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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神乱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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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沉默地跟了数日,任赤拓狼心似铁,也不得不暴走。

    在某日上朝的路上,他毫无征兆地转身大吼:“一直跟着孤作甚,给孤滚,有多远滚多远!”

    身后的宫人侍从全都吓得惨无人色,仓惶退走,一瞬间就消失无踪,只留下赤拓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

    不该滚的滚了,该滚的还悠然自在地留在原地飘。

    “赤拓,你脾气太大了,若是不想让这些宫人跟着,下个指令即可,何须如此大动肝火呢?”未然好心劝导。

    闻听此言,赤拓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这妖女到底有没有自觉?他不想被跟着的人是你,是你啊!

    对于一个赶不走,吼不怕,捏不死的妖人,赤拓真有种无力可使的感觉。

    “说吧,你到底打算跟到何时?”赤拓冷肃道,“你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孤的日常生活,长此下去,孤不知何时会突然发狂,大开杀戒。”

    “你还生气吗?”

    “生。”

    “那我还得继续跟,直到你不生气为止。”

    “……”

    赤拓深呼吸几下,沉声问:“若孤一辈子不消气,你是否打算跟着孤一辈子?”

    “当然不会。”未然回道,“半年之后你若还继续荒废朝政,乱用刑罚,滥杀无辜,我就会彻底消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只需半年时间,赤拓所积累的怨气,加上治国不利,天择很快会陷入混乱,他恐怕活不过而立。短短十年时间不足以化解他造就的恶果,死后必然魂飞魄散。

    赤拓实际上已经处在了命悬一线的危险边缘。

    赤拓听得心头一惊,莫名有些心慌。

    他握了握拳,硬声道:“那正好,孤便再忍你半年。半年之后,永不相见!”

    未然默默望着他,身形若影若现,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

    赤拓别过眼,踩着重重的步子,拂袖而去。

    他其实并非真的打算就此荒废政务,只不过是为了赌口气,故意反其道而行。

    未然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明君的种子,他越是纵情声色,心头越是空虚忐忑,总有一种抛弃责任的负罪感。

    这种负罪感,致使他无论如何玩乐都愉悦不起来,再加上为君八戒一次又一次的警示,都让他倍觉压抑。

    然而当他拿起奏章时,却又是满心烦躁,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心头甚是茫然。

    心情烦闷之下,赤拓再次微服出宫,前往北山游猎。

    待日近夕暮,赤拓和他的侍卫们都是满载而归。

    他们寻了一座村庄落脚,将猎物交给村民处理,打算在此处暂休一晚,第二天再继续深入山林。

    村长不敢怠慢,帮他们收拾几间干净宽敞的屋子,恭敬地伺候。

    夜晚,村里举办篝火晚会,附近村子的村民亦闻讯前来,多是一些年轻男女。

    他们携带这乐器,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赤拓等人独占一角,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欣赏歌舞。

    不少大胆的姑娘前来邀舞,赤拓无人敢亲近,但他身边的侍卫们却是颇有艳福。

    赤拓摆手道:“今日不必拘谨,尽情去玩吧。”

    侍卫们有了大王的允许,纷纷加入众人的队伍,与少女们携手共舞。

    “独自饮酒,岂不太过寂寞?”正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赤拓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虽然看不到她的长相,但那妖娆的身材和轻盈步伐,便足以勾动男人的遐思。

    赤拓含了一口酒,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远处队伍中的侍卫们,很快留意到那名靠近大王的陌生女子,正当他们想要上前询问时,却见大王竟然勾起那名女子的腰,一同进了里屋。

    北山附近民风开放,特别是偏僻之地,只要有外来者进入,当地女子便会主动邀欢,只为孕育优秀的后代,延续传统。

    故而,侍卫们对赤拓带走女子的举动并不觉奇怪,只是暗道此女运气极好,竟然能得到大王的临幸,日后赏赐肯定少不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安排两人去守夜之后,便各自寻自己的乐子去了。

