碎的肢体。

　　　　十二娘的脸色有些苍白，过多的失血量让她有些头晕目睹。

　　　　她时常记得妖怪吃人的模样，破开窗子的那一瞬间，她宛如新生。

　　　　手背上的森森白骨暴露在外头，刺痛感像是在提醒着她不要忘记这一切。

　　　　她素来不相信命运，哪怕是陷入到如此绝境，她始终觉得，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可以相信的。

　　　　妖怪只有她自己来惩罚才能为这世间带来曙光，这是她重生之后的唯一想法。

　　　　她打破妖怪留下的几坛子酒，混着地上散落的血水，化开一团，浸湿了地面。

　　　　阳光出现，十二娘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污，终于啜泣而出，泪水顺着脸颊低落在这片猩红的地面。

　　　　寻常妖怪都是怕火的，一把火烧毁了历城，却也拯救了历城。

　　　　火焰蒸腾着这块地方，顺着这片林子蔓延到了大半座城，火焰在十二娘的瞳孔中化成了一把插在心口的利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

　　　　故事到这里，理应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十二娘的坚决从她那森森白骨的手背上就能证明。

　　　　……若不是她遇上了八木，或许也是一条一顺到底的道路。

　　　　十二娘的过往是悲惨的，所以她的力量也是无穷的。

　　　　她苦苦求得捉妖打法，一人把中州附近的妖怪驱逐了个干净，也正是这些年来的努力，让十二娘这个名头也是陡然响亮起来。

　　　　三月时光，春光大好，连续度过了数个无事的年头之后，十二娘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

　　　　这样坚决的女子，决不允许妖怪的存在，当天晚上，她便挑着一柄长剑，寻着妖气摸到了来源。

　　　　夜幕低垂，森白的月光中一席白衣翩翩而起，目光注视着阴暗处，弯着眼角笑道：“月色正浓，姑娘好兴致。”

　　　　头一次交锋，以十二娘的完败告终。

　　　　数年来，十二娘的身法从未被妖怪看破，而今日却被一眼看穿，连个借口都没有。

　　　　森白的月光下，十二娘素素的面容泛着一股冰冷，手中长剑映着月光，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纯正无暇。

　　　　高人曾经说过，当一个人的内心不带有一丝感情的时候，他就是完美的，能够发挥出捉妖术最强的力量。

　　　　长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对方却连眉毛都不曾动过，伴着月光，笑得醉人。

　　　　“姑娘，在下还有要事，若能高抬贵手，他日必将重谢。”

　　　　十二娘抿了抿嘴唇，长剑拔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输了。

　　　　如同高人说的那样，一个人不带有一丝情感，就是完美的状态。

　　　　十二娘的眼眸之中满是八木的柔情笑意，容不得其他。

　　　　“妖怪的品性我是无法信任的，你永远逃不出我的眼睛。”

　　　　清风伴着她的声音，撩起她的发丝，吹向八木的衣角。

第38章　十二娘（9）（）　
你永远逃不出我的眼睛，十二娘却不知这句话是她变化的开始。

　　　　她从八木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同往常妖怪的清澈，这一刻，向来和妖怪势不两立的十二娘头一次产生了一种不予追究的错觉。

　　　　文人崇尚品性，武人崇尚姻缘，而十二娘这种能文能武的人，却落到了个无可奈何。

　　　　十二娘或许曾经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不过那都是一场梦，随着历城的一切碎的彻底。

　　　　偶尔想起，依稀还能记得那日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身影，再想，就头痛了。

　　　　月光下，泛白的衣衫在风中飘动，温柔的眸子泛着光芒，带着能融化万物的轻柔肃立在十二娘的面前，哪怕十二娘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我不许你碰她。”

　　　　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在妖怪面前，十二娘头一次想到了退缩。

　　　　她想，这一次的失败主要是因为对这个妖怪不了解，没有准备好。

　　　　只要更加了解他，就能找到他的弱点。

　　　　只要更加了解他……十二娘嘴角抿了抿，猛地拔出长剑，低头避开对方温柔的目光。

　　　　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把他们的影子拉到了一起。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她想，只要这样就够了，这点距离就好。

　　　　我之前好奇，问过玄天宗八木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妖怪，能让如此骄傲的十二娘爱的这般痛苦。

　　　　玄天宗总结说，十二娘的沦陷主要在于八木这个妖怪的特殊。

　　　　八木确实很特殊，作为一只妖怪，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他本身是一颗修行现年的姻缘树，见惯了凡人的爱情，也见惯了生死离别。