    晚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渐渐散去,众人皆玩得颇为尽兴。

    就在此时,赤拓所在的屋舍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随即便是杂乱的打斗声。

    门外的侍卫脸色一变,迅速冲入屋中。只见赤拓正在与一名女子缠斗。他双目紧闭,眼睛周围略显红肿,似乎被什么药物迷了眼。因为看不见,他只能被动防守,步伐颇为凌乱。

    “暴君,你去死吧!”女子眼含恨意,举着匕首狠狠刺向赤拓的胸口。

    赤拓半眯着眼,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女子的动作。他闪避不及,而侍卫距离他还有数米。眼看就要被刺中要害,却见匕首骤然停顿在他的胸前,再也刺不进半寸。

    他身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虚影,即将夺去他性命的匕首被她紧紧握住。这瞬间的停顿,给侍卫们争取了援救的时间。

    女子很快被蜂拥而至的侍卫们制伏了。

    “大王恕罪,属下救驾不力。”

    侍卫们压着女子跪了一地。

    赤拓现在没有心情追究这名女子的来历,他的双眼如被烈火灼烧,剧痛不已。

    这时,眼皮处似乎被什么拂过,一股清凉的气息顿时流入眼中,为他暂缓了疼痛。

    是未然。

    赤拓沉声下令:“速速回宫。”

    回宫之后,他迅速封锁消息。除了几名近臣之外,朝中暂时还没有几人知道赤拓遭遇刺客。

    但是北山附近的村落全都被士兵控制起来,暗中开始紧急盘查。

    刺杀君王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就算时候查明与这些村子无关,他们也会受到严惩。

    几名太医被急召入宫,为赤拓诊疗。

    赤拓身上的小伤不足为虑,唯有眼睛受到了严重的火毒伤害,日后恐怕再也无法视物。

    太医们不敢将真正的诊断结果告诉赤拓,只能委婉地表示要调理一段时间再作计较。

    赤拓骂了一声“无用”,便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该死的女人,竟敢刺杀孤!”赤拓愤恨地咒骂。

    “虽然伤了眼睛,但能保住性命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未然轻声道。

    她当时虽然待在赤拓附近,却没有进屋,谁知一时疏忽,竟然让他遭遇如此险境。

    赤拓听到她的声音,沉默下来,感谢的话绕在嗓子眼,还是没能说出口。

    未然问道:“你可知那名女子的身份?”

    “孤怎会知道?”赤拓满脸杀意,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你还记得三年前,天择奠定最后胜利的那场战争吗?”

    “你说的莫非是云城之战?”那场战役可是赤拓的得意之作,他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硬生生将那座坚不可摧的城池攻破。

    “你攻破云城之后做了什么?”未然问。

    赤拓冷酷的吐出两个字:“烧城。”

    云城乃霄国首都,城中云集着众多忠君之士,负隅顽抗。为了免除后患,赤拓选择了斩草除根,彻底将此城覆灭。

    “你不仅毁了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名城,而且坑杀了霄国都城所有贵族和官员,连他们的家人都没有放过。”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这便是他们与天择为敌的下场。”

    “我并不打算和你讨论此事的对错,我想告诉你的是,那名女子便是你坑杀的某位官员的遗孤。”未然用搜魂术调查了那名女子的身份,知道得越多,对赤拓的脾性越是了解一分。

    “哦,原来她是为报仇而来。”赤拓不屑地冷笑一声。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杀戮过多,总会受到天罚。”未然徐徐道,“赤拓,若他日你死于非命,亦是你罪有应得。”

    未然的语气不含丝毫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赤拓听得刺耳,愤恨道:“孤罪有应得?孤为天择开疆辟土又有何错?”

    “若无错,你今日便不会有此一劫。”

    赤拓语塞,沉着脸,生着闷气。

    未然缓了缓,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想暂时隐瞒失明之事吗?”

    “自然是要隐瞒。如今天择初定,局势不稳,孤不能让心怀不轨之人有可趁之机。”

    “如何隐瞒?难道你准备一直不露面?”

    赤拓皱着眉,说道:“暂时先拖着,不知太医何时能治好孤的眼伤。”

    他并不知道,以天择目前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治愈他的双眼,但她却可以。

    不过,治疗之事暂缓,她另有打算。

    未然开口道:“赤拓,在你双目复明前,就由我来做你的眼睛吧。”

第47章 听() 
赤拓双目失明之事,目前只有几名近臣和太医知道。他们被下了封口令,皆不敢对外宣扬。但他们认为此事肯定隐瞒不了多久,毕竟眼盲直接影响了一个人的行动力,根本无法正常处理事务。

    原本以赤拓的脾气,早该暴跳如雷,却没想到他如此沉得住气,既没有折腾太医,也不曾迁怒他人。反而收敛心性,开始处理积攒了数日的政务。

    书房中,赤拓坐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皓月。未然则坐在地毯上,轻缓地诵读着奏章上的文字。

    大臣们的奏章有一个特点,总喜欢在陈述谏言时,加入各种无用的赞颂谦卑之语,堆砌华丽,读起来特别费劲,也格外浪费时间。

    故而未然一般会先默读一遍,然后直接将主要内容简述给赤拓听。如此一来,厚厚的一叠奏章,不过两日便批改完毕。

    赤拓感概道:“孤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不耐烦批阅奏章了,原因便在于此。”

    未然对此不发表意见。

    用膳时,宫女布好菜后,未然便托起赤拓的手,引导他顺利拿起碗筷。虽略显迟滞,但影响不大。

    赤拓的眼睛在未然和太医的调理下,已经消去了红肿。睁开眼之后,除了目光有些无神之外,几乎与常人无异。

    这几日,他没有召见大臣,亦没有上朝议政,而是在努力适应盲人的生活,务必要做到让人看不出异常。

    他与未然,也因为此次意外而变得更加融洽亲密。

    身处于黑暗中,赤拓时常会生出恼怒气馁的情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用的废人。他无法想象,若眼睛永远恢复不了该如何自处?漆黑的世界,空洞而无味,难以掌控,事事需要依靠他人。这种无力感,是赤拓从未有过的。幸好有未然在身边,她的存在,如和风细雨,抚慰着他暴动不安的情绪。

    午膳后,未然领着赤拓去花园散步,如水一般清凉的虚影轻轻握住他的手,为他指引前进的方向。

    两名宫女远远跟着,心中诧异双目失明的大王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竟然走得四平八稳。

    走进凉亭,未然扶他坐下。

    赤拓手搭在木栏上,憋闷道:“孤的眼睛到底何时才能好?”

    不过才几日,他就已经无法忍受了。

    “别急躁,失明其实也有失明的好处。”未然说道。

    “失明还有好处?”赤拓不敢置信。

    “人一旦失去视觉,其他知觉便会相应提高,特别是听觉。”未然缓缓说道,“你试着静下心来,去聆听周围的一切,你会发现许多以前不曾发现的东西。”

    “是吗?”赤拓闭着眼睛,仔细去聆听,结果只听到风声,树声,水流声。

    他撇撇嘴:“什么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的心还不够静。”未然望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微微笑起。

    赤拓易骄易躁,性情不定又缺乏耐心。身处高位,一般都是别人紧追他的步伐,而他却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如今他双目失明,不得不停下脚步,平心静气,去学着适应周围的一切。

    这便是未然暂时不为他治眼的原因。

    “赤拓,你对你的臣子了解几分?”未然突然问道。

    “什么?”赤拓不解。

    “他们对你是恭,是惧,是忠,是奸,是诚,是虚?”

    “哼,他们敢对孤不忠不敬吗?”赤拓表情凌厉。

    “你对臣下希求的只是一个‘不敢’吗?”

    “只有先让他们畏惧,才能让他们心服。”赤拓如此回道。

    “那你能分辨得了谁是真心臣服,谁又只是假意奉承吗?”

    赤拓默然,这如何分辨?