　　　　他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像凡人那样过着平凡的爱情。

　　　　小镇上的一个小姑娘从小就喜欢和门口的大树诉说，希望长大了能求得一门好的姻缘。

　　　　却不知这颗大树早已成精，同样也喜欢这个经常被自己说话的小姑娘。

　　　　土地告诉他，人和妖怪是不能在一起的。

　　　　八木笑着说，若是能过上凡人的那种生活，拥有凡人那样的爱情，他就算死又如何？

　　　　土地深知扎根了数千年的树妖，脾气是如何的固执，也不再劝阻，长叹一口气。

　　　　那几日小镇周遭妖怪横行，多少无辜少女遭受毒手。

　　　　一日小姑娘家里母亲重病，好在小姑娘知晓母亲身子不好，读了一些医术，知道有种药草能够治疗母亲。

　　　　但是如今天空黑了大半，现在出去无疑是危险重重。

　　　　犹豫了很久，母亲早已痛苦不堪，少女抹着泪水打开了家门。

　　　　夜色把附近的林子遮掩的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芳香，少女的心平定了不少。

　　　　路程已过大半，周围冷冷清清，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砰砰的心跳声。

　　　　少女摸着黑踏破了鞋子，脚上也被杂草割开了一道道的伤口。

　　　　山顶就在眼前，少女送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污秽，一抬头，却看见一双发着荧光的眼睛。

第39章　十二娘（10）（）　
少女在半夜里遇上妖怪，换做其他人，约么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亏心事了才对。

　　　　但是偏偏不巧，少女心地着实太善良了，老天看不过去，帮她解决了麻烦不说，还顺手送了她一个丈夫。

　　　　有关八木的事情还是玄天宗之前听十二娘说的，两人相遇的后面的故事玄天宗支支吾吾地也说不上来，我透过十二娘的魂魄也看不大清。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问八木比较实在。

　　　　十二娘的死或许经不起风浪，在她心爱的八木面前，或许也不过是口头上谈论的笑料。

　　　　我却不知怎的忽然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八木，告诉他，有这样一个女人爱他到了骨子里，到死都不想忘记。

　　　　顺着十二娘的记忆，我又看到了那天夜里，一柄利剑牵住了两个人的姻缘。

　　　　少女名为小庄，是八木的妻子。

　　　　十二娘得知的时候，怔了怔，看了看八木的眉目，忽而又失去了勇气。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夫人重病在身，恕在下无法脱身。”

　　　　八木眉眼又露出了柔情，这下十二娘才终于看清，原来这柔情并非对着自己，而是对着他挂在心里的夫人。

　　　　对于这个结果，十二娘可能不太接受，但是反过来想想，这却是一件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人和妖始终是不能在一起的，身为捉妖师的十二娘再清楚不过了。

　　　　他既然有了夫人，正好趁早断了自己的念想。不……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

　　　　背过身去，十二娘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随者八木的身影。

　　　　明明只要停下脚步就好，前头伟岸的身影白衣飘飘，她咬了咬嘴唇，又贴近了几分。

　　　　她想，自己始终是信任不了妖怪的，不跟过去看看，她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她是放心不下。我叹了口气，这时候的十二娘哪里还像传闻中的那般霸气……

　　　　夜色渐深，此时路上已经空无一人。

　　　　八木忽然顿住，转过身来笑道：“姑娘跟了一路，想必劳累，进来喝杯茶吧。”

　　　　清风飘扬，声音冷冷细细，直钻进人的骨子里。

　　　　“就这么着吧……妖怪的茶水，喝不惯。”

　　　　十二娘挽了挽发丝，迎着月光和八木对视。

　　　　她的想法是这样，自己的身份是捉妖师，是来监督他的，着实不能接受他的一切东西。

　　　　八木既然邀请了自己，自己若是不进去坐坐，也说不过去。

　　　　她的眼神在八木身上打转，狠狠地瞥到一旁，不自觉的又回到了八木的身上。

　　　　她不知道，越是这样隐藏，心里的情绪就愈加壮大，一直到把她整个心都占据住。

　　　　而当她真正踏入院子里的时候，十二娘却又没有进去。

　　　　世人都说人是最最复杂的集合，就好比你吃了一大碗饭之后，明明已经很饱了，却还想吃一顿饺子。

　　　　有时候，你遛狗的时候狗跑了，还没来得及伤心，你走丢的狗却帮你带了另一头狗回来。

　　　　一个人的心里和周遭所发生的事情无关，十二娘能够接近八木，却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