    “赤拓,人总是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他们脸上笑着,心里或许在哭着;表面敬着,暗地鄙着;说话恭着,内里诽着。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便是真实的,但心不会骗人。”未然的手轻轻触了触赤拓的心口,“试着去聆听他们的情绪吧。无论他们的表情如何变化,他们声音中反应出来的细微起伏,才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体现。”

    “聆听情绪?”赤拓若有所思。

    未然点头:“以你的武功修为,若集中精神,甚至能在五步之外听到人的心跳声。心跳是一个人情绪变化最直接的反应,你何不去尝试一下?”

    “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赤拓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第二日,他召见了昌伯,与他讨论最近准备实施的一些新政。

    昌伯声音平和,不急不缓,无论是褒是贬,是恭是谦,语调始终如一。

    赤拓甚至故意借词刁难,昌伯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不由得对未然之前的话产生了怀疑。这根本是毫无情绪啊!或者说,昌伯本身就是一个宠辱不惊的人?

    而后,他有召见了向来宠信的谷梁中。

    此人做事圆滑,言语风趣,善于揣摩上意,人也颇有才华。

    赤拓一直挺欣赏他。此次召见,他同样与他讨论了新政。

    谷梁中侃侃而谈,语气激昂,活力四射。

    赤拓暗暗皱眉,好吵……

    与昌伯淡然相反,谷梁中的情绪如波涛般澎湃起伏,同样让人难以捉摸。

    赤拓有些失望了。怎么一个个都跟人精一样?

    他对未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未然笑道:“你没发现,刚才你与谷梁中说话时,完全忽视了他对你的溢美之词,而只关注于他话中的重点吗?”

    赤拓一愣,似乎确实如此。因为看不到谷梁中的表情,只能凭听力去交流,所以他不愿意浪费精力去听一些没用的东西,而是直接筛选重点。

    剔除赘语之后,谷梁中与其他大臣也一般无二。论才华不及昌伯,论气度不及左相,论忠诚不及莫狄。

    他以前到底为何独独偏爱他呢?

    赤拓若有所悟。

    之后几天,他又分别召见了数十名大臣,逐渐有了更多发现。

    他们声音中泄露的些许情绪,果然能帮他更准确地分辨其语言中的真实性。

    有些人恭维中带着几分畏惧,有些人褒扬中带着几分空洞,有些人谦卑中带着几分冷淡。

    七天之后,赤拓基本适应了失明的状态,与未然配合无间。

    当他再次上朝时,几名了解内情的近臣心中皆颇为讶异。

    赤拓高高坐在大殿之上,镇定自若地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中途甚至有人临时递了奏章,请求赤拓定夺。赤拓展开奏章,浏览片刻,竟然真的给出了适当的回应。

    他真的看不见吗?不是故意装出来玩他们的吧?几名近臣不由得在心中嘀咕。

    只有站在最前列的昌伯看见了赤拓双眼中的无神,但他同样猜不到赤拓究竟是如何阅读奏章的。

    “大王,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名女刺客和那些村民?”下朝后,昌伯在花园觐见。

    赤拓闭着眼睛,手上把玩着一株花枝,缓缓回道:“女刺客秘密处死,那些村民……放了吧。”

    昌伯眼中闪过讶异,没想到赤拓竟然会如此处理此事。

    只听赤拓又道:“若要继续追究,必然会被有心人察觉到孤目前的状况,于国于我皆为不利。况且此次被刺,追根究底还是孤的疏忽,以致让他人有机可乘。日后孤必会谨慎其事,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昌伯对于赤拓的决定很是意外,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数十日,他又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究竟是谁有此本事,能让暴烈的赤拓变得越来越沉着?

    遭遇刺杀皆可以一笔带过,双目失明亦能处之泰然。

    如此心境,已初具明君的风范。

    昌伯实在很好奇其中因由,暗自思量着要不要开口询问。

    赤拓耳朵微动,听到了昌伯不同往日的心跳声,开口道:“昌伯有话要说?”

    昌伯顿了顿,问道:“微臣斗胆,想问大王一个问题,不知大王是否愿意为微臣解惑?”

    “何事?”

    “大王身边是否还有一位老师?”

第48章 怀抱() 
“大王身边是否还有一位老师?”

    “昌伯何以有此一问?”赤拓暗自警惕,妖女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他也没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第三人。

    “大王遭逢变故,却仍能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故而微臣猜测大王身边应当有一位能为大王解忧的贤能之士。”

    “并无此人。”赤拓矢口否决。

    昌伯察觉到赤拓语气不善,便不再多问,心中却已然确定了此人的存在,而且是赤拓不愿意为人所知的存在。

    赤拓回到寝宫,低唤了一声:“妖女。”

    “嗯?”声音轻轻拂过耳畔。

    你是只属于我一人的,我不会将你的存在告诉任何人!赤拓在心中如此说道。

    不知不觉又过去半月,赤拓虽在外表现如常,但对于自己失明的状况却越来越焦躁。他几乎天天召见太医,询问治疗的进展。

    太医们心惊胆战,深知无论是否据实以告,他们的脑袋恐怕都很难保住。

    以赤拓如今的敏锐,早已发现太医们的闪烁其词,他只是不愿相信自己彻底失明的事实。

    直到某日,一名太医终于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带着赴死之心据实公开了诊疗结果。

    虽早有所觉,但亲耳听到太医如宣告死刑般的审判,赤拓终于还是没能抑制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滚!都给我滚出去!”赤拓冲着众人大吼。

    太医和宫人们立刻仓惶退出寝宫,暗自庆幸大王没有直接大开杀戒。

    “你是否早已知道?”寝宫中只剩下赤拓一人时,他突然出声质问。

    “是。”未然回道。

    “为何要隐瞒?”赤拓愤恨道,“看着孤像傻瓜一样任你摆布很开心吗?”

    “你不是傻瓜。”

    “……”真是谢谢你的否定啊!

    “你比想我象中更坚强,并没有因为突然失明而暴怒,反而在努力地学着适应。”

    赤拓紧握拳头,痛苦道:“适应又如何?一个瞎子怎配做天择之王?”

    “为何不配?”未然轻声道,“你近日可曾耽误国事?可曾懈怠失察?可曾任性妄为?”

    赤拓沉默不语。

    未然又道:“相反,我看到了你成为明君的潜质,心性坚韧,适应力强,感知敏锐,胆大心细,不惧挑战,勇于进取。”

    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

    他是如此骄傲,怎能忍受自己成为一个残缺之人?怎能忍受那种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的无力感?怎能忍受从此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孤独凄凉?

    只因为有她在身边,所以他才能如此泰然。总觉得只要有她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眼盲何须自弃,心盲才是为君大忌。”未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赤拓,抛却顾虑,放手一搏,你可以做到更好。”

    赤拓始终沉默,不发一语。言之易,行之难。双目失明的他,能做什么?

    是夜,他睡得很不踏实,梦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无论如何喊叫,回应他的始终只有森冷的死寂。

    他失去了王座,失去了尊荣,失去了臣民,失去了武艺,也失去了自我……

    “啊!”赤拓猛地惊醒,张开眼,迎接他的仍然是无尽的黑暗。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原来他是如此害怕,害怕被人抛弃,害怕一无所有,害怕成为一个废人,害怕他人的怜悯和耻笑……他是一国之君又如何?与其他人一样无法掌控自己的生老病死。他又有何资格睥睨世人?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怎么了?”未然平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赤拓顿了顿,朝发声处抬起手,随即便感觉手指被一种水润的感觉包围。

    “做恶梦了吗?”未然问道。

    “无事。”

    “是吗?那就继续睡吧,距离卯时还有两个时辰。”

    赤拓郁闷,他说无事就真的无事吗?这妖女就不能稍微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一点?

    他现在急需安慰呀!

    “妖女,孤能抱抱你吗?”赤拓忍了忍,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话音落下,并未得到回应,只是赤拓手指间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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